鄧伍昕子 肖 湘 東 楊 波
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兒童的健康成長日益受到關注和重視[1]。1996 年,聯合國兒童友好基金會(UNICEF)與聯合國人居署在聯合國第二屆人居環境會議上提出兒童友好城市倡議(CFCI :Child Friendly Cities Initiative),主要目標是實現城市中兒童的基本權利,促進兒童權益的最大化[2]。此后,國際社會對兒童成長關注度持續提高,一系列與兒童發展問題相關的政策文件相繼出臺(表1)。

表1 近年來發布的有關兒童友好建設的政策文件及規范標準
在兒童成長的過程中,戶外活動對他們的生理、認知、社會及情感方面的發展至關重要[3]。居住小區作為兒童學齡階段前活動最密集的場所之一,具有使用率高、參與性強、貼近居民生活需求等特點,是促進兒童心智發展的良好環境[4],但我國住區戶外兒童游樂空間分布不均,活動場所的可達性差,場所缺乏自然元素等均是現存的挑戰問題[5]。住區戶外活動空間是承載兒童居住、生活及常規性活動的重要空間,研究游樂空間對兒童的友好性并探究其優化策略對兒童的健康成長影響意義重大[6]。
本文調研基地選擇和諧宜居的現代化城市蘇州。蘇州作為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的中心城市之一,擁有高速發展的經濟和逐步完善的基礎設施建設,但其在城市兒童友好性構建的進程上暫不如深圳、長沙等地。想要增強城市競爭力,提升城市的兒童友好性是不容忽視的重要方面。
2021年2月至2021年5月,研究者針對蘇州市域范圍內各中高層居住小區進行實地走訪、調研,采集住區戶外兒童游樂場所中的兒童活動現狀、游樂空間可達性、界面要素、環境特征元素等方面的基本情況數據。根據預調研結果,按照行政區劃分以及住區內兒童游樂場地情況等條件最終在蘇州市地圖上篩選了共12個居住小區,研究的依據來源主要為Google地球/地圖,重點放在位置明確,易于識別,元素較為豐富的兒童游樂場地,最終選定居住小區基本信息及分布情況如表2所示。

表2 蘇州居住小區調查名錄
根據歐伯雷瑟—芬柯的研究,衡量開放空間是否以少年兒童為本的主要標準包括可達性、安全性、游憩質量以及多功能性[7]。本文將兒童游樂空間的可達性、界面要素、環境特征元素等指標情況作為遵循標準來衡量住區環境的兒童友好度。
可達性表示在各種規模的城市網絡中從許多起點到達許多目的地的便捷程度[8]。研究者依據影響可達性的因素對蘇州12個居住小區內兒童游樂空間的可達性指標進行基本情況的調研,其規模大小和空間位置等信息如圖1~2所示。
由圖1~2可知,樣本住區中多數小區的兒童游樂區面積集中在250~350m2,部分游樂區的面積在300m2左右,少數面積僅100m2左右。大部分居住小區中兒童游樂區所在位置距離小區主次出入口的路程在200m范圍內。距離最近的是弘陽上水小區,步行74m即可到達兒童游樂區;路程最遠的為淞澤家園八區,距離269m。整體來看,游樂區的出入口數量多、距離住區出口路程近等指標綜合表現優秀的兒童游樂區可達性高,對兒童友好程度高。官莊前花園北區、弘陽上水和樾碧花園的可達性明顯高于其他小區。

圖1 住區中兒童游樂區規模面積及出入口數量情況

圖2 住區中兒童游樂區距小區主入口距離情況
景觀生態學家Weins在1985年提出“景觀界面”的概念,指在特定時空尺度下,相對均質的景觀之間所存在的異質景觀[9]。通過對樣本住區中兒童游樂場地的調研和分析,界面分隔主要有三種類型,即下墊面、植物圍合和高差處理。
由圖3可知,居住小區中兒童活動場地的界面要素主要為兩種類型:鋪地界面(水平)與植物界面(垂直)。在12個樣本住區中,所有的兒童游樂場地的下墊面類型均含有塑膠鋪地,同時還出現了石材、細沙、混凝土等其他材質,可見塑膠墊是兒童游樂場地的最常見下墊面類型。

圖3 住區中兒童游樂區下墊面類型況
由圖4可知,開敞式場地類型數量占總樣本調查量的1/2,多以“灌木+喬木”的元素圍合為主,這些空間植物高度在水平視線以上,當正常身高的行人在場地外通行時能夠若隱若現地觀察到場地內部的大致活動情況,既實現內外部視線相對通透以保證兒童使用期間的安全性又豐富了景觀層次,為空間提供了一定的私密性。1/4的兒童游樂場地由“地被+喬木”或“喬木”圍合形成視線無阻擋的開敞式場地,通透性高,內部空間活動一覽無余;其余是以“地被+灌木+小喬+高大喬木”形成層次豐富的圍合邊界,構成內外視線無法穿透的相對獨立的郁閉空間。

圖4 住區中兒童游樂區空間開放類型
物元即環境物體特征元素,包括人造設施與自然物。本文選取的12個居住小區中兒童游樂場所的具體環境特征元素調查如表3、圖5所示。從總計上看,樣本住區戶外兒童游樂空間中最常見的環境特征元素是滑梯、平衡搖椅、卡通組合小屋等,而懸索橋、傳聲管道的數量相對較少,其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是滑梯,頻率最低的是傳聲管道、沙坑。同時,結果表明即使某些環境特征元素的總計數量多,但承載這些物元的居住小區數量卻不同樣高,這代表了該元素僅在同一個居住小區中存在多個數量而不是眾多住區中都普遍存在這類物元,如秋千、孔洞、攀爬繩/架/網等元素種類。整體上看,樣本住區兒童游樂環境中的自然特征元素明顯少于人工特征元素,自然物如園圃、種子、沙土、碎石等幾乎沒有出現,僅有玉景花園小區的兒童游樂場所出現了沙坑這一元素。

圖5 居住小區中兒童游樂區游戲設施數量百分比
通過對12個居住小區的兒童游樂區調研,根據各個場地的現狀情況,從規模特征、界面要素和內部物元組成三個方面對蘇州城市居住小區的兒童游樂場地進行全面分析,總結出兒童游樂場地的優點和不足,下文在此基礎上提出住區兒童游樂場地優化建議。
在12個調查樣本中,有16%的兒童游樂場地面積過小,活動場地的規模過小將不能保證住區中的兒童進行充分游戲;有33%的游樂區場地距離小區大門大于150m,少數游樂區只能通過2條出入路徑能抵達,可達性較差。大部分兒童活動場地都位于周邊地勢平坦的開敞空間中,缺少有效圍合導致私密性不足,容易給使用者造成缺乏安全感的心理;現場調研時絕大多數場地的下墊面現狀遭到不同程度的損壞,且界面類型、植物運用較為單一。活動項目與游樂設施單調,除了樾碧花園,其余多數住區的兒童游樂場地元素布置千篇一律,僅簡單擺放卡通小屋和組合滑梯,沒有根據兒童的心理行為特征劃分不同功能區并針對不同年齡段使用人群需求布置不同類別的游戲設施,缺乏趣味性及使用多功能性,導致游樂場地普遍出現辨識度高卻人氣不足的現象(圖6)。
德國城市規劃學家曾提出:嬰幼兒及學齡前兒童的活動綠地需要靠近居住區布置,范圍在150m以內;學齡兒童適合的距離為300~400m;年齡在12 歲以上的少年兒童距離可延伸到1km[10]。游樂場地的選址應當靠近居住小區的出入口位置,方便家長與兒童快速到達,保證幼兒及學齡前后不同年齡層的兒童有相同機會接觸到小區內的游戲活動場所;對于位置確定的兒童游樂場地來說,通往該場地的路徑方位與數量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空間的人氣,在原有情況下增加一條或多條方向的出入路徑意味著可以增加人流輸入的幾率,從而達到提高場地可達性的目的。在條件滿足的前提下,城市居住小區中的兒童游樂區規模面積大于300m2較為合適,面積過小將不便于空間功能區的劃分、游戲器械的布置及多個群體、多樣游戲活動的開展。
據調研結果顯示,塑膠鋪地是居住小區兒童游樂區中最常見的界面類型。塑膠墊屬于人造彈性材料,具有緩沖作用,是兒童活動場地的首選,但單一顏色與重復花紋的鋪地容易使兒童產生單調、沉悶的感覺。為了避免無趣性,在鋪地設計中可以通過局部變化的圖案和有意識地色彩變換來達到豐富場地層次,強化場地內部各空間領域感的效果。當然,可用于兒童活動場地的鋪地種類遠遠不止彩色塑膠,自然鋪地是同等重要卻容易被遺忘的一類,包括草坪、有機松填材料(樹皮碎屑、木屑、堅果殼碎屑)和無機松填材料(細沙、卵石)等。我們經常能觀察到兒童樂于在場地中不亦樂乎地尋找并拾起任何可供利用的樹枝、落葉、果實等進行扮演游戲……這些自然之物能為兒童創造性的操縱游戲提供原材料,增強他們的觸覺和視覺感官興趣[11]。在城市居住小區的兒童游樂場地中適當增加自然下墊面類型能夠提供給兒童培養感官體驗、洞察世界的機會,使得他們對自然的熟悉感和歸屬感一步一步地增強。
側界面是對外部各種異質元素的分隔和阻擋,是營造空間安全感的重要條件。當場地周圍缺少遮蔽時兒童不能身心放松地與同伴探索感情或分享內心感觸,開敞式場地的改造可以嘗試在垂直界面上間隔式布置灌木、小喬木、卡通雕塑等,增加要素組合形成局部遮擋以提升空間內部活動的私密性。對于界面過于封閉的郁閉空間,兒童將無法及時有效地感知到場地外部情況變化,意味著他們不能對危險信號做出及時反應,不僅會造成心理上的壓抑感且容易增加場地的犯罪幾率。這類空間的改造應以兒童身高視線為標準,將層層圍合的灌木高度修剪至兒童視線高度以下或分隔出部分郁閉界面將其打開,使兒童暴露在安全視野內舒心地玩耍。
兒童活動空間的游戲功能承載與場所中環境特征元素具有密切關聯,環境中不同種類的物元會刺激和激發兒童產生不同的靈活性使用性行為。前文中對環境特征元素的調查結果顯示現有居住小區兒童游樂場地中的自然元素遠少于人造設施,這將不利于兒童與自然互動以及他們對生態環境的興趣培養。設計師在場地規劃時適量增加自然元素于戶外游樂空間中,能夠激發孩子的創造力與想象力并喚起他們對自然的興趣和熱愛。例如在場地規劃中用不規則式原生花叢代替整齊劃一的方形樹池或人工修剪的灌木叢,使孩子們在花園中的蜿蜒小徑行走時能夠觸摸到枝葉與花朵,嗅到果實的漿果味,近距離觀察卵石和地面覆蓋物的紋理,探索昆蟲的生活環境……這樣的場所不僅為兒童提供了通過感官來探索大自然的機會,同時也讓花園變為具有趣味性和科普教育意義的自然學堂。
此外,Aminpour 等人對兒童自主游戲的最近研究結果表明,兒童在玩耍過程中偏愛場地的小圍墻、邊緣和有坡度的臺面,這些空間可以使兒童找到環境特征的支持來操作他們進行自我指導的游戲[12]。該研究結論與本文調查結果形成反差,樣本居住小區中僅有少量兒童游樂空間設置有孔洞、攀巖墻等活動設施。攀爬墻/網/架等為兒童提供了發展各種技能和鍛煉身體系統的機會;孔洞通道實現了從一個區域到另一個區域的訪問最大化;土丘/地形構筑物等起伏路徑為兒童爬上高處玩耍和鍛煉平衡提供機會,這種以樂趣的方式激發身體參與運動是設施對于兒童游戲的空間價值。場地中豐富的物體元素將承載兒童的平衡、搖擺、鉆潛、追逐、攀爬、探索、溜滑和躲藏等大量游戲行為活動,我們倡導設計師們為孩子創造一個自然、多樣、安全的戶外游戲環境,讓他們進行自我指導行為。
兒童友好城市的創建是一個動態且系統的過程,“兒童友好”的建設標準在服務兒童的同時也將受益于城市中的老年人、殘障人士、所有的公民乃至城市本身。本次研究通過對蘇州居住小區兒童游戲空間的實地調研,從區位與規模、界面要素、環境特征元素等方面對其進行描述性分析,總結存在的問題并提出優化設計策略,為蘇州居住小區兒童游戲空間的改造提供一定的借鑒意義。本次研究的調查對象選取數量不多,有一定的局限性,期待后續對更多案例數據進行更為全面的采集以形成更成熟的理論,進而推進我國兒童友好型城市建設的完善。
資料來源:
表1:整理自UNICEF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全球官網https://www.unicef.org/zh;
表3:依據調研結果整理;
其余圖表均為作者拍攝、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