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水紫陶的地理標志產品特性探析

王劍飛，何 磊，劉胤璇，林 銳

（紅河州質量技術監督綜合檢測中心,云南蒙自 661199；2.銳羽紫陶工作室，云南建水 654300）

云南建水紫陶起源最早可追溯至3500年前，因為獨特的陰刻陽填、無釉磨光工藝特色位列“四大名陶[1]”。近年來隨著各陶瓷生產地對陶瓷標準的重視，標準的明確對陶瓷生產加工貿易的提升有著積極的促進作用[2]，2008年第一個陶瓷類地理標志產品標準《地理標志產品 德化白瓷》GB/T21998-2008發布實施，目前相繼有15個陶瓷類地理標志產品標準發布實施。《地理標志產品 建水紫陶》DB53/T 559-2019于2019年發布實施，因此對標準的解讀和宣傳成為當務之事。

地理標志產品保護突出的是產品的名稱、類別、產地范圍及地理特征，其中地理特征擺在了尤其突出的位置，它主要包括產品的理化及感官特性和獨特的生產技術規范。《地理標志產品 建水紫陶》DB53/T 559-2019發布實施以來，業內對建水紫陶的特征認識得到了統一，經過不斷歸納和數據匯總分析，建水紫陶不僅有陰刻陽填、無釉磨光這兩大工藝特點，從泥料、生產工藝、感官、理化等方面都有著獨特的特質。本文旨在對建水紫陶的地理標志產品特性進行全面的解析，為保護好建水紫陶提供參考，也可給其它地理標志產品保護的陶瓷產品提供借鑒。

一 泥料特性

建水紫陶所用的泥料為建水境內特有的“五色土”（紫土、白土、青土、黃土、五花土）（見圖1所示），當地將開采陶土的山稱為五彩山，共有7種顏色的陶土分布在五彩山上（見圖2所示）[3]，其中五花土由多種顏色的土混合而成，說明建水“五色土”中含有多種有色金屬物質。建水陶的“五色土”與欽州陶泥料“東泥”和“西泥”的較為相似，但顏色顯然更豐富。因含砂量遠不如紫砂陶土和榮昌陶土，紫陶的“五色土”又更為細膩[4]。“五色土”與榮昌陶、坭興陶所用的陶土同樣都以二氧化硅（SiO2）、三氧化二鋁（Al2O3）、三氧化二鐵（Fe2O3）、氧化鉀（K2O）等為主要成分，但“五色土”中Fe2O3、K2O的百分含量高于榮昌陶和坭興陶，其中Fe2O3平均百分含量為6.9%；K2O平均百分含量為3.1%[5]，與宜興紫砂泥料中Fe2O3平均百分含量為6.6%、K2O平均百分含量為2.5%的指標較為接近[6]。紫陶的泥料中Fe2O3、K2O含量較高，與紫砂泥料中含量相似，這也是紫陶為何為以“紫”命名的緣故之一。

圖1 五色土

建水紫陶泥料的礦物成分主要為伊利石、石英及赤鐵礦[7]，制泥工匠將“五色土”取回后，經曬干、挑揀、過篩、配比、浸泡、攪漿、自然凝干、“醒泥”、“熟泥”等工序[8]，長達數月的制泥過程，成就了建水紫陶泥料細膩、粘性強、耐1200℃高溫焙燒、呈色豐富等特點。細膩的泥料燒制成的紫陶經過無釉磨光后，呈現不同光亮形式，特別是亮光和鏡光在“四大名陶”中絕無僅有。粘性強泥料在制陶時可以多次拼接，陰刻陽填工藝技法才能得以實施。細膩的“五色土”制成的坯體經過1200℃高溫燒成后，吸水率極低，敲擊時有金屬聲。陶土中富含多種有色金屬物質，紫陶才呈現豐富多彩的窯變。

圖2 五彩山

二 工藝特點

我國的制陶工藝相互融匯貫通，特別是“四大名陶”的制作技藝廣泛流傳，相互學習借鑒之處越來越多。近年來建水紫陶也不斷吸收其他名陶的制作工藝，但雕刻填泥、無釉磨光作為紫陶最鮮明的技法始終在不斷發揚光大，是紫陶最突出的特性之一。

雕刻填泥也稱為陰刻陽填，是紫陶立足于“四大名陶”之位的看家本領。雕刻即陰刻（見圖3所示），匠人用毛筆在濕坯狀態下將書畫繪于坯體上，后用刻刀將書畫部分雕琢而去，留下了稱為“陰”的凹陷刻模，這種陰刻的技法必須保持準確延墨線邊沿刻畫，坯體的不時轉動，修壓過程中線條形貌不走樣，刻模深度均勻統一，保持一定的坯體濕度等幾個技法要求[3]。填泥即陽填（見圖4所示），匠人將各色泥土調色配比后填充至坯體上的凹陷刻模，分為色泥制備、填泥、攤泥、壓泥、削刮等五個步驟。為“填”而制備的色泥必須性能穩定，燒制后顏色才能飽和度高；填泥過程要不留縫隙，不留氣泡，要考慮色泥的干燥收縮率，既不能損壞坯體，又要和坯體很好的結合；攤泥要用力均勻，將色泥與坯體中氣泡趕出，又不能破壞坯體，還要保持色泥略高于坯體表面；壓泥要保證色泥與坯體的干濕度和密度保持一致；削刮要細致的將突出坯體表面的色泥削刮，體現色泥的肌理變化。

圖3 陰刻

圖4 陽填

在《地理標志產品 建水紫陶》DB53/T 559-2019中，對紫陶中的雕刻填泥工藝描述較為簡約，未能充分體現雕刻填泥中的數十道特色工藝。這主要由于紫陶的基礎研究較為滯后，標準研究也才開始起步，消費者也就無法了解到這些特色工藝了，將來的工作中需要不斷加強對紫陶名詞術語的標準化研究，讓大眾能較為直觀地讀懂紫陶。

三 外觀特點

是不是建水生產的陶都是建水紫陶呢？嚴格意義上說只有采用五色土為原料，運用了雕刻填泥和無釉磨光技法的建水陶才可稱為紫陶。“紫”因為建水紫陶以黑紫色為主，根據泥料顏色不同也有紅、白等顏色，因此紫陶中的紫兼顧顏色和技法的雙重含義。業內對建水紫陶的外觀特點一直較有爭議，近年來隨著各種制陶工藝不斷傳入，傳統的制陶匠人也吸收了這些技法，并將其融入到紫陶的制作中，紫陶從技法到外觀其實也不那么界限清晰，雕刻填泥和無釉磨光兩種技法融合了其它制陶技藝后更加豐富多彩。

建水紫陶的雕刻填泥主要是將坯體上圖案的泥料雕刻去除，在民間稱為“陰刻”；填泥則是將各種色土填于“陰刻”掉的部分，在民間稱為“陽填”。但這兩種技法在學術界還沒有明確的名稱和定義，需要再進行歸納總結。建水紫陶經過雕刻填泥后，在外觀裝飾方面主要呈現書法、國畫、現代創意裝飾畫等，以“殘帖裝飾”和“淡艷裝飾”為代表[3][8]。

無釉磨光主要決定的是外觀的光亮形式和光亮程度，主要分為鏡光、亮光、啞光和磨砂，選用白色鵝卵石在紫陶坯體上反復打磨，經過去火皮、去絲和拋光三道工序而成[3]，因紫陶的泥料細膩，成就了最具特色的鏡光和亮光形式，這是其他“三大名陶”所不具有的。所謂鏡光就是紫陶的光亮程度像鏡子一樣，人們可以從紫陶反射上看見自己的樣子；亮光的光亮程度就比鏡光差一些，人們只能從紫陶反射上看清楚自己大概的輪廓。因為選用天然材料經人工反復打磨，其手感和光亮程度不亞于上釉的瓷器，更加能體現自然變化之美，少了些機械呆板的感覺。

四 質量特點

建水紫陶的質量指標主要有吸水率、抗熱震性、鉛和鎘的遷移等。由于建水紫陶采用的“五色土”過200至300目篩子制成細膩的泥料，拉坯成型后在1120℃-1180℃溫度下一次燒成，整個制作過程不上釉。泥料細膩、一次高溫燒成和不上釉等因素決定了建水紫陶獨特的質量特點，建水紫陶泥料中的鉛和鎘被高溫熔融后被泥料中二氧化硅形成的玻璃網絡結構包裹而難以遷移，不上釉的工藝排除了釉料中鉛和鎘遷移的可能性[9]，可以說建水紫陶是天然的健康陶。建水紫陶泥料細膩、高溫燒成、坯體較厚，抗熱震性較好，我們所熟知的汽鍋雞所使用的汽鍋和過橋米線所使用的“海碗”就出自于建水紫陶。經過多年的抽查和跟蹤檢驗，建水紫陶最鮮明的質量特點是吸水率極低，絕大部分紫陶的吸水率低于0.5%[10]，按照以吸水率來劃分陶瓷制品類別的話，紫陶應該為細瓷類（吸水率低于0.5%）[11]，無非紫陶胎體沒有透光性，但斷面細膩，也有成石狀和貝殼狀的情況。

據史料記載，建水早在元代就有生產制作清釉瓷器，云南最大建水瓷窯直到明代中后期才由于景德鎮瓷器的進入漸漸的改為燒制粗瓷和陶[12]，由此可見，建水的“五色土”是古瓷器的上好原料。可以說建水紫陶是瓷中的陶，陶中的瓷，它的質量指標顛覆了學術界對陶和瓷的界定，需要我們進一步加強研究，重現歷史上建水窯的風采。

五 器型特點

進入近代后，建水紫陶以煙斗和汽鍋為主要代表。近年來隨著茶文化的興起，紫陶茶具受到市場的追捧，藝術陳列花瓶也有一定的市場，其形體上比起景德鎮花瓶器型相對較小。不論時代和市場如何變遷，建水紫陶中經典器型始終是汽鍋，這也得益于名菜“汽鍋雞”創造出獨特的烹飪方式——“蒸凝”[13]，相應的菜品也隨之衍生。蒸凝的烹飪方式主要依靠水蒸汽加熱食材，汽鍋中形成了水與汽共同作用于食材的特殊效果，最大程度的保持了食材的形狀與本味。現在主流的汽鍋器型是制陶藝人向逢春在前人的基礎上設計改造而來[14]，主要有鍋蓋、肚膛、空心管、獅子頭等四個主要部分,從小到大分為1號至6號，日常生活中主要使用3至5號汽鍋，特型汽鍋因規格尺寸較大，在實際生活中使用較少[13]。汽鍋唯有在建水較為盛行，宜興、榮昌、欽州等地雖有汽鍋的出現，但使用普及程度遠遠不如建水，制作的精良程度也不如建水紫陶汽鍋。可以說在眾多建水紫陶器型中，汽鍋堪稱是紫陶的代表。

六 結語

《地理標志產品 建水紫陶》DB53/T 559-2019發布實施后，對建水紫陶產業的發展影響意義深遠，同時在建水紫陶的學術研究方面起到了積極的推動意義，并對民間的工藝習語用標準的語言進行了解釋說明，可以說是建水紫陶基礎理論研究的奠基石。地理標志產品標準在于體現產品的“特”，就是通過標準總結出紫陶與其它陶的不同。通過對紫陶標準的更深入地剖析，紫陶的“特”還體現在使用高鐵、高鉀含量的“五色土”制成細膩的泥料；通過高溫燒制，并運用雕刻填泥和無釉磨光兩大特色工藝；天然安全，抗熱震性較好，吸水率極低，斷面與瓷相似的細陶，呈現出獨有的鏡光和亮光外觀；以汽鍋為代表器型的建水紫陶等。我們可以說建水紫陶中的“紫”兼有顏色和工藝的雙重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