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安 余紹清
進入新千年,伴隨著人們物質生活水平提高,快文化、快節奏崛起的同時,也滋養出社會—生物—心理醫學模式,健康觀念普及到老百姓,從以前的“談癌色變”,如今更多地將視線轉移到心血管疾病及心理疾患上,開始注重追求雙心健康。心神經官能癥(Cardiac neurosis)作為該雙心疾病最具代表疾病之一,以心悸、胸悶、氣短、抑郁、失眠等為主要臨床表現,大部分患者易產生負性心理情緒,屬中醫“心悸”“郁證”“怔忡”等范疇。余紹清教授是岳陽市名中醫,師承國醫大師熊繼柏,深耕心腦血管疾病中西醫治療30余年,總結心神經官能癥的病因病機為情志失常,疏泄失職,心脈失通,心肝失榮,母子相及;治以中醫基礎為理,辨證論治為法,疏肝養心為矛,解郁安神湯為方,明辨病機,臨證加減,同時注重對患者進行心理疏導,臨床療效顯著。現代研究表明,八段錦運動療法能有效干預2型糖尿病患者周圍神經病變,改善患者焦慮、抑郁等負性情緒,提高睡眠質量,緩解患者臨床癥狀[1]。余師將其應用于心神經官能癥,開展解郁安神湯聯合八段錦運動療法治療心神經官能癥的臨床研究,觀察其臨床療效,現報告如下。
1.1 一般資料選取2020年6月—2021年9月就診于湖南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市中醫醫院屬心神經官能癥患者為研究對象,簽署知情同意書,研究遵循《赫爾辛基宣言》倫理,共計納入46例患者,隨機分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各23例。治療組男性7例,女性16例;平均年齡(36.6±7.5)歲;平均病程(7.8±5.3)年。對照組男性9例,女性14例;平均年齡(36.4±6.5)歲;平均病程(8.4±5.1)年。2組患者性別、年齡及病程等臨床資料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1.2 診斷標準①西醫診斷標準:符合《實用內科學》[2]中心神經官能癥的診斷標準。胸悶、氣短、及心悸、心慌等心前區不適感;焦慮、抑郁、失眠等神經功能紊亂癥狀;心血管系統檢查如肌鈣蛋白、心肌酶譜、心電圖、心臟彩超、胸片、冠脈造影等排除器質性心臟病證據。②中醫診斷標準:符合《中醫內科學》[3]:主癥:胸悶、短氣、心悸;次癥:抑郁、不寐、乏力、脅肋脹滿不適等,舌淡紅,苔薄白,脈弦。以上主癥及次癥各具備2項,結合舌象脈象即可診斷。
1.3 納入標準①符合上述中西醫診斷標準者;②具有良好依從性,自愿參與該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者。
1.4 排除標準①患有器質性心臟病者;②合并有肝腎功能不全者;③妊娠或哺乳期婦女;④過敏體質或有精神障礙疾患者;⑤觀察期間自行中斷藥物或八段錦運動治療者。
1.5 方法對照組參照心神經官能癥治療指南予以西醫常規治療,谷維素片(北京中心制藥廠)每日2次,每次20 mg;酒石酸美托洛爾片(阿斯利康制藥有限公司)每日2次,每次12.5 mg;艾司唑侖片(山東信誼制藥有限公司)每晚1次,每次1.0 mg。治療組予解郁安神湯聯合八段錦運動療法,具體藥物組成:柴胡15 g,當歸10 g,白芍10 g,枳殼15 g,香附15 g,佛手15 g,陳皮15 g,法半夏15 g,木香(后下)10 g,酸棗仁15 g,柏子仁15 g,珍珠母(包煎)20 g,丹參15 g。每日1劑,由湖南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醫院煎藥室統一熬制成2袋(200 ml/袋),早晚各溫服1袋。八段錦運動療法:住院期間由護理人員統一開展,出院后患者自行開展八段錦運動鍛煉,其運動參考國家體育總局發行標準,每周保證開展5次以上,每次保證2組以上。以7 d為一個觀察療程,連續觀察3個月,期間停用其他運動及藥物。
1.6 觀察指標及療效判定標準治療前后中醫癥狀改善情況:根據《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試行)》[4]擬定中醫證候量化積分評定標準,《中醫病證診斷療效標準》[5]擬定中醫證候療效評定標準。顯效:癥狀評分下降超過70%;有效:癥狀評分下降在30%~70%:無效:癥狀評分下降低于30%。采用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D及漢密爾頓焦慮量表HAMA評估患者治療前后抑郁、焦慮情況,評分降低,表示治療有效。綜合臨床療效:治愈為患者臨床癥狀基本消失,且無復發;有效為患者臨床癥狀、發作次數、程度、頻率等部分改善;無效為患者臨床癥狀、發作次數、程度、頻率等無明顯改善或較前加重。

2.1 2組患者治療前后中醫癥狀改善情況比較2組改善單項臨床癥狀總有效率,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明治療組在改善單項臨床癥狀方面優于對照組。見表1。

表1 2組心神經官能癥患者治療前后中醫癥狀改善情況比較 (例,%)
2.2 2組患者治療前后HAMD HAMA量表評分比較治療組治療前后評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明治療組可改善焦慮抑郁;比較2組治療后評分,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明治療組在改善焦慮抑郁方面優于對照組。見表2。

表2 2組心神經官能癥患者治療前后HAMD HAMA量表評分比較 (分,
2.3 2組患者綜合臨床療效比較2組總有效率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明治療組在改善綜合臨床療效方面優于對照組。見表3。

表3 2組心神經官能癥患者綜合臨床療效比較 (例,%)
1995年,胡大一教授在國內首次提出“雙心醫學”概念[6],雙心疾病作為雙心醫學模式中的一環,追本溯源,早在兩千多年前,醫之始祖《黃帝內經》提出:“心者,五臟六腑之大主也……故悲哀愁憂則心動,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筆者認為此句含義可理解為“七情過,則心病生”,此處心病統指雙心疾病,也包括本文探討的心神經官能癥,主要指以心血管疾病癥狀為主要表現的單純性心理疾患。目前西醫治療以抗焦慮抑郁藥聯合心理疏導為主;而中醫臨床注重辨證施治,除針對心脈外,亦有疏肝、補脾、溫腎等,非獨心而治,同時注重疾病與臟腑、氣血、經絡、陰陽的聯系。從中醫角度看,心神經官能癥多歸為情志類疾病。《素問·靈蘭秘典論》提出:“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心的功能活動與心理精神狀態休戚相關,心臟作為一個泵血器官,若心理精神狀態出現異常,心行血失職,心肌缺血,不榮則痛,輕則胸悶、心悸,重則胸痛;五臟六腑經絡失去心血濡養,出現焦慮抑郁、不寐等植物神經功能紊亂癥狀。《太平圣惠方》提出:“夫思慮煩多則損心,心虛故邪乘之”。闡述了七情過喜、過怒、過憂、過思、過悲、過恐、過驚均可影響心的功能而發病。現代研究認為雙心疾病與自主神經系統功能紊亂有關,焦慮抑郁能過度興奮交感神經,引起神經內分泌紊亂、炎癥反應、損傷內皮功能[7]。結合臨床心內科常常接診有類似心絞痛癥狀的患者,臨床表現兼有焦慮抑郁、情緒不寧、敏感多疑、胸悶不舒、胸脅疼痛、失眠等癥,完善檢查排除器質性心臟病。于睿教授長期研究雙心疾病,認為肝為起病之因,心為傳病之所[8]。心肝五行相生,在生理、病理上休戚相關;肝主疏泄,心主神明,與情志疾病關系最為密切,心神經官能癥無心肝無以論治,其遣方用藥應從心肝二臟入手,調和氣血、臟腑、陰陽,兼顧身心。
解郁安神湯其理論依據來源《醫貫·郁病論》:“予以一方治其木郁,而諸郁皆因而愈,一方曰何?逍遙散是也”。心神經官能癥系怫郁傷肝,情志不寧,肝氣郁滯胸脅,表現為心悸、胸悶不舒、不寐、抑郁等。解郁安神湯為逍遙散加減而來,逍遙散功如其名,一劑樂逍遙,專疏肝解郁,兼養血健脾之效,以柴胡為君藥,現代藥理研究證實,柴胡提取物具有一定的抗焦慮抑郁作用[9];佛手、香附助柴胡疏肝氣,解肝郁;法半夏、陳皮理氣健脾,脾旺則氣血有所源,心肝有所濡,心神亦有所舍,郁證得解;調肝之法,雖以疏肝為主,亦需兼顧柔肝養肝,當歸、白芍、酸棗仁等具有養肝柔肝之效;情志所傷,首傷心神,癥見憂思悲恐,入睡困難,加以養心安神之品,睡眠得安,精氣神得以充養,一掃諸煩,神清氣爽;肝氣郁于胸中,心脈失通,心肝失榮,輕者胸悶,重者胸痹心痛,加以活血安神之丹參,現代研究發現其具有抗血小板聚集、擴冠及鎮痛等作用[10]。全方以疏肝為重,養心次之,活血為輕,諸癥得解。
八段錦作為中國傳統運動功法,國術精華,因其具有強筋骨、固腎腰、調脾胃、疏肝氣、養心神、行氣血、化瘀結等功效,調節機體臟腑、氣血、陰陽,養護身心,早已成為每一位中醫學子大學必修項目。與八段錦相比,現代常規運動療法方式參差不齊,療效不一;八段錦中蘊含著廣泛的中醫經典理論及各家學說,體現出古代先民對人與宇宙萬物的思考理解與運用,通過“托天”“開弓”“舉臂”“后瞧”“搖頭擺尾”“攀足”“固腰”“攢拳”“怒目”“七顛”等動作刺激機體臟腑穴位,配合細、長、勻、緩、深的腹式呼吸,暢達氣血,疏肝解郁,怡養心神,使之達到陰陽平衡、氣血調和、天人合一。現代研究表明,八段錦運動功法通過調節患者自主迷走神經張力,降低交感神經活性,達到緩解負性情緒的效果[11],而心神經官能癥與自主神經功能紊亂密切相關。在疾病治療方面,北京中醫藥大學一項研究表明,八段錦運動療法能有效干預糖尿病周圍神經病變,在心腦血管系統方面,有助于降低血液中膽固醇含量,防治心腦血管病變[12]。八段錦具有操作簡便、成本低、安全性高等優勢,易于傳播流行,是一種適合全民參與的運動鍛煉方式[13]。因此,八段錦運動療法在改善心神經官能癥患者癥狀,緩解負性情緒等方面有著理論可行性。
本研究通過觀察對比2組治療前后各項指標,其治療組療效明顯優于對照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表明解郁安神湯聯合八段錦運動療法治療心神經官能癥具有較好的臨床療效,為心神經官能癥治療提供系統的理論及方法,以期發揮中醫藥在心神經官能癥治療領域的獨特優勢。由于湖南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醫院觀察心神經官能癥臨床樣本量較小,時間及空間有限,后期仍需大樣本數據的臨床觀察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