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數字原生媒體的發展現狀研究

摘要：數字媒體和數字新聞業的現有研究存在地域上的差異，學界對拉美地區的數字媒體關注比較少見，研究的地域圖譜有所缺失。20世紀90年代后，拉美地區媒體也開始了數字化轉型和發展。為了進一步明確拉美數字媒體發展的現狀，豐富現有數字傳媒研究的地域圖譜，文章采用文獻研究法，對相關文獻進行分析，發現在媒體發展起源的視角下，拉美的數字媒體大致分為兩大類。一類是依托傳統媒體而轉型或發展的數字媒體。這類媒體與傳統的新聞生產方式之間聯系較為緊密。而另一類是在數字化環境下新出現與發展的媒體，也稱為數字原生媒體。與此同時，拉美數字原生媒體在發展過程中表現出以數字賦能為己任、強調與主流化媒體新聞實踐間的差異、重內容輕技術與經營等特征。此外，數字原生媒體的發展主要面臨技術與資源方面的挑戰。

關鍵詞：拉美；數字原生媒體；發展；特征；挑戰

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2）16-0031-03

在互聯網和數字技術的推動下，拉美的傳媒業進入新的發展時期。2020年，聯合國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經濟委員會發布《拉丁美洲互聯網基礎設施》報告顯示，過去五年里，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的互聯網普及率從50%上升至70%，該地區約有1.3億互聯網用戶，互聯網用戶增速超過世界平均水平。互聯網連接穩步增長，手機、移動平臺、移動互聯網的應用也在更廣范圍地普及。在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的影響下，各國采取物理隔離措施的同時也激增了用戶對網絡和數字化基礎設施的使用與依賴。

目前，以互聯網技術為基礎的拉美傳媒業發展呈現出了多樣化的新趨勢，例如，5G技術的使用促進了拉美地區數字化轉型和互聯網基礎設施轉型。諾基亞和通信與科技市場研究機構Omdia聯合發布的報告《為什么5G在拉丁美洲》中稱，5G技術將為巴西帶來高達1.216萬億美元的經濟影響和價值3.084萬億美元的生產力提升[1]，數字技術為拉美數字新聞和媒體產業的發展提供了巨大的動力。但目前學界對數字傳媒、數字新聞實踐與理論的研究更多偏向歐美地區，對非歐美國家和地區，以及對“數字鴻溝”明顯的國家和地區的關注仍有所欠缺，在地域上完整的研究圖譜尚未構建。

拉丁美洲共有33個國家及若干未獨立地區。拉丁美洲與加勒比海地區擁有總人口數約6.5億。在早期殖民統治、獨立運動、數字化浪潮的多重因素影響下，拉丁美洲地區的媒體發展呈現出了獨有的特色。因此對該地區數字媒體的發展現狀進行分析，能為構建完整的數字傳媒和新聞研究地域譜圖提供一定的參考。

一、拉美數字媒體的分類

不斷發展的互聯網基礎設施為拉美用戶的連接以及媒體的數字化轉型和發展提供了技術支持和保障。媒體也開始圍繞技術開展內容生產、創作和分發。在拉丁美洲地區，國家的互聯網覆蓋率越高，其數字媒體的發展可能就迅速。20世紀90年代中期，互聯網技術興起和普及之后，拉美地區的媒體開始了數字化轉型之路，但拉美數字媒體在起源、結構、運營與新聞實踐模式方面都存在多個層面的差異，因此，用數字新聞這一籠統稱謂并不能全面描述其數字技術對新聞傳播領域的應用與作用，因此學者根據拉美數字媒體的起源、發展模式對拉美數字媒體進行了分類。

雷蒙·薩拉韋里亞等學者根據拉美數字媒體的起源將其大致進行了分類：一類是依托傳統媒體為母體而發展起來的數字媒體。這類媒體在結構、形式、運行邏輯上與傳統媒體具有相似性，例如，常見的是數字新聞發展初期，許多報刊、電視、廣播等將內容轉移至互聯網環境中，或者發展相應的網站和數字化內容，因此媒體常常兼具傳統形態與數字形態。另外，還有純數字媒體，即數字化浪潮的沖擊讓拉美傳統媒體（如報紙和刊物）的經營狀況遭遇損失，不得不取消其傳統形態，進而轉為只以數字化形態的形式繼續生存的媒體。拉美數字媒體中的另一類是數字原生媒體，即沒有傳統媒體作為母體依托，憑借互聯網為技術平臺基礎而獨立發展起來的媒體。這類媒體沒有傳統媒體的經營模式作為前身，完全在數字化環境下出現和發展而來。

二、拉美數字原生媒體發展特征

1998年，薩爾瓦多的Elfaro.net網站誕生，學者將其視作拉美第一個真正的數字原生媒體。Elfaro.net由一群獨立記者發起，由于早期缺乏足夠的資金支持，其創始人決定在籌集足夠資金發行紙質報紙之前，僅以在線網站的形式向受眾提供新聞內容服務。ElFaro.net的模式為拉美其他的數字原生媒體在生產獨立、數字化、有別于主流媒體內容等方面提供了參考模式。

進入21世紀后，拉美數字原生媒體數量開始增加，類似Elfaro.net的在線新聞機構開始不斷出現，與拉美國家傳統新聞業的衰退局面形成互補的趨勢。這些在線新聞機構大多都致力于提供透明、獨立、嚴格的新聞報道，并且在角色、功能定位以及報道風格等方面與拉美的傳統主流媒體形成明顯的差異。這些差異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以數字賦能理論為邏輯起點建設自身使命

數字賦能理論認為，可以利用數字化技術和新媒體等工具，增加被賦能者積極利用信息溝通、參與決策與行動的能力，從而改變自身的不利處境或者提升權力和能力，最終促進社會權力結構發生改變[2]。

以數字賦能理論為邏輯起點，拉美數字原生媒體的自身功能定位是積極關注與民主和政治議題密切相關的領域，致力于促進民主建設、促進多樣性、促進平等、改善社會等。例如Elfaro.net的使命與愿景定位是促進民主與公正，幫助公眾更好理解社會，并促進其參與和改善世界的實踐。

數字原生媒體期望能代表更加多元化的利益訴求，以及脫離政治寡頭和少數精英階層或者商業媒體的控制。譬如，巴西數字新聞媒體AzMina和Núcleo聯合開發了名為Amplifica的新工具，旨在促進社區建設。該工具主要通過追蹤其讀者在推特平臺上的討論話題和內容，收集和分析讀者討論的信息數據，有針對性地了解讀者對兩家媒體生產內容的興趣取向，并以此為基礎讓讀者對兩家媒體生產的內容產生更強的連接和關注度，同時促進讀者與兩家媒體之間的互動，從而達到促進公眾與兩家媒體之間在社交網絡平臺上對話的目的。

（二）強調在新聞生產實踐中與主流媒體之間的差別性

這種差別性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數字原生媒體常用“獨立”“不同”“人權”“調查性新聞”等術語描繪其所做的工作，并以自由、獨立、透明為內容生產原則，注意與傳統媒體間的差異。在內容上，拉美數字原生媒體，例如，調查性網站致力于報道新的議題，即被主流媒體忽略和遺忘的，或者從未報道過的議題。

數字技術在新聞傳播領域中的應用使得原有的新聞實踐中的關系發生了改變。

一方面，技術的交互性、開放性、可及性、可獲取性等改變了傳者與受眾之間的傳統地位，增加了受眾對新聞內容的生產、傳播以及消費過程的參與機會，受眾的參與度通過互動得以提升。另一方面，不斷降低的技術接入門檻為受眾的參與提供了便利。拉美數字原生媒體認為這種與主流媒體之間的差距，讓數字平臺的新聞活動更具優勢。基于此，拉美數字原生媒體更加注重交互性、對話性、可訪問性以及用戶友好性，采用新的語言風格，利用數據庫、互動式圖表、地圖、博客等多樣化的方式和數字技術進行新聞報道，與傳統主流媒體的報道形成差異。

（三）重內容，輕技術與經營

數字化技術在新聞傳播領域全面的應用，不僅影響了內容生產與制作、分發與傳播以及反饋等所有環節，而且給媒體的管理與運營生態也帶來了影響。數字媒體傳播的是數字內容，這些內容（包括文字、音視頻、圖像等數據材料）經由智能手機、電腦、數字電視、數字廣播、在線視頻、數字電影、網絡游戲等多元化平臺和渠道傳遞至受眾。數字內容不僅搭載了傳播的信息，還搭載了傳播者與受眾間的聯系[3]，因此其內容生產與分發的全流程都應采用新的邏輯。就內容而言，一方面，拉美數字原生媒體采用多樣化的媒介工具促進內容生產和更新，以滿足受眾的信息訴求，但是往往忽略了數字媒體在專業化流程以及技術資源管理方面的問題。另一方面，拉美數字原生媒體在內容生產上也面臨來自政治、經濟、企業和社會等多個維度的挑戰，例如消費者習慣的改變、虛假信息泛濫、信息娛樂化、商業化模式以及經濟因素、記者工作環境的變化等。

如今，全球范圍內的數字新聞業除了內容生產以外，還逐漸向銷售、營銷、設計、多媒體運營，甚至是朝信息與通信技術服務等領域延伸和融合。新聞業不再只是單一的內容生產機構，還融合了其他服務與功能，逐漸成為一個綜合的運營體。相應的，技術要素、經營模式以及內容生產是支持數字媒體綜合發展的三個要素。然而拉美數字媒體在發展過程中仍然受傳統媒體運營模式的影響，內容生產仍然是拉美數字原生媒體最為重視的一個要素，技術與經營模式并沒有完全轉變。例如，數字技術服務采用外包給技術提供商的形式。在人員配置上，技術與經營人才的數量相對于內容生產人員配置而言依然較少。對于數字廣告、品牌內容創立與推廣、規模化經營、流量管理等方面的序位還在內容生產之后，其后果會影響數字原生媒體在財務、資金等方面的可持續性。

三、拉美數字原生媒體的挑戰

新聞業在數字技術的推動下正朝著“后工業”模式的方向發展。在“后工業”語境下，新聞業的發展需要新的策略、新的自我概念以及新的組織結構，以適應新聞與公眾之間越來越多的正式與非正式的合作、參與以及協同，適應新聞業承擔傳統新聞業務以外的多元化功能，以及適應新聞生產過程中一些“非典型”性新聞工作與職業的產生等。拉美數字原生媒體在這樣大的語境下，主要面臨兩大挑戰。

（一）資源可持續性的挑戰

拉美數字原生媒體的所有權性質包括了私有、公有、非營利機構持有以及混合所有制。數字原生媒體的主要資金來源包括了商業資源、公眾捐款、非營利機構的支持，以及基金會支持。數字原生媒體為確保自己獨立于任何黨派或者是經濟團體，必須盡可能多樣化自己的資金來源渠道，以提高獨立性，確保其可持續性。

（二）持續存在的“數字鴻溝”

在數字化進程中，對數字技術的掌握水平、應用能力以及創新能力會由于多種因素造成信息落差、能力落差，甚至是發展水平的落差，形成“數字鴻溝”。這些因素包括了數字基礎設施發展水平、數字設備與服務的高昂價格、無法滿足當地人口需求的數字化服務、當地人口數字技術的掌握水平，以及用戶對數字技術服務的信心等。

在拉美地區，“數字鴻溝”分為兩個層面。一是區域間的“鴻溝”，例如與歐美相比，拉美和加勒比海地區的欠發達國家在數字基礎設施以及數字素養方面的欠缺。另一個是長期存在的拉美國家間的“鴻溝”。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數據顯示，2014年拉美與加勒比海地區各個國家間在移動寬帶滲透率上仍然存在差距，巴巴多斯、哥斯達黎加、巴西、烏拉圭的移動寬帶滲透率可以達到60%以上，有的甚至可以超過80%。而阿根廷、智利、哥倫比亞、墨西哥、牙買加等國家移動寬帶滲透率卻低于60%。有的國家如秘魯、海地等的移動寬帶滲透率甚至低于20%。

國際電信聯盟發布的《評估數字發展事實與數據2021》報告顯示，2018年至2020年間，可獲取數據的拉美國家中，掌握基礎的信息與通信技術的人口比例僅為20%～40%，掌握高級信息與通信技術的人口比例僅為5%～10%。

聯合國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區經委會發布的《2020年拉丁美洲經濟展望》報告指出，數字化轉型有利于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的經濟發展，特別是當地社會經濟狀態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深遠影響下，數字化發揮的作用將更大。但是“數字鴻溝”目前仍存在于最脆弱的人群中，只有不到一半的拉丁美洲人口具有使用電腦和數字工具的經驗，20%的工作崗位面臨自動化的風險，女性掌握數字技能的比例少于男性[4]。既有的“數字鴻溝”會阻礙數字技術的獲取與發展，以及與數字技術有關的知識和技能獲取，從而影響拉美數字媒體的可及性、影響力和可傳播范圍。

四、結語

互聯網和數據技術的普及與應用推動了拉美媒體的數字化轉型與發展。從起源角度看，拉美數字媒體主要分為兩大類。一類是以傳統媒體為依托的轉型。另一類是在數字化環境中發展的媒體，也被稱為數字原生媒體。數字原生媒體在角色與功能定位上突出與傳統主流媒體的差別，例如強調利用數字技術賦能，促進民主建設、多樣性和平等，致力于改善社會，并代表多元化的利益訴求。在媒體實踐上也更加重視交互性、可訪問性、用戶友好以及可對話性。

受傳統媒體運營模式的影響，數字原生媒體依然更加偏重內容生產，而技術與經營要素并未占據優先序位。與此同時，拉美數字原生媒體還面臨資源可持續和數字鴻溝的挑戰。此外，拉美地區一共有33個國家和若干未獨立的地區，數字新聞發展在國家（地區）間和國家（地區）內部也存在地域上的差距，值得進一步深入的研究，促進其更進一步的發展。

參考文獻：

[1] 沃利·斯溫，阿里·洛佩斯，索尼亞·艾格尼斯.為什么5G在拉丁美洲？呼吁拉丁美洲的經營者和決策者采取行動[R]. Omdia市場研究機構，2020：48-50.

[2] 陳海貝，卓翔芝.數字賦能研究綜述[J].圖書館論壇，2019（6）：58.

[3] 陸小華.數字新聞學的產生基礎、邏輯起點與演進路徑[J].新聞記者，2021（10）：7.

[4] 2020年拉美經濟展望報告：數字化轉型為該地區從新冠危機中更好地復蘇帶來新的機會[EB/OL].聯合國官網，https：//news. un.org/zh/story/2020/09/1067542，2020-09-24.

作者簡介 楊敏，博士在讀，研究方向：國際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