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層考查 逐步推進
——史料實證素養考查層級及教學思考

◎ 梁麗紅 華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歷史學科的五大核心素養渾然一體，教師開展歷史教學活動往往是對幾個核心素養的綜合培養，學生解答高考歷史試題也是對幾個核心素養的綜合運用。但每個素養又各有側重，自成體系，基于“歷史是一門注重邏輯推理和嚴密論證的實證性人文社會學科”，本文選取史料實證素養進行深度分析，探討其在高考歷史試題中的考查層級。

一、史料實證素養的內涵

“史料實證是指對獲取的史料進行辨析，并運用可信的史料努力重現歷史真實的態度與方法。”從概念上來看，史料實證包含兩層意思：一是有史料實證意識（態度），二是有史料實證能力（方法）。史料實證意識（態度）是貫穿史料實證的靈魂，所有的史料實證過程都應該本著科學嚴謹的精神；史料實證能力（方法）是實證過程的升華，所有的史料實證過程最終會形成能力，可以在綜合、復雜、陌生的情境中進行運用。從考查層面來看，前者是隱性的、難以考查的，后者是顯性的、易于測量的，但某種程度上說，掌握了史料實證的方法，具備了史料實證的能力，無形中也培育了史料實證的意識，端正了史料實證的態度。

可見，史料實證素養主要體現為顯性的史料實證能力，具體包括竭盡所能地搜集史料、對史料進行整理和辨析、運用史料進行論證，當然所有過程都離不開史料實證的態度。

二、史料實證素養在高考歷史試題中的考查層級

史料實證可以直觀地呈現歷史學習的過程，最能凸顯歷史學科實證性的特點，合格性考試與選擇性考試都有對史料實證素養的考查，本文以選擇性考試的歷史試題為例，分析其具體的考查層級。

第一個層級：判斷史料的可信度與價值。史料實證首先應該是認識史料對歷史研究的價值，并掌握搜集史料的途徑與方法。可是作為封閉性考試，讓學生去搜集史料不現實，而對提供的史料進行辨析，判斷史料的真偽與價值則可以操作，所以在高考歷史試題中考查史料實證素養的第一個層級為判斷史料的可信度與價值，大致相當于史料實證素養的水平1 和水平2。

例1.（2017·全國文綜Ⅲ卷·27）關于宋太祖駕崩前夜宋太宗（時為晉王）的活動，北宋時期有不同記載。《續湘山野錄》記載，宋太宗當晚曾與其兄宋太祖在宮中飲酒，并宿于宮中；《涑水記聞》則稱，那晚宋太宗并未進宮。這反映出（B）

A．歷史事實都是通過歷史敘述呈現

B．同一歷史事實會有不同歷史記載

C．歷史敘述不能客觀準確再現歷史事實

D．綜合多種歷史敘述即可確認歷史事實

這一題命題人給出兩則同類型的史料，可對于同一事件的記載截然相反，讓學生判斷其價值，是對史料實證第一層級的考查，學生只要對史料進行信息提取和比對，就會發現關于同一歷史事實記載是不同的，正選躍然紙上，難度系數不高，大致相當于史料實證素養的水平1。

例2.（2021·高考廣東卷·3）安史之亂時，唐玄宗逃奔成都，途中發生兵變，楊貴妃死于馬嵬坡。以下為若干記載。

路邊楊貴人，墳高三四尺。乃問里中兒，皆言幸蜀時……貴人飲金屑，倏忽舜英暮。平生服杏丹，顏色真如故。（唐）劉禹錫《馬嵬行》上令高力士詰之，回奏曰：“諸將既誅國忠，以貴妃在宮，人情恐懼。”上即命力士賜貴妃自盡。（五代）劉昫等《舊唐書》上曰：“貴妃常居深宮，安知國忠反謀？”高力士曰：“貴妃誠無罪，然將士已殺國忠，而貴妃在陛下左右，豈敢自安！愿陛下審思之，將士安則陛下安矣。”上乃命力士引貴妃于佛堂，縊殺之。（宋）司馬光《資治通鑒》

有學生以上述材料探究楊貴妃之死，下列推論正確的是（D）

A.《馬嵬行》選材來自傳說，不能作為歷史研究的材料

B.《資治通鑒》較多細節描寫，還原了楊貴妃之死的真相

C.《資治通鑒》成書晚于《舊唐書》，故可信度相對較低

D.《舊唐書》《資治通鑒》作為史料，應注意作者的立場

這一題命題人給出三則史料，包括文學作品、正史等不同類型，讓學生判斷其可信度與價值，是典型的史料實證第一層級的考查，學生只要了解史料類型及其價值，就能準確選出答案，難度系數也不高，大致相當于史料實證素養的水平2。

第二個層級：利用不同的史料對所探究的問題進行互證。史料實證素養考查的第二個層級是基于第一個層級的，也就是只有對史料進行信息提取、辨析和價值的認知后方能進行有效的運用。這一層級是考查學生能否利用不同的史料對所探究的問題進行互證，修正或者完善原有的認識，達到認識的相對準確，大致相當于史料實證素養的水平2 和水平3。

例3.（2020·全國II 卷·25）敦煌莫高窟61號洞中的唐代壁畫“五臺山圖”中有一座“大佛光之寺”，梁思成、林徽因按圖索驥，在山西五臺山地區發現了其實物——佛光寺（圖略）。這一事例說明此類壁畫（C）

A.創作源于藝術想象

B.能完整還原歷史真實

C.可與文化遺存互證

D.價值來自學者的發掘

這一題命題人給出了兩則不同類型的史料，指向了相同的歷史事實。學生需要在提取信息的基礎上，活用二重證據法的理論，指向正確選項，也就是不同史料的互證，屬于史料實證素養第二層級的考查，但只考查到認識不同類型史料的價值，難度亦屬于史料實證素養的水平2。

例4.（2017·全國文綜Ⅰ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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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為不同史籍關于唐武德元年同一事件的歷史敘述。據此能夠被認定的歷史事實是（C）

A．皇帝李世民與薛舉戰于涇州

B．劉文靜是戰役中唐軍的主帥

C．唐軍與薛舉在涇州作戰失敗

D．李世民患病導致了戰役失敗

這一題命題人給出四則相同類型的史料，所記載的事件也是相同的，但細節上出入頗多，學生需要運用這些史料進行互證，對唐武德元年的這一事件進行更加準確的敘述，屬于史料實證素養第二層級的考查。學生在提取有效信息后進行詳細比對，找到同類項，基本就能做出正確選擇；如果學生沒有運用史料互證，提取任意史料信息后就做出選擇，則容易失分。本題雖然不涉及不同類型的史料，但仍要用到史料互證，大致相當于史料實證素養的水平2—3 之間。

第三個層級：利用不同的史料作為證據對所探究的問題進行論述。史料實證素養考查的第三個層級要求較高，包括運用能力、探究能力、論述能力等多種高階能力，在客觀題中難以考查，一般會在主觀題中進行考查。在這一層級中涉及到的史料是多種類型的、情境是陌生復雜的，要求解釋是全面豐富的，論述是邏輯清晰的，大致相當于史料實證素養的水平3 和水平4。

例5.（2020·全國1 卷·42）閱讀材料，完成下列要求。

關于宋代歷史，海內外學者著述頗豐，敘述各有側重，如《儒家統治的時代：宋的轉型》《中國思想與宗教的奔流：宋朝》 《宋史：文治昌盛與武功弱勢》等，這些書名反映了作者對時代特征的理解。

結合所學知識，就中國古代某一歷史時期，自擬一個能夠反映其時代特征的書名，并運用具體史實予以論證。（要求：論證充分，史實準確，表述清晰。）

這一題命題人并沒有給出史料，而是給的示例，其實是一個結論，要求學生自擬一個能夠反映其時代特征的書名，也就是學生自己提出一個結論，并運用具體史實加以論證，是教師備課常用的史料實證模式——以史證論，屬于史料實證素養第三層級的考查。本題主要考查學生運用史實進行論證的能力，即“用某些理由去支持或反駁某個觀點的過程或語言形式，通常由論題、論點、論據和論證方式構成”，主要考查史料實證素養水平4。2022年全國乙卷42 題也屬于史料實證素養第三層級的考查，只是題目中已有史料，學生需要在復雜的史料情境中發現問題、解釋問題，并史論結合進行論述，是學生課堂學習中常見的史料實證模式——論從史出。

除上述所選用的側重于評價史料實證素養的高考歷史試題外，側重于評價其它核心素養尤其是歷史解釋素養的試題也離不開史料實證素養，這類試題對史料實證素養的考查大致屬于前兩個層級，鑒于此類題量過多，在此不單獨予以分析。

三、對日常教學的啟示

基于對高考歷史試題中史料實證素養考查的分析，教師在日常教學中可以嘗試以下策略培育學生的史料實證素養。

第一，身先示范，堅守史料實證原則。史料實證有五個原則：論從史出；孤證不立，堅持多種類型史料互證；史論結合，不能述而不作，有史有論；用盡史料，充分挖掘史料的各種內涵和價值，而不是堆砌與羅列；切忌斷章取義、望文生義，不注意其特定的時代背景。教師在教學活動中要貫徹上述原則，準確示范不堆砌史料，不曲解史料，不論從論出，學生耳濡目染就能體會史料實證的本質與內涵。

第二，層層推進，穩扎穩打。史料實證素養的培育不可能一蹴而就，日常教學活動中教師要依據不同的水平要求組織不同的學習活動，層層推進，穩扎穩打。必修課程可以組織學生開展分析史料的類型、判斷史料的真偽、認識史料的價值、從史料中提取信息等活動，不斷增強學生的實證意識；選擇性必修課程可以組織基于史料提出觀點、運用史料論證觀點、尋找史料反駁觀點、通過歷史關照現實問題等學習活動。通過逐步推進的方式，基本完成史料實證素養四個水平層次的培育。

第三，動腦動筆，增強學生史料實證的表達能力。在目前的考試評價中，為何被稱為課改試驗田的小論文題大家都覺得難？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此題更注重考查思維的過程，而不僅僅是結果。在當前的教學中，教師多強調史料實證的結果，看學生能否得出教師想要的結論，而較少關注思維的過程。在史料實證素養培育中，教師要多組織讓學生有機會說出或者寫出思維過程的教學活動，讓學生既動腦又動筆，增強他們的史料實證表達能力。

第四，綜合五個核心素養的培養，推動全面發展。史料實證素養是歷史學習和研究的核心方法，培育任意一個素養都離不開史料實證，尤其是歷史解釋素養，更是史料實證素養的最終指向。核心素養是一個有機整體，教師在教學中應進行五個核心素養的綜合培養，致力于學生的全面發展。

史料實證是以史料為依據，以實證為方法，以求實為目的實踐活動。基于教、學、評一體化的理念，分析高考歷史試題對史料實證素養的考查層級，可對教學起到有價值的導向作用，可為有針對性地開展基于核心素養的教學提供抓手和方向，值得不斷研究和探索。

[1][6]徐藍、朱漢國主編：《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2017年版）解讀》，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8年，第59頁。

[2]教育部：《普通高中歷史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20年，第5頁。

[3][5]參見馮一下、張利娟：《試論史料實證的運作模式》，《歷史教學》2021年第9 期。

[4]陳波：《邏輯學十五講（第二版）》，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6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