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妮妮 潘 靜 孫鵬磊
(1.阜陽幼兒師范高等??茖W校 安徽阜陽 236008;2.和諧路小學 安徽阜陽 236000;3.懷化學院 湖南懷化 418000)
現今社會生活中互聯網與通信技術日新月異,網絡已成為普通人日常生活的基本組成部分,對人們的影響日益加深。2020年初疫情暴發后,學校為保證開展正常的教學活動,采取措施進行線上教學,從而實現“停課不停學”的目標。利用網絡開展教育教學的行為,進一步推動了互聯網在青少年這一群體中的普及與應用。
中國未成年網民數量在2020年年底已高達1.83億,55.1%的未成年網民經常利用網絡進行人際互動,19.5%的未成年網民在網絡社交中曾遭遇到他人的諷刺、謾罵等,7.2%的未成年網民報告其自身或親友在網絡社交互動中曾遭遇惡意的騷擾,甚至有4.9%的未成年網民的個人信息未獲得當事人允許就在網絡上被公開[1]。
高職生的學業壓力相較于高中階段有所減輕,自由時間增多,有更多的時間沉溺于網絡之中。個體遭遇網絡受欺負事件的可能性隨著其沉溺于網絡世界時間的增長而不斷提高。網絡受欺負的無時空限制性、相關信息的隱藏性、大量潛在觀眾存在的可能性[2],使個體一天24小時隨時隨地均有可能遭受無法預測的傷害。處于這種隨時可能會被傷害環境下的個體,其身心均處于一種焦慮不安等情緒狀態下,影響其身心健康。欺負行為實施者信息的可隱藏性,讓受欺負者無法有效地維護自身利益,體驗到無助感。
研究發現,個體的社交焦慮水平隨著其網絡受欺負經歷的發生而產生明顯的變化[3]。學者郭曉薇指出社交焦慮是個體在社會互動中體驗的一系列負面情緒(如:憂慮等),并伴有行為上的回避[4]。社交焦慮概念模型指出,社交焦慮包括個體對他人消極評價的恐慌、新社交情境下個體行為上的回避與情緒上的擔憂、一般情況下個體伴有回避行為和憂慮情緒等三個特點[5]。也就是處在高社交焦慮水平中的個體,對社交情境存有害怕與擔憂的情緒,害怕與擔憂情緒的驅使下回避社交情境、或在具體社交互動情境下出現退縮行為。研究發現,社交焦慮不僅會損害個體社交能力的發展,且引發個體出現情緒問題,如抑郁等[3]。
本研究將考察網絡受欺負對青少年社交焦慮的影響,目的在于進一步提高教育機構、社會人士與組織對網絡受欺負事件的重視度;并及時采取具有針對性的可操作性措施,保護處于網絡受欺負事件下的個體。因此,本研究將考察網絡受欺負事件下社交焦慮水平的變化,并檢驗兩者之間存在的其他影響因素,從而為維護個體的心理健康提供參考。
青少年中的“欺負行為”在校園中已是普遍存在的現象,該行為對受害者的身心健康產生負面影響。“受欺負”指個體身處校園時被一個或多個同伴反復欺負的現象[3]。隨著互聯網的普及、網絡的發展,網絡欺負隨機而生。作為傳統欺負在網絡上的變式——網絡欺負,指在網絡互動中,個體或群體反復傷害無力保護自身權益的個體的欺負行為[2]。而網絡受欺負是指個體在網絡世界中,與其他人社交互動中,反復受到某個體或某團體欺負的現象,如網上社交中(包括聊天、視頻通信等)被他人騷擾、被排斥與孤立等[3]。
作為個體網絡社交中遭遇的問題行為——網絡受欺負,其可能導致經歷受欺負個體的孤獨感、抑郁、焦慮等負面情緒的產生與加劇,甚至致使個體產生自傷行為及自殺意念[5]。遭遇網絡欺負的個體因被侮辱、謾罵等不良經歷而產生多種消極情緒,如對無故被罵的憤怒、對他人評價自己的擔憂、對無法改變現狀的無助等;若多次遭到被欺負,個體可能對自我產生懷疑,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才會被他人欺負從而產生消極的自我評價,甚至不愿與他人進行人際交往。在Agnew提出的一般壓力理論中明確指出經歷壓力事件后,個體會有焦慮、失望、抑郁、憤怒等一種或多種消極情緒體驗[6]。而造成個體產生壓力的原因可能是:預期目標的未達成、積極意義刺激的喪失、消極意義刺激的出現。網絡受欺負作為一種負性刺激對受欺負者造成了一定的消極影響,如抑郁等負面情緒體驗[5]。研究發現,網絡受欺負經歷會引發或加劇個體的社交焦慮[7]。因此,個體社交焦慮水平會隨著其網絡受欺負經歷的變化而產生變化[3]。本研究欲考察網絡受欺負是否會對個體的社交焦慮產生顯著影響。
壓力相互作用模型指出人們之所以會對壓力事件產生不同的壓力反應,是因為個體對事件有不同的解釋[8]。個體對事件的認知會影響到個體的情緒體驗。同時,該理論強調處于壓力情境下的個體,會根據自己的評估采取不同的應對策略。個體經評估后,認為自身擁有足夠的能力或社會支持時,便采取積極的應對措施或是向他人尋求幫助,盡力解決壓力事件,則受到的負面影響較小。也就是個體身陷于網絡受欺負這一壓力事件時,首先會評估自身擁有的資源與社會支持,判斷自身是否具有能力應對該壓力事件。當個體判斷自身能力足,或是可獲得足夠的社會支持時,其會采取積極的應對措施處理網絡受欺負事件以求降低該事件對自身造成的負面影響。研究表明,遭受網絡欺負的個體會主動尋求社會支持[8]。
社會支持是指個體在社交活動中,受到他人尊重、獲得他人支持和理解的程度[9]。社會支持可發揮保護作用,保護身處壓力情境下的個體。壓力事件下,個體獲得越多的社會支持,其心理越健康、生活滿意度越高[10]??陀^支持、主觀支持及支持利用度均屬于社會支持中的一部分。而主觀支持是指個體在行動上及情感上所感知到的來自他人的支持,即領悟社會支持。領悟社會支持指個體期待與評估自身可獲得的來自他人(家庭、朋友等)的支持與幫助,主要強調個體對自身可獲得社會支持的主觀認知[9]。
社會支持緩沖模型指出壓力事件下的個體,可發揮領悟社會支持的保護作用,緩沖壓力事件產生的負面影響[11]。若個體的領悟社會支持水平高,其可理性的評估壓力事件,減少各種消極情緒產生的可能性,或可促使個體不斷調適自身力量適應現實需求,從而發揮社會支持保護個體身心健康的積極作用[9]。由上述可知,領悟社會支持可顯著預測壓力情境下,個體的社交焦慮水平[10]。
由此,本研究建構的中介模型有2個目的:1.考察網絡受欺負與社交焦慮的關系;2.驗證領悟社會支持是否可中介網絡受欺負對社交焦慮產生的影響。
本次運用方便取樣的方式,選取安徽省阜陽市某大專學校480名學生作為調查對象,獲得456份有效問卷。參與調查中的26人為男生,占比5.7%;其余430人為女生,占比94.3%。參與本次活動學生的平均年齡為18.53±1.00歲。
(1)Olweus兒童欺負問卷(初中版)
本問卷由Olweus編制,張文新等修訂。修訂后的問卷囊括個體被他人欺負的6種類型,采用5點計分。本研究中該問卷的內部一致性系數是0.75
(2)網絡受欺負量表
采用由Erdur-Baker和Kavsut編制的網絡受欺負分量表,有題目18 道,采用4計分。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是0.83。
(3)領悟社會支持量表
該量表是由嚴標賓與鄭雪編制,主要了解個體感知從家庭等三個方面可獲得的支持,共有12道題目,采用7點計分。本研究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是0.97。
(4)社交互動焦慮量表
該量表由Mattik與Clarke編制,包含“不同意他人的觀點對我而言有困難”在內的20個題目,采用5點計分。本調查中該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2。
將傳統受欺負、年齡、性別作為控制變量后,進行描述性統計及相關分析,結果如表1。即網絡受欺負、社交焦慮、領悟社會支持間呈兩兩顯著相關。

表1 描述性統計、相關分析
為驗證領悟社會支持的中介作用,本研究在控制傳統受欺負、性別等變量后,運用Hayes(2013)編制的SPSS宏程序PROCESS,分析領悟社會支持在網絡受欺負與社交焦慮間的中介作用。將相關變量納入回歸方式,進行分析后發現(如表2),網絡受欺負顯著負向預測領悟社會支持(β=-1.88,p<0.001),顯著正向預測社交焦慮(β=0.44,p<0.05);領悟社會支持顯著負向預測社交焦慮(β=-0.20,p<0.001)。網絡受欺負也可直接顯著預測社交焦慮(β=0.82,p<0.001)。且中介效應的Bootstrap 95% 置信區間不含0,效應量占比45.70%。因此,領悟社會支持在網絡受欺負與社交焦慮間起部分中介作用。

表2 變量間的回歸分析

圖1 領悟社會支持的中介效應圖
本研究結果進一步證實了以往研究[7],即網絡受欺負顯著預測社交焦慮。作為人際交往過程中因不良互動產生的負面情緒體驗(社交焦慮),影響個體的身心健康。
經歷受欺負的個體會感知到自身不被他人所喜、不被他人所接納,體驗到較低的社會認同,容易懷疑自我價值,對自身現在與未來的社交關系充滿了各種擔憂。因此,遭遇網絡欺負的個體對網絡世界持懷疑態度,認為網絡世界是危機四伏的,不容易信任在網絡互動中的他人,但由于現實的需要又必須進行網絡社交,加劇個體的社交焦慮[12]。研究表明,遭受欺負的個體在事件發生之初,體驗到的是消極情緒或痛苦;但從長遠發展看,受欺負經歷則會加深個體社交過程中的不適感與苦惱程度,并伴有人際交往中的退縮或回避行為(社交焦慮的主要特點)[7]。
本研究中的中介模型是基于一般壓力理論與社會支持緩沖模型提出的,旨在考察個體遭受壓力事件(網絡受欺負)后的情緒反應(社交焦慮水平),并探究個體的認知因素(領悟社會支持)是否會影響個體遭遇壓力事件(網絡受欺負)后的情緒體驗(社交焦慮)及產生什么樣的影響。研究目的:1.提高社會對青少年網絡受欺負的關注度,為網絡受欺負事件的發生做好預防工作;2.面對遭受網絡欺負的青少年時,社會組織可為其提供支持,并引導青少年改變認知、合理看待受欺負事件、進而積極調節負面情緒(如,社交焦慮)。同時,為減少網絡受欺負對個體產生的負面影響提供參考依據。研究表明,網絡受欺負既直接影響個體社交焦慮水平,也可借助于領悟社會支持的中介作用間接影響[12]。
研究表明,本研究中提出的網絡受欺負可顯著預測個體社交焦慮水平,且領悟社會支持在兩者間起中介作用的假設是成立的。即個體的社交焦慮水平在其遭受網絡欺負后會有顯著變化,個體的認知(領悟社會支持)可以緩沖個體遭受網絡欺負后的負面情緒體驗(社交焦慮)。一般壓力理論有助于加深人們對遭受網絡欺負后個體的情緒反應(社交焦慮)與行為反應(攻擊行為)的理解。個體的社交焦慮水平受到網絡受欺負的顯著影響,受欺負經歷對個體的社交體驗與社交行為均會產生負面影響,甚至引發個體的攻擊行為[7]。由此可知,網絡受欺負不僅與個體的社交互動有密切的關系,與個體社會適應的關系也密切[8]。
結果表明,領悟社會支持與社交焦慮呈顯著負相關[12],該結果進一步證實了以往研究結果。即可理解為青少年若擁有較高的領悟社會支持水平,個體的社交焦慮水平在其陷入壓力情境下(網絡受欺負)時,會處于較低的水平;反之,個體可能會陷入認知狹窄,對自我產生懷疑,導致其社交焦慮處于較高的水平。由上述可知,個體的認知(領悟社會支持)可中介壓力事件(網絡受欺負)對個體情緒(社交焦慮)產生的影響。在相同的壓力情境下(網絡受欺負),感知到較少社會支持的個體比感知到較多社會支持的個體更容易體驗到社交焦慮。壓力事件不但影響個體的情緒體驗,甚至導致其產生心理問題[10],如人際互動中不恰當的緊張、回避行為。
領悟社會支持是在社交互動中,個體感知到被支持與被理解的程度,其受個體認知的影響。社會支持主效應模型指出,社會支持既可保護壓力狀態下個體的身心健康,也可維持個體日常狀態下的情緒體驗[12]。壓力相互作用模型指出,個體的認知會影響個體的情緒與行為反應[8]。處于網絡受欺負情境下,若個體認為自身能力不足并感知到較少的社會支持,其更傾向于將該事件歸類于自身無力應對的威脅性事件,并高估欺負事件產生的負面影響,從而陷入自身無能、無助的認知模式下,對自我持否定態度?;蛘J為自身不受他人歡迎,進而體驗到社交焦慮等負面情緒[12]。反之,若個體認為自身能力足,感知到其擁有足夠的應對資源與社會支持,會較理性地看待網絡受欺負事件并進行合理的解釋與評價,更多的選擇求助等應對方式,減輕壓力事件(網絡受欺負)對其造成的不良影響,減少社交焦慮情緒的出現與消極自我評價的產生。
由此可知,領悟社會支持對由網絡受欺負引起的社交焦慮起到緩沖作用。因而,學校與家庭不僅需采用有效的措施,以降低個體遭受網絡欺負的概率。
本研究進一步豐富了網絡受欺負與心理健康間的研究。依然有不足之處,一、研究樣本上,本次考察對象多為女生,男生占比不高。在未來研究中,將有意識的控制男女比例。二、本次問卷調查一定程度上可以了解研究對象的一些情況,但無法深入涉及個體的內在感受、想法及心路歷程。而更具有人性化、接近生活實際的質性研究恰可彌補定量研究的不足。因而,在今后的研究中將采用質性分析與定量研究結合的方式,以期深入的了解受欺負個體的心理變化。
網絡受欺負與社交焦慮顯著正相關,與領悟社會支持顯著負相關;領悟社會支持與社交焦慮顯著負相關。網絡受欺負既可直接顯著預測個體的社交焦慮水平,也通過領悟社會支持的中介作用間接顯著預測個體的社交焦慮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