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背景下傳統漆工藝研究

黃山學院/劉元元

中國的漆藝文化至今已經有了8000多年的歷史，藝術的傳承不僅僅是文化和精神的傳承，更是以文化為介質，物質為載體的，以器的形式進行的漆藝作品的傳承。最早的漆藝作品為跨湖橋漆弓，早期為原始部族祭祀的用品，后來逐漸演變成王公貴族專屬或文人騷客把玩的物件，隨著時代的變遷、工藝的普及，進入尋常百姓家成為日雜用品，漆器這種表現形式一直在漆藝這個大的文化產品類別上占據著主要的地位。因此，漆器的進化中蘊含著漆藝的發展。到了近現代，漆藝的發展逐漸呈現初現代化藝術的特征，作為工藝美術的類別之一不斷由傳統藝術向當代藝術融合轉化，這種轉化呈兩個方向，一是向平面發展成漆畫，二是向立體進階出各種豐富的立體形態，例如設計更為現代化的漆器、更符合現代空間的漆裝置，甚至是傳遞出更深層次藝術表達的漆塑等。這種轉化說明隨著時代的發展，傳統工藝現代化交匯融合，讓藝術擁有了更多可能性，脫離了一般形態的載體束縛，從工藝美術進階成為造型藝術。

3D打印技術的出現使得制造領域有了更多實踐的可能性，自上個世紀90年代產生以來，就被廣泛應用于制造業。隨著這項技術的逐漸純熟，其應用場域也在進一步擴大，甚至形成了跨領域的融合發展，影響力持續攀升。由此可見，3D打印技術雖然作為工藝來說尚處于新型工藝，在應用上沒有傳統工藝長時間以來的歷史沉淀，但其跨領域發展必然會對藝術領域的變革產生巨大推動力。而漆藝的現代化是在傳統漆工藝現實基礎上由歷史沉淀的美學和工藝經驗與科技發展及文化演變發展起來的創新型現代手工藝品類，漆藝和3D打印技術的交叉引用有著相同的技術和文化構成，在新時代市場的要求下，必然會產生多方面多角度的交集，碰撞出新的專屬于漆藝的火花，讓漆藝在新時代綻放出新的光芒。

一、古代漆藝簡述

漆藝有著悠久的歷史，其與陶瓷、絲綢一樣，都是代表東方文化的中國傳統工藝，以漆這種藝術形式進行的制造業加工通常是以器物為載體，因此古代漆藝也指古代漆器工藝，現在已知漆藝是由中國發源的一項世界手工藝，在歷史的長河中，中國是全世界最早意識到漆是可以用作裝飾，美化日用品或祭祀用品的國家，所以也可以說中國是世界漆藝文化的源頭，漆藝是我國在工藝上開創性的一個獨特領域。古代的社會制度和社會構成喻示著古代漆器的發展必然會也經歷三個階段，即原始社會階段、奴隸社會階段和封建社會階段。由于不同的社會構成和社會制度會產生在生產關系和生產力上的差異，這種差異直接導致漆藝精美程度的不同，決定漆器制作水平。對于傳統漆器的研究，實質上不僅是對古代工藝的研究，更是透過對工藝的研究進行對古代生活方式、社會制度和生產方式的整體研究。

新石器時代的漆器工藝品胎體主要以木胎為主，在制作工藝方面大多是挖制和研制二者結合進行漆器創作應用，新石期器后期出現陶胎；在器物造型上，由于當時的人們除日常生活很少有其他娛樂方式和文化需求，因此器物造型是以生活漆器為主，并且開始出現仿陶器造型的漆器；在裝飾藝術上早期色彩以聚紅、黑漆為主。裝飾主要為單獨紋樣，已經出現二方連續的圖案。

夏商時期漆器以木胎為主，商代出現陶胎、銅胎；制作工藝是木料制作胚胎，通過雕刻、操漆、彩繪等多道工序，并且開始出現鑲嵌工藝；器物造型主要以生活漆器為主。出現了仿陶器造型的漆器、仿動植物形態的漆器；在裝飾藝術上裝飾紋樣以單獨紋樣和二方連續的圖案為主。樣式包含了動物、幾何和敘事紋樣等多種樣式。而裝飾的藝術手法則有寫實與夸張兩種，出現多色描繪，鑲嵌綠松石與蚌片、貼金箔。

戰國時期漆器胎體有木胎、陶胎、銅胎、皮胎、夾佇胎、竹胎、骨角胎等；在制作上主要是在木胎上安裝青銅構件，然后再上描繪各種具有象征意義的花紋圖案；器物造型主要以生活漆器為主，樂器文書、工具車馬器及喪葬用品等方面均有涉獵。這個時期的漆器已經開始出現了仿陶器、仿動植物形態的趨勢；在裝飾藝術上裝飾紋樣有單獨紋樣、適合紋樣、連續紋樣。

在漆器制作工藝上：先秦—--戰國有夾苧、漆繪描油、戧金、描金及金銀卸、金銀箔貼花和堆漆；秦、漢有線描、針刻、鏨金、鑲嵌、旋制；唐有螺鈿、金銀平脫、犀皮漆、剔犀；宋、元有素糅、戧金；明、清有百寶嵌、款彩、脫胎、雕填、薄料、暈金、錦紋、朱漆描金、臺花、沉花、仿彩窯變、仿青銅；民國有嵌銀、漆屑鈿砂、皺漆、描漆彩繪；新中國有赤寶砂、閃光沉花、鐵銹銅斑、漂漆、龜裂蛇紋。

二、當代漆藝現狀

歷史的發展過程中，任何物質產品的進階都必須依托著人類的智慧，判斷一項工藝制品的現實價值必須要從商業角度的實用性和美學角度的美觀性二者結合。因此，這也從側面證實了當代社會的漆藝創作必須以傳統漆藝技法和現當下的藝術創作形態相結合，讓多樣化的綜合材料共同為逐漸沒落的漆器工藝品助力，把它拉回大眾視野，使得漆器得以與漆畫、漆塑、漆裝置等多種藝術形態共存，以達成多樣化發展的希冀，讓這種傳統手工藝得以傳承并持續發展。對于工藝品來說，創作材料也是主要的藝術表現形式之一，例如報紙、麻布之類的材料，這些綜合材料能夠引入藝術作品之中，讓材料成為作品自我表現的一部分。這是材料語言在藝術作品語境中的價值，材質之美和造型之美、色彩之美應該是并行的，同等重要的。材料，實質上就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周圍所存在的一切事物的總和。正因為漆藝本身就是一個運用不同材料綜合進行的藝術創作，它自身具有很強的可塑性，可以層層疊加。因此，加入各類材料也是漆畫、漆藝創作的重要途徑之一。

中國漆藝于20世紀70年代左右有一段長時間的停滯時期，這個時期漆藝術家的作品大多數較為局限，僅在裝飾畫領域進行創作的展開，將這門工藝僅僅用于表面裝飾的意義，而忽視了漆藝作為一門藝術的觀念意識和更深層次的價值。之后逐漸有率先覺醒的漆藝家開始了對漆這一藝術媒介與社會的思考，由此開始，有關當代漆藝的思考正式開始，對于漆藝未來與發展的思考持續進行，漆藝作為一種藝術表現形式應該具有更多的意識價值，其應該作為一種形式表達出時代特征。追根溯源，漆藝的誕生就是在人們對生活用品的工藝精美程度的需求上演化而來，應該是能夠完全代表時代需要，符合上層建筑藝術欣賞和下層群眾基本生活的，因此從這個時間段起，漆藝真正意義上開始成為雅俗共賞的，可以充分展示東方文化意識的代表性藝術形式。

從藝術表現形式上剖析，當代社會對于對于現代漆藝的界定尚不明確，我們尚未完全厘清漆藝究竟是漆器這一載體的相關藝術，還是立體的大漆為材質的藝術裝置，甚至是否包括漆畫？對于漆藝的分類，我們應該以時代為環境進行區分，還是借由其他藝術的分類方式進行相似的分類模仿？在這個角度上，筆者認為，漆藝應該是以漆器及漆的立體形態為主要表現形式，根據大漆材料的可塑性、包容性、延展性、工藝性等特性，將其融入室內空間，探索大漆材料的當代應用。

三、3D打印技術與漆立體創作的契合度分析

（一）3D打印技術簡化了漆立體成型的工藝

3D打印技術對大漆材料制作成型的工藝品的促進中最重要的一點在于其能夠極大程度地簡化操作步驟，減少操作耗損。這兩個方面主要體現在造型設計和胎體制作。由于現代科技數字化模擬手段的先進性，3D打印技術實現了數字化360°觀察預覽，相當于可以通過數字手段直接實現最終效果的預判，與傳統漆藝術品制作來相比可以更直觀地控制藝術品制作中的全過程，通過計算機計算根據設計中每一個數據進行微小細節上的調整，極大程度提升了漆藝術品制作過程的直觀性，簡化了從設計稿到立體制作的轉化過程。通過數字化手段的預覽，漆藝家可以更快捷地根據顧客需求做出相應的設計調整，極大程度地節約了二者間的溝通成本，也降低了客戶收貨時貨不對版的可能性。此外，由于3D打印工藝在制成上的特殊性，可以最大程度地對預覽稿進行還原，讓設計與現實更貼近，快速進行的原材加工也使得材料成本不斷降低，也更容易對漆工藝品進行復制，滿足批量生產的需求。

（二）3D打印技術符合漆工藝小批量個性化生產的特點

近年來隨著社會的發展，人民生活物質水平不斷提升，消費觀念也逐漸發生了改變，尤其是對于新一代互聯網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年輕消費者來說，他們在消費上更傾向于購買能夠展示自我屬性、表達自我的產品，這就使得市場逐漸朝著定制化、個性化進行發展。而與此同時，大漆材料獨特的物質屬性和工藝品的工藝特性，使其必將于市場化趨勢下走向個性化的小批量生產道路，以滿足消費者對自我個性體現的需求和傳統漆制品社會地位象征的需求，來獲取相對應的經濟效應和市場份額。但漆工藝品由于材料和制作工藝的復雜性，往往面臨著樣稿制作周期長且一旦定稿難以進行設計的調整、胎體成型慢、造型簡單等問題，漆藝制品很難適應快速變換的市場需求。而在這一點上，3D打印技術恰好能彌補這一空缺，3D打印技術的特性就是生產快、設計迅速，因此常被用于多品種、小批量的生產線，若二者結合，則能有效地對漆藝手工產品所存在的缺陷進行補充，使之更能適應市場的變換，在市場中站穩腳跟，有效克服手工藝品更新速度慢、產品樣式單一的問題，最大程度提升其適應性，縮短個性產品的生產級上市周期。

圖1 3D打印技術生產的漆藝作品

圖2 3D打印技術生產的漆藝作品

（三）3D打印技術使設計者創作更加自如

3D打印技術是借用數字手段對手稿進行基于三維文件建立的數字模型，在三維視角下，由于數字模型便于更改的特性，漆藝家可以根據客戶需求對數字模型進行連續多次修改，造型手法上的改變極大程度地減少了設計者與客戶的溝通成本。同時，傳統的漆制品由于工藝上的限制，要進行更為復雜多樣的設計需要耗費極大的人力物力成本，且創作失敗可能性較大，但3D打印技術卻可以有效削弱這種限制，利用數字模擬手段將構思呈現在顯示器中，并完整地展示出其透視圖，因此可以設計更為復雜的漆器產品結構，使過去傳統的漆器制胎方式迎來新時代新時期新的發展，為藝術創作提供更多可能，讓漆制品能夠呈現出更多過去難以實現的造型風格，詮釋更為多樣、更為包容的漆制品世界。

（四）3D打印技術對漆藝從業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盡管3D打印技術對漆工藝品胎體制作進行了簡化，但也正因為其建立在3D打印技術的基礎上，也就說明，要想獲得這種簡化效果，需要漆藝術家必須同時掌握這兩項技能的使用方法。例如，要想靈活運用3D打印技術進行造型設計，首先需要上網查找并使用建模軟件進行相關模型的建立，只有這樣才能夠順利地進入下一步的立體造型設計。由此不難看出，這實質上也是反向逼迫這些傳統手工藝者不能固步自封、孤芳自賞，要想讓自己所熱愛的文化進一步被大眾認可，則必須進行與時俱進的新技術學習，若一味堅持傳統，則會難以適應行業新業態的發展，更難以獲得新的受眾。

四、結語

綜上所述，3D打印技術能夠有效促進漆工藝的發展，它不僅能夠降低材料成本和人工成本，更能夠通過降低漆藝術家與客戶的溝通成本來促進此項傳統工藝吸收更多的受眾，這樣有關于生產時間和生產速度的雙向提升是將傳統與新技術融合的一項重大突破，并且這種新型的藝術表現手段將會成為引領傳統工藝在新時代下的發展趨勢。但我們要注意的是，在數字化時代，一切技術的全面普及必然是雙面性的。3D打印技術在漆工藝的使用中，已經表現出來的正向價值是其帶領漆工藝走向大眾視野，促進傳統漆工藝文化走向更開放包容的市場，但其還存在著很強的不確定性，這種便于批量生產的技術若被不良商家使用，很容易造成藝術家作品被復制，原創者版權利益難以保證，因此，我們更要冷靜對待，辯證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