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琴,李兆函
(湖南工業大學 湖南 株洲 412007)
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城市化的進程也不斷加快,便捷的現代化生活方式傳播開來,隨著文化的不斷趨同,少數民族的文化傳承受到了巨大的沖擊。部分少數民族對于現代化的生活方式趨于接納,年輕人傾向于接受更加新奇的事物,民間舞蹈就開始出現后繼無人的尷尬境地,這一現象令人惋惜。但近年來,針對少數民族文化無人繼承這個問題,各學者都在不同的領域里獻計獻策,各種政策也應運而生。現今我們整個社會都在呼吁少數民族的獨特文化,希望能看到不同文化碰撞產生的美,與此同時原生態一詞出現了,它一經出現就在不斷與各種藝術形式相結合,將民間不經雕琢的文化以原始的形態搬上舞臺。這些原生態的特性就表現在它們是未經任何修飾,具有本身的原始氣息和濃厚鄉土味的民間藝術形態。
由楊麗萍主創的《云南映象》是一臺融傳統和現代于一體的舞臺新作,是一部極為成功的大型原生態歌舞劇,《云南映象》將云南各個民族具有代表性的原生態舞蹈串聯在一起作為傳統的部分,將當代的舞美以及現代化的審美作為現代的部分,通過多樣化的手段將這些舞蹈片段結合起來,從而使這部舞劇煥發出獨有的魅力,展現在觀眾面前。作為一名家喻戶曉并在舞蹈領域取得了巨大成就的藝術家,楊麗萍老師出生在大理白族自治州的洱源縣。風花雪月的大理和神秘的白族文化熏陶著楊麗萍老師的藝術靈魂,從1979 年主演大型舞劇《孔雀公主》到1986 年使她一炮而紅的《雀之靈》,她就像一位從深山中走出的“巫女”用肢體為觀眾帶來了獨特藝術美的享受。在之后數年的創作生涯中,楊麗萍老師立志于民族舞蹈的創作,在創作舞劇《云南映象》時她充分融合了云南特殊地理背景下的文化元素,使其帶有極其濃厚的鄉土性,同時又通過當代的科技手段升級了舞臺的光、聲、樂,給觀眾帶來震撼的舞臺效果,可以說舞劇《云南映象》是楊麗萍老師的又一部力作,是楊麗萍老師獻給原生態舞蹈的詩篇。舞劇演出時間接近兩個小時的《云南映象》,開篇就是《混沌初開》,仿佛是開天辟地一般就有了,《第一場:太陽,月亮》《第二場:大地》《第三場:家園》,就像是古老的傳說故事一般,楊麗萍老師用舞蹈這一藝術語言向我們訴說著,其后,《女兒國》《打歌》《第四場:祭火》《第五場:朝圣》和《尾聲:雀之靈》等內容進一步豐富著舞劇的內容。在這些舞蹈中我們可以發現楊麗萍老師加入了云南當地少數民族的舞蹈文化,例如石屏花腰彝族歌舞(海菜腔)、西雙版納鼓舞、煙盒舞、火雞舞、孔雀舞、打歌、傘舞。風味獨特的民族舞蹈配合楊麗萍老師極具個人風格的《雀之靈》《火》《女兒國》等,使舞劇的內涵進一步提升。從舞蹈編排的角度來看,這樣動靜鋪排結合的方式使舞蹈的層次越加豐富,使舞劇《云南映象》的藝術美躍升了一個新層次。
我國地域遼闊,人口眾多,不同的地形和氣候造就了不同的民族,所以我國擁有眾多少數民族,而不同民族的原生態民族舞藝術都有自己特定的表現方式。如藏族長期定居在青藏高原,以放牧為主的生活方式決定了牦牛是他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牦牛舞就是藏族人民創造的具有民族特點的原生態舞蹈。在云南這片美麗富饒的土地上,不僅自然資源豐富,還有26 個民族在此耕耘勞作。尤其是居住在山區的民族現在仍保留著刀耕火種的農耕方式,也保留了狩獵捕撈的原生態的生活方式。
鼓在云南地區滲透在生活的各個方面,如繁衍生殖、喪葬嫁娶、祈求豐收。鼓在云南不再僅僅作為一種打擊樂器,也是民族的一種信仰和崇拜。《混沌初開》中以鼓作為開篇,后續舞蹈中多種類型的鼓穿插,包括太陽鼓、象腳鼓、神鼓等等。舞劇第一場《太陽》中隨著悠遠蒼老的歌聲傳來,一個人通過光影舞動,使舞劇瞬間充滿了故事感。以一人擊鼓為開場,巨大的太陽鼓配以演員有力的擊打,像是一擊破開了天地間的寂靜,這一擊敲出了世間的光明,將原始生命的狂熱與活力展現得淋漓盡致。版納基諾族對于太陽鼓是十分敬仰的,在《太陽》中,他們集體圍著太陽鼓隨著鼓點舞蹈,動作短促有力并做跪拜的動作,簡單扼要地說明了太陽鼓在版納基諾族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如果鼓象征了他們的精神,那么舞蹈就象征了生靈蓬勃的力量。
《第三場:家園》中寫道:“一方水土養一方生靈,一方生靈敬一方水土,不是自己的神祖不會保佑自己,不是自己的家園不會抬舉自己。”云南這片土地上生活著多個民族,如:彝族、哈尼族、傣族、苗族、佤族等等。他們尊重自然、熱愛自然、與自然和諧相處。正因如此,他們的舞蹈絕不是簡單地將動作重復堆砌而成,而是將對自然的熱愛與敬畏,對生命的狂熱融于其中,正是有了這些理念才能呈現出一個個具有特色及感染力的舞蹈。在云南當地人看來,舞蹈是連接天地萬物和人的紐帶。因而這些舞蹈藝術與各地傳統的節日活動也有了一定的關系。在哈尼族看來,鼓聲是連接人與神之間的媒介,接通了一場人與神的交流。哈尼族的芒鼓舞是帶有祭祀性質的喜慶舞蹈,他們將五谷和青草置于鼓中,象征著祈求豐收、驅鬼辟邪。
在藝術作品的創作和表達上面,生命常常與情調緊密相連。《月亮》以及尾聲《雀之靈》是由楊麗萍老師所表演的傣族舞蹈,傣族人將孔雀稱為太陽鳥,而孔雀就是他們民族的圖騰。楊麗萍創作的舞蹈語言都在描繪著孔雀的形態,這些動作語言不僅生動地呈現了形象,更是對于人生的思考、對于生命的感悟。編導雖以孔雀的基本形象入手,但卻發掘出不止于形象的新的意味。在創作動作語言上,楊麗萍則大膽打破傳統動作語言,舞者將手指、手腕、手臂靈活運用,以小見大地將孔雀靈活的狀態以及蓬勃向上的生機展現給觀眾,將觀眾帶入一種超然的境地。在立意方面,以孔雀神圣、高潔、靈動入手,在傣族原有基礎上將舞蹈形式以更加新穎的方式展現。楊麗萍努力追求藝術構思與藝術表現上的開拓與創新,打破了原有舞臺格局。
原生態舞蹈也屬于民間藝術的一種,各個民族的原生態舞蹈產生于民間、流傳于民間。這些原生態的舞蹈風格多樣,與當地人的生活習慣、民族文化息息相關。這些舞蹈大部分由當地老百姓創編、表演,在民間自由地傳承。民間舞蹈具有多樣性,生動地演繹了人們的生產生活,像是藏族的“鍋莊”“弦子”、土家族的“擺手舞”、傣族的“孔雀舞”、佤族的“甩發舞”。這些民間舞蹈展示出了少數民族蓬勃的生命力。藏族的“鍋莊”,是藏族三大民間舞蹈之一,有用于大型祭祀儀式的“大鍋莊”,也有用于民間傳統節日的“中鍋莊”,還有用于親朋好友聚會時的“小鍋莊”,可以說這些舞蹈在人們千百年的勞動生活中流傳下來,更是在民間生活中廣泛運用。
《云南映象》作為一臺大型原生態歌舞集,其中演員一多半都來自云南各村寨的少數民族,他們雖不如專業演員訓練有素,但是他們所展現的歌舞具有蓬勃的生命力,這些都源于他們生長勞作在這邊土地上,在舞蹈時投入了他們真切感受過的情感,因而更能將情感傳達給觀眾。他們表演所用的道具大多也與當地生活生產相關,如《火祭》中使用的牛頭、《朝圣》中使用的轉經筒等等。這些舞蹈帶有地域性、民族性的同時也帶有很強的民間性。《火祭》中一名女子以手部靈活的動作模仿火焰,男子舉牛頭搭配女子的甩發舞,最真實地呈現了一場神圣莊嚴的祭祀儀式,表現了人們對于神靈的崇拜,他們用這種方式祈求祖先庇佑、風調雨順等等。總的來說,這些原生態舞蹈產生于民間、運用于民間,是人們在世世代代生活生產的過程中流傳下來的民間瑰寶。
社會性作為原生態舞蹈的一個重要特點,對于原生態舞蹈的發展具有重大的影響。原生態舞蹈的社會性表現在各民族的舞蹈藝術發展都與當地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多種因素都有著或多或少的聯系。從廣義上講舞蹈這種藝術本身就是社會生活的反映和縮影,所有膾炙人口的舞劇都在一定程度上還原了真實的生活,這也是舞蹈這種藝術形式歷久彌新的因素之一。相較于其他類型的舞蹈劇目,原生態民族舞更是純粹地反映了少數民族的日常生活和生產活動。楊麗萍的舞劇《云南映象》就是個典型的例子,可以說《云南映象》的卓越之處就是在于它匯聚了多個民族的傳統舞蹈,例如哈尼族祈求豐收的芒鼓舞,傣族表現傣族人民對孔雀的敬仰的“孔雀舞”,也有彝族“打歌”表現男女之間熱情的愛情的場景,佤族舞蹈在祭祀中的狂熱,藏族人民對宗教的神圣莊嚴的叩拜等。這些舞蹈都展現了人民的勞動狀態、愛情生活、宗教信仰。這些舞蹈真實反映了本民族的日常生活和情感生活,也體現了一個民族的精神面貌。這些鮮為人知的舞蹈劇目以及獨具風味的傳統習俗經由《云南映象》為我們呈現。觀眾在這時領略到的不僅僅是一場舞蹈的盛宴,更是借由舞蹈了解了少數民族獨樹一幟的深厚文化內涵。當今社會是一個注重強調文化自信的新時代,隨著這股“中國風”的浪潮人們開始越加重視傳統文化和地域文化。在觀眾已經產生視覺疲勞的今天,編導發掘出更深厚更有內涵的民族元素并應用在自己的舞蹈創作當中,才能使舞蹈擁有更深的內涵。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在今天原生態舞蹈受到重視也離不開社會的關注,創作出能反映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的優秀原生態舞蹈是每一個舞蹈人的目標。
在我國,原生態舞蹈可以說是眾多舞蹈門類中最獨特最閃耀的一顆璀璨明珠。原生態舞蹈體現了先民們“歌之不足,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樸素思想,有極高的藝術價值。中國原生態舞蹈的藝術具有地域性、民族性、民間性、社會性。《云南映象》不僅真實再現了云南濃郁的民族風情,同時展現了云南人民對自然的敬畏,渴望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樸實愿望。同時從商業價值上來說《云南映象》的成功不但推動了云南原生態舞蹈發展的道路,還在一定程度上帶動了云南旅游業的發展,提高了人民生活水平,并為當地的少數民族實現了創收。楊麗萍先生曾說:“舞蹈是要跟著生活方式的改變而改變的。好的東西要保持,但是‘禁變’就會產生停滯。”楊麗萍將散落于民間的“繁星”收集,變成了“太陽”、變成了“月亮”,其中必然少不了她對原生態藝術的思考,如何在將原生態藝術搬上舞臺的同時,也不失去原生態舞蹈的原汁原味,注入了她作為藝術家的情感與審美。在追求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今天,原生態舞蹈的發展更加值得探索和挖掘,讓生長于村寨土壤中的原汁原味的民間藝術一躍成為一種被當代人接受和欣賞的舞臺表演藝術。原生態藝術將在繼承與創新中不斷尋找更好的呈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