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文明的繼承與延續
——以龔華當代陶瓷為例

龔靜宜（南昌工學院，江西 南昌 330000）

一、匠心制瓷四十載

龔華，出生于1962年，江西景德鎮人，陶瓷工藝家，高級工藝美術師、江西省工藝美術師，15歲進入景德鎮市人民瓷廠美研室學藝，1981—1984年就讀于景德鎮陶瓷職工大學陶瓷設計專業。畢業后他回到人民瓷廠美研室從事陶瓷設計工作，參與眾多陶瓷設計研發項目，1990—1999年在中外合資企業華弘公司任技術部負責人，從事明清官窯陶瓷研究，隨后獨立研發明代瓷器課題實踐，對明代永宣、成化年陶瓷、人文進行細致研究，以期恢復明代官窯燒制技術。為持續研究歷史資料和官窯實體，2003年，龔華先生特別邀請了景德鎮的傳統柴窯搭建師傅，仿建了晚清時代的饅頭窯，以數十年的文物研究為基礎，還原了古代的材料配方和生產工藝線，創立“龔華窯”，反復實踐從陶瓷原料、瓷坯成型、繪制到柴窯燒成，把眾多失傳的明清時期官窯制作工藝逐漸恢復于當代展示。其作品多次在全國陶瓷創作評比中獲獎。瓷板畫《國泰民安》獲第八屆“百花杯”金獎、瓷板畫《粉彩葡萄》獲“金鳳凰”創新產品設計金獎、《民俗》獲“百花杯”銅獎等，主要作品有青花斗彩爭春（首都博物館藏）、粉彩牽牛花瓷瓶（中國工藝美術館藏）、青花三友圖玉壺春瓶（北京聯合大學文化遺產研究所藏）、青花加彩荷花瓶、五彩荷塘爭艷梅瓶、青花斗彩郁金香琵琶瓶，并多次于保利當代藝術拍賣。

二、景德鎮青花瓷藝術風格及繪制青花技法的傳承與創新

景德鎮生產陶瓷歷史悠久，肇始于漢唐，崛起于宋元，鼎盛于明清，綿延至當代。全世界都知道青花瓷器是中國陶瓷文化的重要標志之一，在青花出現之前，藍色并不是中國傳統工藝裝飾的主流顏色。元朝出現成熟的青花瓷器制作工藝，是由當時的特定環境發展而來。元朝政治格局宏大、對外擴張版圖，統治了大片地區，促進了多民族文化交流。當時的中東地區工藝美術裝飾以藍色為主色調，主要表現在早期的壁畫，特別是陶器上。藍色裝飾工藝在宋代已有成熟的工藝方式（僅限于陶器、瓷器還未成熟）。在這種歷史背景下，中東地區的材料及裝飾形式在景德鎮瓷器上得以展現。藍色陶器，在景德鎮青白瓷基礎上演變成新的工藝品種青花瓷。這獨到的變化和空前的文化現象是多民族文化融合的成果，從而形成了獨特的東方文化特征，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典范。當時眾多的元代瓷器主要集中在伊朗阿德比爾清真寺和土耳其托普卡匹皇宮。

青花瓷器裝飾的重要發展時期是明朝。明洪武二年，朝廷在景德鎮設御器廠，該御窯廠是歷史上第一次設置管理機構的皇家御器廠，設有專門的督陶官，廠內專門燒制皇家用瓷。皇家用瓷既有生活用瓷，也有陳設用瓷。宋朝皇宮內設置了畫院，全國一流畫家聚集在畫院內一起設計創作，明朝延續了宋代的這一機制。明朝是中國陶瓷發展史上最為重要的黃金時代[1]。明朝青花瓷裝飾獨樹一幟，沒有其他裝飾能與之爭鋒。在明朝政治經濟高速發展的背景下，陶瓷工藝水平不斷提高，特別是青花瓷器達到了空前的藝術高峰。永樂瓷器造型雋秀，青花色澤艷而不俗，清新雅致，紋飾線條纖細，青白釉色和青花渾然天成；宣德青花色澤變化多層次，礦物質青花料滲入瓷胎，融為一體，裝飾題材豐富。代表皇權至高無上的龍鳳裝飾居多，如團龍團鳳、穿花龍鳳，還有各種神獸等，充分體現了創作者的非凡想象力。裝飾紋樣也涵蓋了各種瓜果，如石榴、桃、佛手、茄子等，象征吉祥如意、多子多孫、順風順意、平安長壽等。

三、藝術設計與陶瓷相互依存

藝術設計是一個廣闊的領域，它是一個宏觀的概念，與人類的歷史一樣悠久，涵蓋人類生活的一切事物，我們的衣、食、住、行都與藝術設計有一定的關聯[2]。從人類文明的發展史來看，原始社會是人類歷史上最長的一個社會發展階段，當時的社會生產力低下，先民們主要使用石器工具。即使在這種環境下，原始社會的人所使用的石器工具也是在保障實用性的基礎上，運用設計理念讓工具更加合理、實用、便攜。現在，隨著社會的高速發展，藝術設計也達到了新的高度，我們在“以人為本”的觀念上，除了達到功能性外，也更加精益求精，進入了技術與科學、藝術、文化相結合的新發展階段。藝術設計在各個領域起到了防同質化的作用，在使用和傳播的過程中，在實用性的基礎上，提高審美并了解其背后的豐富文化，這一概念在陶瓷上也有體現。陶瓷一般分為生活用瓷和藝術瓷。生活用瓷是在保證實用性的基礎上，運用設計的思維在保障功能性的同時，使造型發生多種變化。藝術瓷主要用于陳設收藏，通過對其造型和裝飾紋樣的設計布局，形象地傳達創作者的思想理念和背后的文化內涵，有益于我們了解中國傳統的工藝美術文化。

四、巧藝佳作 東方韻味

一件瓷器，需要經過制泥、拉坯、修坯、繪畫和上釉多個環節，再經過1 300 ℃的高溫燒制才得以成器。完美的作品，每一個制作步驟都需要制瓷人絕巧的技藝和純熟的經驗以及一顆虔誠制瓷的心。近年來，科技發展迅猛，在工業技術制瓷、3D打印成型等多種材料工藝的沖擊之下，許多傳統的手工技藝已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里。龔華一直秉承古法手工制瓷理念，40余年憑著對明清瓷器的癡迷，通過翻閱古書籍鉆研，多次前往香港葛師科先生的天民樓，上手觀摩研究400余件宋、元、明、清時期的陶瓷文物，并在從陶瓷原料到成型燒制的過程中多次實施實驗。在相關部門和人員的支持下，失傳數百年的明清官窯燒制技藝復興，龔華繼續在陶瓷的設計與制作方面進行鉆研和創新，為景德鎮官窯的傳承和復興作出了貢獻。他創造性地把官窯技藝和現代審美相結合，成功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陶瓷藝術作品，拓寬了陶瓷的美學范疇，深化了陶瓷文化的內涵。他的代表作青花斗彩牽牛花尊（圖一），在遵循傳統器型的基礎上，沿用青花斗彩加粉彩古法工藝技法創作。當釉上彩遇到青花，色彩明麗的斗彩應運而生，紅的色艷如血，綠的青翠欲滴。斗彩的美是外放的，是艷麗的，就像盛放的玫瑰一樣，嬌艷又張揚。在畫面構成方面，龔華運用現代設計理念，配以裝飾紋樣描繪瓶身，構成青白之間的色彩平衡關系，使得牽牛花色彩瑰麗，小雞悠閑自得（圖二）、栩栩如生，畫面呈現出清新淡雅之美，既有傳統陶瓷韻味，又符合當代審美需求，在業界被廣為稱道。

中國陶瓷紋樣裝飾史從元青花開始，至今已有700余年，青花從發色濃重的蘇麻離青到顏色淡雅的平等青（國產青花料），彩料從顏色厚重的斗彩到發色靚麗的粉彩不一而足。紋樣的裝飾風格和內容也在不斷地推陳出新。中國陶瓷紋樣就像一個大寶庫一般，等待著后人的發現和創新[3]。龔華窯不僅在材料上堅決使用與歷史一致的材料，而且在紋樣繪畫的表現形式上也通過匠人們的不斷努力，還原傳統紋樣之美感，還適應了當代人對工藝美術的審美。青花綜合裝飾西廂記尊（圖三）器型飽滿而富有張力，器物表面采用獨特的陶瓷裝飾方法—開光裝飾形式。它是一種分區式構圖方式，利用輪廓線劃分出一定形狀的區域，每個區域內以青花繪制回紋、卷草紋、靈芝紋、芭蕉紋、牡丹以及如意穿花等，開光處繪以《西廂記》人物故事小景（圖四），點點青花繪在瑩潤的白瓷胎體上，沒有多余的色彩，一抹青藍，素凈又淡雅。青花的美是獨特的，就像水墨畫一樣，雖然只有一種顏色，但是淡妝濃抹總相宜。青花綜合裝飾西廂記尊主次分明，以靜襯動，傳統陶瓷器型與裝飾紋樣重新設計布局，在傳承的基礎上融入當代審美思想，烘托出中國古典文化之美。

五、結語

龔華還熱衷于推廣明清官窯文化，以傳統手工藝傳承發展為首要任務，擔任北京聯合大學文化遺產研究所研究員、南昌工學院客座教授，并培養了十幾名傳統手工藝后繼者。其間受北京文物局、首都博物館委托，以首都博物館地庫館藏為樣本，于“龔華窯”研制共十項明清傳統官窯器物孤品，用于文物保護。他也曾多次參與陶瓷紀錄片拍攝，包括香港陶瓷類紀錄片《瓷魂》（該紀錄片于美國紐約獲世界紀錄片銀獎）、《與全世界做生意》（中央電視臺紀錄片）、《天工開物》（中央電視臺拍攝擔任陶瓷技術總監）等，發表多篇論文，如《景德鎮陶瓷青花繪畫裝飾》《中國茶文化與陶瓷文化藝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