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 卿,陳文青
(湘潭大學 碧泉書院·哲學與歷史文化學院,湖南 湘潭 411105)
馬克思對“猶太人問題”的重新理解主要體現在其著作《論猶太人問題》中,旨在對鮑威爾關于猶太人問題的觀點進行批判。鮑威爾將“猶太人問題”歸結為宗教問題,試圖通過對宗教的批判和基督教國家的宗教本質的揭露以實現人的解放,彰顯其對現代性的政治層面的理解;而馬克思在繼承和批判鮑威爾的基礎上,將“猶太人問題”從宗教領域轉向世俗領域,認為其本質在于市民社會中的利己主義和資本主義私有制,體現了他對現代性的社會層面的理解。馬克思對“猶太人問題”的進一步理解,彰顯了其對現代性問題的深刻批判和反思。這一方面有利于促進我們對馬克思關于“猶太人問題”的全面理解,另一方面也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順其現代性批判思想的理論邏輯和唯物史觀的構建,為當下應對現代性危機提供了思想借鑒。
“猶太人問題”由來已久,它幾乎是與猶太人的出現共存的。作為世界上最古老的民族之一,猶太民族信仰猶太教,在歷史上曾歷經建國、亡國、流亡、復國的多重苦難。由于長期沒有固定的領地和自己的國家作為依靠,因而在漂泊、流亡的境地之下,極易遭受其他民族在宗教、政治和經濟等方面的迫害。近代以來的“猶太人問題”,也是一個具有宗教、政治、經濟等方面意義的復雜問題。和英、法等國相比,19世紀40年代的德國雖然“是當代的哲學同時代人”,但“不是當代的歷史同時代人”。因此,當其他國家開始賦予猶太人以平等權利之時,德國卻意圖通過《內閣敕令》將其排斥于國家公共事務之外。針對這一問題,德國內部出現了截然對立的觀點,并陷入了激烈的爭論當中。由此,鮑威爾關注了這一問題,并對其進行了深入的分析。
鮑威爾指出,解決猶太人問題的關鍵首先在于回到“猶太人問題”本身,認識“猶太人問題”的本質。事實上,在最開始的時候,鮑威爾是觸碰到了“猶太人問題”的世俗本質的。在分析“猶太人問題”產生的背景時,鮑威爾就曾指出,“例如在維也納只不過是被人寬容的猶太人,憑自己的金錢勢力決定著整個帝國的命運。在德國一個最小的邦中可能是毫無權利的猶太人,決定著歐洲的命運。各種同業公會和行會雖然不接納猶太人,或者仍然不同情他們,工業的大膽精神卻在嘲笑這些中世紀設制的固執”。對于猶太人來說,直到歐洲的中世紀時期,他們都曾被禁止從事其他公民所認為的相對體面的職業領域。然而為了生存,猶太人開始自由地從事著商業活動;久而久之,憑借出色的經商才能,他們積累了大量的個人財富,從而在市民社會中發揮著重要作用,甚至達到了主宰國家命運的地步。在這段話中,鮑威爾通過客觀描述市民社會中猶太人的現實情況,看到了猶太民族和反猶民族之間的矛盾并不僅僅是不同民族之間在宗教信仰上面的差異,而且包括由經濟觀念及其金錢勢力所帶來的對國家政治和個人地位方面的影響。
雖然鮑威爾對“猶太人問題”的現實情況作了較為準確的分析,但仍局限在其自我意識理論的思想框架之內,即僅僅把它看作是人的自我意識發展過程中的問題,認為其本質上是猶太民族宗教的狹隘性和排他性問題,從而將解決“猶太人問題”的解決在思想與現實層面割裂開來。他指出,猶太人擁有他們本民族的宗教,把自己看作是唯一被上帝選中的特殊民族,固執地堅守著自己宗教的清規教義,只關心本民族和個人的利益和發展。這一宗教的狹隘性和排他性使他們沒有看到除自己民族外的整個國家其他成員的利益,將其自身與其他民族隔離開來,這是他們尚且不具備成為一名真正合格的國家成員的原因。正是他們看待自己的這種特殊性,使他們在國家中也受到了相應的特殊對待。因此,表面上是外在的限制和壓迫導致了他們民族的排他性,但實際上卻是通過本民族的宗教將自身本質固化的結果,是他們自己宗教的問題。雖然基督教和猶太教之間存在著矛盾和沖突,但是按照歷史發展的邏輯,兩者之間只是人的精神發展的不同階段,是繼承和發展的關系。猶太教發展出了基督教,但它并不承認基督教的清規教義;而基督教從猶太教而來,但它也只承認自己是唯一的宗教正統。可見,它們都只是以自己宗教的特殊性作為國家和社會的普遍性,顯示出各自的狹隘性和排他性。
因此,“猶太人問題”的解決在于摒棄這種特殊性,實現普遍意義上的人的解放,而這需要在政治層面完全廢除宗教才能得以實現。縱觀宗教的發展,它往往是與政治特權的勾連來維護其自身的合法性和利益的。對于猶太教和基督教來說,同樣如此。作為人的自我異化在歷史中的顯現,它們以其各自宗教的偏見意圖掌握政治上的特權,維護自己的利益,從而使人們普遍處于不自由的關系之中。然而,它們卻無法自為地解決這一問題。鮑威爾指出,對當時的德國來說,它在根本上仍然屬于基督教國家。所以,它不可能在政治上去主張包括猶太人在內的所有人的自由、權利和平等,實現普遍的人的解放。本應該保障人的自由、權利和平等的國家之所以成為束縛人的存在,只是因為其是基督教性質的國家。既然宗教已經成為實現人的解放的現實阻礙,那么它就應當在政治當中被廢除。只要廢除了宗教,國家就可以成為純粹的政治國家本身,普遍的人的解放就可以實現,“猶太人問題”也就可以得到真正解決。
綜上所述,在鮑威爾這里,“猶太人問題”就是宗教和國家的關系問題、宗教約束與政治解放的矛盾問題,“猶太人問題”的解決依賴于政治國家的實現。可見,他對“現代性”的理解仍然囿于政治層面的現代性。
與鮑威爾從建構政治現代性的角度來解決“猶太人問題”不同,馬克思是從批判的角度對“猶太人問題”進行更加深入的認識和分析的。在馬克思看來,隨著社會歷史的發展,猶太教中包含的“猶太精神”已經不再局限于其宗教的排他性,更重要的是為了在市民社會中實現自己的自由而彰顯出的個人主義和利己主義特質。這種特質是與歐洲近代以來的啟蒙理性開顯與資本主義發展密切相關的,是伴隨著政治現代性的建構和現代國家的出現得到進一步發揮的。從現代性批判的角度來認識馬克思對“猶太人問題”的理解,具有至關重要的意義。
首先,“猶太人問題”的本質不再是傳統宗教問題,而是現代市民社會的問題。鮑威爾對“猶太人問題”的分析局限在德國,僅僅將這一問題理解為傳統宗教問題,并且希望通過建立現代國家來實現人的全面解放。然而和英、法等國相比,它不是“歷史的同時代人”。所以,即使德國實現了政治解放,也不會從根本上解決這一問題。在對猶太人的世俗交往活動和關系進行考察時,馬克思發現猶太教與基督教、猶太人和基督徒之間似乎沒有了根本的分歧。因為在市民社會,無論是猶太人還是基督徒,都被卷入資本主義的商品交換活動之中,教士儼然成為了商人,人們對于世俗利益的追逐似乎超過對布道傳教的虔信熱愛。可見,即使德國通過政治革命成為了現代國家,在法律上規定和保障人的自由、平等、權利,它也不可能實現人在普遍意義上的完全解放,從根本上解決“猶太人問題”;因為現代國家只是把人看作抽象的、孤立的“單子”,其政治主張只是對作為“普遍的類”的人的解放。但事實上,傳統向現代的轉變使國家和社會分離開來,并且市民社會成為政治國家的存在基礎;在這里,每個人同時作為普遍抽象的公民和特殊現實的市民存在。作為市民社會的特殊成員,猶太人才是現實存在的人,是“猶太精神”在市民社會中的現實體現,個人主義和利己主義是該社會的現實本質。因此,現代社會的“猶太人問題”已經轉變為宗教的世俗基礎在社會中的作用問題,“猶太人獲得解放的能力,變成了必須克服什么樣的特殊的社會要素才能廢除猶太教的問題”。所以,應該關注的不再是安息日的猶太人,而是市民社會中的猶太人,必須對他們世俗的交往活動和關系進行考察和批判。
其次,現代的“猶太人問題”是啟蒙運動開啟的人的主體性在市民社會中的歷史性轉換。自啟蒙運動以來,傳統向現代的轉變使“猶太人問題”的內在本質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過去,不同民族擁有其各自所信仰的唯一的神,他們把其宗教的特殊教義作為一種普遍的規范,進而在政治上主張其特有的權利。而在現代社會中,雖然人們擺脫了上帝的束縛,不必匍匐在它的腳下祈求它的憐憫與賜予,因而獲得了更多的主體性和主導權,成了自己思想的主宰者和行動的引導者。但是另一方面,在世俗生活中,人們又受到整個現實世界的神即金錢的統治,并實現著對所有人的普遍奴役。“金錢貶低了人所崇奉的一切神,并把一切神都變成商品。金錢是人的勞動和人的存在的同人相異化的本質;這種異己的本質統治了人,而人則向它頂禮膜拜”。這種異己的本質不僅控制了猶太人,也控制了市民社會中的每一個人,猶太人的世俗本質得以在市民社會中存在、發展和實現。從傳統宗教信仰向現代金錢拜物教的轉變,使以特殊宗教教義為基礎的“猶太精神”蛻變為以個人主義和利己主義為基礎的現代商業精神。這實際上反映了個人主體性意識的覺醒,而它“恰恰是資本主義社會的價值觀念,是現代性的內在價值尺度”。在這個精神原則的指引下,為了實現“無政治權利的政治權力”,每個人都竭盡所能地從事著追求自身現實利益最大化的活動。這一活動是以阻礙別人利益的實現為基礎的,是以個人的特殊性對類的普遍性的僭越。可見,啟蒙理性既釋放了人的主體性,同時又通過金錢所建構出來的“理性的牢籠”,使人們無法從根本上實現真正的自由和完全的解放,
再次,資本主義現代性的虛假性是“猶太人問題”無法得到解決的世俗體現和外在表征。傳統向現代的轉變,伴隨著資本主義的出現和政治國家與市民社會的分離。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人們看到了隱藏在現代文明后資本主義現代性的虛假性,因此不再單純地和初始之時一樣對其高唱贊歌。雖然現代政治國家在法律上主張保護每個公民的自由、平等和權利,但是人們的這些權利在市民社會中并沒有真正地得到保障和實現。在對“人權”問題的現實分析中,馬克思指出,“一方面安全被宣布為人權,一方面侵犯通信秘密已公然成為風氣”,“一方面不受限制的新聞出版自由作為人權的個人自由的結果而得到保證,一方面新聞出版自由又被完全取締,因為新聞出版自由危及公共自由,是不許可的”。 政治主張與社會現實之間的差距,正是資本主義現代性虛假性的體現,這種虛假性在與資本主義的基本價值原則即個人主義和利己主義以及資本主義私有制的相互勾結中,得到更加明顯地釋放和擴大。“既有的私有財產事實”使資本家與工人之間在私有財產方面存在很大差距:對于資本家來說,他們有大量的私有財產可供自己占有和支配;對于工人來說,他們的私有財產就是他們自身擁有的勞動力。在這樣的私有財產差距之下,雖然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主觀意志去追求和實現個人的自由,但是資本主義私有制使私有財產成了人們追求自由的唯一手段。可見,資本主義現代性開啟的人普遍追求自由和權利的可能性在資本主義私有制之下終究只能是一種特殊的現實性,而不會變成一種普遍的現實性。因此,“與其說‘猶太精神’解放人,毋寧說猶太精神在更大的范圍內宰制了人”,因為以其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現代性泛濫到了社會生活的一切領域,資本主義現代性的虛假性恰恰是這種“猶太精神”的本質表現。
綜上,現代政治國家的建立在形式上普遍地保障了公民的政治權利,為“猶太人問題”的最終解決奠定了政治前提。但是,政治國家與市民社會的分裂使個人具有公民和市民的雙重身份,“猶太人問題”的政治解答不完全等于其在市民社會中的實現,它必須通過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進一步批判才能得到最終解決。
鮑威爾幻想通過在國家層面廢除宗教的方式以實現宗教國家向政治國家的轉變,從而實現人的最終解放的道路,是不夠徹底的。不同于鮑威爾僅僅將“猶太人問題”歸結于宗教和國家本身的問題,馬克思從分析宗教領域轉向了世俗社會領域,看到了這一問題背后的現代根源即資本主義私有制。只有超越猶太人的現實經驗本質,才能使得包括猶太人在內的所有人從“猶太精神”中解放出來,從根本上解決“猶太人問題”。
在馬克思看來,宗教問題的解決不僅需要解決其與國家的結合問題,而且需要解決其與個人的結合問題。政治解放并不意味著宗教問題的解決,它需要到市民社會中尋找答案。馬克思突破了過去對“猶太人問題”理解的限制,看到了隱藏在現代政治權利背后個人的社會現實權利的虛假性。他認為,即使社會實現了政治解放,宗教問題也不可能從根本上得到解決,個人也不可能實現真正的解放。在對北美現代政治國家的分析中,他指出,雖然它已經是在政治上實現了現代國家的完成,但是宗教在那里仍然作為具有充滿生機活力的形式存在。也就是說,現代國家的建立和宗教的定在之間并不是矛盾的,在大多數人信奉宗教的情況下,人們仍然可以實現政治解放,只是它已經由國家主導的形式轉變為個人信仰的問題。然而,宗教的定在畢竟是一種缺陷的定在,宗教的存在表明人們還在意識層面上受到宗教的束縛,他們并沒有完全獲得自由、獨立的主體意識,并沒有實現真正的解放。
在鮑威爾對“猶太人問題”理解的基礎上,馬克思把目光聚焦到“猶太人問題”產生的現代根源之中,從宗教國家的批判轉向對市民社會的批判,把“猶太人問題”從宗教問題轉變為世俗問題加以解決。隨著現代政治國家與市民社會之間分裂關系的出現,宗教徒與公民之間的沖突轉變為商人與公民、私有財產所有者與公民之間的矛盾,即實際生活于市民社會中的現實個人與政治國家的公民之間的差別引起的矛盾。雖然他不否認政治解放所產生的社會歷史進步意義,但是政治解放并不意味著宗教問題的解決,正是在政治解放的基礎上宗教問題才會顯現其真實面貌。
在馬克思那里,“猶太精神”、現代性、市民社會構成了其發現和解決“猶太人問題”的要素與關鍵。因此要想解決“猶太人問題”,就要在現代政治解放的基礎上實現人的社會解放,因而需要對市民社會進行批判。在對“猶太精神”的分析中,馬克思看到了其在市民社會中的現代本質即個人主義和利己主義,進而關注到了現代性所帶來的危機。雖然“現代被作為政治解放來定位”,但是“他沒有使人從市民社會中解放出來,而是確立了市民社會的原則”,這一原則就是以私有財產為基礎的金錢至上原則。雖然現代政治國家的建立使人們已經從過去的宗教囚籠中擺脫出來,但是這一原則對世俗生活的支配又重新使人們遁入了另一個物化的世界,使人們在肉體和精神層面都被施加了控制。甚至在人們心中原本無比圣潔與崇敬的上帝與教義也被市民社會的金錢氣息所沾染,蛻變為金錢的奴隸。所以,馬克思指出,“在現代社會中,我們都看到現代猶太人的本質不是抽象本質,而是高度的經驗本質,它不僅是猶太人的狹隘性,而且是社會的猶太人狹隘性。”因此,要從根本上克服整個社會的“猶太人”的狹隘性,解決“猶太人問題”,真正走出資本主義的現代性困境,就必須消除人們通過追求私有財產來實現自身自由的方式,就必須消滅現代市民社會的私有財產制度。
總的來說,通過對鮑威爾猶太人問題的繼承和批判,馬克思指明,只有通過剖析市民社會存在的內在矛盾及其存在根源,消滅現代市民社會中的私有財產制度,才能在政治解放的基礎上走出資本主義現代性危機,真正解決“猶太人問題”。
馬克思關于“猶太人問題”理解中所內含的資本主義現代性批判思想,對其后期現代性思想的發展和唯物史觀的系統深入具有奠基性的作用,在應對建設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過程中所面臨的現代性問題上也具有重要的思想啟示。
第一,馬克思在《論猶太人問題》中對資本主義現代性問題的分析,對其后現代性思想的發展具有基礎性意義。通過對現代國家的認識和市民社會批判,馬克思的現代性觀念初步形成,辯證地認識到了資本主義現代性生成的重要歷史意義及其內在危機:一方面,資本主義現代性使國家從宗教中擺脫出來,使整個社會從傳統走向現代,肯定了人的主體性地位和個體意識,實現了人的政治解放;但另一方面,以私有財產制度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現代性使所有人在金錢拜物教的統治下重新陷入“理性的牢籠”,人們仍然無法在現實中獲得真正的解放。正是循著關于資本主義現代性的這一邏輯,在后來的研究中,馬克思在肯定資本主義在歷史上的革命性作用的同時,更加側重對其內在矛盾的批判和根源的深入剖析,以便從根本上找到解決現代性危機問題的出路。
第二,馬克思關于“猶太人問題”理解中所內含的現代性思想,體現了其唯物史觀的思想萌芽,對其后續唯物史觀的系統深入和完善具有重要影響。在傳統向現代的時代轉變中,馬克思看到了宗教在本質上是人與人之間社會關系在特定歷史發展階段的主觀反映,它在不同的社會歷史條件下對于人來說也會具有不同的意義。在傳統社會當中,宗教具有社會政治關系的性質,宗教信仰不僅僅作為個人的事情存在,人們希望通過對神的信仰來擺脫塵世國家的苦難。而隨著現代國家的建立,宗教擺脫了政治的束縛,宗教信仰成為個人的價值選擇。然而在市民社會當中,在私有財產制度的作用下,過去宗教的神圣性通過金錢等物質利益所世俗化,原本人格化的神被世俗化的神即金錢所替代,人與神的關系蛻變為人與金錢的關系。猶太人的神在市民社會中也演變成了用于滿足自身需要和實現個人自由的金錢,金錢拜物教在這里實現了對所有人的統治。因此,“猶太人問題”事實上也已經演變為在私有財產制度的基礎上追求個人利益而產生的世俗沖突問題。因此,它也需要進一步在市民社會當中得到解決。馬克思對這一問題的理解和分析,體現了其唯物史觀的萌芽,也在后續對市民社會的研究中進一步對唯物史觀進行系統深入和完善。
第三,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現代性的認識,對正確看待中國當下面臨的現代性問題具有思想啟示。隨著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中國在經濟方面取得了令世界矚目的成就,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得到了顯著提升。然而伴隨著中國現代化進程的不斷推進,一些現代性社會危機也凸顯出來:拜金主義、個人主義、利己主義等所帶來的人與人之間矛盾不斷激化;傳統道德與現代道德之間的相互沖突,正確價值觀的建立還沒有深入人心;認知危機所帶來的個人在自我發展方面的迷惘與虛無感,等等。面對社會轉型期現代性所帶來的各方面問題,需要客觀、全面、深刻地看待其內在的復雜性:既要積極地擁抱現代性,充分吸收資本現代性為社會經濟發展所帶來的先進因素;同時,又要正視現代性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避免重蹈西方資本主義現代性的覆轍,在繼續發展中國特色新型現代化道路的基礎上,“通過超越(西方資本主義)現代性來使自己真正‘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