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順清：讓“再障”不再成為生命障礙

文/本刊記者 郭瀟雅

從“北京方案”到“廣州品牌”，王順清帶領團隊在再生障礙性貧血診療領域做出了巨大成績，推動著學科邁向高質量發展。

心外科、腦外科、骨科、神經內外科等傳統強勢學科，數十年來隨著科技的日新月異，診療技術也不斷更新，在如今的大數據時代，更有人工智能和5G等信息技術的支持，學科發展迅猛。然而，治療白血病、地中海貧血、淋巴瘤疾病的血液科，核心技術提升滯緩，死亡率長期居高不下，科室發展緩慢，在不少中小型醫院，是長期不被人看好的小科室。

2010年初，王順清新任廣州市第一人民醫院血液內科主任，這位留美博士后滿腔熱血，抱負遠大，決心在血液病方面尋求技術突破。然而，在省屬、部屬大醫院林立的一線城市廣州，一個市屬醫院的科室，要想在血液學科建功立業，談何容易。

學科發展是實力的比拼，更是智慧的較量。學科建設要快速進步，必須選好發展方向和突破口。王順清虛心向前任老主任請教，多方拜師，經過認真調研和深思熟慮，最后選擇了其他大醫院當時不太愿意做的“再生障礙性貧血”作為突破口。

“好做的別人都做了，只有選擇別人不能做、不想做，也不好做的來做大做強。想要成功，唯有迎難而上！”王順清說道。

“北京方案”華南結果

再生障礙性貧血簡稱“再障”，是一種骨髓造血功能衰竭癥。主要表現為骨髓造血功能低下、全血細胞減少和貧血、出血、感染癥候群。再障分遺傳性和獲得性兩大類，按英國再障診療指南，又分為重型再障和非重型再障，重型再障中最嚴重的中性粒細胞低于0.2×10/L者稱為極重型再障。再障在亞洲的發病率高于歐美，而在中國的發病率更高。

王順清告訴記者，重型再障，特別是極重型再障常因為嚴重的中性粒細胞或者血小板減少，出現嚴重感染或出血而威脅生命，如果得不到及時、有效治療，6個月內死亡率達90%。重型再障的標準治療有兩種，免疫抑制治療和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免疫抑制治療總有效率為60%～70%，有復發和向白血病轉化的風險，最終能持久達到完全緩解者僅30%～40%，療效不是很理想。在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中，同胞相合供者移植治療重型再障療效最好，5年生存率達85%，20歲以下更是高達90%，但老年人和身體狀況差者不能耐受移植，而且移植存在移植物抗宿主病這一并發癥可能造成死亡，或者影響移植后的生活質量。

據介紹，在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領域，北京大學人民醫院血液病研究所所長黃曉軍團隊建立了治療重型再障的親緣單倍體相合供者移植“北京方案”，在國內和國際上廣泛應用，近10年來臨床研究證實能取得與同胞相合供者移植相近的療效。早在2012年開始，王順清團隊在黃曉軍團隊的指導下，開始在華南地區率先開展親緣單倍體供者移植治療重型再障的臨床工作，逐步實現了科室在再障造血干細胞移植治療方面的飛躍發展。

隨著再障移植病例數不斷增多和經驗的積累，王順清主任團隊開始了對再障移植技術的探索和創新。首先是對50～60歲、身體狀況良好的重型再障患者，實施造血干細胞移植治療探索，取得了非常滿意的效果，將提高這個年齡段重型再障患者的療效。其次是與中華骨髓庫密切配合，探索成人重型再障非血緣相合供者移植治療，并在國際上率先報道非血緣供者移植一線治療成人重型再障研究成果。再次是開展了異基因造血干細胞移植挽救性治療難以控制活動性感染的重型再障患者，成功率達70%～80%，獲得同行稱贊。

針對親緣單倍體供者移植“北京方案”預處理藥物較強，損傷女性卵巢功能造成移植后絕經和喪失生育力，影響生活質量和家庭美滿的問題，王順清團隊從2018年開始，引進國外治療重型再障的親緣單倍體供者移植“后置環磷酰胺方案”，并不斷改良，將其與北京方案融合，既減少了移植物抗宿主病的發生，又盡量保留女性患者卵巢功能，提高患者移植后的生活質量，收獲了患者及家屬一致好評。

造福患者“德醫雙馨”

“得了再障是天大的不幸，能遇到廣州一院血液內科醫務人員卻是萬幸，這是自己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選擇……心中有說不完的感激之情。”在一次病友會上，小強媽媽在發言中幾度哽咽，隨后，她與15位再障患者一起聯名，為血液內科送上了一塊“德醫雙馨”的牌匾。

“學科的高質量發展不能僅依靠診療技術，還要注入人文情懷。”王順清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2012年起，他在科里組建了“再障”病友會，搭建醫患互動、雙向交流的平臺。由于干細胞移植花費很高，為了減輕患者的經濟負擔，科室與廣州市慈善會、廣州市青少年發展基金會合作，設立了重癥血液病貧困患者救助基金以及“再生援”慈善基金，至今已經資助了近百名貧困患者，救助金額達200余萬元。同時，為解決移植患者非血緣造血干細胞運送的問題，2020年醫院團委、血液內科聯合發起成立了一支“蒲公英”造血干細胞運送志愿服務隊，目前他們共完成13例造血干細胞運送任務，足跡遍布8個省區市，總行程3.1萬多公里。

如今，王順清率領團隊每年完成重型再障的移植等治療超過100例，病源來自國內15個省區市，再障移植病例數以及整體療效在國內名列前茅。再障診治、特別是再障造血干細胞移植已經成為廣州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特色和廣東省血液界的品牌項目，該院血液內科也由一個普通科室，發展成了廣東省乃至華南地區的再障診治中心，先后被評為廣州市醫學重點學科、廣東省高水平臨床重點專科和造血干細胞移植培訓基地，贏得了國內血液界和廣大血液病患者的贊譽。

學科建設上的碩果累累，浸透了王順清科研路上的汗水和心血。據了解，王順清先后主持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2項，主持和參加廣東省、廣州市重點、重大等各種科研項目10余項，發表論文100余篇，SCI收錄40余篇，獲得廣東省科學技術獎和廣州市科技進步獎6項，國際專利2項。目前，王順清已成長為血液病領域名副其實的專家，他兼任中國醫師協會血液科醫師分會委員、中華醫學會血液學分會紅細胞疾病學組委員、廣東省醫學會血液病分會副主任委員兼紅細胞疾病學組組長、廣東省醫師協會血液科醫師分會副主任委員兼紅細胞疾病學組組長、廣州市醫學會血液學會主任委員、廣州市血液病質量控制中心主任等職務。王順清先后獲得羊城好醫生、廣州市醫學重點人才、廣州醫師獎、廣州最美醫師“最美妙手仁醫”等榮譽。

所有過往，皆為序章。王順清表示，成績只是新的起點。目前科室開展了再障患者移植后病毒感染防治、再障移植后生育力保護、再障發病機制等方面的深入研究，建立了“南方再生障礙性貧血高峰論壇”和“華南再生障礙性貧血專病聯盟”，大力推廣再障的規范化診治經驗及其先進的診療技術。在醫院領導的大力支持下，科室正在建設一個新的造血干細胞移植中心，建成后將新增20間層流病房，進一步提高服務患者和培訓再障診療專業人才的能力，未來必定能造福更多的再障和其他血液病患者，助力“健康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