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光銳
(中國人民銀行天津分行,天津 300040)
金融是經濟發展的“血液”。立足新發展階段,推動京津冀協同發展邁向更高水平,需要持續提升京津冀金融服務的質量和效能。相較于傳統金融而言,數字普惠金融以數字技術為支撐,能夠突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提升金融服務質量、提高金融服務的覆蓋率和可得性。發展數字普惠金融,服務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實施,能夠拓寬重點領域和人群金融服務渠道,有助于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增進民生福祉。由于京津冀地區13市經濟發展水平各異,相應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的基礎也不同,有必要深入分析京津冀協同發展程度及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差異,進一步研究數字普惠金融對京津冀協同發展的影響,實施差異化的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策略,因地制宜、靶向施策、以點帶面,助力實現共同富裕。
本文參考覃成林等(2019)[1]提出的區域經濟協同發展水平測算方法,使用2011—2021年京津冀區域13市①地區GDP增長率、人均GDP數據②,測算區域內城市間經濟聯系狀態(Moran's I)、經濟增長狀態差異(GDP增長率變異系數βt)和經濟差異狀態(人均GDP變異系數Vuw),進一步合成反映京津冀協同發展水平的綜合指標。測算過程如下:

式(1)中,n為城市數量,分別為i市和j市的人均GDP,為對應年份各城市的人均GDP均值,Wij為i市和j市的經濟距離矩陣。Moran's I取值范圍為[-1,1],負值代表空間負相關,正值代表空間正相關。

式(2)中,βt為t年n個城市間GDP增長率的變異系數,yj為j城市的GDP增長率,為n個城市GDP增長率均值。βt越大,說明各城市間經濟增速差異越大,發展趨向不協同。

式(3)中,Vuw為t年n個城市間人均GDP的變異系數,為 城市的人均GDP,x為n個城市人均GDP均值。Vuw越大,說明各城市間經濟水平差異越大,發展趨向不協同

式(4)中,U為區域協調發展度,z為某年度京津冀區域協同發展實測值,z'為期望值,用2011—2021年的最小z值代替,s為標準差。U的取值范圍為[0,1],U值越趨近于1,說明區域協同發展水平越高,反之則越低。
測算結果如表1所示。第一,京津冀區域協同發展整體水平較高。除2020年外,京津冀區域的U值平穩保持在0.95以上,2020年U值出現較大幅度的下降,主要是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第二,京津冀區域內各城市間經濟聯系較緊密。近十年京津冀區域的Moran's I值均大于0且基本維持在0.25左右水平,說明各城市之間經濟發展存在空間正相關性,有利于協同發展。第三,京津冀區域內各城市間經濟增長差異趨于縮小。2015—2021年,京津冀區域的βt值由0.150 2下降到0.088 4,下降了41.15%。第四,京津冀區域內各城市間經濟發展水平差異較為明顯。2011—2021年,京津冀區域的Vuw值由0.519 2升至0.616 6,增長了18.80%,各城市間經濟發展水平差異有擴大趨勢。

表1 京津冀區域協同發展水平測度指標
本文使用北京大學數字普惠金融指數(DFII)地級市數據,參考郭峰等(2020)[2]提出的數字普惠金融測度方法對京津冀區域13市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情況進行分析。數據顯示,2011—2020年,京津冀區域各城市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中位值由47.19增至248.54,指數平均每年增長22.40%。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包含三個維度,如圖1所示,2014—2017年,使用深度指數大幅增長,成為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增長的重要驅動力,此段時間也是我國互聯網金融迅速崛起的時期。

圖1 2011—2020年京津冀區域13市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及其分指數
采用σ收斂系數驗證京津冀區域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差距的時間趨勢。結果顯示,σ收斂系數從2011年的0.23降至2020年的0.08,說明京津冀區域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有明顯的收斂趨勢。
進一步計算基于經濟距離矩陣的Moran's I,驗證京津冀區域數字普惠金融發展的空間集聚性。如表2所示,Moran's I均大于0且基本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說明京津冀區域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存在空間正相關性,即各城市與其鄰近城市間的數字普惠金融發展聯系較為緊密。

表2 2011—2020年京津冀13市數字普惠金融指數Moran's I檢驗結果
參考周小亮等(2018)[3]提出的中國包容性綠色增長指標體系中的經濟發展維度層指標,采用定基極差熵權法,從經濟產出和收入水平兩個領域衡量京津冀地區13市經濟發展水平差距,記為Growth,指標構成如表3所示。

表3 Growth指標構成
經測算,京津冀地區13市2011—2020年經濟發展水平綜合指數的平均值為0.284 2,標準差為0.150 8;其中,最小值為2011年衡水的0.075 8,最大值為2019年北京的0.779 7,2020年排名前五位的城市為北京、天津、廊坊、唐山、石家莊。
參考楊宇等(2021)[4]、秦靜等(2021)[5]學者的實證方法,使用空間杜賓固定效應模型檢驗數字普惠金融對京津冀區域經濟協同發展的影響。模型設定如下:

式(5)中,i表示城市,t表示年份;Xit代表控制變量,代表空間效應,代表時間效應,εit代表隨機擾動項,W代表經濟距離矩陣。模型中,被解釋變量是樣本中各城市總體經濟發展水平,使用Growth指標代替,核心解釋變量是樣本中各城市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水平,使用北京大學普惠金融指數代替。變量說明詳見表4,每項變量的觀測值為130。

表4 變量說明
2.3.1 空間計量模型選擇及檢驗
首先,進行拉格朗日乘數檢驗(LM檢驗),表5檢驗結果顯示空間誤差效應和空間滯后效應的統計量均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拒絕混合線性模型最小二乘估計,選擇空間杜賓模型(SDM);其次,根據豪斯曼檢驗(Hausman檢驗)結果,選擇固定效應回歸;最后,似然比檢驗(LR檢驗)表明,SDM不能退化為空間自回歸模型(SAR)和空間誤差模型(SEM)。綜上,選用空間杜賓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實證檢驗。

表5 空間模型檢驗結果
2.3.2 空間杜賓雙向固定效應模型及分解
如表6所示,在個體固定效應下,京津冀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空間自相關系數(Rho)為0.335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說明京津冀區域經濟發展具有正向空間溢出效應,鄰近城市經濟發展水平每提升1%,會帶動本市經濟發展水平提升0.335%。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以固定效應為例,某一城市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每提高1%,會促進該市經濟增長0.191%;而數字普惠金融指數對應的空間效應系數顯著為負,說明某一城市數字普惠金融水平的提升對鄰近城市經濟發展具有明顯的阻抑作用,產生了負向溢出效應。
為避免空間回歸模型參數估計有偏性的缺點,采用空間回歸模型偏微分方法,對空間效應進行分解。表6結果顯示個體固定效應R2最大,因而使用個體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進行分解估計(見表7)。

表6 空間杜賓固定效應模型回歸結果

表7 個體固定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分解結果
解釋變量方面,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的直接效應顯著為正,京津冀區域內某一城市數字普惠金融指數每提高1%,將促進該市經濟增長0.186%;間接效應顯著為負,說明某一城市的數字普惠金融水平提升在帶動本市經濟發展的同時,不利于鄰近城市的經濟發展。控制變量方面,政府行為水平的直接效應顯著為正,說明地方積極有效的財政支出安排有助于本地經濟發展。
2.3.3 數字普惠金融三個維度的效應分解
進一步就數字普惠金融指數三個維度進行實證檢驗,得到表8結果。解釋變量方面,數字普惠金融三個維度的解釋變量系數顯著為正,使用深度的效用大于覆蓋廣度和數字化程度。空間變量方面,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顯著為負,說明數字普惠金融使用深度和數字化程度的提升均會產生“虹吸效應”,即某一城市大力發展數字金融吸引鄰近市的人才、技術、資本等流入,使自身相比其他城市更有吸引力并持續促進自身經濟增長。

表8 數字普惠金融各維度對區域經濟發展影響的回歸結果
(1)京津冀區域經濟發展水平和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情況均具有明顯的空間正相關性。使用基于經濟距離矩陣的Moran's I對京津冀13市的經濟發展水平和數字普惠金融發展情況進行空間相關性檢驗,結果都具有顯著空間正相關性。
(2)數字普惠金融對京津冀區域經濟協同發展的促進作用存在空間溢出效應。數字普惠金融指數的直接效應顯著為正,間接效應顯著為負,說明某一城市數字普惠金融水平的提升在帶動本地經濟增長的同時,不利于鄰近市的經濟發展。
(3)數字普惠金融使用深度對某一城市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最強,但對鄰近城市經濟發展的阻抑作用也最強。從這一角度出發,不同區域群體實際使用金融服務的總量和活躍度差異,是數字普惠金融能否有效促進區域經濟協同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
(1)實施差異化數字普惠金融發展路徑。京津冀區域數字普惠金融發展在不同城市之間存在空間集聚性,有的城市數字普惠金融水平較高,有的則整體較低。京津冀政府部門應制定貼合當地經濟發展實際的數字普惠金融發展規劃,京津冀金融管理部門也需建立配套機制,結合區域金融需求,鼓勵京津冀金融機構探索數字普惠金融領域差異化創新。
(2)強化各城市間數字普惠金融協同發展。由于數字普惠金融對京津冀區域協同發展的負向空間溢出效應,各城市與其鄰近市之間應加強政策和技術層面的交流合作,優化人工智能、區塊鏈、物聯網等數字技術布局,完善數字金融基礎設施,促進數字金融資源的充分流動,避免出現資源擠占,營造良好金融生態。此外,也要關注數字普惠金融的負向空間溢出影響,避免在創新同時反而擴大了京津冀發展差距。
(3)進一步拓展數字普惠金融使用深度。數字普惠金融的使用深度對京津冀協同發展的影響最大,因此,要推動市場主體和群眾更多地使用數字普惠金融服務,不僅要體現使用人數的增加,還要體現人均交易筆數和金額的增長。京津冀金融管理部門應鼓勵金融機構綜合運用區塊鏈、5G、邊緣計算等技術,打造多層次、廣覆蓋的金融服務新模式,提高金融服務的觸達能力;持續增加普惠金融重點領域供給,提升支付、信貸、信用等各項金融服務可得性。此外,要切實保障金融消費者使用智能化金融產品服務的合法權益,防控數字技術運用可能帶來的平臺、信息、資金安全風險,注重解決“銀發族”等弱勢群體面臨的數字鴻溝問題。
注釋:
①京津冀區域內13市包括北京、天津、石家莊、唐山、秦皇島、邯鄲、邢臺、保定、張家口、承德、滄州、廊坊、衡水。
②數據來自CEIC數據庫、CSMAR數據庫和相關省(市)統計年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