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江
中共六盤水市委黨校,貴州 六盤水 553000
《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施行之后,形成了《民法典》環境侵權責任章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以下簡稱《環境保護法》)共治的狀態,這使得人們需要在司法實踐時注意區分兩種法律條文的適用性,以得出公正、準確、合理的司法實踐結果,更好地維護公眾的環境權益。因此,應深入分析《民法典》環境侵權的法律適用,清晰環境侵權責任章的應用思路,為后續的司法實踐奠定良好基礎。
在司法視域下,目的被定為法律創造的第一因素,以及整體法律的內在要素,因此,確定侵權責任章確立目的,是明確侵權責任章適用的首要條件。為此,在“《民法典》時代”下,進行環境侵權法律適用研究時,需要先探討侵權責任法律確立目的。在《民法典》中的第一條,直接交代了立法目的為填補損害,此立法目的是《民法典》立法目的的整體概括,可以被定為《民法典》的一般立法目的。而將該一般目的具體到侵權責任章時,目的則可被闡釋為,填補生態破壞、環境污染引發的損害。而從侵權責任章的內容上來看,第一千二百三十二條條款具體提出了懲罰性賠償,由此可以看出,侵權責任章的立法目的除了一般目的以外,還包含懲罰目的。此外,從第一千二百三十四條、一千二百三十五條條款上來看,環境侵權責任章還具有特別目的。這兩條條款,提出了責任方應當對侵權行為提供民事救濟,說明了侵權責任章具有救濟目的。在此背景下,結合立法者的意圖來看,《民法典》的編制目標為凸顯中國特色、時代特點,同時提出了環境損害的賠償,以及多元化補償,由此可見,此章節也有通過在懲罰賠償、損害補償的基礎上,增添民事救濟,來實現補償的多元化,凸顯出重視環保這一新時代特點,因此,可以將此救濟目的歸類為特殊目的。
基于上述論述可以了解到,《民法典》中的責任章目的傾向于事后的補救、填補,這說明其在侵權行為遏止上的作用極為有限,因此,在法律適用方面,不能過高估計其的環境保護、預防作用,應當重點關注其事后補救作用的發揮,并將其應用到因環境、生態損害,造成的大規模權益受損的救濟上,而非民事公益訴訟,防止由此造成的被侵權方的損害救濟落空。
從本質上來說,法律的應用可以被闡釋為一種對法的概念,進行科學計算,以恰當應用概念的過程,因此,人們通過從概念的角度上,分析法律條款,能夠讓“計算”結果更加準確,由此保證相同的事實,能夠獲得同樣的對待,達到裁判統一的效果。根據該章節內容來看,其涉及的概念較多,其中較為主要的概念包括生態環境污染損害修復責任等。但在概念中,環境污染中的環境概念界定不夠明確,這在一定程度上,對該章節的法律適用產生了影響。在此背景下,環境概念存在的爭議在于,該環境是否涵蓋人工環境,也就是說,該章節在是否適用于人工環境污染問題存在爭議,而該人工環境大多數情況下是指室內環境,所以此項爭議也可以被闡釋為,對于室內環境污染問題,此《民法典》章節是否具有法律適用性。對此,部分專家、學者認為,環境概念被界定為局部環境組合成的整體,而室內環境屬于局部環境,不應當將其與室外環境隔絕,因此,對于室內環境污染侵權事件,應當適用責任章。但也存在將病房室內環境排除在環境概念以外的司法實踐,并主張用過錯責任原則,來處理此類侵權。
此外,從概念的角度上,生態損害概念是否涵蓋在生態環境損害概念中,也影響了侵權章的法律適用。在此過程中,爭議主要存在于生態損害是否在損害概念的范疇內。而目前,對此領域內專家、學者主要持三種觀點,即否定觀點、肯定觀點、部分肯定觀點。持否定觀點的專家學者們認為,生態損害不屬于侵權法范疇內的損害,而持肯定觀點的專家學者們認為,生態損害在侵權法覆蓋范疇。持部分肯定觀點的專家學者們認為,一部分生態損害屬于民事侵權法范疇。但從生態損害的概念上來看,其是指生態系統的服務能力遭到破壞的情況,而生態環境損害的概念,則是指因生態損害導致的人的權益受到損害,由此可見,生態損害的民事方面傾向性較小,而侵權責任章主要維護民事權益,僅救助人的損害,不救助生態系統自身損害,因此,否定論相對更加合理。但為了避免爭議,可以考慮基于否定論,對生態環境損害這一概念,予以限縮解釋,由此讓侵權章的法律適用更加清晰統一。
根據上文對立法特殊目的的論述,在判斷侵權章的立法適用上,也要綜合考慮立法者的目的、意向,由此才能確保特殊目的的順利實現,增強法律的有效性。為此,在該《民法典》章節的法律適用探討中,也要從立法過程的角度上,分析立法者特殊目的,來清晰該章節的法律適用條件、方面,提高司法實踐操作的準確性與合理性。從過程角度上來看,在編制過程中,該章節的標題曾出現變動,并由第二次審議稿將第一審議稿中第七章的標題生態環境損害責任,修改為損害生態環境責任,直至經過第三次審議稿修改,將標題修改為環境污染和生態破壞責任,而從該過程可以看出,這幾次修改,均讓章節標題詞匯的內涵,向“污染環境責任”這一成熟的環境侵權責任類型靠攏。因此,從過程角度可以看出,該章節的法律適用范疇定為“污染環境責任”這一環境侵權責任范圍。而從新舊規范變化過程角度來看,最終版本相較于之前的草案,增設了三個條文。其中,對整體適用影響最大的增設條文,為增設生態破壞責任條文,此條文在加害行為方面,增添了生態破壞行為內容,但增設的條文所秉承的歸責原則、舉證原則等規則與原有條文相同,由此可以看出,該章節適用歸責原則、舉證原則等規則。
在法律適用方面,具體條文的法律適用是司法實踐的主要依據,因此,在該章節的法律適用研究中,除了要研究整體的法律適用,還要從具體條文入手,對其的法律適用進行研究。從具體條文角度上來看,《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三十一條提出破壞生態環境的方式、污染物排量與種類等因素,會影響責任的大小,可以將此段描述定義為判斷原因力的具體考量因素,而條款的其余部分,則對原因力本身進行了表述。在此背景下,原因力、原因力具體考量因素屬于不同層次的概念,加之考量因素的列舉形式,為不完全列舉形式,由此將兩者并列表述,則會導致邏輯混淆問題,使得司法實踐中,可能會出現按照影響因素數量來確定損害責任分擔比例的現象,形成了該章節視域下的損害分擔違背一般損害分擔規則現象,由此引發環境權益損害章在責任分擔規則方面的法律適用問題。為此,可以考慮對原因力具體考量因素進行細化的司法解釋,并確立更加細致、明確的責任分擔評估標準,由此改善法律適用的穩定性。
在《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三十二條中,所規定的賠償構成要件為,主觀故意、違反國家規定、造成嚴重后果,而“嚴重后果”這一要件存在不準確性,缺乏衡量標準,會影響該條款法律適用的穩定性。此外,此條款闡述了構成要件的責任方需進行相應的賠償,而語句中的“相應的”一詞,在表述上被界定為一種動態評價標準,會使司法實踐中產生不確定的結果,降低法律使用穩定性。由此可見,此項條款也需要予以相應的司法解釋和條款內容完善,以提高此條款的法律適用效果[1]。
在《民法典》中,該章節的歸責原則為無過錯責任原則。但目前,對于環境侵權行為,采取的是《民法典》《環境保護法》共治的模式,而《環境保護法》,則適用過錯責任,尤其是在針對噪聲、光污染等方面,這導致兩者存在差異,造成了法律適用的不穩定。為此,可以考慮從多元歸責的角度上,來確立歸責原則,以改善環境侵權責任章的法律適用問題。在此過程中,可以將侵權行為劃分成兩種,即一般行為、特殊行為,然后設置一個一般規定,借此規定運用無過錯責任原則,歸責一般行為,使用過錯歸責原則,歸責特殊行為。此后,再設定一個特殊規定,并按照特殊優于一般的法律適用原則,進行歸責,由此實現多元角度下的歸責,確保《環境保護法》、環境侵權責任章共治司法實踐的一致性。在特殊規定設計中,首先,根據侵權行為的特征,來明確歸責原則,并以是否直接作用于人為標準,將侵權行為劃分為兩種,即實質性行為、擬制性行為。其中,前者的加害模式為,排放—環境—人,后者的加害行為為排放—人。其次,將過錯歸責原則的適用范圍設定為擬制性行為,以滿足法律的保障自由要求,防止過度抑制引發其他不良后果。最后,可以借鑒發達國家的歸責方法,針對不同的加害行為,確定不同的歸責[2]。
侵權因果關系是影響侵權責任成立與否的重要因素。在司法實踐中,通常需要通過舉證來確定因果關系,但由于大部分被侵權方為普通群眾,在個人持有法律資源、能力等方面,屬于弱勢群體,因此,出于對其的保護,很多司法實踐上主張舉證責任倒置。而實際上,如果一味按照舉證責任倒置方式進行,就會造成司法實踐混亂,影響該侵權責任章的法律適用效果。為此,從侵權因果關系角度上來看,應當深入細化、分解侵權概念,以不同層面、類型的因果關系,規劃舉證方式,并將舉證責任具體化到各種不同的因果關系類型,如到達類型、特定類型、致害類型等,根據因果關系類型的特點,設置科學、合理的舉證方式,由此保證司法實踐中,該章節的法律適用效果。但要注意,伴隨著時空的變化,因果關系的判斷可能會發生改變,并出現被推翻和修正的情況,因此,需要長時間地持續關注相關的司法實踐,以及時改善因果關系舉證方式,保持侵權責任章良好的法律適用狀態。在此過程中,還要注意,《民法典》中的一千二百三十條規定指出,因果關系的舉證責任,為結果意義上的舉證責任,而環境侵權解釋中,則提出受害人初步舉證責任,應為行為意義上的舉證責任,這使得因果關系舉證責任存在爭議,因此,還要需要對此進一步清晰行為意義上的舉證責任范疇,以保證法律適用的穩定性[3]。
生態環境修復責任是侵權責任章中新增的特殊規定。從此責任角度來看,該責任的內涵,可以被理解為恢復生態環境自身損害的責任,此項責任是傳統的針對人的民事責任的豐富和發展,這讓侵權責任章的法律適用范圍得到了擴大和拓展,從原本的以人為責任履行對象,擴大到生態環境這一責任履行對象,而恢復生態環境,可以被定為全人類的共同利益,因此,其并不違背民事權益針對人的規則。但為了避免司法實踐的混亂,這種責任履行對象的法律適用,僅限于責任章范疇內,不能隨意拓展[4]。
在生態環境修復角度下,《民法典》第一千二百三十四條提出,需在合理期限內,由侵權人承擔修復費用,但若侵權人未在規定期限內完成修復,則需要相關機構,自行或委托他人修復,而所產生的費用,依然由侵權人承擔。在此背景下,若侵權人未在限定期限內完成修復,那么此侵權責任章條款在法律適用上,可能會出現針對于此修復費用是民事救濟還是行政救濟的爭議,如果將其設定為民事救濟,那么司法實踐中,就會出現民事責任、行政責任并行的問題,影響法律適用的合理性。因此,可以考慮將此費用視為借助司法途徑實現的救濟行政范疇內的履行費用,由此,避免行政、民事責任的并行,讓生態環境修復角度下的環境侵權責任章法律適用更加合理。
綜上所述,明確環境侵權責任章的法律適用,可以提高《民法典》的應用實踐效果。在司法領域,通過深入研究探索環境侵權的法律適用,能夠讓環境侵權的法律治理措施更加合理,從而更好地發揮《民法典》和《環境保護法》的協同治理效用,推動司法領域的優化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