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青少年本土文化認同感問卷編制與現狀調查

黃志浩，黃時華，方佳敏，林冬瑾，謝蕊金，胡佩柔

(1.廣州中醫藥大學公共衛生與管理學院，廣東廣州 510004；2.廣州中醫藥大學中藥學院，廣東廣州 510004；3.廣州中醫藥大學第一臨床醫學院，廣東廣州 510004）

文化能影響人的行為、關系，以及精神思想[1]。而文化自信是一個民族對自身文化價值的充分肯定，體現了該民族對自身文化價值的自覺堅守和堅定信仰[2]。樹立文化自信、增強本土文化認同感則有助于個體身心的健康發展和國家文化軟實力的增強，這在當代顯得尤為重要，而地域文化是國家文化軟實力的堅實基礎[3]。廣東作為中國的主要經濟區域，在國家文化軟實力發展中起著重要作用。在歷史長河中，廣東主要形成了以廣府、潮汕和客家為3大主體的傳統文化[4]。這3大文化各有特點：廣府文化重商輕文、開放兼容[5]；潮汕文化重視經商、敢于開拓、團結宗族[6]；客家文化勤勞進取、重教崇文、敬祖睦宗[7]。而在現代，廣東匯聚了來自全國各地的人群。各地文化在廣東地區交匯沖擊，探索其能否降低廣東青少年的傳統文化認同感，成為新時代的研究課題。為此，本文首先編制了《廣東本土文化認同感問卷》，通過此問卷調查分析了廣東廣府、潮汕和客家3個不同地區的青少年對本土文化認同感的特點與差異，以期為進一步開展傳統文化教育，提升青少年文化自信提供科學依據。

1 廣東本土文化認同感問卷編制

1.1 方法

1.1.1 對象

樣本1：用于項目分析與探索性因素分析。采用線上問卷的方式，對廣府、潮汕和客家3個地區的本地居民進行調查。其中收到有效問卷527份，廣府地區153份，潮汕地區203份，客家地區171份。施測對象年齡跨度為15～76歲，包含男性190人，女性337人。

樣本2：用于檢查問卷結構的合理性和條目的適應性。采用方便抽樣的方法，對廣府、潮汕、客家3個地區10所中學的中學生發放紙質版正式問卷進行整班測試，共回收有效問卷904份。其中廣府地區290份，男生126人，女生164人；初中生158人，高中生132人；獨生子女117人，非獨生子女173人。潮汕地區310份，男生170人，女生140人；初中生171人，高中生139人；獨生子女17人，非獨生子女293人。客家地區304份，男生166人，女生138人；初中生152人，高中生152；獨生子女59人，非獨生子女245人。

1.1.2 初始問卷編制

通過對文獻資料的研究，整理歸納出關于廣府、潮汕及客家文化的主要特點，并面向這3個地區的傳統文化研究領域的6名專家人士進行意見征詢，最終確定了問卷的初始條目。問卷含有相對獨立的廣府、潮汕和客家3個分問卷，每個分問卷包括認知（對本土文化的了解程度）、態度（對本土文化的認可程度）及行為（對本土文化的認知和態度所做出的行為反應）3個維度，每個維度5道題，共有15道題。問卷采用Likert 5點計分法，5個等級分別為“非常不同意”“不同意”“一般”“同意”和“非常同意”。

1.1.3 數據統計

運用SPSS 20.0統計學軟件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相關系數檢驗、探索性因素分析和信效度檢驗，并運用Mplus8.3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

1.2 結果

1.2.1 問卷條目篩選

項目分析：首先，將樣本1按總分從低到高進行排序，排序前27.0%和后27.0%的被試分為低、高分組，對兩組被試在各條目上的得分進行獨立樣本t檢驗，兩組在各條目得分上均存在顯著差異（P＜0.05），說明各條目均具有良好的鑒別力。其次，計算每個條目與總分之間的相關系數，發現相關系數在0.40～0.75之間，均達到了顯著水平（P＜0.01），表明所有條目均可以保留。

探索性因素分析：采用樣本1進行KMO和Bartlett球形檢驗。結果顯示，廣府、潮汕、客家地區3個分問卷的KMO值分別為0.841、0.869和0.829，Bartlett球形檢驗值χ2分別為902.772、912.428和941.638，P值均＜0.001，表示其均適合進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采用因子分析法和最大方差正交旋轉法，最終抽取特征值大于1的3個因子，依次命名為“態度”“認知”和“行為”維度。隨后對共同度＜0.30，最高載荷＜0.40，交叉載荷＜0.20的題目予以刪除。

其中刪除廣府地區分問卷Q3、Q10、Q12，保留12個項目（見表1）。

表1 廣府文化認同感分問卷探索性因素分析

刪除潮汕地區分問卷Q5、Q11、Q12，保留12個項目（見表2）。

表2 潮汕文化認同感分問卷探索性因素分析

刪除客家地區分問卷Q10、Q11、Q12，保留12個項目（見表3）。

表3 客家文化認同感分問卷探索性因素分析

1.2.2 效度分析

為檢驗問卷結構效度，選取樣本2對正式問卷進行驗證性因素分析。結果顯示，廣府、潮汕、客家3個地區分問卷的認知、態度和行為三因素模型能夠較好擬合數據（見表4）。

表4 廣東地區傳統文化認同感調查問卷驗證性因素分析擬合指數

1.2.3 信度分析

采用樣本2對正式問卷進行內部一致性的信度檢驗。結果顯示，3個地區分問卷的Cronbach's α為0.820～0.881（見表5）。

表5 問卷信度

2 廣東青少年本土文化認同感的現狀調查

2.1 方法

2.1.1 對象

調查研究的對象為樣本2，見上文。

2.1.2 調查工具

采用最終形成的《廣東本土文化認同感問卷》，含廣府、潮汕、客家3個地區分問卷。為了更好地表達結果，對分問卷的每道題得分進行加總后除以條目數，得到問卷條目均分。問卷條目的平均分越高，表明對該地區本土文化認同感越高。

2.1.3 數據處理

運用SPSS 20.0對數據進行多元方差分析和獨立樣本t檢驗。

2.2 結果

2.2.1 廣東青少年本土文化認同感的地區差異

3個地區青少年對本土文化認同感總分均高于“3”分的一般水平。多元方差分析結果進一步顯示，問卷總分及各維度得分均存在顯著的地區差異。事后經過多重比較分析發現，客家地區青少年在總分上顯著低于廣府和潮汕地區（客家＜廣府=潮汕）；各地區青少年在認知、行為維度上的得分兩兩差異顯著；客家地區青少年在態度維度上得分顯著高于廣府和潮汕地區（客家＞廣府=潮汕）（見表6）。

表6 廣東省不同地區青少年在本土文化認同感總分及各維度上的差異分析（±s）

表6 廣東省不同地區青少年在本土文化認同感總分及各維度上的差異分析（±s）

廣府（n=290）潮汕（n=310）客家（n=304）F多重比較認知維度3.53±0.913.18±0.952.83±0.8644.587***廣府＞潮汕＞客家態度維度3.91±0.784.00±0.704.37±0.6633.669***客家＞潮汕=廣府行為維度3.67±0.743.92±1.013.10±0.8271.547***潮汕＞廣府＞客家總分3.72±0.673.71±0.713.39±0.6025.479***廣府=潮汕＞客家

2.2.2 不同地區青少年本土文化認同感的人口學差異分析

本調查還進一步考察了廣府、潮汕和客家地區青少年本土文化認同感在年級、性別、是否獨生子女方面的差異。

廣府地區：問卷總分和維度得分在人口學變量上均不存在顯著差異（見表7）。

表7 廣府地區青少年本土傳統文化認同感調查問卷得分及差異比較（±s）

表7 廣府地區青少年本土傳統文化認同感調查問卷得分及差異比較（±s）

變量分組人數（人）認知維度態度維度行為維度廣府地區分問卷總分年級初中1583.55±0.933.92±0.793.70±0.753.74±0.67高中1323.50±0.883.90±0.773.63±0.743.70±0.67 t 0.4510.2280.8540.549性別男1263.47±0.983.88±0.803.70±0.793.70±0.71女1643.58±0.853.94±0.773.64±0.703.75±0.64 t-0.967-0.7320.74-0.594獨生子女是1173.58±0.933.95±0.783.66±0.713.75±0.70否1733.50±0.893.89±0.783.67±0.763.71±0.65 t 0.7190.614-0.1720.574合計3.53±0.913.92±0.783.67±0.743.72±0.67

潮汕地區：問卷總分存在顯著的年級差異，初中生高于高中生，并主要體現在認知維度得分上；問卷總分和維度得分在性別、是否獨生子女方面均不存在顯著差異（見表8）。

表8 潮汕地區青少年本土傳統文化認同感調查問卷得分及差異比較（±s）

表8 潮汕地區青少年本土傳統文化認同感調查問卷得分及差異比較（±s）

變量分組人數（人）認知維度態度維度行為維度潮汕分問卷總分年級初中1703.29±0.964.04±0.774.02±0.983.79±0.76高中1403.04±0.913.95±0.613.80±1.023.62±0.64 t 2.330*1.1791.8782.058*性別男1703.26±0.994.00±0.783.97±1.033.75±0.77女1403.08±0.884.00±0.603.86±0.983.67±0.64 t 1.685-0.0460.9620.968獨生子女是173.47±1.133.76±0.954.09±1.303.72±0.98否2933.16±0.934.02±0.683.91±0.993.71±0.69 t 1.305-1.4380.7180.041合計3.18±0.954.00±0.703.92±1.013.71±0.71

客家地區：問卷總分存在顯著的年級差異，初中生高于高中生，并主要體現在認知和行為維度得分上；問卷總分和維度得分在性別不存在顯著差異，但在認知維度上男生的得分顯著高于女生；問卷總分和維度得分在是否獨生子女方面上不存在顯著差異（見表9）。

表9 客家地區青少年本土傳統文化認同感調查問卷得分及差異比較（±s）

表9 客家地區青少年本土傳統文化認同感調查問卷得分及差異比較（±s）

變量分組人數（人）認知態度行為總分年級初中1522.96±0.894.41±0.703.29±0.893.51±0.65高中1522.70±0.804.32±0.622.92±0.693.26±0.53 t 2.763**1.1294.018***3.576***性別男1662.93±0.894.35±0.673.04±0.833.40±0.64女1382.71±0.804.38±0.653.18±0.813.37±0.56 t 2.275*-0.455-1.5010.453獨生子女是592.90±0.924.49±0.573.03±0.853.43±0.61否2452.81±0.844.34±0.683.12±0.813.38±0.60 t 0.6591.586-0.6930.602合計2.83±0.864.37±0.663.10±0.823.39±0.60

3 討論

3.1 廣東本土文化認同感問卷的編制

廣東文化中所包含的三大地域文化，都具有非常鮮明的特征，且各不相同，因此從文化認同角度和區域劃分出發，去研究文化認同是科學合理的[8-9]。本研究的問卷編制，整個過程遵循心理測量的基本原則。首先，在文獻研究和專家意見征詢的基礎上，形成了《廣東本土文化認同感問卷》的初始問卷。然后經過預測，對問卷進行項目分析和探索性因素分析，篩選后形成了由廣府、潮汕和客家3個地區分問卷構成的正式問卷，每個分問卷都包括認知、態度和行為3個維度。最后采用驗證性因素分析對其進行擬合度檢驗，各擬合指標均符合測量學要求，表明問卷結構模型可以接受。而從信度分析中也進一步說明了本問卷具有較好的品質。3個分問卷的Cronbach's α系數均在0.8以上。可見，本研究編制的問卷可以作為測量廣東青少年對本土文化認同的測量工具。

本研究的問卷編制只是一個初步的嘗試與探索，問卷本身還存在著不足。例如，廣府地區分問卷擬合度較低，可能受到樣本量少的影響。3個分問卷行為維度的信度相對較低，這可能跟問卷條目的數量較少有關。而不少初始條目在行為和態度維度上的交叉載荷過高，導致比較多地刪除這兩個維度的題目。有研究也指出，個體在部分情景下難以將自身的態度和行為完全區分開來[10]。針對以上問題，未來可以通過不斷深化文化內涵和收集更多資料來對問卷進行修訂和完善。

3.2 廣東地區青少年本土文化認同感的特點與差異

3個地區中，廣府與潮汕地區青少年本土文化認同感的總分相近，而客家地區青少年本土文化認同感總分最低。且各地區青少年在不同維度上得分均存在顯著差異：廣府地區青少年對廣府文化知識了解較多，熱愛并踐行廣府文化；潮汕地區青少年熱愛潮汕文化并能積極踐行，但文化知識儲備量一般；客家地區青少年雖熱愛客家文化，但對客家文化了解程度較低，難以踐行。造成這種差異的原因，可能是廣府地區與潮汕地區本土文化氛圍較強，這兩個地區的人群從小受到父母與教師的言傳身教，其文化認同感，對本土文化的了解、認可及踐行程度自然較高；而客家地區的青少年受到功利思想的影響，認為客家文化對其創業就業幫助不大，因此盡管其認可客家文化的觀點，但其對客家文化的認同感不強，缺乏傳承客家文化的意愿，對客家文化的了解及踐行程度自然較差[11]。

此外，各地區青少年均在態度維度上得分最高，處于較高水平；行為維度次之；認知維度得分最低，處于一般水平。這與張薇薇[12]的研究相一致，說明廣東青少年對本土文化認可程度較高，也樂于傳承、推廣本土文化，但對本土文化的了解程度亟待加強，體現了其本土文化知識儲備量不足且欠缺學習的熱情。

在年級變量上，潮汕和客家地區的高中生本土文化認同感均顯著低于初中生，這與王春梅[13]的研究相一致，即對本土文化的關注程度隨文化程度的提升而遞減。這可能是由于當代青少年受到全球化、網絡化的影響，隨學歷提升而接觸到更多外來文化，外來文化思潮沖淡了其對本土文化的認同感[14]。也可能是由于潮汕和客家地區文化受到儒家文化影響[15]，倡導重教崇文、考取功名的現象，隨著青少年年級增長，學業負擔加重，其本土文化的關注程度逐漸下降，本土文化認同感自然隨之減弱。但值得注意的是，在廣府地區并沒有發現顯著的年級差異，這可能是因為廣府地區文化氛圍濃厚，廣府本土特色文化深深扎根于學校思想道德教育之中；在家庭教育方面，青少年也受到了“老廣”的言傳身教；再加上廣府文化重商輕文的特點，青少年學業負擔比潮汕、客家地區青少年的負擔更輕，自然有更多的課余時間去關注本土文化知識，因此本土文化的認同感亦能夠保持在較高水平。此外，在性別變量上，僅在客家地區發現了顯著的差異，也就是客家男學生本土文化認同感在認知維度上顯著高于當地女學生，這說明客家地區男學生對本土文化的了解程度更高，更樂于學習本土文化知識。這可能是因為在客家文化中，男性中心主義根深蒂固，客家男性認為需要學習更多的知識、技能，以獲得成功；而客家女性追求成功的想法則相對較弱，故其學習本土文化知識的意愿也較弱[16]。

綜上所述，為提高廣東青少年本土文化認同感，筆者在此提出以下建議：（1）對廣東青少年，進行系統性本土文化教育，開展本土文化通識課和相關專題講座，定期播放本土文化宣傳片，并利用網絡媒體對本土文化進行宣傳，增加青少年本土文化的知識儲備量；（2）根據女性心理特點，設計出具有本土文化特色的手工、繪畫、歌舞等更易被女性接受的宣傳形式，引導其學習更多本土文化知識，打破男性中心主義的刻板印象；（3）倡導家校共建，家長與校方共同引導青少年理性對待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積極開展并讓青少年主動參加本土文化活動，將本土文化教育滲透至日常生活中，提高其對本土文化的認可程度，推動其傳承并踐行本土文化。

青少年絕大多數不涉及大幅度跨地區學習，且接觸到其他文化背景的群體相對較少，從不受其他文化交融影響的角度看，青少年非常適合進行文化認同感研究。后續研究亦可圍繞廣東本土文化認同感與身心健康展開，探討二者間的機制關系，為促進青少年身心健康發展提供實證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