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剛 張聰叢
(鄭州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當前,生態環境風險日益凸顯,各類突發環境事件頻繁發生,不僅嚴重威脅著生態環境安全,也制約著經濟與社會的可持續發展。因此,如何有效應對生態環境風險已成為當下亟待關注和解決的重要問題。政府對生態環境風險防范日益重視,逐步完善了生態環境風險防范的相關法規體系和管理制度?!吨腥A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也將嚴密防控生態環境風險作為持續改善環境質量、推動綠色發展、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重要任務之一。國內學術界已經對生態環境風險進行了諸多研究,形成不少成果。本文基于文獻分析的視角,擬從生態環境風險的屬性、生態環境風險的評估與生態環境風險的規制三個方面對國內生態環境風險的研究進展進行探討,以期促進生態環境風險的有效規制。
生態環境風險是指由自然原因或人類活動引起的,通過降低環境質量及生態服務功能對人體健康、自然環境與生態系統產生損害的可能性和后果[1]。朱德米等人認為生態環境風險的發生具有突然性、破壞性以及難以預測性等特點[2]。余曉龍則強調生態環境風險特征集中表現在四個方面:風險過程多樣復雜、因果關系不確定、風險覆蓋面廣、危害后果具有不可逆性[3]。
隨著生態環境風險研究的深入,有些研究者開始對其進行分門別類,以圖把握不同類型生態環境風險的特征與規律(見表1)。從風險引發因素來看,可以將生態環境風險分為自然環境風險和人為環境風險[4];根據風險爆發形式不同,可以將生態環境風險分為突發式環境風險和漸變式環境風險[5];根據法律所要實現的保護目標的需要,可以將生態環境風險分為人體健康風險和自然環境風險[6];從風險來源領域的角度,可將生態環境風險分為工業源風險、農業源風險、生活源風險[7]。

表1 生態環境風險類別劃分
由于生態環境風險感知是一種主觀狀態,且可能隨時變化,在生態環境風險評估的各個環節都具有不同程度的模糊性,如何對其進行有效評估并防范是個不小的挑戰。
楊蕾等人認為比較風險評價針對不同類型環境問題進行評估與排序,是重要的政策分析工具,有助于厘清環境風險現狀、識別環境風險管理優先級以及開展環境風險交流工作[8]。張志嬌等人構建出“分區、分級、分類、分期”的區域環境風險優化管理框架,并基于環境風險指數計算法和網格環境風險分析法,對大亞灣經濟技術開發區進行了風險評估[9]。鄭玉雯等人認為相對風險模型(RRM)可以科學準確地識別風險源、測算發生概率以及風險產生大小,在生態環境風險評估中得到普遍運用[10]。
何香柏以常州“毒地”事件為例,認為未來環評制度的改革應當以風險規制為核心,并在理論層面上重視風險預防原則的擴展適用,制度層面上加強環評法律制度中外生性環境風險的規制[11]。高山等人強調位置、資本、慣習、風險感知、信息搜尋、認知評價、風險放大行為以及風險衰減行為等要素影響生態環境風險的轉化,并提出建立風險源頭識別機制、風險感知研判機制、風險行為引導機制等政策建議[12]。王國飛認為碳排放環境風險評估制度的立法設計應當重新思考科學理性和民主理性。科學理性體現在由客觀理性到共同體高度認同,民主理性體現在由公眾個體理性到公共理性[13]。
目前國內學術界關于生態環境風險規制的觀點較為豐富且分散,可以歸納為公眾參與、法律規制、治理模式變革和國際經驗借鑒等視角。
龔文娟認為良好的溝通機制和系統信任有助于降低生態環境風險所引發的社會風險,這不僅需要系統釋放公眾參與渠道,而且有賴于公眾參與能力的提升[14]。楊建國則強調生態環境風險治理需要有效知識的生產與運用,要從知識遮蔽到認知民主,在賦予公眾與專家以認知能力平等基礎上謀求多元主體的協商對話[15]。章楚加認為在生態環境風險規制中存在著民意困境,突破困境的出路在于邁向合作型風險規制范式,需要將公眾的環境風險溝通以及決策參與訴求納入到行政程序法律規范的調控范疇[16]。袁日新強調在生態環境承載能力預警中存在公眾參與不足等問題,需要積極拓寬公眾參與路徑,不僅要構建面向公眾的生態環境預警信息平臺,還需要采用多樣化的參與渠道[17]。
金日秀等人認為由于新的生態環境風險的特殊性,刑法的應對措施偏于抽象化,所以,普遍法益的擴張、刑法的前置化、刑法的最優先手段等措施的使用要具有合理的依據[18]。張峰強調司法權對行政權的制衡,應避免行政權力在環境風險規制協商中對企業、公民、環保社會組織等合法權益的侵害,要明確司法性環境規制權力的制度定位以及加強環境風險規制協商的合法性審查,來完善司法救濟機制[19]。蘭皓翔將行政法“紅燈理論”“綠燈理論”“黃燈理論”分別對應“政府主導型”“市場主導型”“混合型”三種環境風險治理工具的理想類型,主張通過多元方式實現生態環境風險的規制[20]。劉夢瑤認為預防性環境公益訴訟有其正當性,應當從生態環境風險的基本特質入手,區分“公益”和“私益”風險舉證責任,并在因果關系認定中引入價值判斷[21]。
張海柱認為需要對“專家治國”的生態環境風險治理模式進行根本性變革,重構專家與公眾的關系模式,由傳統的自上而下的關系模式改為互動合作的關系模式[22]。董海軍強調在社會變遷背景下,應該貫徹“互聯網+”環境風險治理思維,構建“互聯網+”環境風險治理平臺,提高環境決策科學性和準確性,實現環境風險治理模式轉型發展[23]。王璐璐等人對農村生態環境風險治理的體制機制進行了反思,認為應當尋求協同共治的新模式,主要通過理念更新、利益協同以及制度規范來實現[24]。朱志權等人強調生態環境風險規制應兼收規范主義和功能主義不同模式的價值,重視功能主義的風險吸納功能,促進生態環境風險的良性治理[25]。
姜桂梅等人介紹了日本、英國、美國、加拿大等國家的環境風險管理經驗,總結出對我國生態環境風險管理的啟示:以綜合防災、預警應急管理為主線完善環境應急管理體系;以注重實效為核心加強環境風險應急能力建設;加強保障體系建設,確保應急效果[26]。甄茂成將國外生態環境風險研究分為三個階段:萌芽期、高峰期和完善期,并且研究重點逐漸從自然災難的認識、評價及防治轉到以人類活動為主要誘因的生態環境風險事故[27]。王江等人主張借鑒歐盟《塞維索法令》:環境風險源監管規范的分級供給,重大環境風險源的跨部門、跨區域聯動監管,重大環境風險源的二元共治模式,環境風險源的信息公開與公眾參與[28]。
綜上所述,就國內生態環境風險的研究現狀而言,研究已初具規模,熱度業已形成,從生態環境風險屬性、評估及規制等方面進行了諸多論述,為生態環境風險防范提供了一定的借鑒與參考。但仍有些不足需要進一步改進:第一,生態環境風險屬性的研究不夠深入。與國外學者相比,國內學者比較注重生態環境風險的概念剖析與類別劃分,但沒有深入探討它們的不同影響。因此,在未來的研究中,需要對生態環境風險的內涵與外延、理論基礎、價值取向以及類別劃分進行科學界定,以適應生態環境風險規制的需要。第二,生態環境風險評估的研究不夠充分。我國生態環境風險評估的研究偏重理論建構,案例分析和實踐經驗總結明顯不足,特別是我國幅員遼闊,不同地區差異巨大,更應該因地制宜。因此,在加強生態環境風險評估理論建構的同時,應挑選一批在生態環境風險評估方面做得較為成功的典型案例,總結其成功經驗并加以推廣,促進生態環境風險評估的完善。第三,生態環境風險規制的跨學科研究不足。生態環境風險規制具有復雜性和跨學科性,涉及到政治學、管理學、社會學、經濟學、法學等學科。然而不同學科由于學科視野、理論基礎、研究范式以及學術語言等方面的不同,跨學科對話不足,難以形成系統的理論體系。在之后的研究中,應積極推動以大數據為基礎的多學科交叉綜合研究,為生態環境風險規制提供精確方法與先進工具。第四,生態環境風險規制的國際理論與經驗借鑒不足。國際社會對生態環境風險已經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形成了一批先進理論和實踐經驗。應當緊跟國際前沿,積極與國際生態環境風險研究進行溝通對話,引進國際先進理論與經驗,立足中國現實,建構具有中國特色的生態環境風險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