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生,李臘梅
(長春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長春,130022)
新中國成立初期,黨和政府領導進行的剿匪斗爭從政治、法制、經濟、社會等各個方面對土匪進行綜合治理,取得了巨大成效。社會問題的治理是社會主義發展過程中長期、艱難、復雜的一項工程,系統梳理、研究新中國成立初期的剿匪斗爭對當今中國社會進行掃黑除惡斗爭,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構建和諧美麗社會具有重大意義。
1949年10月1日新中國成立,但解放全中國的大業還沒有完成,國民黨殘余部隊仍然盤踞在西南、華南及沿海島嶼地區負隅頑抗。在新解放區,國民黨潰逃時則有計劃地訓練培植特務分子,將這些特務遣散于全國各地,以這些訓練有素的特務、國民黨反動軍官為領導,以封建地主惡霸、反動幫會、反動會道門等為社會基礎,網羅舊社會的土匪慣盜、國民黨殘余官兵、散兵游勇等,拼湊起相當數量的反革命武裝,試圖在全國建立“游擊根據地”以達到“反攻大陸”的目的。這些匪特武裝不僅干著之前攔路搶劫、綁架勒索的勾當,而且瘋狂破壞交通電信等基礎設施、散布謠言、混入革命隊伍內部進行策反活動、殘害鄉鎮干部,有組織地進行武裝暴動和反革命活動,嚴重威脅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危害新生政權鞏固和社會秩序正常運轉。
由于中國社會政治、經濟、地理等方面具有獨特性,新中國成立初期全國的匪患形勢也相應具有鮮明特點。其一,匪患問題的歷史性。中國社會的土匪問題由來已久,在古代就已經存在所謂的胡子、山賊、馬匪、響馬等勢力;到近代北洋軍閥時期,軍閥割據,為了一己私利將土匪收編入伍更是加重了匪患肆虐;民國時期,天災人禍種種原因導致匪患發展更加迅速。新中國成立初期土匪形勢在歷史遺留的基礎上再加之國民黨反動派的主導與煽動,發展異常迅猛。其二,土匪勢力的政治性。新中國成立初期中國社會的土匪勢力十分復雜,大致包括政治土匪、封建土匪、慣匪、游雜武裝。這些匪特武裝主要接受國民黨特務和反動軍官的領導,其中職業土匪、國民黨殘余部隊、地方反動武裝是進行反革命活動的主要力量,地主惡霸、封建勢力是進行反革命活動的重要社會基礎。新中國成立初期肆虐泛濫的這些匪特武裝是一個具有深厚封建社會基礎、具有極強政治反動性和活動破壞性的反共、反人民、反革命集團。其三,匪患形勢的緊迫性。新中國成立前后,土匪不論是在人數發展、活動范圍,還是破壞情況等方面,都是中國近現代史上前所未有的。按照1950年初的粗略統計,有上千股的土匪在全國范圍內活動,囂張時曾一度達到近百萬的人數,其中匪患形勢最為嚴峻的包括浙江、貴州、福建、廣西、廣東、云南、四川等這些剛解放且封建勢力強大的地區。其四,土匪分布的地域性。從全國范圍來講,西南、中南地區的土匪比北方的土匪多。這是因為西南是解放戰爭在大陸上的最后一步,國民黨殘余部隊大多數潰散在此地,且抗日戰爭時期蔣介石在西南地區盤踞多年,反動勢力與封建軍閥勢力盤根錯節,根基深厚;同時,國民黨統治集團在逃臺之前就有預謀有計劃地在西南各地培植特務勢力。從區域分布的范圍來看,具有經濟文化落后、山高林密交通不便、地形崎嶇地勢險要等特點的地區更有利于土匪潛藏與發展,因此更容易滋生匪患。
面對新中國成立初期我國境內土匪數量眾多、分布廣泛、組織嚴密,瘋狂進行各種反革命活動,以及建國初期全國各地百廢待興,黨政領導機構和基層政權還沒有完全建立與完善的現實情形,黨和政府為集中領導、組織協調各剿匪力量,建立了一元化的剿匪領導機構。在黨政軍剿匪委員會的統一領導中,黨是領導一切的,各剿匪力量在黨的統一領導下,服從貫徹黨的方針政策,思想高度統一,步調保持一致,齊心協力共同剿匪。
各地在地方黨委的統一領導下,主力部隊和地方黨政軍領導機關統一成立了剿匪委員會或總指揮部;各區、縣也根據實際情況建立了區級縣級剿匪委員會,統一組織剿匪力量,集中進行部署;有的地方根據實際情況在村一級也成立了剿匪治安委員會,組織人民群眾、民兵進行防范斗爭;有時候在幾省、幾縣交界處這樣匪患較嚴重的地區,也會成立剿匪委員會或聯防指揮部,對匪區內的主力部隊、地方武裝、民兵、人民群眾等剿匪有生力量進行統一領導。如1952年11月,針對盤踞在甘青川邊藏區的馬良、馬元祥匪部,西南軍區和西北軍區先后成立了甘青、青南剿匪指揮部,組建了甘南藏區工作委員會對甘青川邊匪特的聯合會剿進行統一領導。1953年3月4日,中央軍委對剿匪斗爭中統一領導的重要性作出指示:“必須統一指揮領導,通盤周密計劃,要求各級黨、政、軍、民十分重視和密切協同,在各地黨委的統一領導下,組織各方面的力量,以公安部隊為主,以民兵為輔,協同公安機關實行清剿。除大股土匪由軍區負責統一調集部隊指揮外,對各地區殘存之散匪,責成省、專、縣公安部隊協同公安機關認真搜捕與清剿。”[1]
新中國成立初期,為盡快平定匪患,針對新解放區股匪大多已經剿滅,但有許多地區依然在清剿殘匪且反革命勢力依然猖狂活動的現實情況,中共中央于1950年10月10日發布《中共中央關于鎮壓反革命活動的指示》,對頑固匪首、窩藏土匪、參加土匪活動的一般群眾等各類人群如何處置作出指示。此外,還頒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懲治反革命條例》《中共中央關于對犯有死罪的反革命分子應大部采取判處死刑緩期執行政策的決定》等相關法規政策,對土匪加強法制震懾。
各軍區、省、區、縣根據中央指示,結合本地剿匪實際情況,紛紛發布剿匪布告和通令等。如《中共中央華東局關于江南新區農村工作的指示》《華東軍區懲治土匪條例》《福建省關于剿匪問題的指示》《福建省關于肅清陸地散匪,鞏固后方,消滅海匪,鞏固海防的指示》《福建省剿匪獎懲辦法》《福建省處理盜匪自新辦法》《西南軍區關于剿匪的指示》《西南軍區關于剿滅土匪、保證生產的布告》《貴州軍區當前剿匪工作幾個問題的指示》《綏遠省軍政委員會關于各部隊處置叛軍及收繳人槍的規定》《中共中央東北局關于剿匪工作的決定》《中共合江省委關于剿匪工作的指示》《陜西省委關于對太白山區剿匪的指示》等。盡管由于歷史環境限制的原因,這些剿匪法規指示達不到盡善盡美,卻是緊跟當時斗爭形勢的變化與發展,制定的較為合適完整的法律保障體系,加強了對匪特分子的法制震懾,分化瓦解了土匪,還發動了群眾,為剿匪斗爭的勝利提供了政策保障。
土匪常常與各種反革命勢力相勾結,其中反動惡霸和封建地主是土匪的重要社會基礎和靠山,地主惡霸沒有被打倒,土匪破壞活動就依然還存在。為徹底肅清土匪,必須將與土匪有千絲萬縷聯系的地主惡霸這股勢力一并根除,這就要求在剿匪斗爭深入進行的同時,必須將清剿殘匪與反霸、減租退押、土改等各項社會改革運動有機結合。
黨和政府領導人民在新解放區首先展開了清匪反霸、減租退押的群眾性運動。各地以民兵武裝作為主要力量,將清剿殘匪與減租退押、鎮壓反革命、打擊土匪特務把控下的反動會道門組織相結合,積極發動群眾,培養了一大批農民積極分子,為土地改革準備條件。1950年6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改革法》頒布實施,全國新解放區在黨的領導下,有計劃有組織地掀起了土地改革運動。毛澤東同志于1950年11月指出:“必須限期剿沒股匪,加速進行土改,發展地方武裝和堅決鎮壓反革命活動,我黨我軍方能取得主動,否則有陷入被動的危險。”[2]到1952年底,土地改革在全國基本完成。在土地改革運動中黨和政府充分發動群眾、引導群眾、武裝群眾,抽調大批干部成立土改工作隊,吸收鼓舞了城鄉各界人民、知識分子,形成了最廣泛的反封建統一戰線,解放了農村生產力,極大調動了獲得土地的人民群眾的清匪積極性。
新中國成立初期,除嚴重的匪患問題之外,舊社會遺留的煙毒、娼妓、賭博等問題一樣十分嚴峻。妓院賭場藏污納垢,常常是土匪隱匿行蹤的場所,土匪也是販毒、賭博的重要力量。土匪、煙毒、娼妓、賭博這四大舊社會的頑疾相互依托,瘋狂肆虐。黨和政府大刀闊斧地對舊社會頑疾進行了綜合治理。1950年2月,中央人民政府發布《關于嚴禁鴉片毒品的通令》,禁毒運動在全國范圍內開始展開。各地紛紛頒布禁煙禁毒條例,成立禁毒委員會,通過禁止種植、買賣鴉片,對制毒、販毒者采取強制措施,清剿民間所有毒品,改造煙民等措施取得了很大成效。黨和政府同樣十分重視解決娼妓問題。頒布法令、登記妓女、取締妓院、收容私娼、教育改造妓女等一系列措施的實施禁絕了在中國具有長期歷史的娼妓制度。通過開展禁賭專項打擊、改造賭徒等手段轉變了人們對賭博的觀念,賭博場所和參與賭博的人數減少,禁賭斗爭取得很大成效。此外,采取社會教育與強制勞動的政策,對社會無業游民、乞丐、小偷、流氓等進行社會改造,以杜絕匪患滋生的社會土壤。新中國成立初期的剿匪斗爭與禁毒、禁娼、禁賭運動同時進行、相互配合,對社會進行改造,行之有效地解決了封建社會遺留問題,扭轉了不良的社會風氣,極大消除了土匪賴以生存的社會基礎。
在剿匪斗爭剛展開時,中共中央即明確強調在剿匪斗爭中發動群眾的重要性。“剿匪斗爭不只是軍事行動,而且應該又是政治斗爭和群眾運動。必須發動群眾,爭取一切社會力量,組織剿匪反惡霸的統一戰線,使這個斗爭成為轟轟烈烈的群眾運動。”[3]全國各地積極貫徹中共中央關于剿匪的政策方針,積極進行廣泛的教育宣傳,充分動員群眾:舉行“訴苦大會”加強宣傳教育,讓深受國民黨匪特侵害的群眾上臺訴苦,從而讓貧苦落后的人民群眾以及思想不堅定的新兵意識到國民黨是代表資產階級的,揭露大部分匪特是國民黨反動派的“代言人”,揭穿其企圖繼續進行反動統治、壓迫人民的本質,同時也加強剿匪方針政策的宣傳,動員群眾積極貢獻自己的力量,加入到剿匪斗爭中;增強人民建立自己武裝重要性的意識,深入動員、支持、幫助人民群眾建立民兵組織,在面對土匪迫害時能夠在自衛的基礎上對散匪、殘匪繼續堅決打擊,搜剿土匪武裝;在農村廣大地區,號召農會武裝自身,成立農民自衛隊,推動各地廣泛成立群眾性的治安保衛組織;廣泛建立情報網點,培養設置情報人員搜集藏匪情報,與解放軍偵查員共享消息,做剿匪部隊的向導,有效地配合剿匪部隊,如川西著名匪首趙洪文國就是在當地村民的檢舉下被成功抓獲的。此外,積極發動地方黨政干部、工人、學生等學習宣傳剿匪政策和軍事相關知識,發揮自身力量參與到剿匪斗爭中,促成剿匪統一戰線的形成。
中國社會的土匪痼疾延續上千年,不僅沒有得到根本解決,而且愈演愈烈,導致經濟凋敝,社會發展受阻,人民群眾深受其危害,苦不堪言。黨和政府早在1949年3月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就提出:“人民解放軍和地方黨組織在鄉村中首要任務之一,就是要有步驟地開展清剿土匪的斗爭。”[4]新中國成立初期黨和政府領導的剿匪斗爭歷時4年,到1953年下半年基本結束,先后共殲滅匪特294萬余人,繳獲各種火炮2 800余門,各種槍186萬余支[5],取得了偉大勝利。剿匪斗爭的勝利徹底鏟除了封建地主等反動勢力,鏟除了土匪賴以生存的社會土壤,將長期禍害中國人民與社會的土匪徹底鏟除干凈,根治了歷時久遠的匪患,解決了以往歷代統治者沒有解決的匪患問題,徹底清除了封建社會痼疾。從此社會建設和人民的生活有了和平安全的環境,具有偉大的歷史意義。
新中國成立初期黨和政府領導的剿匪斗爭,范圍之廣、規模之大、力度之強、斗爭之激烈都是中國歷史上所罕見的。這場斗爭不僅是一場簡單的與土匪之間的軍事斗爭,更是代表兩個政黨、兩方軍事力量的政治斗爭,是大多數人民群眾與少數官僚資產階級之間的政治斗爭,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在正面戰場與國民黨作戰勝利結束以后的一場特殊形式的武裝斗爭,是解放軍捍衛革命成果、鞏固新生政權的一次正義斗爭。剿匪斗爭的勝利使蔣介石費盡心機密謀的利用匪特武裝開展游擊戰爭的計劃泡湯,徹底粉碎了其企圖利用匪特勢力建立“游擊根據地”、顛覆新生政權的陰謀,徹底肅清了殘留的反革命勢力,鞏固了新生人民政權,穩定了中國共產黨的執政地位,具有重大的革命意義。
社會穩定是一切工作的前提,沒有穩定的社會環境,發展建設就無從談起。新中國成立初期猖獗的匪患嚴重影響了人民進行正常的生活生產建設,嚴重阻礙了當時新中國迫切需要進行經濟建設的計劃。黨和政府領導人民,軍事手段與政治手段并用,將清剿土匪與反霸、減租、退押、土改等各項社會民主改革運動相結合,最終徹底剿滅了為禍已久的土匪,使全國人民擺脫土匪的毒害。新中國成立初期黨領導進行的剿匪斗爭使人民不再受土匪襲擾,社會秩序空前安定,保證了滿目瘡痍的新中國有一個得以恢復生產建設、集中精力發展經濟、順利進行各項工作建設的良好社會環境,具有重大的社會意義。土匪被完全剿滅以后,新中國全社會秩序穩定,經過土地改革,獲得徹底解放的廣大人民安居樂業,生產積極性空前高漲。從此以后,新中國社會安定,社會各項工作順利展開,開始大步邁向社會主義建設道路。
在黨和政府的統一領導下,各軍區貫徹執行正確的方針政策,采取各項有力的措施,將剿匪與建立政權、反霸、減租退押、建立地方武裝、禁毒禁娼禁賭等各項社會改革有機結合,動員和發動廣大人民群眾,一舉殲滅了中國社會存在了上千年的土匪,徹底肅清了反革命勢力,創造了一個人民能安心生活、放心生產,集中精力投入新中國各項事業建設上的安定環境。剿匪斗爭的勝利打消了廣大人民群眾對共產黨能否剿滅土匪的疑慮,得到了廣大人民的支持和擁護,大大增強了黨的凝聚力和號召力,中國共產黨和政府在人民中的威信大大提升。這也充分體現了中國共產黨一元化領導體制的優勢,彰顯了各級領導組織的強大領導力與執行力,表明中國共產黨能夠行之有效地治理各種社會問題,具有重大的政治意義。
新中國成立初期,黨和政府面對嚴重的匪患形勢采取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通過強化黨的領導,加強法制保障,綜合治理社會,堅持人民戰爭,最終取得了積極有效的成果。剿匪斗爭的勝利徹底根除了禍害中國社會的匪患,鞏固了新生人民政權,提供了各項工作開展的良好社會環境,提高了黨和政府的民眾威信和執政力,具有重大的歷史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