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遺產視閾下的瓊北“火山愚公”精神名片打造研究

楊瑩

（海南大學圖書館，海南?？?570228）

2021年1月4日，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審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對新發展階段優先發展農業農村、 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做出總體部署。文件強調指出，要加大農村地區歷史文化遺產遺跡的保護力度[1]。 因此，保護好海南傳統村落歷史生態等文化遺產， 發掘傳統村落的內在文化內涵和文化傳承，都具有迫切的現實意義。筆者與傳統村落課題組成員調查了瓊北?？谘蛏降貐^的三卿村、美社村、美孝村、東潭村等傳統村落，用腳步丈量其歷史文化的悠久厚重， 用心靈感受火山傳統村落歷史跳動的脈搏，用發現的眼光，去探究火山傳統村落的古址、古跡等物質文化遺產背后的精神遺產。對于深感震撼的“火山愚公”精神，萌生了打造“火山愚公”精神名片的設想，并就打造和弘揚問題進行思考。

1 “火山愚公”精神的產生、體現與發展

1.1 產生于殘酷生境與鋼鐵般意志的撞擊

瓊北羊山地區位于?？谑袇^西南部，面積約1 000km2，是億年前火山噴發熔巖覆蓋的地區，境內有數座一萬年前噴發過的休眠火山， 該地區植被茂盛，且火山熔巖遍地，形成了獨特的火山地質景觀[2]。?？谑醒蛏降貐^從廣義上分， 包括龍塘、 舊州等12個鎮及府城街道[3]，而當地人習慣稱火山腹地的石山、永興、遵譚、龍泉、龍橋五鎮叫羊山地區。 該區雖然同為漢族，但有著獨特的羊山方言——村話；有不凡的祖先——古代避難或被流放的文人學士、貶官謫臣；有火山地貌的獨特生境；有融合的火山精神文化。石厚、土少、缺水，是火山居民特別是羊山腹地村民殘酷的生境。民間諺語這樣寫道：“開門見山，出門踩石，土無三寸厚，地無一尺平。 ”“滴水貴如油。 ”千百年來，火山人就在這樣的困境中農耕課桑、繁洐生息，以執著和堅韌精神向石山要水要糧要厝要墻。也正是這種煉獄般的生境， 打磨了火山人獨特的品格，練就了火山人堅如磐石的堅強意志。

1.2 “火山愚公”精神的歷史體現與精神內涵

這里是石頭書寫的歷史、石頭堆疊的文化。最能體現“火山愚公”精神載體是那些石層深厚、望而生畏的古井， 那長城式的古村墻， 巖隙中的“石縫經濟”。 祖先不遠“萬里”挑水，用土缸承接屋檐下的雨水，一家人洗漱同用一盆水……故，水是奢侈品，井是古村民的企盼和精神圖騰。古村民僅憑原始、簡陋的工具開山劈石， 一寸一寸地鑿開萬丈巖層去獲取那巖下隧洞或夾縫中的甘泉。所以，全方位的石頭工程、垂直的“斷崖”巖壁、長長的盤旋井道、深深的井體、錚亮的井階、椎面的窄井，成了火山古井的標志。特別是號稱“海南第一深井”、位于遵譚鎮儒和村的“丹發古井”。 這個浩浩古井井階多達176 級， 井深28 米，井底至地面約60 米20 層樓高。 故，也有人叫它“天下第一井”。 因井道窄陡如登天梯，二人井階相遇挑水，上井人須叉開兩腿讓下井人穿襠而過，又名“褲襠井”。據推算，這個古井掘開的石方量用現今的5 噸貨車運載竟要3 000 多車。 在當時缺乏現代開鑿設備的年代，挖井的難度可想而知。難怪井碑這樣寫道：“其開鑿之難、歷之久、井道之深、井徑之彎、挑水之苦，粵海未有。 ”據說在羊山地區這樣的古井難以計數，僅遵譚一鎮就有70 口。 幽幽古井成了火山精神的實物見證。據本土文化專家鐘捷東說，在巖石里探水、挖井，歷時幾年、十幾年、幾十年不等。 前赴后繼的兄弟井、父子井比比皆是，有的還成為欲哭無淚的空井。

羊山地區不僅有石屋、石雕樓、石橋、石塔、石龕、 石器……更有那狀如長城的防盜防匪的防御性石村墻。 最出名的要數美孝村人稱“火山長城”的村墻，長達1 780 米，高6 米，寬2 米。這些筑墻用的約2.1 萬立方的石頭，需要村民從村邊、從山上挖掘甄選，靠肩扛、頭頂、背馱，踏著羊腸石徑如螞蟻搬食般搬運回來。這浩大的工程，對當年只有不足百戶人家的古村落來說，耗時費力，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村民說，先祖一是靠堅強的意志，二是靠團結一心的凝聚力，靠宗族團結、和諧的“村賢”管理制度。

羊山腹地有一種農耕奇觀，那就是“根在縫里，果伏石上”，滿目蒼涼的石海巖壁上，無數人工種植的荔枝、黃皮、花梨等果木從石縫中、石洼里拔地而起。微微風化的石堆里篩土積地形成大小田塊，四周堆起的棄石面積要比篩出的土地多得多。 正是這個不屈不撓的火山民族， 自古把要錢要糧的希望放在了只能事倍功半的石山上。這種“見縫插針”“積土農耕”現象，筆者稱它為“石縫經濟”。 這種現象不僅體現了火山人利用自然的智慧和創造精神， 還體現了火山人在征服和利用自然中， 達到人與自然和諧統一的古樸哲學觀。如今火山人繼續努力盤點資源，發展現代“石縫經濟”和“火山資源經濟”。 他們在更多的石縫石窩里發展商品富硒果蔬， 拓土積地種植冬季瓜菜打造全國菜籃子基地， 在亂石崗上發展名貴中藥“石斛”，利用火山巖石開鑿特色建筑材料；利用火山石、泉、植被發展石雕、木雕、根雕、盆景、礦泉水產業， 利用漫天的石山擴大養殖火山黑山羊……這些資源利用的成果背后是驚心動魄的新時代“火山愚公”精神。

由此可見，“火山愚公” 精神內涵有和愚公移山精神具有共性，也有著鮮明的地域特征，那就是穿石鑿壁、堅韌不拔的“征服”精神，凝心聚力、眾志成城的團結共進精神，叩石墾土、巖縫求果、薄地刨食的創造精神，敢為人先、敢于開拓、敢于進取、敢于創造的創業精神。

2 “火山愚公”精神名片打造的可能與當代價值

2.1 “火山愚公”精神具有“靈魂性”

火山農耕文化衍生出來的村落文化遺產包括物質和非物質的，兩部分相互融合、相互促進、相互依存。 而凝聚其中發揮主導作用的“火山愚公”精神遺產，則是古村落生存和發展的靈魂、核心，是最主要的精神支柱和思想源泉， 是火山人戰勝一切困難的內生動力。 這里每一個建筑、每一個石作品、每一個故事都凸顯著卓異的硬漢品格和超邁的地域精神，閃爍了愚公移山精神的光輝。 這種比火山巖石還要硬的“火山愚公”精神，打造名片和弘揚精神是一種必須和必然。

2.2 “火山愚公”精神載體的典型性和親和性

火山村落發展史就是一部艱苦卓絕的奮斗史?；鹕饺嗽谶@亙古石坡上創造出一個又一個的人間奇跡。這些近在咫尺、看得見摸得著聽得懂的典型精神載體，就是一本活教材。 不僅在本地具有親和性、現實性、說服力、震撼力和感染力，在海南也同樣具有這種優勢。猙獰“斷崖”、蜿蜒井階、陰森井道、厚重村墻、幽幽古巷、浩瀚工程、巖縫果木、巴掌地塊以及那一個個頑強拼博的動人故事……這些經典載體帶來的強烈的感官刺激，就像揭開古村密碼的鑰匙，讓人仿佛聽到了釬錘擊石的鏗鏘， 看到了馱石人那佝僂的脊背，讀出了那古村民偉大“征服”壯舉背后折射出來的精神支撐。運用好這個教材，是形成海南區域性精神名片的基礎。

2.3 與新時代實踐要求一致

“火山愚公”精神，不僅有著本土民族特性，更有著時代性的統一。 它不僅與愚公移山精神內涵有著一致性， 更與國家倡導的新時代愚公精神有著一致性，也在于它與黨中央、國務院賦予海南深化改革開放，建設“自貿港”“試驗區”“振興鄉村”新使命的踐行要求相一致。毛澤東發表《愚公移山》，并將愚公精神總結為“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4]。 習近平總書記也多次強調“我們要立下愚公移山志，咬定目標，苦干實干，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 黨中央、國務院要求海南“要發揮主體責任，主動作為、真抓實干，敢為人先、大膽探索……一任接著一任干，一茬接著一茬干，將藍圖一繪到底”[5]。 中華民族憑著薪火相傳的愚公移山精神，移走了刀耕火種、茹毛飲血的大山，移走了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三座大山，移走了貧窮落后的大山……如今，搬開橫亙在海南人民面前的大山，同樣要用新愚公精神、用與愚公精神本質一致的現實版“火山愚公”精神真抓實干，去攻克一座座“石山”，去筑起一道道“石墻”，一以貫之久久為功。 故，打造本土精神名片，弘揚“火山愚公”精神，對于砥力前行的海南來說，具有重要意義和時代價值，是海南形勢的需要、發展的需要。

3 提倡弘揚“火山愚公”精神，打造海南本土精神名片的思考

筆者認為，“火山愚公”精神，是火山文化“博物館”的重要組成，是海南火山村落精神遺產的核心，是非常值得被打造為本土精神名片的優秀傳統。 雖然在羊山本地有這些精神文化的集體記憶， 有一種習慣性傳承，但終究沒有得到社會的普遍認知、宣揚和推崇。

3.1 認知、打造和升華的局限與缺失

筆者認為， 這個震撼人心的精神遺產長期沒有得到倡導、推崇的主要原因：一是認知的缺失，缺乏發現、關注、挖掘、打造；二是對一些精神表達載體保護的缺失；三是對火山精神遺產作用的忽視。無論政府或村民或專家學者，對傳統村落保護、傳承的研討和實踐， 關注力往往在物質文化遺產和它所釋放出來的商業價值上， 在單級資本思維的短期效益追求上。對非物質文化遺產方面，特別是“火山愚公”精神這樣的優秀精神遺產的重視、認知不夠。“火山愚公”精神的保護和傳承， 只局限于羊山村落小范圍的習以為常、視而不見的朦朧般傳承，文化自信不足。 在美麗鄉村建設和現代生活需求等洪潮沖刷下， 不少古井被掩埋，大多古村巷被湮沒在水泥之下，一些村墻由于風蝕倒塌或被拆除， 越來越多的新建筑替代了古石屋，這個火山精神表達的載體，慢慢在集體記憶中弱化，在傳承中消失。 政府和社會層面上，沒能把這一精神遺產作為一個優秀傳統抽象出來挖掘整理、研究、保護、推崇、宣傳，形成珍貴的歷史檔案、文化標簽、社會共識和學習熱潮，使之成為?？凇⒑Ｄ先巳私灾牡胤叫怨鈽s傳統。如長此以往，對這偉大的精神遺產和民族血脈視而不見或封存雪藏， 先人無數艱難奮斗、流血犧牲、可歌可泣的精神文化以及“火山愚公” 精神磅礴偉力的激勵作用就會喪失，僅有的教育、宣傳上的星星之火也會因沒有“眾人拾柴”而逐漸熄滅。 這原本就沒有轟轟烈烈面世的光榮傳統，就會在歷史的長河中銷聲匿跡，成為永久的傷痛和遺憾。

3.2 打造“火山愚公”精神名片、弘揚優秀傳統的路徑

3.2.1 挖掘推崇形成優秀精神文化體系，增強本土文化自信與文化自覺

一方面通過記錄以及挖掘口述史和經典傳說、收集整理古今的“火山愚公”典型資料，梳理歷史脈絡，完善精神基因，增強優秀傳統文化的集體記憶，保護物化的精神載體， 在村民和村干部中產生更多的認知和文化自信， 從而對保護和傳承有更明確的文化自覺；另一方面，通過重溫光輝歷史，挖掘文化資源， 豐富宣傳教育素材， 結合時代要求賦予新內涵，打造本土精神名片，使之成為?？凇⒑Ｄ霞矣鲬魰浴⒓詈笕说幕铙w教材和融進?？?、海南人民血液里的文化基因， 形成海南人民引以為傲的文化自信與主動踐行的文化自覺[6]。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將這一火山村落優秀精神文化轉化、 升華為促進海南發展、促進鄉村振興的文化軟實力和內源動力。

3.2.2 開展多形式的宣傳學習活動， 為打造和弘揚“火山愚公”精神提供理論支撐

開展多維度的研究、 宣傳活動, 特別是借助電視、廣播、紙媒、新媒體等傳統與現代媒介力量，以系列報道、典型表彰、專題宣傳片、文藝、書刋等形式開展宣傳，通過組織參觀、新“火山愚公”表彰、黨課教育、開展研討、編寫村志鎮志、融入文旅、植入教育等黨政行為， 擴大知名度和影響力， 引發社會熱烈反響，推動“火山愚公”精神在全省范圍內的入腦入心，把近在咫尺的巨大精神財富、價值恒久的精華，升華為珍貴的遺產和瓊州文明的重要構成。打造繼“瓊崖革命”精神之后的又一本土精神名片，為“火山愚公”精神的普及提高提供良好保障， 為名片打造和突破地域局限擴大踐行范圍、增強踐行能力提供理論機制。

目前，“火山愚公”精神傳承、教育在羊山已現星星之火：為感謝政府，記住“井”史，弘揚精神，一些古井旁都立有圖文并茂的紀念井碑、雕塑，美貫村更是樹起了“天下第一缸”；優秀共產黨員、“新鄉賢”三卿村村主任王杰，組織青少年開展古井打水、石磨碾豆等體驗式教育；石山鎮學校通過本土文化作文比賽，龍泉中心小學通過建設羊山文化與立德樹人教育園，讓青少年感知、認知本土文化和優秀傳統。

3.2.3 推崇優秀精神文化的多融合，塑造海南本土優秀傳統文化名片

時過境遷，世紀更迭，火山村落也發生了與時倶進的改變，但“火山愚公”精神不能變。在打造和弘揚的過程中，提高其知名度和歷史地位，把瓊崖革命堅定的斗爭精神、火山人自強不息的“火山愚公”精神、海南高鐵精神以及國家提倡的愚公移山精神學習融合起來，把歷史和現實銜接起來，讓它更具本土優秀傳統的典型性和推動性，促進海南發展，使之成為?？谀酥梁Ｄ系奈幕咙c， 成為本土綜合文化名片和旅游名片。

4 結語

古村落最大的資產不是物態，是它背后的文化、精神和歷史。 “火山愚公”精神這個活生生的羊山優秀傳統，是信息時代的今天人們所缺少的、應汲取的精神源泉，是火山文化遺產挖掘和傳承的重要內容，是社會信仰缺乏和意志滑坡的拯救良方。 它不僅是?？谘蛏降?，更是海南的。 在黨的十九大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以及在國家支持海南“建設自貿區（港）”等大背景下，為實現海南傳統文化遺產的傳承提供重要的歷史契機， 期待著這一靚麗的海南精神名片能夠成功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