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量表開發與實證檢驗

龔晶晶，唐文躍

（1.韶關學院商學院，廣東韶關 512005；2.江西財經大學生態文明研究院，江西南昌 330013）

引言

鄉村基層治理是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在《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加強基層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的意見》《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 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等中央文件中，“加強農村基層治理”“堅持和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建立健全基層治理體制機制，推動政府治理同社會調節、居民自治良性互動”被反復提及，社區居民與其他利益主體之間的良性互動是鄉村基層治理的關鍵。然而，在鄉村旅游社區中，居民與當地政府、開發商、游客等利益主體之間的矛盾沖突屢見不鮮[1]，給鄉村基層治理帶來極大挑戰。防范和化解鄉村旅游地居民的沖突行為、促進居民與其他利益主體間的溝通與合作，是鄉村旅游社區治理亟待解決的理論和現實難題，而回答“鄉村旅游地居民為什么會有沖突行為”是解決問題的關鍵。社會交換理論常被用于解釋旅游地居民心理和行為，該理論認為，居民感知到旅游帶來的實際收益大于成本時會傾向于支持旅游發展，反之則持反對態度[2]。旅游開發是推動鄉村振興和增進農民福祉的重要路徑，鄉村居民已從旅游發展中受益，卻仍然與其他利益主體矛盾沖突不斷。顯然，社會交換理論以“實際利益得失”為視角，對于旅游地居民沖突行為的解釋力不足。

在此背景下，以“相對利益得失”為解釋視角的相對剝奪理論彌補了社會交換理論的不足，為解釋旅游地居民沖突行為提供了一個更為可靠的視角[3]。相對剝奪理論被廣泛應用于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管理學等多學科領域，在社會群體心態失衡和消極行為方面，具有極強的解釋力和預測力。研究表明，在旅游業快速發展的傳統社區，居民相對剝奪感是導致居民與政府、企業和游客的矛盾沖突的重要原因[4-5]。近年來，國內外以居民相對剝奪感為切入點探討旅游地社區治理的研究逐漸增多，涉及管控社區矛盾[6-7]、防范居民沖突行為[5,8]、保障社區旅游扶貧績效[9-10]等多個主題。然而，這些研究多為定性分析，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概念維度尚不明確，測量題項仍不全面，大大削弱了相對剝奪理論的應用價值，并導致一些研究難以進行學術對話，甚至出現矛盾的結論。例如有學者認為，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隨旅游發展而增強[9]，而有學者持相反觀點[11]。

因此，本研究遵循量表開發的規范程序，以“中國最美鄉村”江西婺源為案例地，識別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概念維度，并開發測量量表，以期為我國旅游領域相對剝奪感研究提供可借鑒的測量技術，為管理者深入認識旅游發展中的居民行為、開展有效的鄉村旅游社區治理提供理論支撐。

1 文獻綜述

1.1 相對剝奪感的概念

社會學家Stouffer 等首次提出相對剝奪感（relative deprivation，RD）概念，指出社會比較是其形成的重要前提[12]。Merton進一步對社會比較的對象進行界定，并提出了參照群體的概念[13]，認為相對剝奪感來源于與自己某一社會屬性相近的他人或他群的比較，將相對剝奪理論發展為一種關于參照對象的行為理論。早期研究從參照對象的角度探討相對剝奪感的概念內涵，認為比較的客體是人們認為重要的事物[14]。按參照對象是他人還是他群，相對剝奪感被劃分為個體和群體兩類[15]；按參照對象是他人還是自身的過去，將相對剝奪感劃分為橫向和縱向兩類[16]。近10多年來，學界對相對剝奪感概念的探討基于內容屬性展開，認為相對剝奪感的重要內容是社會比較后對自身不利狀況的認知[17]，是社會比較導致的對實得與應得差距的不滿[18]，是“想得、應得、怨憤于未得”的極端失衡心理[19]。目前，相對剝奪感是關于認知比較、認知評價和情感反應的多維概念得到大部分學者的認同[17]。綜合先前研究，可將相對剝奪感界定為一種經由橫向或縱向比較而產生的自身或所在群體的弱勢地位認知和負性情緒體驗[20]。

對于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概念，現有研究并未有專門界定。僅少量研究借鑒心理學和社會學的相關研究，暗示了其多維屬性和多學科特點。例如王文輝等綜合運用相對剝奪理論的個體和群體的二維框架以及縱向、橫向和公平理念的三維框架，對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進行質性分析[5]；張大釗和曾麗將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看成是居民與周圍人群進行比較后產生的不滿情緒，暗示其認知和情感屬性[8]。

1.2 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測量

作為不可觀測變量，相對剝奪感的準確測量一直是個難點。目前，國內外學者對相對剝奪感的測量持單維、二維、三維和四維等不同觀點。在非旅游領域，單維結構有個體、群體兩類。例如研究加拿大女警自我保護問題時的個體量表[21]，和探討北愛爾蘭新教教徒群體認同強度時的群體量表[22]。二維結構包括了個體和群體、認知和情感、橫向和縱向等多種劃分方式。例如研究韓國員工離職傾向時的個體-群體量表[23]，研究加拿大移民抗議行為時的認知-情感量表[24]和研究法國護士社會認同問題時的橫向-縱向量表[25]。三維結構劃分方式為認知、情感和行為，例如研究韓國年輕人的社會不公平感知時設計了這3 個維度[26]。四維結構為認知-情感和個體-群體的交叉組合，例如研究我國流動兒童心理問題時用到了個體-認知、個體-情感、群體-認知和群體-情感4個分量表[27]。

西方學者較早關注旅游開發帶來的社會問題和相對剝奪現象[28]，用相對剝奪理論解釋旅游地居民心理和行為[29]，但鮮有對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展開定量分析。我國學者王劍在探討民族地區社區旅游發展問題時較早設計了個體單維量表[30]，隨后該量表被廣泛用于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測量[31-33]；還有學者以橫向單維量表衡量國家公園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34]。另外，有極少數研究采用多維量表，包含了橫向、縱向和基于公平理念等三維度[4]，但王文輝等認為這種劃分并不合理[5]。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量化研究較早在我國展開，以單維量表最為常見（表1）。

表1 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量表匯總Tab.1 Summary of tourist destination residents’relative deprivation scale

1.3 研究述評

現有研究對相對剝奪感的內涵和測量作了大量探索，涉及不同人群、文化背景和行業情境。作為一個復雜多維概念，相對剝奪感的測量主要采用多維量表，但測量方式并不統一。這種狀況可從兩個方面解釋，一是相對剝奪感的理論體系尚不完善，一些現象和問題的研究尚未達成共識；二是相對剝奪感研究情境多樣，不同現象和問題本身不存在、也不能強求統一的研究方案。隨著旅游開發帶來的社會問題的關注度的上升，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研究也逐漸展開。然而，當前對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概念探討尚匱乏，其概念維度不明確；以單維量表測量為主，內容不全面；方法上，量表的題項設計僅憑對案例地情況的簡單分析，而未經過文獻整理、專家訪談、案例地預測試和田野調查等指標生成的規范程序和方法，從而無法保證測量的信度和效度。因此，有必要通過規范的量表開發程序，探明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維度結構和測量題項。鑒于旅游目的地有諸多類型，各類型之間差異明顯，本研究僅關注鄉村旅游地。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步驟

按照Churchill和Surprenant的經典研究所指出的“需要先通過文獻回顧確定構念內涵，再在構念的指導下通過訪談的方式發展測項”[35]及后續的旅游研究領域的量表開發實踐[36-38]，本研究量表設計與實證檢驗基于以下3 個步驟展開，分為質性研究和量化研究兩個部分（圖1）。

圖1 本研究量表開發程序Fig.1 The scale development procedure

步驟一為質性研究的內容：在界定構念范圍和深度訪談的基礎上，對訪談資料進行質性分析，生成初始題項；邀請專家檢驗題項的表面效度及內容效度，對初始題項進行精煉。步驟二和步驟三為量化研究：在質性研究的基礎上，通過預調研收集數據，對量表進行信度分析和純化，再通過探索性因子分析明確量表的維度構成；之后展開正式調研，對題項進行測量模型檢驗。

2.2 案例地的選取

江西省上饒市婺源縣有著“中國最美鄉村”的美譽。幾十年的旅游開發使旅游業成為婺源縣的支柱產業。2018年，全縣接待游客數和旅游綜合收入分別達到2370 萬人次和220 億元①婺源縣人民政府網. 2019 年政府工作報告[EB/OL]. [2019-04-08]. http://www.jxwy.gov.cn/jxwy/zfgzbg/201904/ac3b89bece904d7588adee 65a0af1855.shtml.。然而，旅游業快速發展的同時，旅游社區居民與其他利益主體的矛盾沖突時有發生。早在2011年，李坑村民因對門票收入分成不滿而集體圍堵景區②央視網. 新聞調查: 李坑之困[EB/OL]. [2011-10-08]. http://news.cntv.cn/china/20111008/114466.shtml.。盡管風波已經過去多年，但通過近些年的實地調研，筆者發現，社區居民之間、居民與當地政府之間、居民與旅游企業之間、居民與游客之間的矛盾沖突仍然頻發，且在旅游開發比較成熟、有外力（當地政府和開發商）介入的鄉村社區尤為凸顯，包括國有企業主導經營的李坑、江灣、汪口、曉起、思溪、石城、嚴田這7個古村落景區和私營企業主導經營的源頭古村、洪村和理坑這3 個古村落景區。因此，本研究選擇以上10個古村落社區作為案例地，選取當地原住居民作為調研對象。

3 質性研究：發展初始題項

3.1 界定構念范圍

先前研究顯示，相對剝奪感的定義主要強調了3 個方面：第一，社會比較屬性，但比較方式有不同。第二，認知和情感屬性，包括了認知比較、認知評價和情感反應。第三，比較事物的重要性特征。故借鑒前人研究[5,8,16-20]，本研究將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界定義為：在鄉村旅游發展背景下，居民將自身重要事物經社會比較而感知到處于弱勢地位，進而體驗到不滿意和不公平等負面情緒的一種主觀認知和情感體驗，包括參照對象和比較內容（對應認知比較）、弱勢地位感知（對應認知評價）和消極情感（對應情感反應）等內容。

3.2 深度訪談

訪談前筆者查閱了大量關于婺源鄉村旅游發展的二手資料，并得到了江西婺源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的支持和協助。基于訪談目的（根據概念發展測量題項）和提高被訪者交流意愿的考慮，訪談問題圍繞居民對旅游發展和景區管理的基本看法展開，包括“您覺得村子是否應該進行旅游開發”“您期待旅游開發給您帶來哪些好處”“您認為這個景區經營管理得怎么樣”等問題。

訪談于2019年11月9—17日進行，共訪談了案例地的20名原住民，涵蓋旅游經營者（民宿老板、小攤販、景點參觀戶和地接導游）、非旅游經營者（歙硯店老板和字畫老板）、本地務工者（景區保安和農戶）和無業人員等多類人群。訪談時間為0.5～1 小時，在征得被調研者同意的前提下全程錄音，力求對訪談過程進行“全景式記錄”[39]。

3.3 訪談資料分析

3.3.1 訪談資料引證與概念內容呈現

訪談結束之后，對現場訪談筆記內容和錄音文件進行逐字逐句的校對、整理和文本化，最終形成近兩萬字的有效信息文檔。基于此，提煉被調研者的主要觀點，并分析其對應的概念內容（表2）。

表2 訪談資料引證與概念內容呈現Tab.2 Interview data citation and concept content presentation

3.3.2 初始題項的生成與精煉

生成初始題項需要遵循題項與構念范圍相互匹配的原則，且要盡可能多地獲取初始題項，以擴大測量的有效覆蓋范圍；之后，需通過內容效度和表面效度分析，將含義相近的、相互包含的、關聯性差的題項進行整合或刪除，以提煉初始題項，為問卷設計和預調研作準備[40]。基于此，首先比對從訪談資料中產生的題項（表3）和前人研究（表1），生成了18 個初始題項。其次，邀請6 個人的專家組（包括旅游領域學者和旅游從業者）進行評估，每個專家使用1（非常不合適）到5（非常合適）對每個題項評分，刪除低于3 分的題項，合并內容相近的題項，精煉出10個題項（表3）。

表3 初始題項生成與精煉Tab.3 Initial item generation and refinement

4 定量研究：題項純化與檢驗

4.1 預調研與題項純化

4.1.1 初始數據收集

預調研問卷包括兩個部分：一是由10個題項組成的量表部分。測量量表采用Likert 5級量表，從1至5 依次表示“非常不同意”至“非常同意”；二是被調研者的人口學特征信息，包括性別、年齡、文化程度、村落、居住時間、做旅游生意的技能和知識、家庭住址和區位、職業和收入來源等。為了取樣方便，選取距離縣城較近且相互之間間隔不遠的李坑、汪口和江灣3個古村落景區為預調研村落。

預調研工作在2020年5月10—20日進行，共發放問卷130 份。問卷回收后，剔除12 份填寫不完整、答案雷同或前后矛盾的問卷，最終獲有效問卷118 份，問卷有效率為90.8%。樣本男女比例為56.8∶43.2，大多數年齡在21～50 歲之間、出生于本村、居住達11 年以上且具有中等文化教育水平，預調查樣本較客觀地反映了案例地人口實際情況。

4.1.2 信度分析與題項純化

信度分析和題項純化主要參考以下標準：一是量表Cronbach’sα系數高于0.7；二是項目-總體相關系數（CITC）值大于0.35；三是Cronbach’sα系數在刪除題項后提高[41]。分析發現，除了RD2 和RD6外，其他題項的CITC 均大于0.35。并且，刪除了這兩個題項后，量表Cronbach’sα系數由0.742提高到0.823，故刪除RD2和RD6，保留8個測量題項。

4.1.3 探索性因子分析

分析發現，KMO 值為0.782，Bartlett 球形檢驗顯著（p＜0.05），可以進行因子分析。采用主成分分析方法，通過旋轉提取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經過最大方差法旋轉和25次迭代之后顯示，相對剝奪感的方差解釋累計百分比為65.726%，大于50%，說明測量題項具有較好的解釋力。運用Kaiser標準化的正交旋轉法分析發現，因子收斂于兩個大于1 的特征根。其中，RD1、RD3、RD4和RD5收斂于因子1，其因子載荷（0.889、0.902、0.687和0.790）均大于0.5的標準；RD7、RD8、RD9 和RD10 收斂于因子2，其因子載荷（0.721、0.844、0.738和0.751）也都大于0.5的標準。由于RD1、RD3等題項體現了居民個體的弱勢地位感知及由此產生的消極情感，RD7、RD8等題項體現了居民對于群體未受公平對待的感知及由此產生的消極情感，故將兩個公因子分別命名為個體相對剝奪感（individual relative deprivation，IRD）與群體相對剝奪感（group relative deprivation，GRD），并對題項重新依次編號（表4）。

表4 居民相對剝奪感的正交旋轉因子載荷矩陣Tab.4 Factor loading matrix of residents’relative reprivation

4.2 正式調研與題項檢驗

4.2.1 二次數據收集

正式調研的實施方式與預調研一樣，于2020年8 月6 日—9 月6 日展開，共發放問卷638 份。剔除單份問卷內容缺失超過10%、規律性明顯、自相矛盾的無效問卷后，獲得有效問卷615 份，有效率為96.4%。樣本描述性分析如表5所示。

表5 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N=615）Tab.5 Descriptive statistical analysis results(N=615)

4.2.2 測量模型檢驗

使用Mplus 7.0 軟件的最大似然估計法進行測量模型檢驗顯示（表6），所有題項的標準誤均為正數，且在0.001 水平下顯著，表明模型沒有違犯估計，符合分析的前提。測量模型與樣本數據的擬合程度達到標準（χ2/df＜3；GFI、CFI和NFI＞0.9；RMR和RMSEA＜0.08），所有題項的標準化負荷在0.676～0.952之間，大于0.5的標準，表示潛變量與題項間有較強的相關關系；個體相對剝奪感（IRD）和群體相對剝奪感（GRD）量表的Cronbach’α系數（0.889 和0.862）大于0.7 的標準；組合信度（CR）為0.891 和0.865，均達到0.6 的標準；平均方差萃取量（AVE）為0.676 和0.618，也都大于建議值0.5，顯示出良好的收斂效度；各維度AVE的平方根（0.822和0.786）均大于其與另一維度皮爾森相關系數的絕對值（0.100），表明兩個維度確系不同的構念，具有理想的區別效度[42]。綜上所述，兩維度共8 個題項的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測量模型通過了信度和效度檢驗，測量量表是可靠的。

表6 測量模型分析結果Tab.6 Results of measurement model analysis

5 結論與啟示

5.1 結論與討論

本文基于規范的量表開發程序，經由發展初始題項、預調研與題項純化、正式調研與題項檢驗等流程，設計了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測量量表，得出如下結論。

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量表具有二維結構。研究發現，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由個體相對剝奪感和群體相對剝奪感兩個維度構成。其中，個體相對剝奪感包含了“旅游發展給我帶來的利益比其他村民少”“我參與旅游經營的機會比其他村民少”“相比其他村民，我對景區管理的建議或意見更加不被重視”和“旅游發展讓我覺得旅游經營能力不足很吃虧”4個題項；群體相對剝奪感包含了“吸引游客的旅游建設沒有考慮村民的需求”“村民對旅游開發和管理沒有話語權”“村民得到的旅游分紅是不合理的”和“村干部比普通村民受益更多”4個題項。

本文開發的雙維結構量表，與非旅游領域的相對剝奪感定量研究[23,43-44]和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質性研究[5]的觀點一致；也證實了以往學者所采用的單維量表[30-34]是不全面的。同時，本研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釋前面提到的李燕琴[9]和盧世菊等[11]的矛盾結論：前者認為，居民相對剝奪感隨著旅游發展帶來的貧富差距增大而增大，意指居民個體間的貧富差距增加，導致個體相對剝奪感增加；后者發現，居民相對剝奪感隨著旅游扶貧績效的提高而下降，意指貧困居民從旅游發展中受益后與優勢群體的差距減少，導致群體相對剝奪感減少。

5.2 理論貢獻與實踐啟示

準確測量一直是相對剝奪感研究的難點，多維量表是相對剝奪感測量的主流方式。在旅游社區，相對剝奪感的基本特征和形成機制均有其特殊性，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測量方法值得探討。但現有研究多基于質性分析，量化研究較為匱乏，更鮮有量表體現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多維屬性。并且，以往研究表明，個體相對剝奪感預測個體間的沖突行為，群體相對剝奪感易引發群體性沖突，兩類相對剝奪感對人們態度和行為影響效應存在差異，應獨立看待[23,43-44]。因此，本文開發的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個體-群體二維量表，相較于以往常用的單維量表，測量內容更為全面。本研究為我國旅游領域相對剝奪感研究提供了可借鑒的測量技術，也為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的定量研究提供了條件，有助于提高相對剝奪理論的應用價值。

本研究可為鄉村旅游社區治理提供以下幾點實踐啟示：第一，為利益主體間的溝通與合作提供理論指導。本研究有助于管理者深入認識鄉村旅游發展背景下居民失衡心理的形成，包括回答了“社區居民關注的重要事物有哪些”“與哪些利益主體比較產生了不利境況感知”和“產生了什么樣的消極情感”等問題，為疏導居民消極心理、加強旅游利益主體間的溝通與合作提供理論指導。第二，為提高鄉村旅游地居民的獲得感提供思路。人民的獲得感是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高度關注的民生話題。有學者指出，“獲得感”來自特定階段前后的自我對比或與他人的比較，與“相對剝奪感”有密切關系[45]。相對剝奪感研究可以為提高鄉村旅游地居民獲得感提供參考。第三，為促進鄉村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參考。旅游業的高質量發展不僅包括經濟發展，還應兼顧社會效益和民生福祉。基于本研究，針對鄉村旅游發展中的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推進鄉村旅游業合理布局和有序發展，有助于增強鄉村旅游發展促和諧、惠民生的作用。

5.3 不足與展望

本著科學嚴謹的態度、規范的研究程序，本文探索了信度和效度良好的鄉村旅游地居民相對剝奪感量表。然而，鄉村旅游地存在多種類型，本文的研究案例地囿于江西婺源的10個古村落社區，所開發量表的普適性有待進一步檢驗。因此，未來研究應擴大案例地范圍，選擇不同類型的鄉村旅游地為案例，對量表的維度和題項進行檢驗、修正和補充，以提高量表的普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