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鈺,佴彩霞
(云南民族大學社會學院,云南 昆明 650000)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推動社會治理的重心向基層轉移,構建城鄉基層治理體系,營造基層社會治理的新格局,會議突出強調了基層治理在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當中發揮的基礎性作用。其中,家庭的家教和家風建設是構建基層治理新格局的重要內容,家教和家風屬于傳統文化范疇,所以從繁榮傳統文化的角度出發,可以開辟一條創新基層治理新格局的有效路徑。
我國是一個農耕文明源遠流長的農業大國,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文化大多誕生于鄉村地區,鄉村文化既是中華傳統文化的來源,更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和實現鄉村振興的精神保障。在保護和傳承鄉村優秀傳統文化的基礎上,要深入挖掘鄉村文化所蘊含的道德規范,不斷賦予其新的時代內涵,更好地發揮鄉村文化在基層治理中教化群眾、凝聚人心的作用。所以,在基層治理視閾下討論農村地區的鄉村文化建設顯得尤其重要。
要想開展農村基層治理工作,就要健全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鄉村治理體系,其中對鄉村文化的治理與建設工作是“德治”的重要組成部分。相對于城市文化來說,鄉村文化更加側重鄉土意境,包括物質方面的鄉村傳統建筑、特色飲食、農耕器具等,也包括抽象無形的價值觀念、處世態度、交往原則等。其中抽象無形的鄉村文化暗含著治理精神,對農村基層治理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通過在鄉村社會塑造一種社會價值共同體,凝聚村民的情感,從而不斷實現鄉村基層治理目標[1]。
在治理過程中,世代傳承的習慣與鄉規民約得以流傳,在無形中規范著一代又一代村民的行為,也為人與人之間化解沖突提供了依據。
文化是一個社會群體區別于其他群體的重要特征,在鄉村基層治理中,只有著重建設獨具一格的鄉村文化,基層治理才能更加具有活力與人文特色,才能形成被人們接受的現代化治理體系。黑格爾基于對中國傳統社會的分析提出“中國社會建立在道德的聯結上”,鄉村文化的實質是一種人們祖祖輩輩習以為常的生活秩序。
以血緣關系為紐帶的家庭和家族是構成鄉村的基本單位,鄉村中的每一個成員都被這種直接或間接的血緣關系聯結起來,在“熟人社會、禮俗社會”中,人們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和社會關系網絡做事,傳統社會中的社會治理理念具有傳承性、凝固性、穩定性的特點[2]。
新時代下,盡管以血緣和地緣關系為紐帶構成的鄉村社會文化開始瓦解,但鄉村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對美好生活的需求同鄉村文化建設與傳承依舊緊密相關。鄉村文化建設在凝聚鄉民共同體意識方面意義重大,同時也在鄉村基層治理中發揮著非常積極的作用。
具體而言,鄉村文化中強調的家教思想,可以促進形成良好的家風、民風和鄉風,為鄉村基層治理提供了共同的思想基礎;以有序、樸實等思想為內涵的農耕文化指導著農民的生產生活實踐,為鄉村基層治理提供了良好的物質基礎;約定俗成的鄉規民約,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引導下,為鄉村基層治理提供了有利的社會環境。
鄉村社會的基層治理有效能夠為鄉村文化建設提供有利的制度保障。文化的傳承與發展需要穩定和諧的社會環境。我國歷史上,文化發展繁榮昌盛的時期總對應著思想解放、政治開明的“社會治理有效期”,例如文化繁榮的盛唐時期對應著治理有效的貞觀之治到開元盛世。
社區建設是基層治理中的重要一環,其包括社區組織建設、社區服務以及社區文化建設等內容,在滿足人民群眾基本的“物質化”建設前提下,社區建設更應當關注人民群眾的精神狀態。
在鄉村社區,村民不愿參與鄉村事務,對所在鄉村缺乏認同感,甚至還存在村民之間、村落之間以及村民與基層政府之間的矛盾[3]。相同的文化是一個族群普遍認可且能夠傳承的意識形態,鄉村社區建設中要加強村民對鄉村的認同感,就需要發揮文化“以文化人”的重要作用,即鄉村基層治理的內涵與建設鄉村文化是相輔相成的。構建鄉村基層治理體系要培養鄉村社區居民的情感認同,提高人民群眾參與包括文化事業的各項鄉村事務的積極性,這個過程就推動了對鄉村社會價值觀的重塑,在潛移默化中推動了鄉村文化建設的進一步發展。基層治理中的相關制度建設愈發完善,為繁榮優秀鄉村文化創造了更有利的社會條件。
鄉村文化建設與鄉村社會的基層治理之間有著相互促進、共生協同的關系,然而在鄉村文化振興與鄉村基層治理蓬勃發展的同時,二者之間的矛盾也逐漸凸顯出來。
文化自信來源于對自己族群文化的認同與肯定,對自己所擁有文化的價值、創造力和發展前景的自信與堅守。文化自覺是一種“自知之明”,是實現文化自信的前提條件,其以對文化的理性反思為基礎,是人們對自己所處文化的來龍去脈、現實狀態以及未來發展等的清晰自我認知[4]。
我國是農業大國,農耕文明淵遠流長,正是一代代勞動人民的智慧才締造出偉大的中華文明,然而進入近代社會后,隨著工業化與城市化的快速推進,大量城市文化入侵鄉村地區,鄉民在鄉村文化與城市文化之間游離,曾經堅守的鄉村文化一時間變成了落后愚昧的代名詞,鄉村地區處于精神“荒漠化”的狀態。這樣一來,鄉民對優秀鄉村文化的傳承與創新動力不足,鄉村文化面臨著斷裂和失傳的殘酷局面,導致了鄉村文化中可以影響基層治理的內容淡薄,原本凝聚人心的治理功效無法充分發揮。
另外,鄉村基層政府對鄉村文化缺乏文化自覺與自信,由于發展文化事業對鄉村建設見效慢,鄉村基層政府往往忽視其在鄉村基層治理與實現鄉村振興中的作用,認為“文化是個筐,什么都可以往里面裝,發展文化事業務虛不務實”。對鄉村文化建設與基層治理的關系更是沒有清晰的把握,忽視建設鄉村文化對培育共同體意識、構建和諧社會的作用,對鄉村文化組織的扶持力度不足,缺少對鄉民生產生活方面的引導,造成鄉村文化凋零的局面。
首先,盡管黨的十九大提出了法治、自治、德治三者結合的現代化鄉村治理體系,突出強調了鄉村文化在鄉村基層治理中的作用,但“三治合一”的治理構想還處在摸索階段,鄉村文化在德治中擔任的具體角色還有待進一步明確。
其次,現階段的主要任務是鞏固脫貧攻堅成果,發展鄉村振興,許多鄉村的工作重點在于大力發展經濟建設,以追求經濟價值和效率等思想為導向的城市文化大量涌入鄉村,鄉村居民日常生活中的交往倫理逐漸被契約要求所取代[5],鄉村社會質樸的風氣變得浮薄。
再次,在改善鄉村環境,建設美麗鄉村的推動下,許多鄉村忽視地方文化特色,盲目照搬城市社區的規劃,對村落不合理的規劃破壞了鄉村特有的文化風貌。一座座整齊統一又大同小異的現代化鄉村拔地而起,鄉村與鄉村之間同質化嚴重,直接損壞了鄉村居民精神文化傳承與發展的土壤。
最后,鄉村文化的傳承與創新陷入了后繼無人的尷尬局面,迫于生計或者發展需求,農村大量的青壯年人口流向城市,其中不乏受過高等教育的鄉村精英人才。留在鄉村長期生活的多是老人和兒童,他們由于年齡和受教育程度的限制,通常無法有效參與到鄉村文化建設工作中,因此在鄉村文化建設過程中,建設主力流失這一棘手問題亟待解決。
重塑鄉村文化并以此來推動鄉村基層治理,就是要開展鄉村文化治理工作,繁榮鄉村文化。這個過程需要凝聚鄉村社會多元力量,既要依靠以政府為主導的外部力量,進一步完善基層治理體系,也要重塑鄉村居民的文化自信。使其積極主動地參與到鄉村文化建設事業中,形成一種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相結合的全方位立體式鄉村文化治理體系[6]。不斷提高鄉村社會文明程度,實現鄉村文化振興,真正發揮鄉村文化建設在鄉村基層治理中的基礎性作用。
現階段要想讓鄉民重新樹立文化自覺與自信,就要因地制宜地發展當地特色文化產業,只有以發展文化產業為依托,讓鄉民直觀看到自己的文化具有價值,才可以改善鄉村情況,廣大鄉民才愿意積極主動地投入到鄉村文化建設事業中。因為有共同的追求,從而自覺培育出共同體意識,為落實鄉村基層治理提供穩定的經濟動力和牢固的思想基礎。
發展鄉村文化產業,凸顯“特色”是一個重點。縱向來看,要挖掘當地鄉村文化的優良基因,與時代發展相結合,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在保持原生態文化的基礎上與現代技術相結合,提升鄉村文化的時代感,將其融入鄉村文化建設中,并與市場結合形成如火如荼的鄉村文化產業。
橫向來看,我國幅員遼闊、地大物博,不同地區的鄉村有著風格迥異的自然景觀與人文特色,這就決定了沒有一種文化產業發展模式可以直接套用于任意一個鄉村發展文化產業,建設鄉村文化要防止出現趨同現象,充分挖掘地域性文化資源優勢。例如交通便利、靠近城市的鄉村可以發展鄉村生態旅游,具有文化底蘊和悠久歷史的村落可以打造特色博物館,革命老區的村莊可以宣傳革命精神、發展紅色旅游等,保持當地文化特色,營造“百花齊放、各美其美”的發展氛圍。
在發展鄉村特色文化產業的過程中,鄉村居民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能夠凝聚人心,發展特色產業,提供更多的就業崗位,吸引胸懷“三農”熱情的鄉村知識青年重回鄉村建設家鄉,為鄉村基層治理提供精神動力和人才支持,從而將鄉村文化建設有效地嵌入到鄉村基層治理中。
當前鄉村文化發展中充斥著一些庸俗文化以及重利輕義思想,需要發揮鄉村基層黨組織的先鋒模范作用,加強農村居民的思想道德建設,引導鄉村文化建設緊緊圍繞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展開。
一方面,鄉村基層黨員需要在人民群眾中發揮帶頭作用,隨時保持自身思想的先進性,并關注農村居民的思想動態和發展趨向,及時制止不良思想傾向,引導農村居民樹立正確的道德觀念,從而凝聚人心建設優良鄉村文化,為鄉村基層治理形成合力[7]。
另一方面,要為鄉村文化建設營造良好的政策支持,轉變基層治理方式,文化宣傳部門需要轉變自上而下的工作方式,走群眾路線。開展文化建設工作要多聽取鄉村居民的真實想法,讓文化不再高高在上,拉近文化建設事業與百姓生活的距離,使鄉村居民成為自己文化傳承和發揚的主導力量,為鄉村文化建設建言獻策。
落實自治、法治、德治“三治結合”的鄉村治理體系[8-9],其中自治與德治意義重大,只有讓鄉民意識到自己的主體地位和切身參與基層治理的重要作用,他們才會積極主動投入進來。充分發揮鄉村基層黨員的作用,創新基層治理模式,把鄉村文化建設與百姓民生聯系起來,為鄉村文化建設營造良好的環境和制度基礎,繁榮的鄉村文化又可以培養鄉民的共同體意識,使其愿意為家鄉建設貢獻力量,在鄉村基層治理中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10-11]。
在鞏固脫貧攻堅成果與大力發展鄉村振興的時代要求下,鄉村文化建設與鄉村基層治理都發揮著積極的推動作用,同時也面臨著新的機遇和挑戰。實踐中發現,建設鄉村文化與發展基層治理之間有著相輔相成的關系,可以通過傳承和發揚優秀鄉村文化為基層治理提供良好的思想基礎,也可以通過完善鄉村基層治理體系為鄉村文化事業發展提供有利的政策支持。文化的力量是經濟發展的助推器、政治文明的導航燈和社會和諧的黏合劑,“潤物細無聲”地融入經濟、政治和社會中,實現鄉村文化治理,不僅需要政府的支持,還需要廣大農村居民形成合力,自覺樹立文化自信,使優秀鄉村文化與基層治理共同進步,共同促進鄉村振興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