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東莉
(西安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陜西 西安 710054)
長征是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后的被迫戰略轉移,長征又是“蘇維埃運動”遭遇挫折之后的“舉國大遷移”。在長征沿途戎馬倥傯的行軍與作戰環境中,黨和紅軍同嚴酷的自然條件及強大的敵人周旋,面對危局積極調整各項方針政策,于危機中開新局,于艱難中開新篇,最終取得長征乃至中國革命的偉大勝利,其中中國共產黨調整知識分子政策和應對人才隊伍危局的舉措是具有代表性的策略之一。
中國共產黨建黨的主體是知識分子,因此向來重視知識分子問題,正如學者所指出的“在中國的民主革命運動中,知識分子是首先覺悟的成分。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大多是高級知識分子,大革命時期的黨員也大都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問題和黨領導的革命事業在一開始就有著密切的關系”[1]。中國共產黨成立后,高度重視知識分子問題,對知識分子的階級屬性、特點、作用等進行系列探討并制定相應政策。毛澤東指出,絕大部分知識分子如學生、中小學教員、小員司、小事務員、小律師、小商人等均屬于小資產階級,是“我們最接近的朋友”[2]。中國共產黨創建的新型人民軍隊中,知識分子占據重要地位,發揮著重要作用,對此蕭克指出:“紅四軍的干部,無論是上層,還是中下層,絕大多數是當時的革命知識分子,或小知識分子,他們有革命的理想和抱負,比較容易接受新事物,有為革命而奮不顧身的精神,很多人有政治經驗和領導能力,這是四軍的中堅,是骨干。”[3]在創建根據地的過程中,黨的隊伍不斷壯大,黨員成分日益復雜,形成了以農民和知識分子為主要成分的政黨。在建立蘇區的過程中,黨迫切需要具有專門技術的知識分子,蘇維埃政府曾發布《中華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征求專門技術人員啟事》,指出“中華蘇維埃中央政府現以蘇區缺乏技術人員,特以現金聘請。凡白色區域的醫師、無線電人才、軍事技術人員同情于蘇維埃革命而愿意來者,請向各地共產黨組織及革命群眾團體接洽,并填寫履歷,轉詢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內務人民委員會,即可答復并談判條件,于訂立合同后,護送入蘇區”[4]。同時,努力開辦教育培訓,培養蘇區建設的各方面人才。
蘇區時期,由于激烈的“國共對峙”、國民黨的嚴密封鎖、蘇區緊張的斗爭環境和艱苦的生活條件以及在“左”傾錯誤路線下共產國際路線政策的影響,該時期黨在對待知識分子的問題上存在較嚴重的理論與政策偏差和失誤,以王明為首的“左”傾中央加緊吸收產業工人入黨,“務期達到黨員社會成份的大轉變”[5]。在此影響下,一些蘇區如鄂豫皖蘇區發出“把知識分子從黨內洗刷出去”[6]176的指示,張國燾亦說“工農同志在工作中犯了錯誤,黨可以原諒三分,倘是知識分子同志犯了錯誤,就要加重三分”[6]176。同時,張國燾在鄂豫皖根據地盲目貫徹王明“左”傾路線,在“肅反”中歧視、打擊、迫害知識分子干部,甚至濫殺無辜,在軍中造成了反對知識分子、反對“戴眼鏡者”的惡劣傾向,使我國革命事業遭受重大損失。毛澤東在延安回顧10年內戰時痛心道:“那個時候,我們根據地與廣大的知識分子隔絕了,與中心城市的人隔絕了,在知識分子問題上又犯過錯誤,輕視知識分子,認為知識分子似乎沒有好多用處。”[7]可以說,長征前的蘇區在“左”傾錯誤思想指導下,黨和紅軍高層對知識分子的不當政策,打擊了知識分子投身革命的積極性,對革命事業造成了消極影響。總體而言,長征前蘇區知識分子的數量相對不足,人才隊伍匱乏,黨對知識分子的信任度、認可度不高。
長征時期,中國共產黨要面對惡劣的自然條件還有艱難的生存空間,最大限度地爭取民眾的支持和擁護,是革命事業成敗的關鍵。在傳統的中國社會,富農和知識分子之間有著內在的聯系,富裕家庭培養出知識分子的機會更大,黨和紅軍認識到了這一點,為吸引更多的民眾力量加入中國革命隊伍,黨及時調整了知識分子政策。
遵義會議前夕,《總政治部關于地方工作的指示信》(1935年1月14日)中針對“紅軍開始到達的區域中,不是已經赤化了的蘇區”[8]449及“由于國民黨軍閥地主的苛捐什(雜)稅,租債的剝削,群眾生活是極端痛苦”[8]448的現實情況,明確要求“我們必須領導群眾堅決的反對國民黨軍閥與群眾最痛恨的豪紳地主,而對富農商人智(知)識分子等,采取許多的靈活的策略,以免紅軍在決戰中造成更多新的困難”[8]449。同一天頒布的《總政治部關于地方宣傳工作的指示》中亦強調要“吸引城市知識分子來參加發動群眾的工作,組織紅軍之友社,或反帝的組織,加強對于他們思想上的領導,爭取覺悟的革命的分子”[9]39。
長征中,紅軍所經地區大多是社會經濟文化相對落后的少數民族聚居或雜居地,掌握文化話語權的多為“少數民族上層人士”,這些“少數民族上層人士”掌握著社會文化知識和經驗,在各少數民族日常事務中擔當著重要角色,具有較高的威望和號召力。針對這一情況,在長征途中特別是在遵義會議以后,中國共產黨把爭取團結“少數民族上層人士”作為一項重要的政策,即團結少數民族中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建立革命統一戰線。紅軍長征到達貴州境內,紅軍總政治部代主任李富春于1934年12月24日發布《關于我軍沿途注意與苗民關系加強紀律檢查的指示》,要求紅軍各軍團“明確傳達與執行本部對苗民指示,不打苗民土豪,不殺苗民有信仰的甲長、鄉長”[10]。“阿訇”是伊斯蘭教對主持清真寺宗教事務人員的稱呼,是伊斯蘭教中德高望重的知識分子,黨和紅軍的領導干部主動與宗教領袖“阿訇”等座談交流,如紅二十五軍政委吳煥先在甘肅興隆鎮召集當地的知名人士和“阿訇”開座談會,宣傳黨的抗日救國主張和紅軍的政策[11],爭取他們對紅軍長征的支持。1935年8月5日沙窩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一、四方面軍會合后的政治形勢與任務的決議》指出:“估計到少數民族中階級分化程度與社會經濟發展的條件,我們不能到處把蘇維埃的方式去組織民族的政權。在有些民族中,在斗爭開始的階段上,除少數上層分子外,還有民族統一戰線的可能。在這種情形下可以采取人民共和國及人民革命政府的形式。在另外一種民族中,或在階級斗爭深入的階段中,則可采取組織工農蘇維埃或勞動蘇維埃的形式。一般的組織工農民主專政蘇維埃是不適當的。”[8]535黨中央的決議指出了在一定條件下與大多數少數民族、宗教“上層人士”建立民族統一戰線的可能性。
中央紅軍長征到達陜北后,中共中央根據中日民族矛盾日益尖銳、國內階級斗爭向民族解放戰爭轉變的形勢,進一步完善了黨的知識分子政策。這期間,黨雖未專門發布關于知識分子的政策,但在關于改變富農政策的決定中涉及了知識分子政策的調整問題,由土地革命時期的“加緊反對富農”變為“爭取和聯合富農”,以達到“聯合整個農民”的目的。同時,給予地主富農出身的知識分子更加寬松的政策,如強調“對于那些積極參加蘇維埃革命的地主富農出身的智(知)識分子”[8]587, 他們“應該受到蘇維埃工作人員同等的待遇,取得選舉權和被選舉權”[8]587。1935年底,瓦窯堡會議決議又進一步強調把黨領導的“蘇維埃工農共和國”變更為“蘇維埃人民共和國”,宣告“一切同情于反日反賣國賊的知識分子”,“一切受日本帝國主義和賣國賊國民黨政府所驅逐,輕視,與虐待的智(知)識分子”,“一切革命的知識分子”,“蘇維埃給予選舉權與被選舉權”[8]610-611這說明在長征過程中黨的建設日益成熟,中國共產黨應對危局、變局的能力不斷磨礪提升;堅持問題導向,把解決實際問題作為打開工作局面的突破口成為我黨的優良傳統和歷史文脈。
長征時期由于斗爭環境的變化,中國共產黨及其紅軍為求生存和發展,在嚴酷的對敵斗爭環境中,反思總結蘇區時期對待知識分子的一些錯誤做法,同時借鑒吸收黨成立以來知識分子政策的寶貴經驗,以務實的態度應對人才隊伍危局,采取系列措施對人才隊伍建設進行實踐探索,重視文化教育,尊重知識分子,提升隊伍人才素質,提高干部知識水平。
長征中黨特別注意優待知識分子,主要包括學者,醫生、無線電等技術人員。朱德、周恩來、王稼祥、李富春等人在指示中再三強調:“各級首長,特別是政治工作人員,應加強對特種技術人員的領導,要他們參加各項政治的研究與政治活動,特別要向他們說明目前的創造川西北以至全四川的蘇區根據地的勝利條件,加強他們對革命勝利的信心。”[12]69在當時經濟困難的條件下,對于技術特別好的人員,“可給予用蘇維埃紙票兌換現洋的便利,同時將打土豪得來的實物、用具多分配給他們一些”[12]70,對“已規定了馬匹、特務員、練習生與行李擔子的技術人員,應不使他們感覺缺乏”[12]70。長征中曾擔任中央縱隊干部休養連指導員的李堅真曾回憶說,“長征中無論戰斗多么激烈,情況多么危機,作為技術人員的紅軍報務員不能丟,在四渡赤水期間,她曾經親自帶著警衛班戰士把負傷的報務員全部背回來”[13]。紅軍隊伍中有各種知識分子,如文學家、畫家及各種有專門技術的人才,如文學家成仿吾,畫家黃鎮等。他們在長征中給戰士們講述自己的留學及棄文從武故事,感染了許多紅軍戰士,揭穿了國民黨報刊污蔑紅軍“排擠和殺戮知識分子”的謊言。正如長征回憶中所論:“在紅軍隊伍中不僅有文學家、軍事專門家、政治家,同時還有許多留學德、法各國的工程師、化學師。共產黨不但沒有排擠這些人材,相反的,特別優待他們。”[14]86
中央紅軍長征進入貴州黎平時,盡管戎馬倥傯,幾位領導同志仍然沒有忘記這座邊遠山城里住著一位曾留學日本的趙學烺先生,當中央機關及軍委縱隊進入黎平后,時任中央紅軍干部團政治教員的成仿吾派了兩位干部四處打聽趙學烺的住處。趙學烺的住處找到后,成仿吾同志因事務繁忙不能抽身,便兩次派人拿著他的名片造訪,但趙學烺對紅軍不了解,托故不見。事后談起此事,趙學烺懊悔不已道:“紅軍那么思才若渴,實在是辜負了人家的厚意,要不是錯過那次機會,那么我至少也可以為人民的解放事業,多少貢獻出自己的一點力量。”[15]126住在黃平城關的彭冠杰先生,其家族世代以教書為業,黃平之戰前,他到鄉下躲避。紅軍進城后,了解了彭冠杰的這一情況,一位紅軍首長親自上門安慰留在家中的他的母親,說:“紅軍對教書先生是尊敬的。”[15]126彭冠杰家工薪收入微薄,家境貧寒,這位紅軍首長當即送給他母親一件灰布上衣,后來紅軍又給他家挑去一擔谷子。“中央紅軍1935年長征到達遵義時,與遵義縣八里鄉街上開藥鋪行醫的李煥亭中醫結下深厚情誼。紅三軍團某部幾位紅軍借宿于李煥亭家中,其中有一位是紅軍軍醫,其與李煥亭老人交談投合,李煥亭將自己所藏線裝醫書給紅軍軍醫翻看,紅軍軍醫生臨走時亦贈送了李煥亭老人一本衛校教材《內科學》上冊,現珍藏于遵義會議紀念館。”[16]174這本教材是紅軍1933年10月于茶嶺編輯印發的。全書共150頁,分3編共37章,系統地敘述了傳染病學、呼吸系病學、消化器病學的病理及治療技術。其見證了紅軍長征中尊重知識,愛護書籍,與知識分子建立的深情厚誼。紅軍十分重視人才,尊重知識分子,使許多憂國憂民的知識分子在紅軍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紛紛走出家庭尋找紅軍、參加革命,或在當地參加地下黨組織。
紅軍長征期間,黨注意對知識分子的安排使用并引導他們走上革命道路。1935年1月14日,紅軍總政治部發出《關于地方工作的指示信》強調“對富農、商人、知識分子等,采取許多靈活的策略”[17]79,注意“吸引城市知識分子來參加發動群眾的工作,組織紅軍之友社或反帝的組織,加強他們的思想上的領導”[17]79。中央紅軍在遵義期間,對青年師生進行教育指導,通過“紅軍之友社”等組織,教育和引導一部分進步教師和學生走上革命道路。他們有的參加紅軍游擊隊;有的參加“打土豪”等群眾工作;有的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為紅軍長征及中國革命的發展做出貢獻;有的人甚至獻出了寶貴生命。遵義縣革命委員會是中央紅軍在遵義期間建立的長征途中的第一個縣級政權,吸收了不少遵義的知識青年,如該委員會的25名成員中,有5位是遵義的學生代表,他們是周興、任移(任傳習)、周司和、何綺波(何恩余)、李小俠[18]。在紅軍撤離遵義時,這些人大都參加紅軍進行轉戰,后參加組織黔北游擊隊活動,包括謝樹中(三中圖書室管理員)、任傳習、何恩余、李小俠等。曾在印江縣女小教書的青年女教師張士民,因受地方當局的欺侮,參加了紅軍長征,在仁懷縣“魯班場戰斗”中被沖散,回轉到遵義,繼續教書[16]144。紅軍在遵義期間,徐特立嚴格執行黨的文化教育政策,注意團結進步知識分子,拜訪教育界知名人士,如漢學家趙乃康和教育家朱穆伯,耐心向他們解釋黨的文化教育政策,并希望他們團結更多的文化教育界人士擁護共產黨的政治主張。最終,朱穆伯放棄了國民黨當局給予的高官厚祿,毅然加入中國共產黨,在黨的領導下,堅持地下斗爭。
紅二、六軍團長征到達畢節后,努力爭取當地舊知識分子和開明士紳周素園。周素園是清朝末年的秀才,曾在貴陽辦過《黔報》,在北洋政府中供職,出任過軍閥袁祖銘部的秘書長,后回到畢節家鄉,閉門讀書。周素園家里有許多馬列主義書籍,研究馬克思主義十多年,對馬克思主義、共產黨、紅軍有認同感,在紅軍“抗日反蔣”政策的感召下,周素園應邀出任貴州抗日救國軍司令。后不顧年邁,隨紅二、六軍團參加長征,利用自己的關系,給云南龍云、孫渡寫信,宣傳共產黨的“抗日反蔣”主張。在紅軍領導干部的關懷下,周素園順利走完長征,到達陜北后,毛澤東和周恩來同志親切接見慰問,稱贊他是“我們的一個十分親切而又可敬的朋友與革命的同志”[19]。
中央紅軍在遵義期間,愛書如命的徐特立特別注意保護當地古籍圖書。徐特立聽說曾在周西成執政時期擔任民政廳長的楊干之告老還鄉注釋《巢經巢詩》時,特地到楊家拜訪,看見楊家院內遍地是書,書房內更是書山書海,不乏珍本孤本,徐特立十分擔心這些珍貴圖書在戰亂中遭受損失。后來,徐特立又去拜訪遵義縣書法家王石珊,見幾位年輕戰士正燒書取暖,十分生氣,當即制止了戰士的行為。為了保存好遵義的這批珍貴文化典籍,徐特立對遵義教育界知名人士趙乃康等人做工作,將遵義城散亂在各家的書籍集中到文廟保存。新中國成立后,這批書籍成為遵義圖書館成立時的重要藏品。趙乃康甚為感動,寫了首詩:“軍中忙無暇,積極救文化,維護文物功,當不在禹下”[9]394-395。此外,紅軍長征在云南時,中央紅軍紅九軍團王首道在云南沾益縣播樂學校接見了學校教師溫培群等,鼓勵他辦好學校,還送給學校相關革命書籍,如《革命領袖傳》《土地問題》《共產國際綱領》等,臨走時王首道還給進步教師李潤生留下一個親筆字條:“以后,各軍到此,請指示工作”[20],給當地知識分子以極大鼓舞。
長征途中,紅軍沿用和創新各種學習方式來掃除“文盲”,普及紅軍戰士的文化教育,提高官兵的知識文化水平。如利用長征行軍間隙在連隊中開辦列寧室,組織連隊思想政治工作及文化娛樂活動。在行軍途中,張聞天同志提倡“看后背”,即每個紅軍戰士背后背一塊寫字紙板,開展學文化[17]253。鐘有煌也指出,中央紅軍長征中打仗行軍之余,不忘學習文化,常常可以看到戰士們的背包上都掛有識字牌,邊走路邊學習,文化水平提高很快,以至于在和紅四方面軍會師后,被稱贊說:“你們一方面軍的干部戰士都是知識分子。”[21]149
紅軍領導干部帶頭學習,如毛澤東長征每到一地,都要警衛搜集各種書籍報紙學習知識。“長征四老”的董必武也在長征途中一直堅持讀書學習,但因戰爭緊張,天天行軍,有時連個菜油燈都找不到,看不了書,把他憋壞了。據董必武勤務員鐘珠瑞回憶,在桐梓休養時“記得有個無燈的夜晚,我已困得受不了了,他還在輕聲背誦書本。現在住進條件這么好的地方,又不受敵人干擾,董老高興得像個小伙子,動作輕盈,喜笑顏開。他除去早上、傍晚同林老、徐老、謝老一起散散步,議論議論形勢外,其他時間幾乎全部用來讀書、練書法。董老的俄語水平很高,一本像磚一樣厚的俄文版馬列著作,他三兩天就讀完了。他的學習方法是,用俄語誦讀,讀一陣,用毛筆寫一些什么,接著又讀。讀累了,便端坐案前,屏息靜氣,懸握毛筆,寫上百把個正楷小字。從早到晚,天天如此”[22]。
早在長征的準備過程中,中革軍委就通過學校對干部實行加速訓練,分別是紅軍大學、步兵學校以及專門學習防空和防毒知識的軍事專門學校對紅軍干部進行培訓學習。長征中,中央紅軍和紅四方面軍會師后,召開會議確定了北進的戰略方針和創建陜甘蘇區根據地的基本任務,為了實現這一任務,指出了當時的幾項中心工作,其中就包括“設立紅軍大學與高級黨校,大批的培養軍事的和政治的干部”[8]537。這說明了黨中央根據新形勢的需要,認識到有知識、有文化的軍事政治干部對開創新局面、取得革命勝利的重要性,因而更加重視知識分子的作用。
通過開辦衛生學校,培訓醫療衛生人才。中央蘇區曾創辦衛生學校,有學生700多名,分為軍醫班、調劑班、保健班和預科等,還有相對完備的附屬醫院、圖書室、模型室、標本室、動物試驗室、解剖室、細菌檢查室和培養室以及化學室及瓦斯預防研究室等。長征開始后,衛生學校的兩個軍醫班(六七期)和一個預科(八期)約200多名學生參加了長征。這支由衛生人員組成的部隊包含了擔架隊、運輸隊、救護隊、教育隊和休養所。長征中,學生和教員克服困難,行軍之余堅持教學。到遵義后,利用短暫的停留時間迅速開課。當時,學生住在城內省立第二中學,同時調撥軍團衛生人員準備開學。據長征時任紅軍衛生學校教育長的李治回憶,“數天內,先后到了200余人,書籍都齊備,排好了課目表,分各班上課。教育主任王斌,教員李治、孫儀之、俞翰西、胡廣仁等,大家都努力的教授。在學生方面,沒有一個不積極的學習,同時學生間優秀者幫助落后者,不僅醫學文化進步很快,而政治教育亦是一樣。各種科目擇其要緊者和日常最易傳染的疾病,為教育中心,所以在短時間,能創造了實用的紅色醫生,配合了革命的發展”[14]446-447。
長征時期中國共產黨應對人才隊伍危局的舉措為之后黨領導的革命和建設事業,鍛煉、儲備了一批優秀的知識分子,如畫家(黃鎮)、作家(成仿吾)、文藝家(李伯釗)、醫學家(傅連暲、鐘有煌)、情報專家(曾希圣)等。畫家黃鎮于1927年畢業于新華藝術大學,1931年參加寧都起義,參加長征途中繪制了反映紅軍日常行軍及作戰的寫實畫,后匯集成《長征畫集》,成為反映紅軍長征的寶貴資料。新中國成立后黃鎮曾擔任外交部副部長、中宣部第一副部長、文化部部長等職,成為新中國外交、宣傳、文化工作的重要領導人。成仿吾,早年為新文化運動的重要代表,參與了中國左翼作家聯盟活動,長征前在蘇區中央宣傳部和中央黨校工作,他還在長征中任干部團政治教員,延安時期擔任陜北公學校長,新中國成立后參與創辦中國人民大學。以曾希圣為局長的軍委二局在長征中發揮著重要的情報工作作用,為了做好長征中的情報保障工作,曾希圣把二局偵聽破譯人員分成兩個梯隊交替行軍,保持24小時不間斷地偵聽國民黨軍無線電通信,為長征的勝利做出了特殊貢獻,對此毛澤東曾高度評價和稱贊,指出:“長征有了二局,我們好像打著燈籠走夜路。”[23]葉劍英也指出:“毛澤東用兵真如神,在相當程度上,有賴于曾希圣等同志提供的準確情報。”[24]
長征時期,中國共產黨通過營造紅軍隊伍學文化、用知識的熱潮,提高了部隊的文化素質和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同時也對提高干部戰士的革命理論理解力和接受能力以及他們的政治思想覺悟,起到了重要作用。正如親歷長征的鐘有煌將軍在回憶長征中指出,紅軍戰士們“在文化水平提高后,對學習革命理論就更容易理解和接收,政治思想水平提高得更快。在做政治思想工作時,能把道理講得更清楚,更明白,更有說服力。向人民群眾宣傳黨的政策也更有效果”[21]149。紅軍長征時期,中國共產黨人對知識和真理的追求使得紅軍擺脫了歷史上“草莽英雄”的命運,使得紅軍成為“主義兵”,即有理論武裝、有革命理想和信仰的新型人民軍隊,并不是國民黨污蔑的所謂的“土匪”,同時為紅軍應對緊張多變的時局進行了理論儲備。
長征中中國共產黨善于根據形勢變化,采取靈活務實的知識分子政策和人才隊伍建設策略以應對危局,吸引各類人才為紅軍服務,讓其在革命中建功立業,也使長征沿途的廣大知識分子增進了對中共革命的理解與支持,擴大了黨和紅軍的群眾基礎,影響深遠。
歷史是現實的鏡子,未來是現實的延續。我們黨在內憂外患中誕生,在挫折磨難中成長,在攻堅克難中壯大。實事求是,堅持問題導向,堅持在危局中開新局,是我們黨在百年歷程中的經驗智慧和優良傳統。當前,世界正經歷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我國正處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關鍵時期,面對新形勢新發展,需要解決的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復雜,承繼我黨的優良傳統和實踐偉力,堅持人才強國、科教興國戰略,堅持科技創新與體制創新“雙輪驅動”,調動廣大知識分子的積極性,發揮他們在強國夢中的重要作用。“實行更加積極、更加開放、更加有效的人才政策,以識才的慧眼、愛才的誠意、用才的膽識、容才的雅量、聚才的良方,把黨內和黨外、國內和國外各方面優秀人才集聚到黨和人民的偉大奮斗中來”[25],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