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制造企業供應鏈轉型中的財務風險研究
——以銳科激光為例

陳 黎，昌天賜，張婉云，溫明奇（湖北經濟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5）

一、引言

受到近年來疫情的影響，全球產業鏈變得愈加脆弱，正逐步向區域化碎片化轉變，一些國家為保護供應鏈的安全，不惜增加成本，將全球化供應鏈轉向本土化。2020年5月的《經濟學人》也以“再見，全球化”為封面標題，這進一步說明疫情對全球化又造成了新一輪的沖擊。全球產業鏈變化給我國智能制造企業帶來了史無前例的風險和挑戰。為應對挑戰，一批智能制造企業通過供應鏈轉型降本增效，提升自身在全球產業鏈中的地位，但供應鏈轉型又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由此會為企業帶來新的財務風險。

二、銳科激光供應鏈轉型現狀

（一）銳科激光簡介

武漢銳科光纖激光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銳科激光”），是一家專業從事光纖激光器及其關鍵器件與材料的研發、生產和銷售的國家火炬計劃重點高新技術企業，擁有高功率光纖激光器國家重點領域創新團隊和光纖激光器技術國家地方聯合工程研究中心，是全球有影響力的具有從材料、器件到整機垂直集成能力的光纖激光器研發、生產和服務供應商。銳科激光的產品覆蓋行業廣泛，包括激光切割、清洗以及焊接等。

（二）銳科激光供應鏈轉型現狀

智能制造企業供應鏈轉型可分為兩階段：第一階段是快速反應階段，通過建立保險儲備，保證設備的利用程度，減小停工所帶來的損失；第二階段是對供應鏈進行戰略調整，這是為應對全球產業鏈重構、疫情等綜合因素對供應鏈需求和供給兩端的沖擊。根據供應鏈轉型的時間和空間影響程度大小，本文著重介紹銳科激光對供應鏈的戰略調整。銳科激光的第二階段供應鏈轉型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外部供應鏈積極實現自主替代、尋求更加穩定的供應商及客戶；內部供應鏈采用數字化技術進行數字賦能，降本增效。

1.外部供應鏈：技術突圍、自主替代

為應對美國的科技封鎖以及疫情對全球供應鏈的影響，銳科激光通過縱向供應鏈垂直整合、擴大研發以及擴大產能逐步實現技術突圍以及自主替代，最大限度降低供應鏈上所涉及的財務風險。2017年，銳科激光通過股份收購的方式成為睿芯光纖的實際控制人。睿芯光纖主要從事光纖的研發和生產，已成功自主研制多款特種光纖產品，經測試和檢驗，相關光纖產品已滿足光纖激光器生產需求。銳科激光通過此次收購實現關鍵原材料的自產，完善自產元器件和材料的產業布局，進一步增強自身的垂直整合能力和綜合研發實力，降低公司生產成本，增強盈利能力。此外，銳科激光通過新建的方式分別投資“大功率光纖激光器開發及產業化項目”“中高功率半導體激光器產業化及研發與應用工程中心項目”“成立無錫全資子公司”“激光器智能制造基地項目”，以實現技術突圍，特別是擺脫對上游原材料的依賴。

總的來說，銳科激光的外部供應鏈主要是投資于大功率光纖激光器、中高功率半導體激光器的開發及產業化項目，投入大量資金進行業務擴張，開拓市場；加大科研投入，提升產品質量和核心競爭力，降低成本；興建廠房，提高產能，生產更多類型的激光器產品，搶奪市場份額，進而擴大市場占有率。

2.內部供應鏈：數字賦能、降本增效

銳科激光為實現供應鏈轉型，采用一系列數字化技術以及在公司內部流程中采用先進的管理系統，降本增效，數字賦能。

在生產管理方面，銳科激光采用MES生產管理系統，在生產過程中遵循“產銷平衡、以銷定產”的原則，由市場部進行月度預測，計劃部門在銷量預測的基礎上制定完整詳細的生產計劃并分解，通過MES系統將分解的計劃下達給各個生產部門去執行。在之后的生產過程中，通過MES系統將生產環節流程化、信息化，以此監控整個生產流程，及時發現并解決問題。

在供應商管理方面，銳科激光通過以自身為核心的生態產業鏈，與行業內的關鍵供應商簽訂戰略協議的模式，構建供需平衡的合作模式。針對通用件與標準件通過SRM系統線上競價的模式進行充分的市場競爭。此外對于長周期、風險等級較高的物料采取年度框架、季度合同、月度計劃的合作機制，有效確保了供應商的備貨周期及供應能力。

三、供應鏈轉型下銳科激光財務風險識別

銳科激光的財務風險按風險來源劃分大致可以劃分為以下幾類：籌資風險、流動性風險以及經營風險。具體包括下游產業政策變化風險、核心研發人才流失風險、新產品開發風險、中低端產品的價格競爭風險等。但總的來說，供應鏈供需市場縮水是銳科激光面臨的主要外部風險；而供需關系變化又通過供應鏈傳導至公司內部，引起資金緊張，這是銳科激光未來面臨的主要內部風險。

（一）營業收入持續增加，經營現金流不穩定

銳科激光自2018年上市以后，經營活動現金凈額的狀況不如之前，2018年至2021年9月，經營活動現金凈額銳減，分別為2.62億元、-5785萬元、5546萬元、-1770萬元，在2020年中甚至達到了-2.64億元，經營活動的現金流入遠遠少于流出。但值得一提的是，銳科激光“以價換量”的政策使得其營業收入年年攀升。收入上升但經營活動現金流下降，這說明疫情影響下銳科激光銷售產品所獲得的現金不足，難以覆蓋日常開支。

2016年銳科激光營業收入增加2億多元，增長幅度將近七成，應收賬款卻減少了一半。2017年營業收入較2017年增加了4億多元，應收賬款僅僅增加了數百萬元，增幅約百分之二十五，應收賬款與營業收入的增幅不配比。在2018年銳科激光上市之后，當年末應收賬款猛增至2.2億元，增長了三倍多，營業收入增加5億多元，截止至2021年9月份，應收賬款金額達到9.27億元，相較于2017年增加了17倍。應收賬款大幅度增加，是造成經營現金流不穩定的主要因素。

（二）資金可持續性減弱，長期盈利能力降低

經營活動現金流不足，資金運營的可持續性無法保證，這將導致公司在未來陷入財務困境，尤其銳科激光正處于自主替代的關鍵階段，正在進行的投資項目需要大量的資金，例如銳科激光為了擴大產能及技術攻關，在黃石投資的“激光器智能制造基地項目”，項目的總投資額為50億元，項目的建設期較長，分為兩期進行，一期產業園在建成以后將投入使用，在短期現金流量不穩定的情況下，建設期內的資金鏈壓力較大

除此之外，銳科激光的投資回報可能不及預期。銳科激光的凈資產收益率在2019年大幅下滑，并在2020年繼續下滑，說明銳科激光在未發生疫情前的獲利能力就有所下降，這有可能是因為行業內競爭對手不斷涌入以及激烈的價格戰導致的，到了2020年，第一季度的營收減少，企業的投資存在著一定的財務風險。同時，銳科激光的投資收益率自2018年上市以來不斷下滑，2020年下滑的幅度將近百分之五十，2021年的投資收益率下降到了5.18%，說明投入的資本成本與獲得的回報不匹配。

（三）下游授信風險增大，主要客戶回款速度下降

在營業資金占用這方面，銳科激光若是市場預測不準確、計劃管理不到位可能會導致資金占用，另一方面，公司客戶主要是以民營企業為主，客戶有上千家很分散，公司給予這些客戶以信用優惠政策。因此，反映公司年報財務數據上顯示，銳科激光近年來應收賬款與應收票據同比每年都有較大的增幅。

同時，根據銳科激光年報披露顯示，其前五大供應商占比年年下降，從2016年的34.11%降至2021年的15.72%，這是由于前五大客戶的銷售增速低于總收入的增速，因此，可以看到銳科激光的營銷策略導致收入結構中的中小型客戶占比增大，但中小型客戶承受風險的能力較低，在外部環境急劇變化的情況下，容易導致壞賬，授信風險加大，占收入總額主要的中小型客戶回款速度下降，進而導致企業財務風險加大。

（四）中低端產品市場紅海，價格戰競爭激烈

激光器性能的提升，應用場景持續拓展，下游激光裝備集成商對于激光器的需求不斷加大，激光器市場處于快速發展期，越來越多的競爭者加入該行業，并加大資本投入。近十年來，激光產業的規模擴大了十倍。整體激光器市場需求增長明顯，涌入市場競爭的制造商的數量連年上升。技術的不斷成熟和產能快速提升引發了價格戰，各廠家為了爭奪市場份額，采取低價的產品定價策略。

國產高功率激光器出貨臺數自2017年迅速增長，由2013年不足1000臺的出貨量增長到2020年超過7000臺的數量，出貨量的大幅度上升搶占了IPG公司在國內的市場份額。2018年-2019年，IPG在國內激光器市場占有率從50%跌至42%，銳科激光份額從18%提升至24%。二者進行了激烈的價格戰，2017年以后，IPG與銳科激光的毛利率整體都呈下滑趨勢，銳科激光甚至出現了增收不增利的情況。

在激光產業鏈中，銳科激光處于中游，面對激光器的明顯降價，既要面臨上游供應商的壓力，又要面臨下游應用端的壓力，價格下跌同時也削弱了銳科激光的利潤水平和盈利能力。從長期來看，價格戰將導致財務風險加劇。

（五）疫情增加技術封鎖力度，上游器件技術壁壘凸顯

銳科激光對中高端的激光芯片仍然依賴進口，且其在原料供應上議價能力不強，疫情影響下這些上游供應商的芯片供應短缺，間接地影響到了銳科激光的采購生產計劃。銳科激光一直致力于垂直整合激光產業鏈，以及激光器的國產化，然而，制作高端半導體激光芯片的技術并沒有實現突破，這對于銳科激光完全實現產業鏈一體化來說是不利的。只有掌握核心材料以及元器件的關鍵技術，才能使銳科激光的產品與國外激光器的差距縮小。銳科激光如果能將其主要產品光纖激光器的上游產業鏈垂直整合，就會減輕對進口芯片的依賴。但是我國國產中高端半導體芯片與歐美先進國家的差距較大，芯片的技術含量與門檻很高，成功研發出該配件的壓力非常大。

國內目前中低端的激光器技術門檻較低，競爭非常激烈，所以中低端的產品利潤率比較低，銳科激光在一些高端的產品領域可以保持比較良好的利潤率，如果公司的技術不能始終在國內甚至是在國際上能夠保持一定的領先優勢，就會陷入低價的競爭里面去。利潤率就會很低，無法支撐一個長遠的發展，所以銳科激光的研發壓力比較大。此外，銳科激光專利擁有數量每年都在增加，但是存在部分科技成果難以轉化的問題。如果研發出來的新技術沒有產業進行支撐，去做應用，在每個環節都沒有利潤的話，未來公司對技術開發的資金可持續性會逐漸減弱，進而導致公司的財務風險加大。

四、對銳科激光財務風險防范建議

（一）擴大融資渠道，減輕財務壓力

針對銳科激光財務風險，我們在調研過程中發現銳科激光融資渠道較為單一，因此本文建議銳科激光擴大融資渠道，通過定向增發等手段進行融資，而不是過度依賴銀行借款。

上市公司再融資方式一般有股權融資、債務融資以及混合籌資，由于銳科激光的軍工背景以及公司現有負債情況，本文建議銳科激光進行股權融資中的定向增發股票。定向增發股票有三大優勢：從資金角度來看，定向增發能夠為公司融入大量的資金，更好的發展主營業務，以及擴大公司的規模，提高競爭力。從銳科激光角度來看，定向增發可以引進大量的優質資金，有利于上下游企業的整合，提高銳科激光在行業中的話語權。從投資者角度來看，定向增發一般面向的是戰略投資者或者價值投資者，而不是散戶，這有利于公司的長期發展。

（二）構建數字化供應鏈體系，提升抗供應鏈擾動能力

疫情反復讓企業的經營情況受到較大影響，因此構建彈性供應鏈來提升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對于銳科激光是必要的。彈性供應鏈應該具備以下三個特點：（1）以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以及供應鏈運營效率最大化為目標；（2）保證對市場變化的影響力及對戰略變革的適應能力；（3）應對突發事件的反應速度。本文根據彈性供應鏈特點，構建一套以數字化供應鏈為主體，智能財務為支撐平臺的彈性風險管理的彈性供應鏈體系。

而數字化供應鏈必須得結合企業供需、物流等其他系統來實現供應鏈運營效率最大化。因此數字化供應鏈需要包含三個模塊，智能供應鏈、智能制造系統、智能工廠。智能供應鏈主要建設與供應商客戶有關的信息系統，實現銳科激光與供應商、客戶信息協同。智能制造系統應包含銳科激光的PLM產品生命周期管理系統、ERP企業資源計劃系統以及MES制造執行系統。智能工廠模塊包含設備控制系統與數據采集管理系統。三大模塊緊密結合，幫助企業實現供應鏈運營效率最大化，這同時也是銳科激光進行下一步供應鏈轉型的方向。

（三）成立產業技術研究院，優化研發體系

對于銳科激光這類高新技術企業來說，研發投入是公司保障核心競爭力的主要指標，因此銳科激光每一年的研發費用都居高不下，在總的支出額里占據了較大比例。但是研發活動普遍存在不確定性高、投入周期長、投入資本大等風險屬性，而且銳科激光的產品研發很多都集中在當下最前沿的領域，技術風險更高。

合作研發有利于研發資源共享，經驗學習與轉移。最重要的是，其能保障研發的效率及效果，對企業戰略規劃和防范技術風險有著長久的意義。而企業合作研發的基礎，在于企業之間的信任程度。能夠在多大程度上進行合作研發，直接決定了企業能否突破技術壁壘。但企業之間不可能做到完全信任，因此需要一個每個企業都無比信任的中介機構，為其提供一個中間的研發平臺，并在研發的投入、成果的使用等方面作出明確的規定。因此，激光行業產業技術研究院的成立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幫助銳科激光化解技術風險，提高銳科激光的競爭力，進而緩解財務風險。

（四）推動數字化柔性生產，降低產品轉產成本

數字化柔性生產的建設是一個綜合性的系統工程，該工程需要站在一個全新的高度，以閉環的管理模式，先進的信息化技術手段為依托，統籌規劃，統一設計。柔性制造的關鍵是大數據，以大數據（并不單指大數據技術，而是海量數據）為依托，通過工業互聯網實現柔性制造。

柔性制造生產系統包括產品信息，用戶需求，設備信息以及生產計劃等數據信息，依托工業互聯網將這些數據連接起來，并通過銳科激光自有的MES系統處理，這樣能夠為企業制定最合適的生產方案。在最優基礎上引入常規的企業防疫管理模式，比如：制定嚴格的來訪人員出入管理制度、生產工人防疫制度等。在需求端受到疫情影響時，通過引進先進生產系統，能夠兼顧個性化、小批量的需求與標準化、規模化的生產，在提升產品靈活度的同時，降低產品的轉產成本。

（五）環節線上模式探索，降低涉疫情經營風險

計劃生產環節可以通過上述數字化柔性系統進行解決。但對于采購環節、銷售環節以及售后環節這種往往依靠線下開展的活動，為降低可能涉及疫情的經營風險，銳科激光可以積極探索線上模式。

銳科激光通過線上采購能夠在線管理供應商，有利于實現流程條理化。線上采購系統一般是具有自動邀請和在線管理相關招標的文件，銳科激光的采購負責人可以將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比如質量管控等。可以節約確保標書正確性和及時性的時間。另外，線上采購能夠節約一定的成本，比如印刷費、郵費。也能增加效率，線上采購更加透明，能夠獲得全面的審計跟蹤和流程情報。

創新的線上銷售模式是每個公司都在探索的目標。由于疫情防控，銳科激光線下展會受阻，銳科激光可以考慮打造數字工品。利用VR選品，更能打造線上智能展廳，代替以往的線下展會，由于線上展會具有回放功能，相比較線下展廳更能獲得流量，并能與供應鏈上下游互聯互通，降本增效。

線上售后環節，實質上在疫情爆發后銳科激光已經通過線上模式進行了諸多實踐，包括遠程服務-選型指導；遠程服務-配置調試；遠程服務-工藝支持；遠程服務-故障排查。未來還可以探索更多的遠程服務，以減少突發事件的影響。

五、結語

智能制造業供應鏈轉型是未來工業發展的趨勢。但在供應鏈的數字化轉型過程中遇到的財務風險不可忽視。在經營上，企業需要進行產業協同與業務創新，打通價值鏈壁壘。在風險識別上，要將自身放在整個供應鏈的角度上進行識別和應對，而不僅僅是關注自身內部的財務風險。在生產過程中，進一步推動數智賦能，對各環節進行數據分析，數據可視化展示，最終解決風險點，構建動態化、便捷化的生產管理系統，制定相應的財務戰略，尋求經濟價值的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