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仁之(1911—2013),著名歷史地理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歷史地理學的奠基人。20世紀五六十年代,侯仁之在報刊上發表一系列文章,指出歷史地理學的研究對象是“人類歷史時期地理環境的變化,這種變化主要是由于人的活動和影響而產生的”。這些論述為中國現代歷史地理學的建立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侯仁之被稱為“活北京”,其主編的《北京歷史地圖集》是我國第一部城市地圖集,反映了舊石器時代以來北京的地貌、水文、土壤和氣候等的演變情況,為北京市的市政建設和文化遺產保護提供了重要參考。他還是我國申報《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的第一人。1999年11月,美國國家地理學會將喬治·戴維森勛章頒發給侯仁之,并表示:“侯博士是中國學術成果最豐厚、最富有激情的地理學家之一。”侯仁之是獲此殊榮的第一位中國人。
侯仁之能夠取得如此成就,固然與其天賦及自身的努力有關,同時也離不開三位老師對他的悉心栽培。侯仁之回憶說,1932年他進入燕京大學歷史系學習,當時燕京大學歷史系最有影響的教授有三位,這三位教授都是他的業師:顧頡剛,江蘇蘇州人,于1929年任燕京大學歷史系教授;洪業,字鹿岑,號煨蓮,福建侯官(今福州)人,1923年從美國留學歸來,擔任燕京大學歷史系教授;鄧之誠(字文如),原籍江蘇江寧(今南京),出生于四川成都,原是北京大學歷史系教授,從1930年起擔任燕京大學歷史系教授。
三位教授各有所長,顧頡剛因《古史辨》而在史學界獲得極大的聲譽,而且非常重視中國歷代疆域沿革及邊疆地理的研究;洪業精通英語,學貫中西,尤其精通東亞近代史研究和史學考證;鄧之誠則文史兼通,博聞強記,也是史學大家。
一
1932年,侯仁之高中畢業,準備報考大學。他在《中學生》雜志上看到一組總題為《貢獻給今日青年》的文章,其中有一篇是顧頡剛寫的,這篇文章熱情洋溢地號召青年“到民間去”“真正去喚醒民眾”。侯仁之了解到顧頡剛是燕京大學歷史系教授,便跑到學校圖書館去查找顧頡剛的著作。侯仁之找到了顧頡剛主編的《古史辨》第一冊,認真閱讀了這本書中的《自序》。這篇《自序》實際上是一篇自傳,長達數萬字,一百多頁,顧頡剛詳細地敘述了自己的讀書和成長經歷。讀完這篇文章,侯仁之對顧頡剛有了更多的認識。
在家庭和學校的支持下,侯仁之以保送生身份參加了燕京大學的入學特別考試。1932年秋,他順利升入燕京大學歷史系。然而直到大二,侯仁之格外景仰的顧頡剛先生才開始給他們上課。
顧頡剛既有執著的學術情懷,也有拳拳的家國情懷,堅持學術研究要服務于國家當下的需要。他開設的“中國疆域沿革史”是關于中國疆域沿革和政區變化的課程,在國勢日蹙的背景下,研究和學習這門課程有著積極的現實意義。在學習過程中,侯仁之第一次接觸到中國古代地理學中的名篇,如《尚書》中的《禹貢》、《漢書》中的《地理志》等。
1934年3月,顧頡剛和譚其驤創辦《禹貢》半月刊,刊登其所任教的燕京大學、北京大學和輔仁大學這三所大學歷史系學生的作業,也接收外來稿件。侯仁之的第一篇研究文章就是在《禹貢》上發表的。當時,侯仁之還是大二的學生,還不知道什么是學術研究。一次上課時,顧頡剛告訴學生們,他編輯的一份刊物可以為大家的學習研究和寫作提供一個園地。考慮到大家還是學生,還不會選擇研究專題,顧頡剛給每個人分了一個研究題目。他給侯仁之的題目是《〈漢書·地理志〉中所釋之〈職方〉山川澤浸》。侯仁之認真尋找資料,將文章寫成,但是對文章能否發表,他沒有把握。
出乎意料的是,這篇文章很快在《禹貢》上發表出來。更令侯仁之驚異的是,這篇文章的緒論與結論部分都經過了顧頡剛先生的精心修改、補充和潤飾,無論是語言上還是立意上,都迥異于原文。不過,這次發表文章給侯仁之以極大的鼓舞,激勵他研究古代典籍,做一名有所作為的研究者。此后,他不斷為《禹貢》寫稿、譯稿,在不長的時間里,便在《禹貢》上發表了十多篇文章。同時,他還為顧頡剛主持繪編的《歷史地圖底本》做校對工作。這些學術活動擴寬了他的學術視野,提高了他的學術研究能力,讓他受益匪淺。
1936年5月,顧頡剛和譚其驤組織成立“禹貢學會”,侯仁之是學會成員。在歷史地理沿革的學習和研究過程中,研究者要進行實地的調查研究,即所謂田野調查。顧頡剛非常重視學生在這方面的訓練和實踐。1936年夏天,侯仁之已經從燕京大學本科畢業,顧頡剛安排他參加禹貢學會組織的“后套水利調查團”,對黃河后套地區的水利情況進行調查。這是侯仁之第一次參與野外考察活動,而且他還擔任了這次活動的組織者。
還有一次,顧頡剛利用假期帶領學生們到張家口進行長途調查實習。在這次調查中,侯仁之第一次登上了長城。他發現長城隘口的一側建有一座小城堡。那么,為什么要修建這座小城堡呢?侯仁之利用考察所獲得的材料,并查找相關歷史文獻資料,對這個問題進行了比較深入的研究,發現這座小城堡與明代的馬市有關。于是他寫成了《明代宣大山西三鎮馬市考》一文,這篇論文刊登在《燕京學報》上。
侯仁之在研究明代宣化、大同、山西三鎮的馬市問題時遇到一些疑惑,便去請教鄧之誠先生。鄧之誠在悉心指導的同時,將自己借閱的相傳為萬斯同所撰的《明史》列傳殘稿六冊交給侯仁之,囑咐他詳加校閱,看這些殘稿是不是真的出自萬斯同的手筆。侯仁之梳理了王鴻緒的《明史稿》、萬斯同的《明史稿》與《明史》列傳殘稿的關系,確認這部殘稿乃是初刻《明史》列傳部分的過渡性稿本,所有刪改部分都出自王鴻緒的手筆,于是他寫成《王鴻緒明史列傳殘稿》一文,經鄧之誠教授審定后刊登在《燕京學報》上。
1936年下半年,顧頡剛受聘擔任燕京大學歷史系主任。他安排正在讀研究生的侯仁之擔任主任助理一職,協助自己處理歷史系的一些事務性工作。從1936年8月到1937年7月,侯仁之以助教身份協助顧頡剛開設“古跡古物調查實習”這門非常有特點的課程。作為助教,侯仁之每個星期都要在北平城內或城郊找一處古建筑或古園林作為調查目標,結合有關文獻資料寫成介紹性的文字。顧頡剛將侯仁之的調查研究文章印出來,在學生出發考察之前發給他們,作為實踐考察的參考材料。這種教學方式對學生有很好的引領示范作用,同時對作為助教的侯仁之也是一種歷練,侯仁之研究北京歷史地理的興趣因此更加濃厚了。
二
剛剛進入燕京大學學習時,侯仁之就對洪業先生非常景仰。彼時,洪業的重要著作《勺園圖錄考》由哈佛燕京學社引得編纂處出版。由于這部著作涉及燕京大學很多地方的歷史狀況,深得燕大師生的喜愛。侯仁之讀完這部著作后,生出對北平西北郊歷史上著名園林進行考察的愿望。
侯仁之大學二年級時,洪業為他們班開設了“史學方法”課程,讓學生在一堆有文字的“廢紙”中隨意選擇一張或數張,從中尋找有用的歷史信息,然后搜集相關材料,寫成文章。
洪業還對寫作論文提出了極為嚴格的要求:首先,要言必有據,用作論據的材料一定要是第一手材料;其次,要悉心地搜集材料,盡可能完整地占有材料,認真地分析和鑒別材料,然后按照一定的邏輯順序來組織材料,形成論文;再者,寫作論文一定要有新的發現,“道前人所未道,言前人所未言”。提出這樣的要求后,他開列了一些題目分配給學生們,諸如“歷史上最愛藏書的是誰”“中國第一個造墨的是誰”等。侯仁之和鄰座同學領到的就是上述兩個題目。
侯仁之心里一片茫然,幸好老師留下一句“自己到圖書館去查”。他便鉆進了書海,翻閱與主題相關的書籍,細心記錄每一條有價值的信息。每周三下午回到課堂,洪業都會讓學生們當眾匯報研究進展,并回答各種問題。為使自己少走彎路,侯仁之經常在周末的午后前往燕南園五十四號拜訪洪業,向老師求教。對于侯仁之來說,那是一段特別的時光。往日,他只能在拜讀老師的文章及在課堂上聆聽老師傳道授業時,暗暗表達自己的敬佩之情,然而這次寫作訓練,他竟有機會與老師近距離接觸,因而格外珍惜。
經過不斷的搜尋、查找以及對重點人物進行對比和研究,侯仁之發現明朝學者胡應麟最符合“最愛藏書者”這個頭銜。他將這個人物的來龍去脈付諸筆端,并定題名為《最愛藏書的胡應麟事跡考略》。在寫作過程中,侯仁之絲毫不敢馬虎,不知幾易文稿、幾遍謄抄,終于定稿,在封面署上姓名和學號“32053”后,將十七頁寫滿字的稿紙交給了老師。
洪業對此文大為贊賞,批了兩個字:“佳甚!”此后,侯仁之撰寫了不少文章,一般都要上呈給洪業審閱。
有一年,燕京大學醫學教授博愛理領銜的一個英語文化沙龍邀請洪業做一次題為《歷史上的北京城》的演講,洪業轉而推薦了侯仁之。當博愛理將洪業的意見告訴侯仁之時,侯仁之大為驚異,因為他從來沒有用英語做過演講。他找到洪業,希望老師能夠幫忙推掉這件事情。洪業則鼓勵他說:“這正是你應該大膽練習的好機會嘛!”受到鼓勵的侯仁之寫好演講稿后,首先講給洪業聽。一個夜晚,在洪業家的客廳里,坐著洪業和他的夫人,侯仁之大聲地朗讀他的演講稿,洪業不時要求暫停,對演講中的問題進行指點——哪個地方發音不準,哪個地方語調有問題。洪業的英語演講水平很高,曾經在美國用令美國人都羨慕的英語演講,為燕京大學籌得不少款項。對于這樣的行家里手的指導,侯仁之自然是言聽計從。通過老師的指導和自身的努力,侯仁之順利地完成了演講。事后,侯仁之還是覺得有些遺憾,他感到自己離老師的要求還有很大的距離。
1937年9月,為躲避日寇的迫害,顧頡剛被迫離開燕京大學,前往蘭州考察西北教育。當時侯仁之正在讀研究生二年級,便改投洪業門下。洪業認為,侯仁之是山東人,圖書館里的山東地方志很多,不妨根據清初以來的地方志對顧炎武的《天下郡國利病書》予以續修,續修后的這部書可以作為地方當局興利除弊的參考。《天下郡國利病書》是明清之際的顧炎武記載明代各地社會、政治、經濟狀況的歷史地理著作。侯仁之確定以《續〈天下郡國利病書〉山東之部》為題,寫成一篇碩士學位論文。
他確定題目后,又去咨詢鄧之誠教授。鄧之誠肯定了這個選題的價值,鼓勵他說:“亭林(顧炎武尊稱)之作《肇域志》所以為古,《利病書》所以為今……且其書亦待整理,爾試先為之序。”
1938年春天的一個早上,洪業打電話給侯仁之,要他來自己家。過去洪業教授有事情約侯仁之一般是在晚上,侯仁之覺得這次有些蹊蹺。他匆忙趕到老師家,看見老師正在書房里等他。侯仁之落座后,洪業突然大聲說道:“擇校不如投師,投師要投名師。”然后他告訴侯仁之:“你應該到國外去攻讀歷史地理學。論西方大學,哈佛大學很有名,但是那里沒有地理系。英國的利物浦大學,雖然論名氣不如哈佛大學,但是那里有一位地理學的名師,可以把你帶進歷史地理學的領域里去。”侯仁之聽到這樣的消息,大喜過望,非常感激老師的理解和鼎力推薦。
三
可惜的是,侯仁之的這個美好愿望還沒來得及實現,就發生了一件令世人震驚的大事。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美國珍珠港。12月8日上午,日本憲兵占領燕京大學,并逮捕了多名師生,其中包括林嘉通(教務長)、趙紫宸(宗教學院院長)、陸志韋(研究院院長)等領導。不久,侯仁之和他的兩位業師——洪業、鄧之誠也先后被捕,都被關在沙灘紅樓。
在被關押的日子里,洪業和鄧之誠兩位教授堅貞不屈,表現出中國人的氣節和豪情。當日本大兵要求洪業向他們鞠躬時,洪業回答:“我向武力鞠躬。”表達對日本侵略軍的揶揄和輕蔑。他還警告日本人:“用武力來占領別的國家,把別國人民當奴隸,鎮壓別國人民的意志,只能暫時收效,因為一定會有反應的,而最后一定得報應,報應來時,壓迫者有時比受害者更慘。”鄧之誠則義正詞嚴地告訴日本人,自己絕不會成為媚日親日者,他說:“九一八事變以后,北平各大學教員學生皆有抗日會組織,不獨燕校,但燕校自二十六年以后,所有抗日教員學生悉已相率南去,留此者皆專心研究學術之人,決無抗日會組織,但卻無一人親日者,即鄙人亦然。”
老師不屈的精神給侯仁之以鼓勵,他在獄中也是如此,決不向日本侵略者屈服。被捕前,侯仁之擔任學校學生生活輔導委員會副主席,協助主席、美籍教授夏仁德工作。他們曾經幫助一部分學生南下重慶,參加南方的抗日斗爭。這是日本憲兵非常忌憚的事情。
在獄中,師生們暗中串聯,共同對付日本憲兵,使得日本憲兵尋找燕大學生南下線索的企圖完全落空。監獄環境非常糟糕,尤其是深冬時,監室寒冷,難以安身。老師當中,鄧之誠年紀大,身體也不是很好,晚上睡覺時,侯仁之私自移動鋪位靠近鄧先生,好就近照顧他。他把衣服加蓋在老師身上,緊靠在老師身邊,把自己身體的熱氣傳遞給老師。出獄后,鄧之誠在《燕大教授案紀實》中記載了這件事,“予病甚……侯君,予門人也,服事尤謹”。侯仁之晚年感慨:“憶及負笈燕園向先生請益時,文如(鄧之誠字文如)師循循善誘之關愛;抗戰中與先生同為日軍逮捕,‘南冠’同仇之國恨,至今尚銘于心。”
洪業、鄧之誠等師生在被關押一百四十多天后被無罪釋放,未被釋放的還有六人,這六人是張東蓀、趙紫宸、陳其田、林嘉通、蔡一諤和侯仁之。日本軍事法庭認為他們“向學生灌注抗日思想,并選拔學生,資送他們到重慶治下,增加抗日力量,罪非常大”。
最終,侯仁之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三年。因燕大校醫院吳繼文大夫以其在東城開設的“光明診所”做鋪保,侯仁之得以釋放。不過侯仁之獲得的自由是有條件的自由,他不能自由地遷居旅行。在漢奸便衣監視居住期間,洪業托人給侯仁之帶來口信:一是北平漢奸政府要贈送被釋放的燕大教員度饑荒的糧食,洪業囑咐他決不能接受敵偽的東西;二是敵偽籌劃在中山公園主辦研究所,羅致人才,洪業提醒他不要上圈套。
1943年8月,又有兩名燕大學生被捕,侯仁之有些擔心,打算逃到已經遷至成都的燕京大學。洪業聽到這個消息,表示不同意,他說:“第一,你不能走。萬一事情牽連到你,卻抓不到你,必然要抓你的鋪保吳繼文大夫和其他燕京有關的人。第二,你不走,如果再次被捕,甚至被判死刑,燕京人也會知道侯仁之是為什么而死的。”老師擲地有聲的話語給了侯仁之很大的鼓舞,他下定決心,絕不離開家,準備迎接更加嚴峻的考驗。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日本投降的第八天,也就是1945年8月23日,燕京大學正式恢復在北平辦學,并舉行了盛大的開學典禮。1946年8月,侯仁之按照洪業教授先前的安排,前往英國利物浦大學留學,師從著名歷史地理學家達比教授。在那里,侯仁之實現了學術上從沿革地理到歷史地理學的轉變。1949年夏,侯仁之以《北平歷史地理》論文獲得博士學位,隨后回到燕京大學。1952年院系調整,燕京大學歷史系并入北京大學歷史系,侯仁之也隨之進入北京大學。侯仁之秉承“經世致用”的思想從事研究,其研究既有學理上求真的理論價值,也有有益于當下的實用價值。尤其是他所撰寫的關于北京的歷史地理研究著作,為黨和政府特別是北京城市規劃和建設部門所重視,堪稱典范。
1946年4月,洪業赴美講學后寓居美國。院系調整后,鄧之誠到北京大學擔任歷史系教授。洪業和鄧之誠是一對好友,彼時中美之間聯絡困難,但他們還是通過曲折的方式維持著零星的聯系,直到1960年鄧之誠逝世。
1980年3月20日,侯仁之和夫人張瑋瑛(她也是三位老師的弟子)專程赴美看望居住在波士頓的洪業先生,在洪府逗留多日。師生每天都聊天至深夜,談學問,談世事滄桑。洪業告訴侯仁之,進入老境,他仍然在研究劉知幾的《史通》。洪業認為《史通》是世界上第一部對史學體例進行系統討論的著作,他要盡快將其翻譯出來,好讓西方讀者了解中國這部卓越的史學著作。
回國后,侯仁之聽說顧頡剛先生身體有恙,趕忙赴醫院探視。在生命的最后時刻,顧頡剛仍念念不忘自己的學術研究,還和學生談論關于孟姜女傳說的研究情況。看到顧先生身體孱弱,侯仁之不敢多說話,只希望老師能多多保重身體。1980年12月22日,洪業因病在波士頓逝世。三天后,顧頡剛在北京逝世。
1995年6月,《洪業傳》的作者陳毓賢女士在侯仁之、張瑋瑛夫婦的陪同下,來到燕南園五十四號洪業故居瞻仰,緬懷故人。當年鄧之誠是洪府常客,特別是在藤蘿花開的時候,他們要雅集于此,舉行“藤花會”。世事滄桑,故居院落里的藤蘿架已不復存在,不禁令人悵然。不過聊以慰藉的是,當年的盛況還約略留下一點記錄:鄧之誠曾在洪府院子里拍過一張照片,背景是藤蘿花盛開的藤蘿架,藤蘿架前安放著一張茶幾,鄧之誠身著一襲長衫,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雙臂環抱胸前,眼睛凝視著前方……
(責任編輯/張靜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