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紅色記憶是一代代中國共產黨人在革命建設過程中給中國人民留下的不忘初心、砥礪前行的集體記憶,是中國共產黨百年探索的證明,也是中國人民追憶傳承的對象。進入社交媒體時代,社交媒體的信息傳播方式和受眾選擇機制發生的變化,給紅色記憶的傳承帶來了新契機和新挑戰。因此,應在充分把握社交媒體信息傳播方式和受眾選擇機制基礎上,形成社交媒體視域下紅色記憶傳承的社交編碼,為社交媒體空間中紅色記憶傳承的“量”“讀”“用”等問題提供社交解碼,推動紅色記憶傳承的數字化、社交化,實現紅色記憶傳承的與時俱進。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紅色記憶;社交媒體;記憶傳承
中圖分類號:G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672-1101(2023)04-0055-06
收稿日期:2022-12-15
基金項目:2021年安徽省哲學社會規劃青年項目:數字媒介視域下的百年紅色記憶傳承研究(AHSKQ2021D04)
作者簡介:余宏(1984-),男,安徽南陵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紅色記憶。
Social Coding and Social Decoding:The Social Media Dimension of the Inheritance of the Century-old Red Memory
YU Hong
(School of Literature Arts and Media,Tongling University,Tongling,Anhui 244000,China)
Abstract: The red memory is made up of the imprint that generations of Chinese Communists have left on the Chinese people of staying true to their original aspiration and forging ahead with perseverance. It is not only a testament to the century-old exploration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but also an object of remembrance and inheritance for the Chinese people. Entering the era of social media, the information transmission mode and audience selection mechanism of social media have changed, which brings new chances and" challenges to the inheritance of red memory. On the basis of fully grasping the information transmission mode and audience selection mechanism of social media, the formation of social coding provides the social decoding for" solving" problems existing in the inheritance of red memory, so as to promote the digitalization and socialization of red memory and realize the inheritance of red memory with the times.
Key words: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red memory;social media;memory inheritance
紅色記憶是中國人民對黨的政治認同和文化認同的表征之一,傳承紅色記憶對于維系上述認同至關重要。中國共產黨已經開啟了第二個百年征程,無論是從學術上還是從實踐上,回顧、研究、傳承上一個百年征程的紅色記憶,是修好黨史這門“必修課”的必然要求,是更好地了解中國共產黨昔日砥礪前行根本動力的重要路徑,更是擔起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使命的根本保證。研究、傳承百年紅色記憶,不斷提升大眾對紅色記憶的認知度和忠誠度,充分發揮紅色記憶在社會發展力量匯聚、社會文明程度提升、人民精神品質塑造、個人干事創業方面的作用,十分有必要。
當前,以微博為代表的信息分享社交媒體和以抖音為代表的短視頻社交媒體成為大眾生產信息、交換信息、消費消息的主要媒介。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50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顯示,截至2022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為10.51億,互聯網普及率達74.4%。其中,短視頻的用戶規模達9.62億。這些數據說明大眾在日常生活中須臾不離的媒介已經發生了轉變:從傳統媒體轉向新興媒體,從門戶媒體轉向社交媒體。這一轉變給紅色記憶傳承帶來了新的契機,為如何運用社交媒體傳承紅色記憶創造了新向度。
一、社交媒體的信息傳播方式
媒體及其賴以形成的通信技術一直是個體與自我、個體與他者、個體與世界之間反身性自觀、情感性共鳴和傳遞性交流的重要中介。當前的社交媒體,已經滲透進個體的日常生活,在拓展個體人際關系網絡的同時,將個體的物質生活乃至精神生活粘連其中。與傳統媒體相比,社交媒體在信息生產、流通和運行方式上所呈現的變化,有以下三個方面的特點。
(一)即時性
社交媒體與智能手機的結合影響了個體信息收發的速度和人際網絡形成的速度。社交媒體作為一種數字媒體,可以瞬時將個體信息與網絡世界相聯系,網絡世界成為個體信息發布的見證者。這種速度不僅體現在信息傳播上,還體現在跨媒介上,它能快速地使信息從人流向機器、從數字媒介流向傳統媒介、從虛擬世界流向現實世界。這種跨媒介信息流具有可逆性和多向性,在連通物理空間和數字空間的同時,形成眾多不斷向外輻射和不斷向內接受的數據節點。點與點之間由信息流串聯,由軟件系統將其轉譯成個體使用者之間的關系網絡。在這個關系網絡里,信息裹挾著個體的所思所想和作為背景的社會意識形態的高速流變。這一現象和已有的以速度為主導的現代性文化敘事產生了共振,促使個體生活節奏加速、個體體驗加速、媒體使用加速、媒體表達加速等。一系列加速,不可避免會影響媒介本身,導致媒體飽和度不斷提升。
(二)連接性
社交媒體可以被理解為一種動態的組合,由數字化網絡、二進制編碼和解碼、網絡協議、算法和數據庫以及不同的使用者共同構建而成。網絡、協議、二進制編碼和解碼、算法等是實現連接的基礎條件,不同類型的使用者是實現連接的終端,數據以及數據庫通過基礎條件在終端之間流變。這一動態組合時而橫貫整個網絡、時而重新配置基礎條件、時而擴展終端的使用范圍,既連接萬物,又配置連接萬物的方式。目前,主流的社交媒體無一不在鼓勵人與人之間的連接,例如微信、微博、抖音、快手等。它們建立個體之間的興趣連接、專業連接、地理位置連接以及群體訴求連接,這種連接關系屬于弱關系。有學者曾指出:“社交媒體是一種新的人際協作方式,用戶主動參與,人際及群際文化元素的擴散會改變個人的文化認知,推動群體成員共享現實的形成。”[1] 6在連接成為共識時,還存在“反連接”的個體抵抗行為,例如刪除微博信息、關閉評論、注銷社交媒體賬號等。
(三)流變性
社交媒體處理的對象是無數個體的數字痕跡,這些痕跡是流動的、可更改的、可重寫的,不是固定不變的。換言之,這些痕跡一方面是可以檢索到的,另一方面使用者可以對它們進行重寫或重構,導致數字痕跡在數字空間具有不穩定性。這種不穩定性的背后既是用戶、數字痕跡、算法及算法的設計者之間的默認行為,也是博弈行為。生活中的個體可以參與這種流變,對數字痕跡進行重構,如充斥短視頻平臺的模仿視頻、拼湊視頻、接龍視頻等。個體也會被流變所影響,甚至個人隱私和個人知識產權受到侵害,這樣的案例數不勝數。數字痕跡的管理是一個辯證的過程,肇始于個人自主權和個人社會互動權的相互制約。當信息傳播的界限未被明確時,兩者之間的關系就會失衡,從而導致沖突發生,個體權益受到損害。當信息傳播的界限被明確時,兩者之間的關系就會平衡,社交媒體用戶的隱私能夠得到保證,個體的社會互動權也能得以實現。
二、社交媒體的受眾選擇機制
與傳統媒介對使用者的受眾角色定位不同,數字媒介對使用者主動性的強調成為市場環境下的必然選擇。大眾不僅是社交媒體的接受者還是消費者,對使用哪一類、哪一種、哪一品牌的社交媒體具有自主選擇權。這種選擇指向了社交媒體的特性使用,背后蘊藏著個體在使用和選擇社交媒體時的信息獲取機制、心理滿足機制和關系優化機制。根據媒介使用與滿足理論,大眾會選擇特定媒介來滿足自己特定需求,這些需求可以分為四類:“轉移注意力(逃離日常問題)、個人關系(用媒介獲得友誼)、個人認同(增強價值感)及追蹤(得到能夠幫助個體完成某件事的信息)。”[2]這里的追蹤信息涉及到選擇社交媒體的信息獲取機制,轉移注意力涉及到選擇社交媒體的心理滿足機制,個人關系和認同涉及到選擇社交媒體的關系優化機制。
(一)信息獲取機制
針對社交媒體使用動機的研究,有學者發現“信息是吸引微博用戶最主要的動力,用戶看重的是微博的便捷性和內容的豐富性,可以讓人們在信息碎片化時代,有效地將零散數據和信息進行整合,拓寬信息范圍,并對部分信息深入了解”[3]。不同的社交媒體所提供的信息以及信息傳播的方式有所不同。例如微博,它將個體作為一個信息源與整個互聯網所連接。個體既能自主發布信息,也能通過關注與被關注、加入超話(社群)、議程設置、點贊轉發分享、興趣愛好推薦、熱門微博推薦等方式介入信息傳播。大量微博用戶在同一時間段內雖身處不同空間,但共同促成了微博熱搜的小時榜、24小時榜、周榜等。這些榜單一方面表明了信息傳播趨勢,另一方面也形成了海量的數據和商業價值。抖音等短視頻社交媒體則具有不同的信息生產和傳播模式,其最大的特色是信息的可視化。通過對信息的可視化管理,設置視頻標簽、評論視頻、視頻轉發以及對視頻文本的推送、分類和排序,滿足用戶信息獲取的需求。這些短視頻以極短的時間和極富沖擊力的視覺場景吸引用戶點贊和轉發,形成從信息到用戶,從用戶到用戶的傳播鏈。若需對一件事有整體把握和判斷時,微博這樣的社交媒體更適用,因為它能夠整合文字、圖片、視頻等各種視聽元素,并且能實時更新。若需對一件事的重點片段有所了解,抖音這樣的社交媒體更適合,因為它能夠利用標簽和視頻元素,有重點地突出事件的關鍵部分。
(二)心理滿足機制
城市化率不斷提高,致使所謂的陌生化社會形成。在這樣的社會中,個體的原子化和碎片化成為常態。但人是群居動物,在面對生存壓力、精神壓力時,會自然尋求集體歸屬感。社交媒體所提供的網絡空間,為人們釋放壓力、尋求歸屬提供了工具。特別是社交媒體中的匿名在線設置,給社會中一部分羞于自我表達的人提供了表達的渠道。正如紀錄片《我們在虛擬現實中相遇》所示,“你可以在社交媒體中成為你想成為的人,你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重新開始,擺脫種種重負。當你進入一個虛擬社交場所時,沒人知道你是誰,沒人在乎你是誰,他們只知道在線的你,他們在乎你如何對待他們、如何與他們交流。總之,你可以自由地做你喜歡的自己”【此處引用的原話出自電影制作人Joe Hunting執導的VR紀錄片《我們在虛擬現實中相遇》(We Met in Virtual Reality)。】。這種心理滿足機制往往發生于一種獨特的社交媒體類別——游戲類社交媒體,如模擬人生、城市小鎮、社交虛擬平臺VRChat等。用戶不僅在線上社交,以游戲的方式重新規劃設計人生,彌補現實中無法改變的人生缺憾,還可以通過游戲中的建造系統,自由地建設房屋,布置家居環境,給模擬用戶打造一個完美且溫馨的精神港灣——家。這一類型的社交媒體成功地為當代人釋放精神壓力提供了媒介,滿足了當代人的心理訴求,尤其是在現實社交中感到焦慮和恐懼的人們,他們可能更需要這樣的空間來化解孤獨感、排遣寂寞感、形成歸屬感。
(三)關系優化機制
社交媒體與一般的辦公軟件和公共數字論壇不同,它主要由用戶的熟人或朋友構成。通過社交媒體,讓使用者與熟人及朋友保持良好的社會關系。社交媒體背后的底層算法也不遺余力地為用戶維持社會關系進行相關設計,它可以通過將用戶之間的人際連通性編碼成算法來構建人際間關系的關聯、引導和確立。個體在使用社交媒體時,也會充分考慮社交媒體在人際關系優化方面的重要作用。社交媒體可以幫助個體建立理想的個體網絡形象,從而增加社交賬號的吸引力。大量的社交媒體用戶會在賬號里發布一些關于自我的信息,包括日常生活、節日慶典、旅行游玩以及婚戀情感等。這些信息是經過用戶篩選后發布的,體現了用戶對虛榮心和優越感的追求,反映了用戶對獲得認可和價值觀共享的需求。當用戶發布具有身體意象和身份意象的信息之后,要么會得到點贊轉發,要么會被忽略。因為社交媒體以熟人為主,一般不會有惡意評價。用戶從中能得到情感上的支持,親友的贊美以及價值觀的認同,這些結果會提升用戶社會關系的持續優化以及維持較穩定的人際關系。眾多企業基于社交媒體的關系優化機制,通過社交媒體中有影響力的大V在線推廣企業產品,引領好友之間的相互推薦,使得產品能快速在小群體中流行。正如荷蘭學者何塞·范·迪克所說:“隨著推廣方法的日新月異,廣告文化正逐漸轉變為一種推薦文化。”[1]43例如小紅書這樣的社交媒體,它通過明星創作者發布日常生活的各種攻略,來促進人際關系的維系和商業廣告的獲利。正如它的宣傳語一樣“標記我的生活”,人們在標記自己生活的同時,也在尋找歸屬和認同,并創造出流量和財富。
三、社交媒體視域下百年紅色記憶傳承的新向度
紅色記憶作為一種社會性集體記憶,并非自然發生于共同經歷之后,也并不是所有的紅色記憶都能被傳承或被共享,其形成受制于各種語境和“社會框架”下的意識形態。作為大眾主要使用的數字媒介之一,社交媒體在傳承紅色記憶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一是可以利用社交媒體的信息傳播方式和受眾選擇機制進一步促進紅色記憶的傳承,二是可以輻射大量的社交媒體用戶,讓他們知曉、熟悉、認同紅色記憶。
(一)社交媒體視域下紅色記憶傳承的社交編碼
隨著社交媒體的廣泛使用,社交媒體產生的數據對個體記憶和集體記憶的形成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社交媒體中的記憶數據經過網絡復制與連接,不僅能實現數據的自我記憶和沉淀,還能實現記憶數據的跨平臺共享,成為公共記憶的重要內容,為紅色記憶在社交媒體中的傳承帶來重大變化,在促使紅色記憶傳承開啟社交化進程的同時,給紅色記憶傳承帶來更快、更廣、更深的新樣態。
1.多模態組合。在按秒計的社交媒體世界里,信息的生成和傳播是即時的,信息傳播媒介的開發和使用是多元的,直接導致社交媒體飽和度的不斷提高。在這一背景下,不能簡單采用單一類型社交媒體傳承紅色記憶,而需精心謀劃,構建紅色記憶傳承的社交媒體矩陣,立體式打造社交媒體紅色記憶傳承品牌。當前,社交媒體用戶大多能輕松地操作多個平臺的不同賬號,社交媒體的飽和度不斷上升。根據全球網絡指數,千禧一代或Z世代人均持有的社交媒體賬戶總數為8.4個。究其原因,在于不同社交媒體具有不同的功能和特色,能夠滿足用戶的不同需求和體驗;社交媒體的使用相對便利,多平臺之間可以快速跳轉,操作起來不會給用戶帶來障礙。因此,在社交媒體上傳承紅色記憶時,應從多類型社交媒介入手,利用紅色記憶的多模態組合,形成全媒介覆蓋。例如,在信息分享類社交媒體上,可定期發布有關紅色記憶的故事、人物和遺址信息;在短視頻類社交媒體上,則需要將上述紅色記憶的故事、人物和遺址轉制成可視化的文本,以適應該類型社交媒體的要求;在營銷貿易類社交媒體上,可以將上述紅色記憶的故事、人物和遺址設計成紅色文創產品,進行銷售;在娛樂游戲類社交媒體上,可以引入VR技術,讓用戶自己在虛擬空間里體驗紅色記憶的故事腳本、模擬紅色人物和參觀虛擬紅色遺址等。
2.多連接融合。社交媒介的本質是技術、數據和記憶的融合,是以連接的方式將數據關聯在一起,形成數字記憶。在社交媒體上傳承紅色記憶,應突出其連接性,尤其是持續連接的能力。這種連接以兩種方式出現,一是社交媒體間的連接。在單一社交媒體上生成紅色記憶的內容,通過平臺之間的分享跳轉,共享到其他社交媒體上。例如,在微信朋友圈首發一則紅色記憶故事,通過分享選項直接轉至QQ空間、今日頭條、微博、多閃等其他社交媒體,以此形成社交媒體生態圈內的流轉與共享。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通過流程優化、平臺再造,實現各種媒介資源、生產要素有效整合,實現信息內容、技術應用、平臺終端、管理手段共融互通,催化融合質變。”[4]二是用戶間的連接。社交媒體不僅僅是工具,還是生活空間,人們在其中彼此連接。個體將社交媒體作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在社交媒體上構建數字具身,這一數字具身是個體數字痕跡的總和。通過數字具身,人與人之間產生數字聯結,信息數據在其中不斷傳播共享。當個體在社交媒體上對紅色記憶進行點贊、評論或轉發時,與其相關聯的好友會立刻從平臺獲知這一行為,同時也會進行類似操作。例如國慶期間,民眾多發祝賀祖國母親生日的賀詞或視頻,背后是無數用戶之間的連接行為。這種連接具有引導作用,利用紅色記憶來引導某一特定記憶行為的產生;具有提示作用,利用紅色記憶來提示某一特定時刻的紀念化再現。
3.多元化呈現。個體與社交媒體上的信息數據之間是相互塑造的關系,在處理個人數據和他人數據時,個體不是被動的接受者,而是積極的施為者。因為“處理數據是關于表演和意義制作的工作,在這些工作中,人們回應并將他人的數據融入自己的生活,就像他們制定自己的數據一樣”[5]。一方面,個體對數據進行個人化的改造和加工,以個性化的方式展呈出來;另一方面,數據對個體的思想觀點構成影響,重新建構個體的思考方式和表達方式。因此,在社交媒體上傳承紅色記憶時,要充分利用社交媒體的流變性,將紅色記憶植入每個個體的信息數據中,最終促使同一紅色事件、紅色人物、紅色遺址面對不同社交媒體用戶時呈現出多元的紅色記憶。在重要的紅色記憶時刻,社交媒體要將紅色記憶推送到個人的社交賬戶上,并以此為基點,形成持續的“閃光燈記憶(flashbulb memories)”[6]。這一過程既是個體記憶紅色化的數字編碼,又是紅色記憶個體化的內在解碼。當然,也需警惕紅色記憶在流變過程中產生的歪曲和誤讀。這種違背歷史事實和別有用心的操縱,可以通過社交媒體運行的算法加以排除和屏蔽。這一算法基于關鍵詞和其他相關信息數據,能夠將這些不符合基本事實的記憶過濾,并確保在未來不會出現。
在社交媒體空間中,紅色記憶的社交編碼旨在利用社交媒體技術對紅色記憶進行信息編碼,讓紅色記憶能夠以社交媒體的方式如多模態組合、多連接融合、多元化呈現來數字化、網絡化,促進社交媒體用戶在一個基于用戶關系的互聯網空間中形成對紅色記憶的自我內化和自我記憶。當然,這一目的的達成也離不開社交媒體使用者對紅色記憶的社交解碼。
(二)社交媒體視域下紅色記憶傳承的社交解碼
對于社交媒體的使用者來說,解碼是信息傳遞過程中的最后一站,也是檢驗編碼效果的重要階段。紅色記憶經過社交編碼后,能否順利實現自身的各種信息傳遞功能,使用者的社交解碼至關重要。在大多數情況下,社交媒體使用者會根據自身的社交需求,選擇特定的社交軟件,利用一定的軟件功能對紅色記憶進行社交解碼。
1.分類和排序。面對社交媒體上的紅色記憶,用戶首先會遇到“量”的問題。社交媒體類似于大型的檔案館,里面儲存著無數的數據檔案,包括體量龐大的紅色記憶。從這個巨量數據庫中找尋用戶感興趣并且認同的紅色記憶,需要借助一些數字工具和便利化的算法設計來達成。首先是記憶主題的分類。社交媒體在生成紅色記憶時,需要給紅色記憶使用標簽分類功能,例如在呈現紅色人物的生平和事跡時,可以使用紅色記憶人物的主題標簽;在呈現紅色記憶精神時,可以使用紅色記憶精神的主題標簽;在呈現紅色故事時,可以使用紅色故事的主題標簽。在這些標簽聚合指引下,用戶可以方便地檢索和連接到更多的紅色記憶人物、紅色記憶精神、紅色記憶故事。雖然這一標簽下的多數紅色記憶處于“潛在記憶”的狀態,但一旦被檢索和標記,它會立刻涌現。其次是記憶內容的排序。社交媒體上的紅色記憶數據龐大,以至于無法透過電腦屏幕和手機屏幕一目了然。這種視窗結構決定了社交媒體在表現紅色記憶時必須有秩序上的安排。這種安排背后是一整套排序算法,既來源于用戶在社交媒體上的使用偏好,預測用戶可能會青睞的紅色記憶類型,又來源于外部世界意識形態框架的制約和嵌入,使紅色記憶與社會認同、政治認同、國家認同等融合起來。事實上,社交媒體平臺對紅色記憶的主題化分類和表現的排序,本質上滿足了社交媒體用戶對信息獲取機制的快捷化設計,也給紅色記憶內容設立了邊界,告訴用戶什么是最值得記憶的,什么是次要的。
2.群組和推送。社交媒體用戶遇到的第二個解碼問題是“讀”,即社交媒體用戶如何理解從“分類和排序”中獲得的一系列紅色記憶。在這個過程中,用戶需要從紅色記憶中發現它的能指和所指并完成自己的記憶體驗和探索,最終生成屬于自己的紅色記憶。第一,利用社交媒體的群組功能吸引興趣相似的成員加入并發現、交換和討論關于紅色記憶的故事、人物和遺址信息,深化對紅色記憶本體的理解和闡釋。正如豆瓣小組的網絡宣傳語所言,“無論你來自哪里,有什么興趣愛好,都能在這里找到和你一樣特別的人”。在這樣的小組內,參與者可以根據某一特定的紅色記憶創設議程,實現紅色記憶信息的窄播。雖然有一定的信息傳播局限,但小組內成員的親密度、歸屬感和認同感會比公共數字空間里原子化的個體更高。在豆瓣小組內搜索黨史等話題,會發現有很多的相關討論條目出現,如有用戶提出想了解一下黨史,問從讀什么書入門,小組內成員會推薦《文獻中的百年黨史》《苦難輝煌》《新編中共黨史簡明教程(第五版)》等書籍供用戶參閱。這些推薦既是一種社交互動,也是一種社交闡釋,能夠幫助用戶更好地理解紅色記憶和文化。第二,利用社交媒體的定制化服務功能有針對性地向用戶推送紅色記憶,以期促成紅色記憶之間的相互闡釋。社交媒體的一大特色就是算法能夠識別預測用戶的興趣點,根據用戶長期的社交媒體使用狀況對用戶開展內容推薦。因此,在傳承紅色記憶時需要根據大數據分析,對特定的細分人群尤其是曾經在社交媒體上瀏覽、分享及點贊過紅色記憶的人群,不定期推送關于紅色記憶的信息。這樣既可以為用戶提供更加精細化的、高質量的服務內容,也可以讓用戶對自己感興趣的紅色記憶有更加便捷的理解和體驗,從而增強用戶對社交媒體的使用粘性和歸屬感。
3.展示和再現。社交媒體用戶遇到的第三個解碼問題是“用”,即社交媒體用戶如何利用紅色記憶來進行數字自我的塑造。大眾在使用社交媒體時,會分享資料、傳播信息和連接他人,甚至展示一些高度個人化和情緒化的經歷,這通常是出于自我展示和塑造的需求。在這個過程中,一個良好的自我形象(身體健康、興趣廣泛、正確的價值觀等),無疑會優化用戶的人際關系。對于個體用戶來說,紅色記憶有助于塑造良好的自我形象。紅色記憶中有很多寶貴的精神財富,如“兩彈一星”精神、北大荒精神、西柏坡精神等,是激勵人們不斷戰勝困難的精神動力。當用戶在自己的社交圈展示紅色記憶時,既表現他對紅色記憶的價值認同,又凸顯了他的價值追求。尤其是在特定的時刻——紅色紀念日時,用戶可以獲得更多的關注、點贊和分享,從而提升和優化自己的人際關系。對于社交媒體平臺來說,推送、分享、置頂紅色記憶,不是一種隨意的、偶發的行為,而是一種“記憶責任和記憶政策”[7]。紅色記憶可以幫助我們教育后代,鞏固共同思想基礎,增強社會凝聚力,提升國家文化軟實力。因此,社交媒體平臺需要通過算法將社交媒體數據中關于紅色記憶的數據識別出來,以記憶的方式重現。例如QQ的“那年今日”功能,可以讓用戶回到過去,回到曾經留下數字痕跡的場景中去重新體驗。那么,在這一功能中植入紅色記憶,也可以讓用戶曾經的紅色體驗再現。過去的紅色記憶通過算法重新呈現于社交媒體之后,這些紅色記憶會被反饋給大眾,用于數字自我的塑造。同時,與難忘的紅色記憶“相遇”明確了特定的記憶方向,突出了數據循環中基于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意識形態框架和記憶責任。
四、結語
社交媒體既是大眾發布信息、傳播信息、接受信息的主要媒介,也是大眾生產記憶、儲存記憶、傳播記憶的重要載體。為此,本文認為應從社交媒體等新興數字媒介視角擴展紅色記憶傳承研究,以適應數字社會中紅色記憶傳承的新挑戰。當前,隨著全球數字化水平的不斷提高,各類型的數字媒介將成為研究集體記憶以及紅色記憶的重要途徑。社交媒體的興起及其用戶數量的不斷增長,刺激著越來越多的物理記憶以數字化的方式遷移至社交媒體上,為學者們的紅色記憶傳承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從物理空間轉向更日常的社交網絡空間。這不僅僅是數字媒介條件下研究紅色記憶傳承的重要路徑,也是紅色記憶在數字媒介條件下個人化、社會化的重要路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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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洪夢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