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弘韜
(鄭州師范學院 國家中心城市研究院,河南 鄭州 450044)
清乾隆年間刊刻的林明倫評注的《韓子文鈔》,是桐城派文人學習韓愈古文的重要成果。林明倫,廣東始興人,號穆庵。少好學,有志于為古文。讀《左傳》輒以意首尾連綴作數十大篇,以觀其文章事跡終始。乾隆十二年(1747),25歲舉于鄉,明年成進士,改庶吉士。日與同年翰林建寧朱仕琇劘磢,以為明倫古文學西漢,雖揚雄、韓愈復出不易也。居三年,仕琇外授,去京師,明倫獨深思潛研古文。謂明道不如求其本,乃盡讀宋五子之書,而反之孔、曾,確然獨有所得。明倫耿介,時其心所可者與之言,不則噤聲。然同年安平陳慶升、金匱秦朝釪兩人最心折,而珪好與之辯論,穆庵不拒也。乾隆十七年(1752)冬,授編修。明年秋奉命主山東鄉試,時仕琇以夏津令充同考官,以故所錄文往往有古法。十九年夏,林明倫出知衢州府。認定教化必可行,廢除婚俗陋習。據朱珪《衢州府知府林君明倫墓志銘》記載:“(明倫)修正誼書院,閑則至講堂,進諸生而牖之曰:‘士,民之倡也;太守,士之師也。士而不學,學而悖乎圣賢之志者,太守恥之?!醣娢葱牛枚馊辉唬骸貝畚?,太守賢?!K其罷去,迄今衢之人必曰:‘林太守賢?!贬橹輾q旱,明倫為文禱于仙霞嶺及所為石將軍者,曰:“知府有罪,旱魃殛我,無虐我民?!币讯???せ蛴杏瓯?,則親遍視鄉縣,計畝戶,上報無漏。二十二年秋至京師,明倫有舊疾咳血,至則病甚,遂卒,年僅35歲。林明倫是一位耿介坦誠,清正廉潔,為民稱道的賢官。然因性介而多恥,見上官則吶,貌不似能吏。二十一年冬,遂因不媚上官以才力不及奏罷去。既卒,貧無以治喪,發其裝,官翰林時敝衣數襲而已,守三年不增一衣[1]。著有文集及《學庸通解》《讀書邇言》,古文、詩、制義若干卷,編有《韓子文鈔》[2]。事跡見《清史列傳》卷七五、《國朝耆獻類征》卷二三六、《碑傳集》卷一○三、朱珪撰《衢州府知府林君明倫墓志銘》。
《韓子文鈔》卷首有乾隆二十一年(1756)七月林明倫寫的自《序》,指出此書是他為衢州知府時,為避免士人被俗本所亂,指導州人士子學習古文所刻印的。序言云:“(韓子)其學正,故其文醇。其為之也難,故其傳之也久。明倫讀而好之,為之不能,竊自謂知之,因手錄其文百三十五篇,篇分細段,段注其義法于下,以便觀覽。后來守衢州,州人士頗曉讀古文,然識不先定,則往往為俗本所亂。因刻是編,之誦習。凡文章離合順逆之法,略備于此,而其所以為文之本,則韓氏詳于其書,學者當終始究之,毋徒震其奇焉?!盵2]明倫喜韓文,讀韓文,研究韓文,認為“近世文章,浮偽偏駁,違離道本者多矣”,希望“得一二好古之士,起而振之”。他認為,只有韓愈的文章最醇,曰:“自漢以來,作者森列,獨韓退之號為最醇。退之之文,怪怪奇奇,無所不有,然其言道則曰仁義,言文則曰是,言學則曰師孔子,言政則曰暢皇極。由此觀之,退之雖怪奇,其辭其源則無不一者也。一故是,是故醇也?!盵3]由此可知,林明倫不但學習韓文,還學有所得,刊刻《韓子文鈔》就是希望能夠指導那些學習韓文不得門徑的士子。同時明倫還指出,韓文雖以怪奇著稱,但其實是漢代以來最醇之文。
《韓子文鈔》全書共10卷135首,占現存韓文的40%左右。書前有總目,卷之一收賦4首,卷之一、二收雜著共34首,卷之三、四收其書共22首,卷之五、六收其序共20首,卷之七收記7首、祭文11首,卷之八、九收碑志共27首,卷之十收表狀10首。后接排正文。正文后收《順宗實錄》二段,敘陸贄、陽城事跡。書末附《新書本傳》。文中有“—”標記段落層次,文側標有圈點。除12首無評注外,其余各文均有注有評,部分文后有評語。文后的評語既有林明倫自己的意見,也選錄前人評語。其中,有14首征引了李光地《韓子粹言》的評語,這說明林明倫此書對李光地《韓子粹言》多有借鑒[4]。但《韓子粹言》選篇較少,僅有57首。不過,林明倫《韓子文鈔》所選篇目并不包括李光地《韓子粹言》的全部篇目,有9首《韓子粹言》所選的篇目未收入《韓子文鈔》,原因可能是林明倫認為這些篇目有疏漏之處,所以不錄。正如《原人》文后評語所云:“初選韓文,欲登《原鬼》《對禹問》二篇,及細玩之,猶覺有疏漏處。如《對禹問》謂禹傳子為憂后世爭亂,則未為知禹者。禹之心有天下而不與,如以為憂后世則猶是看得天下重,將與賢、與子猶有許多計較。不如孟子‘天與則與之’言尤為直截也,且謂湯與伊尹不可待而傳,然則禹臣伯益非圣人乎?皆非不易之論也。至《原鬼》所見亦粗,不如《易傳》《中庸》所言為得鬼神之情狀,此與《原毀》《諱辨》皆一時有感而作,不可與《原道》諸篇并論,故不錄也?!痹俦热纭俄樧趯嶄洝穬H摘錄陸贄、陽城兩段,這是因為林明倫認為這兩段是“其人與事尤可傳者”,選此二段是為了“存公史筆”,而這兩段也是李光地在《韓子粹言》中所選的。
正如《序》中所云:“篇分細段,段注其義法于下?!绷置鱾愒凇俄n子文鈔》中并無很詳細的注釋,而是用質實明晰的語言段注義法、句法。如卷一《復志賦并序》注:
《序》“愈既從隴西公”注:“董晉也?!?/p>
《賦》“寧冬裘之不完”注:“四句起。”
“孰知余力之不任”注:“此段敘己在江南學問?!?/p>
“故吾之所以為惑”注:“六句承上作轉?!?/p>
“顧初心而自非”注:“此段敘己至京師求官?!?/p>
“不浸近而逾遠”注:“四句承上作轉。”
“又何忠之能輸”注:“此段敘己官不遂,而佐董公幕。”
“吾其既勞而后食”注:“四句承上作轉?!?/p>
“冀來今之可望”注:“此段正敘己負疾退居而賦復志也。”
此文中的注,真像塾師指導學童學習,讀文、作文一樣,教他們分段理解文意、安排文章結構和完成一篇文章的寫作。有清一代,文士多從舉業,而舉業必得文章,文章講究義法,即俗謂的“八股”。八股最重承轉之法,韓文在這方面為學子們提供了方法和經驗。故文后明倫引樊汝霖云:“其句法步類《離騷》,往往相似。晁無咎嘗取此賦于變騷?!币嘀v文章句法。
再比如《閔己賦》“哀與我者為誰”注:“世無孔子?!薄昂阄窗捕任!弊ⅲ骸安o簞瓢陋巷?!倍渥⒛酥赋鑫牧x內涵。結句“誠不及古之人兮其焉悲”注:“首尾相應?!奔次恼聦懛?。文后明倫引《補注》云:“公嘗佐董晉于汴,未幾,晉薨。尋佐張建封于徐,建封又薨,罷去。居洛陽,《賦》云‘嘗未安而既?!复恕4怂再x閔己也。”以韓愈具體的遭遇,揭出寫《閔己賦》的原因。
八股文最注重文章的起承轉合,其內在邏輯關系最嚴密。林明倫此書雖未明言八股,但其初衷卻是指導士人學習古文,故特別注意文章的離合順逆之法,在評點文章時用了很多八股術語。比如對《柳州羅池廟碑》進行了章法的分析,“故刺史柳侯廟也”注:“點題?!薄傲窦冉詯傁病弊ⅲ骸耙陨仙軡善涿?。”“扶出廟門即死”注:“以上死能驚動禍福?!薄翱芍^靈也已”注:“雙承?!薄耙讯鴶P不用”注:“倒敘法?!彼^“點題”“雙承”都是典型的八股術語,古文當然不是八股文,但林明倫借用八股術語點評韓文也是根據當時文壇形勢,希望士子通過學習韓文義法進而起振“浮偽偏駁,違離道本”的近世文章。
再如《論佛骨表》:
“上古未嘗有也”注:“提上半篇?!?/p>
“非因事佛而致然也”注:“解‘上古未嘗有’句?!?/p>
“乃更得禍”注:“此言漢后事佛之害。”
“亦可知矣”注:“束?!?/p>
“臣常恨焉”注:“頓?!?/p>
“臣常以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注:“頓。”
“豈可恣之轉令盛也”注:“開下半篇。”
“而肯信此等事哉”注:“回護陛下一段?!?/p>
“非細事也”注:“歸重風化上,最為得體。”
“豈不快哉”注:“此段極言佛不足事,宜亟斷除以示天下。”
提、束、頓、開等用語解析了《論佛骨表》的文章結構,從這些分析可以看出,林明倫注《韓子文鈔》重在篇章結構的分析而不是文辭的句櫛字比,這與他編注此書的目的是一致的。
即便是像《記宜城驛》這樣林明倫認為無甚意義的小文,也從章法角度進行了分析:
“此驛置在古宜城內”注:“點題?!?/p>
“漁者避之”注:“從驛敘出井。”
“民相率聚祭其前”注:“從井敘出廟。”
“可為書硯”注:“從廟敘出小城。”
“其子逢以學行為助教”注:“從小城敘出甄氏?!?/p>
《記宜城驛》一文僅有300余字,只是逐步寫景,記敘了襄州宜城縣的一個小驛,但亦能從中學習作文之法.正如明倫所說:“作小文字亦須有法?!倍鍍π酪舱J為此文“逐步寫景,隨景致情,不待讀《昭王廟》詩而荒涼腸斷。韓集無山水記可與柳競爽者,盍以此等一二補之”[5]。
除了段注義法外,林明倫還重視音注,音注均用直音法。比如《進學解》,共有14條注,其中4條為音注?!皯弊ⅲ骸耙趑?,門關牡。”“楔”注:“音屑,門兩傍木?!薄扳亍弊ⅲ骸耙舯啊!薄皷p”注:“音亦,橛也?!痹偃纭端{田縣丞廳壁記》僅有2條音注而無他注,“迤”注:“音夷?!薄皷ā弊ⅲ骸耙裟??!薄镀交次鞅?6條注中有4條音注。“薅”注:“音蒿,除草也。”“鄜”注:“音孚。”“崇極而圮”注:“音痞,覆也?!薄邦P頟”注:“音各,不休息也?!敝币舴ǖ暮锰庯@而易見,簡便明了,一讀便知。音注之外,林明倫還注意指出文章聲韻,如《閔己賦》,“望夫人其已遠”注:“葉平聲?!?/p>
借人說己,個案點撥乃明倫評點之法。比如卷一《原道》,文中有注有評,評中既釋義又點出寫法?!肮实烙芯有∪?,而德有兇有吉”句下,云:“吾所謂仁義道德?!弊浴袄献又∪柿x”至“非吾所謂德也”一段,先云:“老子所謂仁義道德。”指出韓文說老子把仁義弄顛倒了,為下文批評老子奠基。再云:“開端言老不言佛者,佛原于老也。”則是沿用錯誤的舊說?!耙蝗酥窖砸病本湎拢疲骸半p束?!眲t是評文章寫法。自“周道衰”至“噫!后之人其欲聞仁義道德之說,孰從而聽之”一段下,云:“此言佛老之誣民,而言道德仁義者出入其間,是不訊其末也?!苯曳鹄现?。“噫!后之人雖欲聞仁義道德之說,其孰從而求之”句下,云:“此言佛老之誣圣而為孔子者,樂聞其說,是不求其端也?!薄安挥嵠淠┪┕种劇本湎拢疲骸氨嬲摻运郧蠖擞嵞┮??!敝赋龇鹄险_圣人孔子,而一些人信之,是不求端訊末也?!盁o爪牙以爭食也”以上一段,云:“一段關老?!薄安灰娬谟頊奈渲芄鬃右病币陨弦欢危疲骸耙欢侮P佛?!薄瓣虏粸轱嬛滓病币陨弦欢?,云:“再關老?!薄芭e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下,云:“為下伏線?!薄皫缀纹洳获愣鵀橐囊病币陨弦欢?,云:“再關佛。以上正論佛老與吾道相反。”這才揭出佛老之說的實質,如衛儒道,不辟佛老而何?“曰:斯吾所謂道也,非向所謂老與佛之道也”句下,云:“遙應起二段。”亦評文章寫法。自“堯以是傳之舜”,至“故其說長”一段,云:“以上申說先王之教,本末源流具盡?!薄叭粍t如之何而可也”句下,云:“遙接‘胥而為夷’句。”結尾評曰:“明先王之道,使鰥寡孤獨廢疾者有養,則佛老不得乘間而入矣。此一篇歸宿也。”
篇末總評引程子、李安溪說。程子云:“韓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言語雖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將許大見識尋求者,才見此人。至如斷曰‘孟氏醇乎醇’,又曰‘荀與楊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若不是他見得,豈千余年后便能斷得如此分明。”又曰:“退之晚年之文所見甚高,不可易而讀也。蓋以學文之故,日求其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軻之死不得其傳’,似此言語,非是蹈襲前人,又非鑿空撰得出,必有所見,若無所見,不知言所傳者何事?!绷置鱾愃淖忠姟抖碳肪硪?、卷十八[6],然文字稍有出入。說韓愈亦近世豪杰,能將道之原這樣的大題目講清楚,乃孟子之后第一人也。指出韓愈對孟子、荀子、揚子的評斷甚分明。而謂:軻之死儒學不得其傳,必有所見,甚是。儒學道統說乃韓愈對儒學傳統的總結,是新創。明倫正是借程頤之說,對韓愈《原道》作了準確的評價。其下又吸收李光地觀點,曰:“李安溪云:古人文字難看,《原道》連程朱亦看不透。程子謂‘從博愛說起,沒有頭腦’,不知他已有《原性》了。若復從性上說起,非原道也。喜怒哀樂之未發,只是大本,發而皆中節,乃是達道,原道自當從發處說。朱子說他引《大學》漏了‘格物致知為不知學’,不知他引此正對佛教,所以下面斷一語‘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引到格致,便與佛不對針。‘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一語,甚精,洞中其弊?!崩罟獾嘏u了程子說《原道》從博愛說起,沒頭沒腦。亦批評了朱子漏引《大學》格物之說,指出韓愈的目的是辟佛,而“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一語甚精,洞中其弊,甚有見地。林明倫吸收李光地評論,是借前人之說而表己之意,乃《韓子文鈔》批評之一法。
扼要點睛乃明倫評點的特點。如卷一《原人》,文中評注5處,自起句“形于上者謂之天”至“夷狄禽獸皆人也”一段下,明倫云:“理一?!敝赋鎏斓厝巳叩年P系及韓愈對其理論上的認識。自“曰:然則吾謂禽獸人可乎”至“曰山則不可”一段下,明倫云:“以山疏人,奇?!奔冉忉屃舜硕挝牡暮x,又點出韓文論說用語新奇。自“故天道亂”至“夷狄禽獸之主也”一段下,明倫云:“分殊?!庇脴O簡潔的語言,分別解說天道、地道、人道的職責不能亂,亂則一切皆亂,直指當時社會君與臣、中央與地方、官與民的思想倫序之亂,造成了社會的動亂,百姓的不安?!爸鞫┲坏闷錇橹髦酪樱枪适ト艘灰暥省本湎?,明倫云:“結前段。”“篤近而舉遠”句下,明倫云:“結后段?!敝赋鼋Y前段者,社會之亂的原因在主“不得為主之道”,而“為主之道”應該如圣人一樣“一視同仁”。結后段者,給當時社會,特別是為主指明了方向。這才是韓愈寫此文的目的。從文章義理講,都可以說明倫指給“州士人”閱讀與寫作文章的“義法”。這當是明倫解評此文的用意。此篇單出明倫的評,云:“結二語包括一篇《西銘》在內。但公從人物分出等殺,張子從人中又分出許多等殺,一舉其綱,一條其目,必參觀之,其理乃備?!贝颂幟鱾悓㈨n愈《原人》之旨與宋張載《正蒙乾坤篇》中《訂頑》(按:程頤為之改名《西銘》)相比較。《西銘》篇乃張載摭拾經傳中有關天道倫理之說,主張知化窮神,存心養性,以為天人一體,大君乃天地之宗子,民為同胞,物則吾與。謂韓子之論是“綱”,張子之說乃目也。
再如《爭臣論》,是韓愈25歲剛中進士,試博學宏詞科而不中時所作。不中博學宏詞非文藝不佳,實為別人頂替被黜。正氣盛躁進之時,此文雖是批評陽城,卻表現了他率直敢言的性格和匡政社稷、欲振一代的志向。此文中,林明倫有注5處:從開頭至“則而尤不終無也”,林明倫云:“解經妙。”從“今陽子在位”至“固如是乎哉”,明倫曰:“數語斷盡后,凡四層洗發?!睆摹扒椅崧勚钡健皠t思死其官”,明倫曰:“結爭臣?!薄拔吹梦粍t思修其辭以明其道”下,明倫曰:“結作論本旨?!睆摹拔覍⒁悦鞯酪病敝廖哪?,明倫云:“首尾相應?!蔽暮罅置鱾愒u曰:“城為諫議大夫時,宰相則陸宣公贄也?!俄樧趯嶄洝份d贄之為相,事之不可者皆爭之。又云:諸諫官紛紛言事細碎,無不聞達天子,益厭苦之。然則,城此時度欲言其能過于宣公乎。既不能過于宣公,其肯同于他人乎?靜以俟之宜也,及聞贄貶而相奸佞裴延齡,則事之不可者無人爭矣。前日紛紛言事者,至此不敢言矣。城于此時伏閣力諫,可謂識時務知大體者矣,故韓公既為此論而于《實錄》表章之,以明城前此非不敢言,以有宰相陸贄在。而后之為諫議者,時無陸贄之為相,則不得藉口于陽城也。”而《韓子文鈔》后附《順宗實錄》節選陸贄、陽城兩段,亦可與此文對照。
再如《進士策問六首》文中無注,僅文后有林明倫評曰:“就經書人耳目所習熟不經意者,撮舉一二條已足,觀人學識不必繁文奧義也。文亦古淡有余味,可為后世科場策問之法?!北砻髁置鱾愡x評韓文的目的之一是為士子科場策問學習而為,而他所欣賞的文章是古淡而有余味,無須繁文奧義。
總之,林明倫《韓子文鈔》的選編、評說有很強的針對性、指導性。文中有評有注,注者簡明扼要,評則畫龍點睛。篇后評語,有集前人之說者,一則可以幫助士子理解文義,二則通過對前人評說的遵從與指疵,提高士子的理解能力。明倫己評則對文義、章法都有精彩的評說,在當時來說,確是指導士子閱讀韓文,學習古文的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