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防控背景下在線教學的實踐困境和優化策略
——以義務教育勞動技術課程為例

陳希

（上海市上海中學，上海 200231）

在線教學不是傳統教學的“網上復現”，也不是信息化教學的“照搬套用”①謝幼如，邱藝，黃瑜玲，王芹磊：《疫情防控期間“停課不停學”在線教學方式的特征、問題與創新》，《電化教育研究》2020年第3期，第20-28頁。，它具有遠程教育“教—學分離、時—空分離和師—生（生—生分離）分離”的特征。②梁林梅，蔡建東，耿倩倩：《疫情之下的中小學在線教學：現實、改進策略與未來重構——基于學習視角的分析》，《電化教育研究》2020年第5期，第5-11頁。中小學勞動技術與其他學科的教學模式存在較大的差異，它是一門立足實踐、注重創造的課程，在線教學和居家學習對本學科實踐性、合作性、操作性、創新性等學科特征的實現造成了較大的阻礙。本文針對勞動技術課程在線教學的困境，探究有效的教學策略。

一、常用的在線教學類型

疫情防控期間，勞動技術的教學一般采用基于互聯網的在線學習，即利用互聯網技術，突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以網絡學習資源、工具、平臺、空間為依托，實現師生異地教學的一種新型教學形態。從空間、時間兩個維度來看，勞動技術課程常用的在線教育類型主要有異位同步的在線直播教學和異位異步的網絡錄播教學。

1.在線直播教學

在線直播教學是指教師和學生在不同空間，利用互聯網等信息技術開展的同時間、同步調、同進度的教與學活動。一般來說，實施在線直播教學需要教師和學生利用直播工具或視頻會議工具，開展音視頻交流、演示文稿展示、實時文字研討等教學活動。①謝幼如，邱藝，黃瑜玲，王芹磊：《疫情防控期間“停課不停學”在線教學方式的特征、問題與創新》，《電化教育研究》2020年第3期，第20-28頁。在線直播教學是一種比較接近真實線下課堂的在線教學形式，師生互動水平較高、臨場感強，但主要缺點是因為流量并發可能導致穩定性問題。②焦建利，周曉清，陳澤璇：《疫情防控背景下“停課不停學”在線教學案例研究》，《中國電化教育》2020年第3期，第106-113頁。

2.網絡錄播教學

網絡錄播教學是指將線下的教學內容及教學過程數字化，師生在分離的教學時空下，利用在線學習平臺、互動學習工具等開展的教與學活動。學生可通過在線學習平臺觀看教師錄制好的教學資源，同時參與互動交流、提交學習成果、練習測試和分享學習感悟等學習活動。教師則通過在線學習平臺或互動學習工具發布資源、批改作業和錯題分析等教學活動。③謝幼如，邱藝，黃瑜玲，王芹磊：《疫情防控期間“停課不停學”在線教學方式的特征、問題與創新》，《電化教育研究》2020年第3期，第20-28頁。網絡錄播教學允許學生個性化的學習，學生可以根據個人需求和學習步調選擇學習內容、調節學習進度，對網絡環境的要求也沒有在線直播教學高。但這種異步的學習方式無法實現交互的實時性，因而對學生自主性學習的要求較高。

任何一種單一的在線教學類型都有優缺點，鑒于勞動技術以培養實踐操作、設計創新、團隊合作等為目標，建議采取以在線直播教學為主、網絡錄播教學為輔的融合教學類型。教師通過在線直播教學可以實時掌握學生的活動情況，及時解決活動中的生成性問題，學生之間也可以進行即時合作、交流、評價。對于需要學生掌握的學科知識和技能，教師則可以采用錄播視頻資源的方式給學生反復學習。

二、在線教學的實踐困境及原因分析

在線教學作為疫情背景下的應急舉措，解決了中小學生居家學習的問題。但由于各種原因，結合中小學勞動技術學科，線上教學實踐中仍暴露出不少亟待解決的困境。

1.健康優先的考量，導致教學時間不足

線上教學需要師生運用電子設備，通過互聯網開展教學，長時間使用電子設備，對青少年及成人的身心都產生負面影響。為促進師生身心健康尤其是用眼健康，一般相較于線下，會縮減線上教學的每節課時間或減少總體課時。更有甚者，因勞動技術學科長期不受重視④徐佳玥：《新時代初中勞動教育課程建設研究》，華中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21年，第2頁。，只能將有限的線上教學時間讓渡于其他學科。

然而，以實踐操作為主的勞動技術課程，對教學時間的要求較高，縮減課時的線上課堂難以承載一個項目完整的知識技能學習、實踐探索活動、交流評價等教學環節。加之，每一位學生的實踐操作能力存在差異，完成任務所需時間也不盡相同。若片面追求教學進度，那么，高速、壓縮化的教學過程會致使學習效果流于淺表，學生的個性化學習需求無法得到滿足。

2.學習裝備的限制，導致教學內容受限

勞動與技術是以操作學習、設計學習為主要特征，以學生獲得積極勞動體驗、形成良好技術素養為主要發展目標的學習領域。勞動技術學科內容具有一定的專業性，需要配備針對性的教學裝備，線下的勞動技術課堂一般會在專用的學科教室開展。根據教學設計，教師會在課前準備相關工具和材料，學生在課堂上完成相應主題的勞動實踐、技能練習、工藝制作、簡易設計、技術試驗、發明創造等活動。但疫情突發，倉促的線上教學使得學校無法將后續勞動技術課程所需的材料與工具下發給學生，同時教師也缺乏相應的教具。居家學習環境下，材料和工具資源的局限性和差異性，導致可實施的教學內容受到限制，教材中的部分內容（如食品雕刻、木工、金屬制品、陶藝等）因脫離了專用教室的空間而顯得“水土不服”，難以順利開展。

3.物理時空的隔離，導致人際交互弱化

課堂中師生、生生之間的交互是知識建構的實現方式，也是促進學生情感、態度、價值觀提升的重要手段。尤其對于以實踐、創造、探究和體驗為主旨的勞動技術學科，教師及時對學生的實踐活動引導、反饋和評價，能提升學生的信心和學習動力；同伴之間的合作、交流和評價，能促進批判性思維的發展。而在線教學因物理時空上的隔離，教學從線下面對面的“師生（生生）交互”走向了學生與電子設備的“人機交互”，這種交互變為單一的教與學的關系，使得教育教學失去了師生（生生）之間融合的情感場域。依靠語言互動的傳統教學方式在線上課堂中愈發暴露出其弊端，教師控制著整個教學流程，教學內容和問題由教師預設，學生的反饋在課堂中顯得無足輕重，學生淪為失去情感場域的傾聽者。這會進一步弱化教學的互動，導致學生在學習中“失語”，教學往往出現“冷場”的情況。有關調查顯示，“學生不愿意互動”是教師在線上教學中普遍遇到的困難。①鄭東輝，葉盛楠：《“停課不停教”線上教學調查：基于浙蘇魯豫四省的數據》，《教育發展研究》2020年第8期，第23-31頁。

4.自主學習能力的不足，導致學習行為失真

居家學習使得家庭空間囊括了學生學習、生活、娛樂等所有功能，線上虛擬空間也能夠流暢切換學習、娛樂、交友等功能。學習功能和非學習功能界限模糊化，導致學生學習重心發生偏移，注意力極易分散，無法真正進入學習狀態，僅僅停留在對在線課程的“瀏覽”層面，表現出虛假的學習行為。教師也難以像線下課堂那樣根據學生的表情、神態、眼神、肢體動作來判斷學生對知識的理解程度和對活動的參與程度。學生顯性知識的掌握無法得到保障，情感、價值觀、思維能力等隱性知識的習得更是無從談起。加之，基礎教育人才培養體系長期忽視對學生自主學習和自我管理能力的培養②李洪修，丁玉萍：《深度學習視域下在線教學的審視與思考》，《課程·教材·教法》2020年第5期，第64-70頁。，自控能力弱的學生在面對線上教學伴隨而來的諸多誘惑與干擾時，傳統單一的教學方式難以激發其學習的內在動力，導致居家學習的成效不容樂觀。

綜上，線上教學與居家學習具有特殊性，若僅僅將其等同于互聯網技術和教學活動的簡單疊加應用，或將線下傳統課堂照搬網上，會產生“水土不服”的問題。與此同時，雖然我國已提出教育方式的變革，提倡以學生為主體的育人模式，但是線下課堂還是以傳統的“教師講授—學生聽課”模式為主。具體到勞動技術學科，則表現為教師單向地向學生灌輸勞動知識和訓練勞動技能。可見，線上教學暴露了這種主要依靠語言互動的傳統教學方式的缺陷，迫切需要教學方式的轉變。

三、在線教學的優化策略

勞動技術線上教學實踐凸顯的問題表明，在線教學方式并不是簡單的“互聯網+傳統教學方式”。應以互聯網為技術支持和創新來源，從學生主體出發，重塑教學內容，重構教學結構，再造教學流程和創新教學方法，進而解決線上教學的困境，提升線上教學素養和學生學習素養。以上海市徐匯區上匯實驗學校六年級勞動技術在線課程為例，教師采用圖1所示的在線教學策略，力求解決上述教學困境。

1.剛性、彈性教學相結合，拓展時空場域

有專家提出，疫情期間可采用剛性和彈性相結合的教學安排，允許學生富有彈性地開展在線學習③鐘柏昌：《中小學在線教學的根本問題與教育創新》，《中國電化教育》2021年第6期，第15-22頁。，即對于疫情期間的教學采用異位同步的在線直播教學、異位異步的網絡錄播教學，以及學生線下自主學習相結合的方式。這種學習模式使得教學不再局限于固定的課表時間和虛擬課堂空間，課后的任意時間與居家空間或是網絡空間都能成為學生學習的時空場域。如圖1所示，整個教學流程貫穿在線直播課上與課后，直播課堂上采用學生分享展示課后成果作品、交流討論實踐問題和經驗，教師凝練知識技能、引導情感態度價值觀發展的方式，使上一學習任務形成閉環；又通過教師發布新的活動任務、學生自由或分組討論任務的解決方案，開啟新的學習任務。在居家學習的現實情境下，學生在心理上樂于完成實踐探索、手腦并用的學習任務。面對有趣且有挑戰的課后任務，課時擠壓的問題不攻自破。

圖1 勞動技術在線教學優化策略

2.立足居家情境，創生教學內容

在線教學與居家學習的特殊性，使得教學知識和教學內容的安排不能簡單地按照教材進行。勞動技術教材對于在線教學來說具有一定的局限性，教師可依據學科邏輯和學生心理邏輯的統一，根植于學生核心素養，創生選用教材知識。①梁林梅，蔡建東，耿倩倩：《疫情之下的中小學在線教學：現實、改進策略與未來重構——基于學習視角的分析》，《電化教育研究》2020年第5期，第5-11頁。根據居家學習的真實情境，選取適切的紙藝、布藝、烹飪、植物栽培等作為實施的教學模塊。對于具體的單元模塊，如紙藝，教材以裝飾花的制作為任務，但局限于學生居家便于獲得的材料為A4紙或環保紙袋，并綜合考慮紙藝單元旨在讓學生通過實踐活動掌握常用的紙藝加工技能，培養設計、創造、實踐、探究的能力，在教學內容上設計了“飛鏢”“紙節小人”“紙橋的承重比拼”等設計制作的小任務。

現今青少年的家庭勞動意識和能力是個人素質很明顯的短板，“教育部要求9月起中小學生要學煮飯”一度沖上熱搜，《義務教育勞動課程標準（2022版）》發布，這給勞動技術課程在線教學提供了適切的素材且明確了育人目標。可以立足于居家情境，以學生日常生活現象和問題為起點，結合布藝、烹飪、植物栽培等模塊，開展家庭勞動，從而培養學生自理能力、承擔家庭責任，形成正確的勞動觀念。

對于材料工具等學習裝備欠缺的問題，除了在教學內容上傾向于選擇居家情境相關的模塊外，還可以創造性地將這種限制轉化為學習任務的一部分。在任務發布后，以小組討論或集體討論的方式，讓有困難的學生提出問題，大家集思廣益來解決活動材料問題。例如，在布藝單元，有學生反映家里沒有可以縫制的布料，教師組織學生一起討論可以替代普通布料的材料，經過頭腦風暴，學生找到了毛巾、無紡布環保購物袋、口罩等居家常備的替代材料。通過這種方法，活動材料的缺乏反而促使學生思維能自由發揮，問題解決能力也得到了提升。

3.構建互動平臺，促進思維發展

對于以實踐、創造、探究和體驗為主的勞動技術學科，師生（生生）之間的交互是實現知識構建、情感態度價值觀提升的重要手段。通過分析學生學習活動的各個環節，相較于實踐操作，交流互動更需要全員參與。因此，全員在線的直播課堂時間主要以學生展示、交流、評價為主。任務發布后，視任務的難易程度，學生以個人或小組為單位，討論任務的分解問題，形成設計方案或解決思路；任務實踐完成后，學生在課堂上互評實踐成果，交流、分享獲得的經驗和體會，通過同伴之間的交流評價，建立互動的學習反思關系，形成學生的批判性思維。這也有助于教師對學生形成更加全面立體的過程性評價。教師則在這個過程中擔當引導和支架的作用，為學生答疑解惑、凝練關鍵知識點、引導情感態度價值觀的樹立。

4.依托任務驅動，調動自主學習

實際上，無論線上還是線下，勞動技術課程都亟須育人方式的變革，線上教育則更凸顯出學習主體性的重要性。①方程煜：《“休眠”的主體：在線教學的主體性困境與反思——基于縣城A中學的調查》，《開放教育研究》2022年第1期，第85-92頁。任務驅動教學模式能夠改變學生被動學習的弊端，相比其他教學方法更具有目標性和實踐性，能夠激發學生的內驅力和積極思維，有助于學生體驗技術的生成過程，并在實踐過程中內化為自我認知，實現個性化的學習。任務的設計最好能貼近學生生活實際，既要讓學生感到有難度，又要讓學生經過努力能解決，讓學生產生探索欲和成就感。真實、開放、復雜的劣構問題具有多種解決思路，這可以推動學生知識技能的獲得和遷移，提升學生的問題解決能力。任務的實施過程可利用學生居家能夠便捷使用計算機技術和獲取網絡信息的優勢，調動學生自主地尋找和獲取知識。例如，烹飪單元結合疫情期間居家飲食的真實情境，讓學生完成家庭食品物資調研，搜集食物存儲的方法，做家庭的小主人，調整不合理的食物存儲方式，根據家庭飲食習慣，結合營養搭配為家人設計一日三餐。學生都積極參與到該實踐任務中，在課堂上分享家里的食物情況和食物保鮮的小妙招，還體會到了疫情期間買菜、燒飯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