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運氣學說探討心衰病患者的先天稟賦特點*

王麗紅 魏陵博 姜 虹

運氣學說是《黃帝內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歸納了天時氣候寒熱往來的變化特點，總結出五運六氣理論，為中醫學“治未病”提供了一條路徑，有利于對疾病進行預測和預防。心力衰竭是多種心血管疾病的終末階段[1]，在中國患病率及病死率一直持續升高[2,3]，心衰臨床表現多樣，病理生理學機制主要有：體循環、肺循環淤血和心排血量下降，臨床表現有：呼吸困難以及乏力(尤以活動后明顯)、水腫。據有關研究表明，冠心病、心肌梗死是心衰患病的最常見病因，且目前對心肌梗死后心衰缺乏明確的治療與指導[1,4]。

1 資料與方法

1.1 一般資料2016年12月—2020年12月在山東省青島市中醫醫院心血管中心確診為心衰病的住院和門診1056例患者電子病歷中記錄的病因診斷和出生日期(包含年、月、日)。

1.2 診斷標準①西醫診斷標準參照《中國心力衰竭診斷和治療指南2018》[1]制定：按照射血分數(EF)高低，心衰分為射血分數降低的心衰(HFrEF，EF<40%)，射血分數保留的心衰(HFpEF，EF>50%)，以及射血分數中間值心衰(HFmEF，EF值處于40%～49%之間)，心功能分級如下表所示。見表1。②心衰病中醫診斷：參照《中醫內科學》[5]制定：有慢性心系疾患病史多年，反復發作，時輕時重，經久難愈，多見于中老年人；臨床輕者可表現為氣短或運動耐量下降，重者可見喘促，心悸，不能平臥，或伴有咳痰，尿少肢腫，或口唇發紺，脅下痞塊，頸脈顯露，甚至出現端坐呼吸，喘悸不休，汗出肢冷等厥脫危象；常因外感、勞倦、情志等刺激誘發。

表1 NYHA心功能分級

1.3 納入與排除標準納入標準：西醫診斷符合射血分數降低的心衰并NYHA心功能分級屬III或IV級患者，符合中醫心衰病診斷標準，簽署知情同意書者。排除標準：心功能I級以及II級的慢性心衰患者;合并腫瘤的患者;合并精神疾患的患者;合并嚴重血液病的患者。符合要求的患者共有1056例。

1.4 研究資料處理

1.4.1 歲運轉化將患者出生年份首先轉化為干支紀年，天干可以確定五運；地支可以確定當年的司天之氣(三之氣)，根據出生的月和日來確定所屬的六氣。天干化五運，逢甲己之年，歲運為土運；逢乙庚之年，歲運為金運；逢丙辛之年，歲運為水運；逢丁壬之年，歲運為木運；逢戊癸之年，歲運為火運。甲、丙、戊、庚、壬是奇數，為陽干，乃歲運太過之年；乙、丁、己、辛、癸為偶數，為陰干，乃歲運不及之年。

1.4.2 六氣轉化①主氣劃分：每年主氣不變，主氣具體對應時間見表2。②客氣劃分：客氣包含了司天、在泉以及四間氣。四間氣的推算則是：先固定司天與在泉之氣，即三之氣與終氣，再根據一陰(厥陰)、二陰(少陰)、三陰(太陰)、一陽(少陽)、二陽(陽明)、三陽(太陽)方式進行排列。見表3。

表2 主氣劃分

1.4.3 運氣相合運氣相合為通過生克制化理論對五運與六氣進行統一分析，其包含運氣的同化、異化以及平氣3種情況。氣候變化劇烈多見于小逆年、天刑年、不和年、天符年、同天符年與太乙天符年。氣候變化相對緩和的多見于平氣年、順化年、歲會年以及同歲會年。見表4。

表3 司天、在泉分布規律

表4 運氣相合情況

1.4.4 統計學方法采用 SPSS 25.0 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描述性統計，統計心衰患者的病因診斷以及出生日期在歲運、主客氣、司天在泉以及運氣相合情況的構成比。卡方檢驗: 擬合優度的χ2檢驗，分析心衰患者不同構成比方面的差異性，若P<0.05則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 結果

2.1 心衰病患者歲運構成比分布情況分析心衰患者出生日期中相關歲運的分布情況：金運>火運>土運>木運>水運，出生日期歲運為木運的人數最多，水運的人數最少，且歲運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χ2=13.508，P=0.009)。見表5。

表5 1056份資料歲運構成比分布

2.2 心衰病患者司天之氣構成比分布情況分析司天之氣分布情況如下：太陽寒水司天>少陰君火司天>陽明燥金司天>少陽相火司天>厥陰風木司天>太陰濕土司天，心衰患者出生時司天之氣為太陽寒水者最多，最少的則是厥陰風木，且司天之氣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χ2=11.955，P=0.035)。見表6。

表6 1056份資料司天之氣構成比分布

2.3 心衰病患者主氣、客氣構成比分布情況分析出生于不同主氣的心衰患者分布情況：陽明燥金>厥陰風木>太陰濕土>少陰君火>太陽寒水>少陽相火，出生日期主氣為陽明燥金的患者最多，主氣為少陽相火的患者最少，但差異未見統計學意義(χ2=5.682，P=0.338)，可見主氣情況對于心衰發生的影響較小。見表7。

表7 1056份資料主氣構成比分布

心衰患者出生日期相關客氣分布情況為：陽明燥金>少陽相火>少陰君火>厥陰風木>太陽寒水>太陰濕土，出生日期客氣為陽明燥金的患者最多，客氣為太陰濕土的患者最少，且客氣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χ2=11.455，P=0.043)。見表8。

表8 1056份資料客氣構成比分布

2.4 心衰病患者運氣相合構成比分布情況分析將運氣相合情況分為4組：天符組、歲會組、平氣組與不和組。天符組包含天符、同天符和太乙天符，歲會組包含歲會和同歲會，平氣組包含順化和平氣，不和組包含不和、小逆與天刑。經過統計發現，心衰患者出生日期的運氣相合分布情況為：不和組>平氣組>天符組>歲會組，出生在不和組年份的心衰患者最多，出生在歲會組年份的最少，組間差異有統計學意義(χ2=300.985，P=0)。見表9。

表9 運氣相合構成比分布

2.5 心衰病患者病因構成比分布情況分析1056例心衰患者的原發病分布情況：冠心病、心肌梗死>擴張性心肌病>心臟瓣膜病>高血壓病>先天性心臟病>其他原發病，且原發病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χ2=967.646，P=0)。見表10。

表10 1056份資料病因構成比分布

3 討論

本文運用運氣學說理論分析了1056例心衰病患者出生時的歲運、司天之氣、主客氣、運氣相合以及病因診斷構成比情況，發現心衰病患者年干在金運年出生較多，肺屬金，符合心衰病患者以胸悶憋喘為主癥的表現，心衰病出生年支以太陽寒水司天為多，運氣相合分析不和年病例數較多，符合寒冷和氣候劇烈變化容易誘發心衰的臨床實際，且心肌梗死、冠心病是導致心衰的最主要原發病。

3.1 歲運和心衰病相關性分析根據此次統計結果所示，患者出生歲運在金運、火運對心衰的患病最有影響，而木運、水運則影響不大。當歲運為金運時，《氣交變大論》[6]載“堅成之紀”(即金運太過之年)時提到“其病喘喝胸憑仰息”“胸憑仰息”就是現在所謂的端坐呼吸，見于心衰，當金運太過，則火氣來復，就會出現心肺之類的疾病，從而表現出端坐呼吸。《氣交變大論》載：“歲金不及……炎火乃行……民病肩背瞀重”，當金運不及之時，火來刑金，也可出現心肺部的疾病；《五常政大論》[6]云：“從革之紀……其動鏗禁瞀厥，其發咳喘，其臟肺”，描述金運不及可產生胸悶、氣逆喘息，類似于心衰呼吸困難的癥狀。而當歲運為火運時，“赫曦之紀”(即火運太過之年)，“其經手少陰太陽，手厥陰少陽，其臟心肺”，表明在火運太過之年，也容易導致心肺病變；當火運不及之時，“膺背肩胛間及兩臂內痛”，描述類似心肌梗死、冠心病的癥狀，從本研究病因的統計分析顯示冠心病、心肌梗死是心衰的主要病因。

3.2 司天之氣 客氣和心衰病相關性的分析通過研究發現，太陽寒水司天對心衰病的影響最大，而厥陰司天和太陰司天病例數最少。《五常政大論》載“太陽司天……善忘，甚則心痛”，提示太陽寒水司天時，寒邪上乘心可以導致心病，此描述類似于心肌梗死、冠心病癥狀[6]，《至真要大論》中“太陽司天，寒淫所勝……民病厥心痛”與“心澹澹大動”也可佐證[6]。本研究顯示主氣6個階段心衰患者的構成比無明顯差異，而客氣為陽明燥金時段心衰病例數較多，《五常政大論》載“陽明司天，燥氣下臨……寒熱如瘧，甚則心痛”，可見客氣陽明燥金時段容易導致心系疾病[6]。因此如遇到太陽寒水司天年份，在客氣為陽明燥金階段對心血管病患者病情變化要加以關注。

3.3 運氣相合和心衰病相關性的分析根據運氣相合的理論，小逆年、不和年氣候變化較大,天刑年氣候變化最劇烈[7]。通過此次研究，也發現不和組年份(包含不和、小逆、天刑)心衰患者出生例數多，符合了之前不和組更容易罹患心系疾病的研究結果[8]，也符合氣候變化是心衰病加重的主要誘發因素的臨床實際。

3.4 根據心衰病患者出生時運氣稟賦特點適當采用運氣方的思索根據本研究心衰病出生時的先天稟賦特點，治療時可以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增加運氣方藥，已有一些專家運用運氣方在治療心系疾病方面做了報道，在治療心衰病時可以借鑒。

本研究發現，在1056例心衰患者中金運年和火運年出生的比例比較高。針對年干為金運年出生的心衰患者，或者心衰患者于金運年就診時，可以試用運氣方化裁，金運不及，可選《三因司天方》[9]中六乙年紫菀湯，載：“歲金不及，炎火乃行……發熱，口瘡，甚則心痛”，金運太過，可選六庚年牛膝木瓜湯，載：“體重煩冤，胸痛引背”，如高強等[10]發現用紫菀湯治療由心系疾病引發的喘憋、胸悶胸痛等癥療效顯著，但尚未查閱到有關牛膝木瓜湯治療心系疾病的文章，希望此方以后能進行研究探索。對于年干為火運年出生的心衰患者，或者患者于火運年就診，火運太過，選《三因司天方》[9]中六戊年麥冬湯，載：“甚則胸中痛……膺背肩胛間痛，兩臂內痛”，火運不及，選六癸年黃芪茯神湯，載：“膺背肩胛間及兩臂內痛，郁冒蒙昧，心痛暴瘖”，例如唐志安等[11]運用麥冬湯治療竇性心動過緩療效顯著；郭香云等[12]運用運氣方麥冬湯治療高血壓病療效顯著；史興飛等[13]運用麥冬湯治療心悸療效顯著。但是未查閱到運用黃芪茯神湯治療心系疾病的文章。

本研究發現，在1056例心衰患者中，太陽寒水司天年份出生的人構成比最多。如果心衰患者出生年支為辰戌之年，或者就診時間為辰戌之年，為太陽寒水司天的年份，在辰戌之年，太陽寒水司天，其民病易患寒濕[14]，歷來許多醫家認為心衰基本病機在于心氣與心陽的不足[15-17]，寒濕乃陰邪，易傷陽氣，《醫宗金鑒》[18]記載：“太陽司天寒下臨，心氣上從病脈心”，寒氣下臨火之所畏，所以其病在于心脈。可以試用靜順湯化裁，雖然在《三因司天方》[9]中“論靜順湯”未記載有關心系疾病明顯的癥狀，但是也有醫家運用靜順湯治療心系疾病的報道，例如陶國水[14]根據運氣理論運用靜順湯治療頻發室性期前收縮導致的心慌療效顯著。

本研究發現，客氣在陽明燥金時段，不和之年份心衰患者出生的比例人數較多，所以氣候變化劇烈是發病的誘發因素，尤其注意多重因素的疊加，如金運或火運之歲，太陽寒水司天，在客氣陽明燥金當令時段，心血管患者要注意保養身體。

運氣學說是古人多少年來經驗的累積，明代的名醫馬蒔曾稱五運六氣為“醫籍中至寶”[19]，所以，目前需要對五運六氣理論進行挖掘，運用醫學統計方法揭示其內在規律。此次臨床數據說明心衰病與患者出生時的五運六氣具有相關性，所以提出治療中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考慮運氣因素。但本次研究僅限于青島市區且樣本量不大，也沒有使用運氣方進行循證醫學研究，期望后續進一步臨床觀察試驗，為心衰的治療提供更有力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