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挖掘分析解樂業教授治療不寐用藥規律*

冷 鳳 黃曉歡 劉麗莉 史 玲△

解樂業教授出生于中醫世家，是全國第五、第六、第七批全國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指導老師，全國優秀中醫臨床人才，從事內科、針灸的臨床工作40余年，在臨床工作中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以外感熱病、肝膽病、脾胃病、心血管病、風濕病及內科雜病和針灸療法為專長，擅長治療多種心理睡眠疾病，尤其對頑固性失眠的治療頗有研究。筆者運用中醫藥傳承輔助系統總結解樂業教授臨床治療失眠的常用藥物及常用藥對，將其分享給大家。

1 資料與方法

1.1 病例來源收集并整理2020年9月1日—2021年9月30日于威海市中醫院解樂業教授門診(神志病科)就診的不寐患者中藥處方136首。

1.2 診斷標準參照 2016 年《失眠癥中醫臨床實踐指南(WHO/WPO)》[1]的診斷標準制定診斷依據：①主要臨床表現為不易入睡，睡中易醒，甚則徹夜難眠，符合一項即可診斷為失眠。②乏力、納呆、疲勞等癥狀由失眠引起。③臨床檢查未見器質性病變。④睡眠障礙的發生與郁證等疾病無關。西醫診斷標準參照依據《國際睡眠障礙分類》[2](ICSD-3)失眠障礙的診斷要點：①存在入睡困難、睡眠維持困難或早醒癥狀；②日間疲勞、嗜睡，社會功能受損；③上述癥狀每周至少出現3次，持續至少3個月。

1.3 方法

1.3.1 數據錄入將整理規范的相關處方錄入中醫傳承輔助系統(V 3.0)，為確保數據的準確性，采用一人錄入，一人審核的方式。

1.3.2 數據分析對錄入的基礎數據運用中醫傳承輔助系統(V 3.0)進行分析，采用頻數分析法分析高頻藥物，運用關聯規則及聚類分析總結高頻藥物組合，從而總結解樂業教授治療失眠的常用藥物及藥對。

2 結果

2.1 高頻藥物本研究中共載錄136首中藥處方，共有175味中藥。藥物頻次在30以上的藥物共24味。見表1。

表1 中藥頻次分布表(n>30)

2.2 高頻藥物組合

2.2.1本研究載錄136首中藥處方，在支持度>44且置信度>0.95的情況下統計的藥物組合共10種。見表2。

表2 處方中高頻藥物組合

2.2.2 根據藥物關聯規則的結果在支持度>44，置信度>0.85的情況下得到核心藥物組合頻率分析。見表3。

根據以上統計數據綜合分析，歸納總結出解樂業教授臨床治療失眠常用的6組中藥藥對，分別是茯苓配茯神、龍骨配牡蠣、半夏配夏枯草、半夏配白秫米、百合配紫蘇葉以及合歡花配首烏藤。

表3 常用藥物組合頻次

3 討論

不寐是指經常不能獲得正常睡眠為特征的一類病證，主要表現為睡眠時間、深度的不足，輕者入睡困難，或寐而不酣，時寐時醒，或醒后不能再寐，重者徹夜不寐，影響患者正常工作、生活、學習和健康[1]。據中國睡眠研究會公布的最新睡眠調查結果顯示，中國成年人失眠發生率為38.2%[2]， 在一個隨機進行的調查中，有 45.4% 的被調查者表示:在過去的1個月中，經歷了不同程度的失眠[3]。本研究運用中醫傳承輔助系統(V 3.0)總結了解樂業教授臨床治療失眠中高頻藥物及常用的6組中藥藥對。

3.1 高頻藥物經統計分析，解樂業教授臨床治療失眠常用藥物主要有茯苓、半夏、茯神、夏枯草、首烏藤、白秫米、雞血藤、龍骨、合歡花、當歸、牡蠣、炒僵蠶、柴胡、紫蘇葉、百合、白芍、陳皮、白術、梔子、遠志、石菖蒲、桔梗、酸棗仁及麩炒枳殼。其常用藥物大部分屬于補虛、安神、解郁及活血通絡的藥物。在臨床治療失眠時解樂業教授常應用活血藥物，解老認為瘀血阻絡是導致營衛失和，人不得臥的重要病機。正如《靈樞·營衛生會》所言年輕人氣血盛，肌肉滑，氣道通暢，榮衛調暢，故能晝精而夜暝。老者氣血衰弱，肌肉枯，氣道澀，營衛不和，故晝不精，夜不暝。可以看出氣血衰、氣道澀是晝不能精，夜不能寐的主要緣由，即臨床中常見的瘀血阻絡的情況，解老認為長期失眠的患者是因為氣機瘀滯而導致脈絡不通，瘀血阻絡導致失眠。這種情況下患者經絡不通而導致陰陽不能相交，當患者經絡暢通后，氣機通暢，陰陽相交，自然能夠入睡。故臨床中解老常運用活血通絡的藥物來治療頑固性失眠。

3.2 治療失眠常用對藥茯苓、茯神：解樂業教授認為，不寐患者大多由于各種原因導致心神不寧，寧心安神為治療失眠的第一要義。《本草述鉤元》中有言：“茯神茯苓俱補心，茯苓從陽吸陰，似于補心血較切，而安神為最，以心主脈，脈舍神也。茯神，未蘊陰氣以歸陽”[4]。茯苓和茯神皆具有補心的作用，茯苓通心氣于腎，茯神走心經而寧神，兩藥相伍，使陰陽相交而寧心安神，是以治療失眠。在現代藥理研究中，陳春霞[5]經過實驗驗證茯苓、茯神中的羧甲基茯苓多糖具有催眠的效果。在臨床應用中，當患者訴心神不寧，心慌、少氣，屬心腎不交證時，解老常將二者配伍應用。龍骨、牡蠣：《神農本草經》中有言：“龍骨、牡蠣皆屬上品”。龍骨味甘平，主鎮靜安神，牡蠣味咸平，主驚恚怒氣，久服，強骨節，殺邪氣，延年。龍骨牡蠣配伍最早見于《傷寒雜病論》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取其鎮靜安神之意。解樂業教授認為不寐病機總屬陽不入陰，虛陽外越，而龍骨、牡蠣皆入肝經，龍骨能使上越之浮陽平降，牡蠣能使下陷之沉陽得以固攝。二者合用，有鎮靜安眠之效。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以兩藥配伍也常取其鎮靜安神之義[6]。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也提到：“龍骨有安魂之效，牡蠣則能夠強魄。龍骨牡蠣二者合用可使魂魄安強，達到精神自足的效果，使疾病自愈。故張錫純將龍骨、牡蠣，稱為補魂魄精神之妙藥”[7]。現代藥理研究也表明龍骨、牡蠣有延長睡眠時間，鎮靜、抗驚厥的作用[8-11]。當患者出現多夢易醒，怔忡健忘及驚恐膽怯等癥狀時，解老常將其配伍應用，以增強療效。半夏、夏枯草：半夏與夏枯草相伍治療失眠最早見于陸以湉《冷廬醫話》中的記載：文中提到作者曾治療過一位不寐的患者，給予半夏三錢，夏枯草三錢，使其濃煎服之，而后患者即得安睡。“《本草綱目》中指出：夏枯草因“夏至后即枯”而得名，得至陽之氣而長，而半夏則因生于夏半而得名，得至陰之氣而生。古人認為夏至是自然界陰陽交換之時，而半夏與夏枯草生于此時，二者伍用，取其順應自然，平衡陰陽，引陽入陰之效，從而治療失眠。王康鋒等[12]指出：“二者合用可調整陰陽, 使營衛循行有序, 正常循行, 促使人體睡眠晝夜節律的重建”。解樂業主任治療失眠時，循古人之意，兩藥配伍應用，取其平衡陰陽，引陽入陰之效，從而使陰陽平衡，達到安眠的作用。半夏、白秫米：早在《靈樞·邪客》中就有半夏秫米湯的論述：“目不瞑者，飲半夏湯一劑，陰陽通，其臥立至”。《古方選注》中同樣提到：“半夏辛溫，入胃經氣分；秫，糯粟也，甘酸入胃經血分。升以半夏，從陽分通衛泄邪；降以秫米，入陰分通營補虛。陰陽通，臥立至”。亦有現代研究表明半夏秫米湯具有良好的鎮靜催眠作用，可以提高睡眠率，縮短睡眠潛伏期并延長睡眠持續時間[13]。解樂業主任臨床治療失眠時，根據《黃帝內經》中“胃不和則臥不安”的理論，應用半夏與秫米配伍來治療脾胃不和導致的失眠。解樂業教授指出:半夏生于夏半，交通陰陽安神療失眠，秫米能和胃安神，又能健運脾陽。二者合用，一者降胃，一者和胃，從而使胃氣調和順適，不失下行之常，達到瞑目安睡的目的。張艷等[14]的研究也表明半夏秫米湯大劑量應用對重癥失眠或有“覆杯即寐”之效。在臨床診療過程中，當患者出現胃脘部疼痛、嘈雜、脹滿不適，食欲不振，或食后腹脹等癥狀時，常將二者配伍使用，具有較好的臨床療效。百合、紫蘇葉：百合功善潤肺止咳，寧心安神。《日華子本草》曰百合：“安心,定膽,益志,養五臟”。有研究表明：百合可顯著縮短睡眠潛伏期，且有延長睡眠持續時間的趨勢[15]。《侶山堂類辨》中指出紫蘇白天挺直, 夜里低垂，百合晝開夜合，具有和人類睡眠-覺醒同步的晝夜陰陽消長規律, 具有引陽入陰, 交通陰陽、治療失眠的功效[16]。《類辨》云：“紫蘇葉具有朝挺暮垂、晝開夜闔、朝出暮入的特性，就如同人體的經脈之氣一樣，晝行于陽，夜行于陰”，《本草崇原集》載:“紫蘇能化水谷之氣, 引陽入陰”。范逸品等[17,18]的研究也表明紫蘇能夠起到引陽入陰的作用。解樂業教授在臨床治療失眠時以“天人相應”理論為指導，認為二者晝開夜合的生長特性與人類睡眠規律相應，故將二者配合使用，取其引陽入陰，交通陰陽的功效，來達到安眠的療效。王翹楚教授[19]臨床研究也表明：晝開夜合的花葉確有鎮靜安眠作用。合歡花、首烏藤：合歡花又名夜合花，始載于《本草衍義》，功擅解郁安神,舒氣開胃。主治憂郁不樂、失眠、健忘等證[18]。《本草匯言》云：“合歡皮,蠲忿忘憂，安五臟，和心志之藥也。《神農本草經》：“且言其晝開夜合，開達五神，五神安則五情不復妄動，故令人歡樂無憂。首烏藤又名夜交藤，始載于《本經逢原》，功善養心安神,常用于失眠多夢[20]。國醫大師朱良春認為，安神中藥以首烏藤的催眠作用最佳。相關實驗研究表明：首烏藤具有調節神經系統的藥理作用，可改善失眠[21]。解樂業教授認為，此二藥，一為藤枝，一為花萼,相輔相成，臨床當中當有患者肝氣郁滯、心情不暢時，常將二者配伍使用，使其活血化瘀，養血安神之力倍增。亦有研究顯示，合歡花和首烏藤合用，具有消除疲勞，加深睡眠的作用[22-24]。

4 小結

對藥又稱藥對，是在臨床用藥中相對固定的2味藥的配伍形式，在方劑配伍中能起到相輔相成的作用。其性質、作用常相同或相對，它通過藥物的合理配對，改變或調整藥物原有的功效主治，從而取得一種一加一大于二的治療效果。是古今醫家通過臨床實踐得出的經驗。最早的有記載的對藥見于《黃帝內經》中半夏秫米湯，對藥的臨床應用最早可見于東漢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中的運用，《雷公藥對》是最早記載對藥的專著，《千金要方》中也指出了臨證施方時藥對的重要性，它指出:凡想為大醫者，除了要“精通《素問》《甲乙》…… 《本草》等”，還要精通藥對。由此可見，對藥的使用在臨床治療當中具有重要的作用。亦有研究表明，藥對合用，可促使兩藥相互依賴、相互制約，其合理應用能夠很好地增強療效以治療疾病[25]。解樂業教授臨床治療失眠時多運用對藥，起到了增強臨床療效的作用，現將其臨床應用對藥治療失眠的經驗進行總結，以期在治療失眠時能夠對各位同仁有所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