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媒視角下雕塑在景觀空間中的設計策略探究

文/ 吳幼容 通訊作者/田潔 by Wu Yourong Corresponding author by Tianjie

（閩江學院美術學院）

在我國城市建設進入存量更新的大背景下，人們也開始關注景觀的更新①和規劃②，同時當代雕塑的創作理念、評價和認知的發展也緊隨國家的建設發展③。雕塑作為景觀中構筑物要素的一種，不僅有傳統的藝術性，還具有實用性和設計性；景觀空間是景觀成型的主體內容，合理處理雕塑與景觀空間之間的關系，景觀空間這個容器就能夠讓雕塑的價值最大限度發揮，雕塑也能使景觀空間呈現多樣化的場所效應。

近年來，雕塑與景觀之間關系的研究多集中于雕塑本體的創作④⑤⑥。雕塑與景觀空間之間關系的研究多從景觀空間序列的常規位置進行描述⑦，也有從景觀空間規劃意義角度進行雕塑概念融合于景觀的研究⑧，少有從景觀空間界面的角度進行研究⑨。上述研究對雕塑在景觀空間中的設計都具有很強的實踐指導意義，本研究將從觸媒視角對雕塑在景觀空間中的設計策略進行探究，側重空間場所，以期能夠對當前景觀更新研究進行理論及實踐補充。

一、觸媒理論

“觸媒”（Catalyst），又為催化劑。在美國傳統詞典中有兩種解釋，一是化學反應中的一種物質，通常相對于反應物少量使用，能改變并提高反應速率，但在反應過程中不被消耗，由瑞典化學家瓊斯·雅克比·貝采里烏斯（Jons Jakob Berzelius）在《物理學與化學年鑒》雜志中首次提出；一是促成某一過程或事件的人，尤指不涉及或不受后果影響的人。以羅伯特·奧尼爾(Robert O'Neal)“新聞自由……仍然是……對見多識廣和負責任的選民至關重要的催化劑”出名。前者是觸媒開始發現時的本意，后者是其理論發展過程中的內涵延展，其本質都是能夠以極微的成本促成較大價值的媒介。

觸媒在發生作用時對周邊環境或事物產生的影響可稱為“觸媒效應”，觸媒效應在物理學、光學、經濟學等學科中也能見到。1989年，韋恩·奧圖（Attoe W）和唐·羅干（Logan D）從城市設計的角度提出“城市觸媒”理論，認為應將美國的城市再開發的步驟比作化學中的觸媒作用，將新元素比作觸媒，策略性地引進新元素，復興城市舊有的元素而且新元素不會產生觸及本質的改變⑩。城市觸媒可以是物質的也可以是非物質的，城市觸媒理論強調區域的動態發展，以觸媒為介，完善臨近的舊有元素，新舊元素發生共振，促進周邊空間結構調整，進而聯動更大范圍的空間區域發展變化，實現城市空間可持續地更新發展。

鑒于以上研究，觸媒理論中觸媒的特點應該是能夠引起作用范圍內現有元素發生反應，可以使舊元素的價值得到提升，反應過程可以控制且需要統籌，反應結果可以預測，反應效果大于新舊元素產生效應的總和，觸媒效應產生后，觸媒不會消失且具有一定的可識別性，同時觸媒的選擇必須是正面的。

將雕塑視為一個獨特的觸媒，把它對景觀空間中各要素之間的相互作用，作為若干個化學反應過程，在此邏輯下尋求雕塑在景觀更新發展中的內在需求，是一種觀察和思考景觀問題的切入點。

二、雕塑在景觀空間中的觸媒屬性

根據前文觸媒的相關釋義，雕塑的觸媒屬性可歸納為以下幾個方面：

1.更新性

前文總結觸媒有能夠引起作用范圍內現有元素發生反應的特點，在景觀空間中，現有元素包括物質的動植物、地形、構筑物、家具小品等，非物質的包括人、事件、文化等。經過與現有的景觀要素融合，帶動了人群的流動以及人群使用空間方式的改變，促發了景觀空間場所效應更新的契機，景觀空間功能、結構、要素都會因為雕塑聯動產生的效應進行置換發展。

2.可識別性

雕塑種類繁多，形式多變，功能不一，每一個雕塑都具有各自不同的特點。雕塑在發揮其視覺傳達以及非視覺傳達效應后，依然保留其本身的特點，可能功能稍有改變，但仍具備強烈的可識別性，且因為它的存在更加豐富了景觀空間的場所內涵。

3.正面性

化學中的催化作用有加速和促進反應進程的一面，也有減緩和遏制反應進程的一面，在景觀中我們通常選擇加速和促進反應進程的那一面。雕塑在景觀中的介入，必然引起周圍環境的景觀空間形態和功能屬性發生變化，根據雕塑的涵義以及形式，景觀空間的尺度以及邊界會自我演替至更適合人群使用；會產生原來沒有的功能屬性，使景觀空間的功能多樣化，從而容納更多樣化的人群，產生更多樣化的交流方式，進而促成更多樣化的生活方式，從更潤物細無聲的角度積極地、正面地提升人民的生活幸福指數。

4.可控性

觸媒效應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其反應過程是可以通過統籌管理進行控制的，進而可以預測發生反應的結果。通過前期景觀系統規劃設計以及景觀運營過程中的養護管理，可以有效控制雕塑觸媒作用的發生，并朝著有利于景觀空間更新的發展，進一步實現景觀的可持續更新。

三、觸媒視角下雕塑在景觀空間中的設計策略

本研究認為雕塑在景觀空間中觸媒式設計的核心要點為催化雕塑所處景觀空間的可持續更新，通過生活式景觀設計手法為主，自上而下規劃管理為輔的路徑，構建系統可控的觸媒式景觀更新體系，推動多樣化的景觀更新過程。據此，雕塑在景觀空間中的設計策略如下：

1.強化“點景”功能

（1）雕塑單體角度

傳統意義上的景觀是由多個容納不同群體行為活動的空間所形成的景色站系統構成的，景色站會有相應的主要功能支撐，比如用于景色賞析等，或者用于動物駐足棲息、生境營造等，或者用于生態系統的恢復生長等。雕塑在景色站中常常承擔著彰顯功能主題，或者傳達特定語義的角色，在完成角色任務的過程中，賦予其所處的景觀空間更豐富的內涵。為了完成這樣的定位，雕塑的單體創作可以在考慮景色站主要功能的前提下，融合所處社會背景以及景觀空間環境進行創作，例如，用于景色賞析的景色站，可以參考景色內容來定雕塑主題，或者參考景色賞析規律讓雕塑融入景色，或者另辟蹊徑讓雕塑能夠增輝景色；用于動物生境營造的景色站，可以動物生存需要的生境條件為創作源泉，創作出能彰顯主題的雕塑；用于生態系統恢復生長的景色站，雕塑的創作可以點亮生態主題，并以最小干擾度的方式植入景觀空間中，進而強化、更新原有景觀空間的功能，并影響周邊景色站功能的使用。

（2）激發空間角度

在景觀的使用過程中，會有一些處于景觀系統邊緣位置的空間，或者場所精神影響力較弱的空間。這樣的空間因為使用率較低，在養護管理層面就很難同頻，進而使景觀空間閑置直至成為隱含不安全因素較多的區域。規避不安全景觀空間，是景觀學科研究的一個方向。人在賞景時最容易被與視線平行以及在視線上下浮動15°視域范圍內的事物所吸引，將雕塑設置在人的賞景視域范圍內，是吸引人走進其所處空間的一種方法。在一定時間內，景觀空間在雕塑這個外部介入的空間活力體的催化作用下，可能會產生新的觸媒元素，比如雕塑本身的文化元素促發景觀空間的場所內涵、人群介入的事件元素激活景觀空間的使用觸點等，從而修復、激活原有景觀空間。

2.增強傳導性

在景觀空間的構建過程中，創造能夠承載或促發多樣化活動的物質載體，即雕塑，可以把潛意識需要但沒有開發的人群需求循序漸進地激發出來。從多種場所景觀設計導則中發現，景觀空間的活動形式和頻度增加，能夠增強景觀空間活力?，一個雕塑景觀空間的功能屬性等級越高，其觸媒效應的傳導范圍越廣，并以雕塑為中心，向外呈圓形擴散，影響周邊景觀，使景觀系統功能發揮“1+1﹥2”的效應。比如雕塑的創作源于共同話題性的事務：或是大家耳熟能詳的人物、事件、活動；或是景觀所在地原生文化的相關演繹等等。這些元素多能喚起人們曾經見聞或者生活經歷留下的情感記憶，使人愿意停留駐足觀賞聯想、與人交流。隨著時間積累：人群匯聚，文化傳承，傳統積淀，空間使用者會對場所產生歸屬感，進而生成自豪感。同時，這種效應會根據周邊景觀空間之間的可達性和景觀節奏共同作用結果，向周邊景觀空間滲透和擴散，從更深層次優化景觀系統的空間結構，創造新的空間配套基礎設施，達到景觀系統的可持續更新。

3.注重前期系統規劃

在實驗室進行化學試驗或實驗時，將反應元素按照化學公式代入并反應，由于實驗室環境因素、觸媒物加入時間等等的原因，結果或者成果可能會與研究方案的初衷存在偏差。而景觀環境影響因素更多，景觀的運轉也就更加復雜多變，可能一個簡單的元素都會削弱或者改變景觀規劃的初衷。

故此，雕塑對景觀更新的觸媒效應并非遵循預定的方案發展，會隨著國家政策導向、景觀行業規范、規劃實施進度、景觀基底環境變化等呈現出相隨的狀態。這需要我們根據相關因子變化及時調整觸媒的狀態。如解讀國家政策導向，使雕塑的創作在不失在地性、藝術靈魂的同時傳達國家引領的時代精神；緊扣現行景觀行業規范要求，因為景觀行業規范納含景觀規劃方案落地的操作規范、技術指標等，這是雕塑在景觀空間中讓空間增輝，讓人使用舒服的保障；將雕塑從景觀豎向角度和水平角度合理規劃在景觀系統中，分期進行方案實施，并進行階段性評估，根據評估結果及時調整方案并跟進后續維護管理措施制定。這些措施都能更好地發揮雕塑在景觀中的觸媒效應。

四、結語

雕塑在景觀中的地位一直很重要，在景觀系統層面，可以作為顯性要素表達景觀規劃的理念；在景觀空間層面，可以起到點景、媒介、傳導等擴充場所內涵的作用。故，雕塑在景觀空間中的設計研究有長遠的意義。本文從觸媒的角度進行雕塑在景觀空間中的設計策略探究，旨在拋磚引玉，望后來學者能夠從多種學科進行更深層次的研究。

注釋：

①孫天智,陳欣,王曉俊.城市微更新視角下的景觀改造策略—以阜陽市為例[J].現代城市研究,2022(04):7-14.

② 何疏悅,彭熠萌,張鑫淇等.面向城市存量中小學校園的環境教育景觀設計與分析[J/OL].裝飾,2022(70):35-43.DOI:10.16272/j.cnki.cn11-1392/j.2022.07.024.

③郅敏.搭建國際交流橋梁共創中韓雕塑未來—“2023東方經緯—第十四屆中韓國際雕塑展系列活動”在韓國首爾舉辦[J].雕塑,2023(02):14-17.

④ DIETRICH N.Imagem e espa?o em pinturas de vaso e escultura arquitet?nica:sobre a (ir)relevancia do suporte[J/OL].Tempo,2015,21(38):57-94.

⑤ ZHENG J.Producing Chinese Urban Landscapes of Public Art: The Urban Sculpture Scene in Shanghai[J/OL].China Quarterly,2019,239:775-803.

⑥ 李建建.雕塑藝術在傳統村落景觀設計中的應用研究[J].雕塑,2021(03):84-85.

⑦ 陳漢,劉泠杉.活動雕塑的美感根源及在鄉村公共空間中的運用[J].雕塑,2019(05):72-75.

⑧ 劉藝杰.西安秦漢新城大秦文明園雕塑系統規劃設計思路研究[J].雕塑,2021(02): 23-31+22.

⑨ 楊淑馨.基于空間重構性的景觀雕塑空間設計[J].建筑經濟,2021,42(03):127-128.

⑩ ATTOE W,LOGAN D.American Urban Architecture: Catalysts in the Design of Cities[M].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89.

? MARCUS C C,FRANCIS C.People Places: Design Guidlines for Urban Open Space[M].John Wiley &Sons,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