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寶山
蘇軾曾高度評價韓愈的散文,盛贊其“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師說》是韓愈論述性散文的代表篇目,是流傳千古的名篇。學習這篇課文時,在做好文言知識教學的基礎上,可以從它的思想性、文學性、藝術性等方面引導學生進行深入探討。
《師說》是一篇構思非常精巧,論述十分有力的古典議論文。作為語篇教學,我們需要系統深入地挖掘《師說》的議論特色,引導學生深切感知韓愈議論說理的藝術手法和獨特藝術魅力。
美學家朱光潛說過:“說理文要寫好,也要動一點感情,用一點形象思維。”可見,采用形象化議論,能使文質兼美,色彩斑斕,增強可讀性,富有感召力。
《師說》一文中對“師道不傳”的社會現象進行了抨擊,韓愈抓住當時“士大夫之族”不重“師道”的種種表現,形象生動地描繪了當時社會上對子女教育的三大怪現象,入木三分地刻畫出他們的荒謬行徑,揭示出他們的虛偽性。
“愛其子,擇師而教之;于其身也,則恥師焉。”通過對比,嘲諷了某些人為子女重金擇師,而本人卻不虛心求師反而以求師學習為恥辱的矛盾行為,仿佛讓我們看到那些士大夫一邊裝模作樣的教育孩子好好學習,一邊自己無所事事的不學無術。這不是真正的尊重師道,恰恰是對從師學習的誤解和褻瀆,把從師學習作為了一種形式,而不是自身發展的內在需求。
即使重視孩子們的學習,也僅僅是關注“句讀”的學習,“句讀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師焉,或否焉,小學而大遺,吾未見其明也”。詞約義豐,凝練地勾勒出“士大夫之族”舍本逐末、愚蠢可笑的面目。
最為精彩的是他在描摹“士大夫之族”看到別人相互學習時的行為、語言及心理活動,“士大夫之族,曰師曰弟子云者,則群聚而笑之。問之,則曰:‘彼與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則足羞,官盛則近諛。’”通過他們“群聚而笑”的神態描寫,讓這些人淺薄無知而又自鳴得意的丑態躍然紙上;通過他們的語言描寫,折射出他們的內心始終走不出虛偽的身份地位的桎梏。作者對人物的刻畫入木三分,讓他們像跳梁小丑一樣,展示著丑陋的嘴臉,強化了抨擊批評的效果。
韓愈在論述中著力塑造荒謬虛偽的人物形象,著力描繪怪誕的社會現象,對當時“師道不存”的社會現實進行了辛辣的嘲諷和無情的抨擊,讓我們深刻地理解了“師道之不存也久矣”的社會現實,增強了文章論述的表現力。
對舉手法常常用于說理議論的文章中,有意識地運用對舉手法,可以增強對所講道理或所舉事例的高度概括,也能夠增強語言的氣勢,增強文章的說服力。《師說》一文就多處使用了對舉手法。
開篇即用對舉,“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后,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句式整齊,節奏鮮明,列舉出兩種要從師的情況,突出地體現了韓愈的擇師觀。“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簡短凝練,高度概括,擲地有聲地提出觀點,有不容置疑的氣勢。
第二段主要運用三組對舉,一一列舉分析了作者所處時代的人們,特別是士大夫們不愿從師的不良社會現象,揭示了三層愚。南宋文人黃震寫了一段文字來評論:“前起后收,中排三節,皆以輕重相形。初以圣與愚相形,圣且從師,況愚乎?次以子與身相形,子且擇師,況身乎?末以巫醫、樂師、百工與士大夫相形,巫、樂、百工且從師,況士大夫乎?”首先,將古之圣人與今之眾人對舉:“古之圣人,其出人也遠矣,猶且從師而問焉;今之眾人,其下圣人也亦遠矣,而恥學于師。”這個對舉的句子,鮮明地體現出古代與當今的社會風氣的截然不同,對比強烈,給人以非常深刻的印象。與此相應,截然不同的態度必然會導致截然不同的結果,“圣益圣,愚亦愚”,對舉彰顯出強大的說服力。其次,于其子和于其身對舉:“愛其子,擇師而教之;于其身也,則恥師焉。”這種“寬于律己,嚴于待子”的行為充分說明,有些人心里是知道從師的重要性的,但礙于面子,不敢向老師請教,怕被人恥笑。通過對舉把這種虛偽的嘴臉形象地刻畫出來。最后,巫醫樂師百工之人與士大夫之族對舉:“巫醫樂師百工之人,不恥相師。士大夫之族,曰師曰弟子云者,則群聚而笑之。”兩種地位完全不同的人,由于對待從師的態度不同,導致他們的知識和能力的差別,“今其智乃反不能及”,作者不由得感慨:“其可怪也歟!”
第三段總結強化論點時又用了一個對舉:“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于弟子。”這個句子用整齊的句式揭示出師生之間的本質關系,通過對舉強調在知識上 “弟子不必不如師”,同時也強調了“師不必賢于弟子”,兩個不同的角度相互強化,增強了表情達意的效果。
對舉手法的使用,使《師說》這篇文章語言整齊勻稱,說理更加嚴密有力,從而使讀者更加透徹地理解從師對人們的重要性。
要想讓學生深入透徹地把握文言文文本中蘊含的情感、態度和價值觀,就必須借助文言虛詞的幫助,換句話說,要想讓學生學好文言文,把握文言文中蘊含的情感、態度和價值取向,就一定要關注文言虛詞。
《師說》中運用大量語氣詞和感嘆詞,大量使用議論、抒情、感嘆的句式,容易讓讀者產生共鳴,強化了議論、抒情的效果,讓文章在以理服人的同時能夠以情感人,進而強化感染力,達到強化論證效果的目的。
“矣”,相當于“了啊”或“啦”,帶有強烈的感嘆語氣。第二段中“矣”使用了六次,“久矣”“難矣”“遠矣” “亦遠矣”“惑矣”“可知矣”,一詠三嘆,讓那種無限感慨的語氣始終縈繞其間,渲染出惋惜感傷的情感,容易拉近情感激發共情。
以“嗟乎”渲染氣勢,連續引發“師道之不傳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矣”兩個感慨,“嗟乎”和兩個“矣”相互應和,把作者面對如此社會現實時內心的憤慨凸顯出來。以“嗚呼”發語,接著慨嘆“師道之不復,可知矣”,把作者內心的痛惜、惋傷凸顯出來。這種抒情和議論高度融合的表達方式,極大地強化了論證效果。
“其皆出于此乎?”“吾未見其明也。”“其可怪也歟!”面對著三種怪現象,作者分別發出了三種不同的感慨,采取了疑問、陳述、感嘆三種不同的句式,這種錯綜變化的語句使議論更生動,說理更深刻,都產生著同樣的強化論述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