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劉姥姥人物性格分析及文學賞析

高飛

摘要：《紅樓夢》里眾像清晰，鮮活生動，或簡或詳的人物都值得反復品味和研究。劉姥姥是《紅樓夢》眾多人物中一個小角色，也是《紅樓夢》這部作品頗具藝術價值的關鍵性人物，劉姥姥的出場與活動是包括寶黛愛情線、四大家族沒落線、大觀園興衰線在內的《紅樓夢》明暗線之一，也通過劉姥姥三進大觀園求助、答謝、報恩的故事演繹了普通老百姓的善良，也映照了包括黛玉、王熙鳳及其他賈家貴族和仆從身上存在的各類局限，劉姥姥進賈府從局促求助到報恩救巧姐兒，對照了賈府盛極走衰的發展，成為書中引發人進行深度思考的中心人物。該文通過分析劉姥姥的人物性格，賞析其在整部作品中的文學塑造價值，管窺《紅樓夢》看似描寫家庭互動和懵懂愛情，實際用日常故事寫盡人間滄桑及其背后隱藏的經世哲學和人生哲理。

關鍵詞：劉姥姥；人物特點；堅韌樂活；知恩圖報；藝術價值；文學欣賞

中圖分類號：I207.411?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文章編號：2096-4110（2023）05（a）-0007-04

Character Analysis and Literary Appreciation of Granny Liu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Abstract： The characters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are clear， vivid， and even simple or auspicious， which are worth repeatedly savoring and studying. Granny Liu is a small character among the many characters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and a key figure with high artistic value in the work. Her appearance and activities are one of the bright and dark lines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including the love line between Bao and Dai， the decline line of the four major families， and the rise and fall line of the Grand View Garden. She also portrays the kindness of ordinary people through Granny Liu's three visits to the Grand View Garden for help， gratitude， and gratitude， and also reflects the kindness of Daiyu， Wang Xifeng and other aristocrats of the Jia family and their servants had various limitations. Granny Liu went to the Jia family to seek help from embarrassment and repay the kindness of the Qiao Jier， contrasting the development trend of the prosperity and decline of the Jia family， becoming the central figure in the book that sparked deep thinking.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character traits of Granny Liu and appreciates her literary shaping value throughout the entire work. It provides a glimpse into the seemingly portrayal of family interaction and ignorant love in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but in reality， it uses daily stories to depict the vicissitudes of life and the hidden philosophy of economics and life behind them.

Key words： Granny Liu; Character characteristics; Resilience and joy; Gratitude; Artistic value; Literary appreciation

《紅樓夢》中的劉姥姥看似是大觀園和榮國府奢華生活背景中沒什么存在感的可有可無的人物，她本生活在遠大農村，且與賈府生活沒什么聯系，寡居無靠寄居在無能女婿家被生活所迫，但又頑強不屈、卑微茍活，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與賈府毫無關系且可有可無的社會角色，卻切實地與賈府產生了聯系并演繹了曲折生動的故事，并成為紅樓夢中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1]。《紅樓夢》中塑造的劉姥姥生動鮮活、謹小慎微且充滿智慧，人輕而義重，成為王熙鳳這個代表著權勢的重要人物走向凄慘結局時刻的最后一絲溫情。書中描述的劉姥姥身份卑微但具有高貴的靈魂，賈府的豪奢和王熙鳳代表的權貴也不過就像焰火一般一時的絢麗，最后還是王熙鳳在權高勢強之時不忘為人善念幫助劉姥姥的舉動給自己在瀕死之時的黑暗絕望中留下了一絲亮光，也許這種善惡因果的人生思考正是作者的深切體會，并積極向外傳達的思想，虛幻的富貴和權勢終究只不過是紅樓一夢罷了[2]。

1 劉姥姥人物性格分析

1.1 堅韌樂活的劉姥姥

討論劉姥姥的堅韌樂活要從劉姥姥自身的生存狀態與生存環境談起。劉姥姥一鄉村老嫗，寡居多年，本有一女，嫁人為婦，怎奈外孫無人照看，不僅無法如賈家老祖宗賈母一般安享晚年，還得照看外孫，替女婿一家操勞奔波。怎奈女婿王狗兒無能且暴躁霸道，向王熙鳳求助的事兒就落在了劉姥姥頭上。劉姥姥求助成功凸顯了劉姥姥在艱困的生存狀態下的堅韌樂活。原文劉姥姥跟女婿的對話中就有這樣一段：“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謀到了，看菩薩的保佑，有些機會，也未可知。”劉姥姥建議女婿王狗兒尋富貴親戚四大家族之一，也就是王熙鳳娘家去尋求幫助來置辦過冬的一應吃穿[3]。得知女婿嫌打臉不愿意去，劉姥姥又說道：“你又是個男人，又這樣個嘴臉，自然去不得……倒還是舍著我這副老臉去碰一碰。”于是劉姥姥就開啟了她一進大觀園的故事，過程中幾經困難但都被劉姥姥順利克服：劉姥姥見“周瑞家的”，幸得一“忠厚”老仆指路“繞”到后街后門；找到了“周瑞家的”以后，劉姥姥又見到王熙鳳侍女“平兒”，劉姥姥也不認識“王熙鳳”一度誤認為平兒就是王熙鳳，因為平兒漂亮又闊氣；王熙鳳還沒有出場，只聽說奶奶來了，就看到丫頭們亂跑，平兒和周瑞家的忙起身，這陣勢讓劉姥姥自然是壓力頗大，就連讀者也是頓感氣氛緊張。好在劉姥姥堅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老百姓智慧，這句話也是中國人幾千年積累的人生哲學，其還有個說法“謀事在天，成事在人”，說的是事關民族發展和國家建設或者類似的重大事件，而劉姥姥合計一家人的生活大致只需要在“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中尋找支撐和靈感。而結果正如劉姥姥預料的“謀到了”，“菩薩保佑”也有“機會”，最終在賈府，熙鳳順著王夫人樂善好施的特點，也最終能夠“憐老惜貧”，給劉姥姥二十兩銀子一吊錢。這對于劉姥姥可謂是巨大的幫助，從劉姥姥的生活背景到其來賈府求助可以看到劉姥姥堅韌樂活的性格，這也是中國底層人民在艱難困苦中培養出來的可貴品質，這一品質從古到今在中國人民中都延續著，是中國人民得以堅韌不拔戰勝一個又一個困難的精神支撐，真所謂年年難過年年過，在每一個困難的時刻，中國人民總是堅信辦法總比困難多，堅信“謀事在人”，無論多么困難總是盡可能做好自己的本分[4]。

1.2 智慧通達的劉姥姥

劉姥姥堅韌樂活，總能在困難中找到辦法并積極生活，這與劉姥姥的智慧通達是分不開的，同樣是底層人民，劉姥姥的女婿王狗兒就沒有劉姥姥具備的積極樂觀品質。王狗兒認為“沒有收稅的親戚，做官的朋友，有什么法子可想的？”便“在家閑尋氣惱”，這更加映襯了劉姥姥的堅韌與智慧，與其對應的焦大同樣作為底層人民，更是寧國府三朝元老級的仆人，基本生活條件遠遠超過劉姥姥，其慣看的風云也應該遠在劉姥姥之上，但是焦大大罵寧國府，就可以看出焦大看到寧國府種種也并不能給他自己種上智慧的根，劉姥姥進大觀園給大觀園帶來了不一樣的氛圍[5]。劉姥姥第一次來到賈府看到看門的下人，蹭上來問：“太爺們納福。”在古代，老百姓心中只有“縣太爺”，所謂“太爺們”就是劉姥姥對看門人的身份抬高，正是這種抬高，才得以遇到個“忠厚老仆”的指引，得以繞道后街后門進入大觀園；劉姥姥二進大觀園表達感謝之心，給“姑娘們”帶來了瓜果蔬菜。劉姥姥作為一個農村老嫗，第一次進大觀園就能順利找到王熙鳳，第二次進大觀園更是見到了賈家老祖宗賈母，同時給大觀園姑娘們帶來了“野意兒”和自己的“窮心”，并以一個泥土莊稼人的本色與大觀園的姑娘太太們進行了充滿歡樂的互動，見到賈母更是張口便叫“老壽星”、“享福”之人，當賈母夸贊“田地里的好吃”時，她謙虛地說只是“野意兒”“吃個新鮮”。在大觀園進出兩次的劉姥姥能夠細查人情，應變自如，妙語連珠，自我打趣，哄賈母開心，逗姑娘們大笑，其一句“老劉，老劉，食量大似牛，吃一個老母豬不抬頭。”便逗得端莊持重的姑娘、太太們笑岔了氣，或噴茶飯，還有讓奶母揉一揉腸子的，可以說劉姥姥的到來讓一本正經的大觀園充滿了活力，也讓高高在上的貴族姑娘們顯出了本性。再對照黛玉譏諷劉姥姥為“老蝗蟲”，妙玉嫌棄劉姥姥等情節，就能仔細思考出黛玉、妙玉等人的命運，可以看到劉姥姥的生存哲理更是值得推崇和贊賞。劉姥姥的智慧也許是每一個人都應該努力具備并不斷追求的良好品質[6]。

1.3 知恩圖報的劉姥姥

劉姥姥智慧通達、堅韌樂活還表現在劉姥姥知恩圖報、舍財救人方面[7]。劉姥姥二進大觀園就跟巧姐兒有了聯系，在賈家敗落王熙鳳走投無路愁病纏身的時候，正是劉姥姥救了巧姐兒，溫暖了王熙鳳的心。干練刻薄的王熙鳳，在劉姥姥前來求助之時，不管是出自大戶人家的體面，還是王熙鳳內心深處存在著的一絲善念，總之王熙鳳對劉姥姥還是說得過去的，她在不了解情況的時候以禮相待，在王夫人那里得到二十兩銀子之后，也順帶著給了劉姥姥一吊自己的錢，還盡可能地讓劉姥姥臉上不至于太難堪，說不拿著就是罵她了，另外王熙鳳一通哭窮或許有她的精明之處，也或許是安慰劉姥姥的一種方式，本來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困難，有困難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但劉姥姥第二次到大觀園送來了很多田園果蔬和糧食，劉姥姥知恩圖報，更是使得王熙鳳對劉姥姥的態度有了進一步的轉變，甚至讓劉姥姥給愛女起名，“巧姐兒”寓意逢兇化吉，這是因為巧姐兒生日生得不好，可巧是七月初七，劉姥姥便用她突出的智慧給起了“巧姐”這名字，后來巧姐更是在劉姥姥的幫助下，脫離困境，真正逢兇化吉。劉姥姥知恩圖報的品質和堅韌樂活的性格，以及劉姥姥的智慧通達都是作者所認可的良好品質，所以刻薄弄權的王熙鳳也得以善待了劉姥姥，而劉姥姥在鳳姐落難的時候，得知巧姐兒被賣，更是直言“拼了老命也要將巧姐兒找回來”，為此她也確實救出了巧姐，回報了王熙鳳的恩情。劉姥姥的知恩圖報、堅韌樂活和智慧通達讓紅樓夢故事發展在由盛及衰的過程中看到了新的起點，也給絕望悲哀的人添了一點希望[8]。

2 劉姥姥人物塑造的文學欣賞

2.1 劉姥姥在紅樓夢故事中的線索作用

紅樓夢講述了四大家族由盛及衰的發展過程，作者描述和傳達的正是劉姥姥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簡單樸實的生存哲學，從《紅樓夢》書名就可以看到所謂榮華富貴皆是煙云，不過是艷麗的夢幻，每一個人還需要在平實簡單的日子中種善因得善果。劉姥姥在賈家盛極之時，卑微地出現，代表著權勢和地位的王熙鳳有這樣一位窮親戚，也代表著當時的社會現實并不是處處歌舞升平，社會角落里是卑微和難以生活的人群，也說明四大家族的富貴隱隱建立在普通老百姓的艱難困苦之上[9]。王熙鳳對劉姥姥的善意舉動也是為這種虛幻的大廈倒塌以后留下的一絲希望。劉姥姥在王熙鳳最艱難的時候傾其所有救下了巧姐兒，這正是由盛及衰的絕望時刻的最后希望，這種輪回轉換是小說要表達的思想，也是真實的現實生活，啟示人們在充滿幸福和快樂的日子里要多思考潛在的危機，在自己寬裕的時候多做一些幫助他人的善舉，也提醒人們盛極必衰，否極泰來，在任何狀態下都應保持清醒、節制欲望、保持希望、遵道而行乃是應有的智慧，也可以獲得最大的安樂[10]。

劉姥姥在當時的社會生活中是無人關注、可有可無的角色，但在王熙鳳的生命里劉姥姥卻是不可或缺的，在《紅樓夢》的情節發展和故事行進中，劉姥姥是濃墨重彩的一筆，她的出現，才能看出大觀園的豪奢，也正是她的出現才映襯出了黛玉、妙玉等看似冰清玉潔、一塵不染、惹人憐、“水做的”姑娘們內心的塵土，黛玉惹人憐惜卻不憐惜他人，在這一點上，她的尖刻或許不輸王熙鳳，妙玉身在空門卻內心塵蒙深厚，對照之下，劉姥姥的可貴品質才是一眾姑娘太太及其他人應該學習的[11]。

2.2 通過劉姥姥視角描繪大觀園的奢華壯闊

大觀園奢華壯闊，只有通過劉姥姥的視角才更能夠凸顯出來，劉姥姥進大觀園哄得賈母也開心，于是也就少不了讓劉姥姥見識見識大觀園，于是劉姥姥看到了黛玉的繡房，比上等的書房還好，看到老太太房里的大箱子等，看到那大柜子比一間房子還高，看到了小的屋子比大的屋子更加齊整，從瀟湘館出來，更是望見池中一群人在那里撐船，于是他們一行人“就坐一回”船，這些都是通過劉姥姥二進大觀園進行描述的。從劉姥姥的視角描述了大觀園之大，建筑之豪華，擺設之眾多，物件之巨大，還從他們的活動與細節中看到了賈府奢華，賈母嫌窗紗有些舊了，只因院子里的竹子已經是綠色，窗紗不那么翠了就要淘汰，賈府小巧的雞蛋一兩銀子一個，掉地上“也沒聽見響聲兒就沒了”。賈府的生活，在劉姥姥眼里奢華之至，說起來劉姥姥能與賈府攀上關系，還有家產可以變賣來贖救巧姐兒，可以說劉姥姥雖然在賈府面前屬于窮苦之人，但在當時社會肯定還有更多吃飯穿衣存在困難，更無片瓦可以換錢的家庭。劉姥姥至少屬于當時社會生活中生存力較強的那一類人，也只有這一類人才能堅信“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們在每一個重要的節點，能夠掌握著自己的命運，并能在《紅樓夢》描寫的宏大情節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劉姥姥作為作者傳達思想的靈魂性人物之一，自然不能是泛泛之輩。劉姥姥能到大觀園，也能以她的視角仔細全面又恰當合理地觀察大觀園，這也為小說的敘事推進提供了合理性。

2.3 劉姥姥的平實溫情飽含重要的人生哲理

遵道而行，種善因、得善果的人生思想和生存哲理在中國歷史上和中華文化中影響深遠，這一點在古代各類文學作品中都有體現，特別是中國明清四部經典小說中都有著明顯的痕跡。《紅樓夢》和《西游記》更是有著清晰的描述和詞匯運用，比如，《西游記》中所述“斜月三星洞”之類的詞語，根本就是明確提醒人們要內求。《紅樓夢》中描述了賈寶玉、林黛玉的愛情故事，也明確描述為通靈寶玉、神瑛侍者與絳珠草之間的前世糾葛，通靈寶玉動了凡心來到人世，但一切也只不過是幻象，恍若一夢，小說本就是引導人們不要被一時幻象所迷，應該種善因得善果。劉姥姥給大觀園帶來了不一樣的趣味和生機，也與王熙鳳產生了緊密的聯系，就連王熙鳳的愛女的乳名也為劉姥姥所起，這些情節為后來劉姥姥救巧姐兒留下了伏筆，劉姥姥知恩圖報的品格和王熙鳳對劉姥姥的善意，為后來的故事情節留下了必要的發展基礎，劉姥姥平實無華的人生最后在賈家崩塌的時候，成功救助王熙鳳后人，在絕對困境中的唯一希望，并成功救下了巧姐兒，可見王熙鳳善待劉姥姥是為自己留的一線希望，這就是種善因得善果的具體事例。劉姥姥身上所表現出來的自信樂活、知恩圖報與智慧通達無不凸顯著普通百姓身上的核心品質[12]。

3 結語

《紅樓夢》中每一個人都具有鮮明的特點，每一個情節無不充滿著人際互動的巧妙和生存哲理，作為一部飽含中華文化內核的經典著作，我們有必要從每一個角度不斷地認識與探索，劉姥姥作為《紅樓夢》中一個典型人物，對其認識和研究還需要文化愛好者和相關研究者不斷努力，深入探索。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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