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珂,陳智聰,朱長剛,高建明,潘虎
安徽中醫藥大學 安徽合肥 230038
子宮切口憩室是指患者行剖宮產術后創口愈合不佳,致瘢痕處形成與宮腔相連的凹陷,由于此凹陷與宮腔的生理周期不一致使得患者出現非經期異常出血、月經期淋漓不盡甚至崩漏等癥狀[1]。產婦選擇剖宮的原因主要包括高齡、有剖腹產史、胎兒過大、胎位不正等,隨著2016年全國二胎政策放開,前兩者因素比例增大,提高了剖宮產率,也進一步促使產后被診斷為子宮切口憩室的人數增加[2]。中醫依據癥狀將其納入“經期延長”“崩漏”的范疇[3]。筆者整理歸納自2016年起臨床治療該病的文獻,探討組方用藥規律,旨在給臨床提供參考和新的研究思路。
本文以2016年1月—2021年12月國內公開發表的現代臨床醫案或醫師治療經驗為主要研究對象,“中醫治療”“子宮切口憩室”作為主要搜索關鍵詞,通過中國知網、維普、萬方數據庫進行檢索。
①病因病機為“氣虛血瘀”或“瘀熱互結”,又或二者并具;②病案中明確給出藥物組成及劑量;③醫案中年齡、憩室大小、孕次、產次、病程等主要基本信息完整,若個別信息不明確者也可納入。
3.1 數據錄入與規范 將收集的文獻按照發表年份、作者、治療方式、療程、處方等信息錄入Microsoft Excel 2010,建立病案數據庫。根據全國高等中醫藥教育教材《中藥學》第3版以及普通高等教育“十一五”國家級規劃教材《臨床中藥炮制學》,統一規范因地方名稱和醫師不同用藥習慣導致的處方名稱差異,如“夜交藤”改為“首烏藤”,“烏賊骨”改為“海螵蛸”,“旱蓮草”改為“墨旱蓮”等。若名稱差異由炮制方法不同導致的如“炒當歸”“當歸炭”,或因用藥部位不同所致的“三七”“三七花”當分門別類。另外,若劑量給出如6~10g、15~20g等,均取平均數規范。
3.2 數據篩選處理 ①結合中醫世家網站、《中藥大辭典》等在線查閱途徑,參考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十三五”規劃教材《中藥學》第3版,通過Microsoft Excel 2010統計各個處方中藥劑量、劑量頻數、用藥頻數、藥性歸經、類別等信息,進一步補充完善。②參考全國中醫藥行業高等教育“十三五”教材《方劑學》第十版,區分經典方、自擬方、經驗方,用office 2010統計經典方頻數以及相應類別。
3.3 頻數分析 從用藥次數、四氣、五味、歸經、類別、劑量六個方面進行頻數分析。用藥頻率由每一味藥的頻數除以湯劑總方數得出,劑量頻率用劑量頻數除以用藥總頻數,其他百分數計算均用統計出的相應頻數除以對應指標的總頻數。
經過上述三方數據庫篩選統計,共收集45篇文獻,39篇符合標準,包含64首湯劑方、173味中藥,共計用藥頻數839次。此外,專以經典名方化裁診治的文獻有9篇,以自擬方劑或據前輩經驗方加減治療的文獻有25篇,將經典名方、自擬方、經驗方合用的文獻有5篇。
1.1 藥物頻數分析 經統計,173味中藥累計頻數達839次,以使用頻數大于10次作為篩選標準,共選出20種處方核心藥物,前3名依次是黃芪、黨參、當歸,所占頻率分別為65.63%、48.44%、43.75%,累計頻數達101次,見表1。

表1 處方核心藥物構成(頻數≥11次)
1.2 性味歸經頻數分析 對173味處方用藥的四氣、五味、歸經進行統計,藥味累計頻數達1433次,以甘、苦、辛多見;藥氣以平、溫最多,累計頻數達445次,占構成比一半之多;歸經以入肝、脾、肺、腎、心、胃經為主,累計達86.06%,見表2、表3、表4。

表2 處方藥物藥味構成

表3 處方藥物藥氣構成

表4 處方藥物歸經構成
1.3 藥物類別頻數分析 據統計,現代臨床治療子宮切口憩室使用的中藥共有17大類,補虛藥使用頻率最高,此外排名靠前的5類依次是止血藥、活血化瘀藥、清熱藥、收澀藥和理氣藥,累計頻數為765次,為藥物類型的重要組成部分,見表5。

表5 處方藥物類別構成
1.4 藥物劑量頻數分析 對64首湯劑方進行統計,劑量使用最小的為3g,最大的為30g,10g的使用頻率最高,為49.46%,其次是15g,兩者累計頻率高達71.51%,見表6;黃芪和黨參作為臨床使用頻率最高的2味方藥,用量均以15g居多,見表7。

表6 處方用藥劑量構成

表7 使用頻率前2的藥物劑量頻數
根據收集的資料顯示,被醫師選用臨床治療子宮切口憩室的經方有四物湯、理沖湯、逍遙散、王不留行散等12首,失笑散和生化湯的使用頻率較高,見表8;選用的經驗方包括益五合方、將軍斬關湯和三黃忍冬藤湯,自擬方有尤昭玲的參芪四花湯、周惠芳的四妙固經湯、鄧高丕的通因通用方等29首,見表9。

表8 經方使用情況

表9 自擬方或經驗方使用情況
婦人行剖宮產手術時,金刃傷肌成創為子宮切口憩室的外因,產中、產后氣血耗傷為其內因。產婦血虛無法滋潤濡養創口、收斂生肌,使得切口愈合緩慢、出現瘢痕裂隙;加之氣虛無法統攝、推動、生化血液,血離其府成瘀,阻擾沖任,久而化熱,瘀與熱糾纏搏結,不斷灼蝕成腔。舊血存腔、新血不守,從而出現陰道異常出血、月經淋漓不凈、腹部疼痛拒按,甚則崩漏等癥狀。
藥物頻數可以準確反映臨床醫師治療子宮切口憩室優先選擇或者主要選擇哪些方藥。黃芪、黨參、當歸是使用頻率最高的前三味藥,其用藥部位均為根部,土地資源博大,根部吸收土氣,積攢了豐富的營養物質,可為人體補充水谷精微。因脾主統血,黃芪、黨參味甘而入脾,故能補益脾氣、固沖止血,進而達到血不離經、化生血液的目的。此外,黃芪還被張元素和汪昂賦予“瘡家圣藥”的稱號,其升陽托毒、生肌斂瘡的功效對促進憩室假腔的縮小發揮了不可小覷的作用。當歸乃“血中之氣藥”,因其味甘辛,性主溫,甘溫質潤以補血,辛與溫合以活血,補中有動,行中有補,才能更好濡養瘢痕裂隙。黃芪、黨參、當歸的高頻率使用突出氣血在疾病發生、發展中的重要性,臨床遣方重視脾氣健運,治療大法以補益氣血、行氣活血 為主。
統計173味處方用藥的性味歸經,顯示所用藥物中味多甘、苦、辛,藥性多溫、平,入肝經最多,其次是脾經。甘,因質潤,有滋養、潤補、益中之功;苦,能燥、能泄,發揮燥濕、清泄、通泄的作用;辛,散、行并俱,奏發散、行氣血之效。臨床上子宮憩室患者病機復雜,起初多為氣血兩虛,后逐漸轉變為氣虛血瘀、瘀熱互結甚至多種病機兼具,甘味藥主以補充機體氣血,辛味藥行氣活血散瘀,苦味藥泄熱除濕、阻止瘀與熱或濕搏結,調暢氣血、以通為貴。另外,溫平之品可以固護人體正氣、充養人體元氣。《素問·六節藏象論》稱肝為“罷極之本”,肝體陰用陽,主疏泄和藏血,藥入肝經,一來調善其疏泄功能使得氣血相和、經絡通利、氣機暢調;二來促進脾胃運行,輸布水谷精微;三來制約血量的異常排放,調節全身的血液分布。此外藥入脾經,可健其氣達到氣行則血行、氣旺而生血攝血之功。子宮異常出血、月經淋漓不盡甚至崩漏,與肝不藏血、脾不統血有著很大的關系,臨床選藥多入二經說明治療婦科氣血之病以調順肝脾為基準。
臨床上關于藥物類型的選擇,以補虛藥、止血藥、活血化瘀藥、清熱藥和收澀藥常見。使用頻次排名前20位藥中,補虛藥包括黃芪、黨參、當歸、甘草、白術、白芍等9味;而止血藥的種類數不及補虛藥的一半,即茜草、仙鶴草、蒲黃、三七4味也。由此可見,臨床上治療以異常出血為主癥的子宮切口憩室,并不以止血為第一目的,補充氣血陰陽占主導地位。
唐宗海曾在《血證論》中總結“離經之血即是瘀”,黃芪、黨參、甘草、白術是高頻使用的補虛藥,按其功效實則均屬補氣藥,“氣為血之帥”,通過補氣推動血液運行、又助脾氣運化水谷而生血液,從而達到瘀血去、新血生的目的。茜草、蒲黃和三七是使用頻率較高的化瘀止血藥,它們能夠化瘀消滯,俾氣血流通、血不妄行,正如《本草匯言》云:“血之滯者可行,血之行者可止。”《素問·至真要大論》云:“散者收之。”《時方歌括》中也提到“澀可固脫”,對于子宮切口憩室出現的異常出血、崩漏等現象,收澀藥的使用可謂是對癥下藥。另外,臨床醫師常配活血化瘀藥使瘀化而血不橫逆,配清熱藥以阻止熱瘀互結、熱迫血行。
據結果分析,劑量為10g的使用頻率最高,說明絕大部分藥物使用至10g時即可發揮臨床療效。黃芪和黨參作為使用頻率最高的中藥,15g的使用頻次遠高于其他劑量,且黃芪的最高使用劑量達30g,可見補氣藥在治療中不僅使用頻率高,使用劑量也略高于其他類別的藥物,這也進一步說明補氣是病程治療之關鍵。
現臨床醫師大多自擬方劑治療子宮切口憩室,統計收集的文獻中使用頻率較高的經典名方是失笑散和生化湯,兩方均可用于產后惡露,用藥簡卻效不偏,前者僅有蒲黃、五靈脂兩味藥,但祛瘀止痛之力不輸他方,后者既補、既消、既溫,五藥合方共達新血生、瘀血化之功。目前陳慧儂和尤昭玲兩位教授在此病的治療上頗有經驗,陳老遵循中醫調周法,非正常行經期予“活血清瘀生肌湯”合三妙散化裁,將眾多化瘀止血之品與一味收澀之品牡蠣配伍,達清熱止血、活血收斂之效;非經期則根據具體證候予以補氣健脾、或理氣疏肝、或清熱養陰等治療大法。尤師自擬的參芪四花湯有顯著的臨床療效,方中黨參、黃芪、白術大補氣血,金銀花、百合花、代代花、木槿花四花共奏活血祛瘀、涼血止血、理氣清熱之效。
縱觀中醫對于子宮切口憩室的治療,雖然臨床目前沒有統一的治療方案,但大多采取肝脾同治或肝脾腎同治,通過健脾益氣統血、調肝理氣藏血、養腎納氣藏精化血,基本上不離益氣、止血、祛瘀、清熱之法。子宮切口憩室作為現代醫學婦產科疾病,給患者的生活質量、工作狀態、再次妊娠的選擇等帶來苦惱,中醫如何選擇理想的治療方案,有待臨床進一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