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類綜藝節目亟須走出套路尋求新突破

◎壽鵬寰

音樂類綜藝節目（以下簡稱“音綜”）作為當代大眾文化的一部分，具有廣泛的影響力和吸引力。然而，隨著綜藝節目的大量涌現，觀眾對于遵循傳統套路的節目逐漸感到審美疲勞。綜觀近年來播出的音綜，內容大同小異，缺乏令人眼前一亮的驚喜，一些節目的“劇本”痕跡太過明顯，令人尷尬。因此，尋求新的創新和突破已成為音綜制作人面臨的重要任務。音綜存在著同質化嚴重、觀眾審美疲勞等現實問題，當下各類音綜已經形成了固定的套路，鮮有創新。目前，音綜亟須跳出套路，尋求新的突破口。

作為文化產品，音綜只有打破固化的模式，才能滿足用戶日益進階的審美需求，未來音綜需要從節目的內容、形式和制作手法等方面尋求突破。音綜要明確一個核心：要始終有能夠直抵人心的音樂。同時，音綜應在立足音樂的基礎上，從不同的角度發掘參與者作為音樂人的獨特魅力，展示以音樂為主的多面性，如此才有望打破既有的模式和套路，創造出新的、有趣的和引人注目的節目形式。音綜還可以嘗試以慢綜藝的形式去創新，拋掉劇本，摒棄競演、評分等令人緊張的規則，通過慢綜藝本身具有的生活共享的生命力，以及情感交流屬性和人文內涵打動人心，以舒緩、輕松的節奏讓觀眾精神愉悅，利用所展示的生活細節引發觀眾的情感共鳴。

一、“超女”引領電視綜藝風向

國內音綜最早可以追溯到1984年央視舉辦的青年歌手電視大獎賽，20多年后，湖南衛視推出的《超級女聲》引領了風尚，國內音綜開始蓬勃發展，數十家電視臺相繼推出了同類型的選秀節目。比如，湖南衛視的《快樂男聲》，東方衛視的《我型我秀》《加油!好男兒》《中國夢之聲》，江蘇衛視的《絕對唱響》，遼寧衛視的《唱響》……一時間，選秀節目的大潮洶涌而至。

但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音綜出現了同質化、相互模仿、形式雷同等問題，導致受眾產生審美疲勞，部分節目的收視率隨之下降。直到2012年浙江衛視《中國好聲音》的出現，才讓音綜市場重新回暖。湖南衛視《我是歌手》則另辟專業賽道，讓不少過氣歌手翻紅，節目由此成為國內知名音綜。同類型的節目還有央視的《中國好歌曲》、江蘇衛視的《蒙面歌王》等。后來又有《中國有嘻哈》等節目輪番登場，引發了廣泛關注。2019年的《樂隊的夏天》引領音綜重回巔峰時刻，讓搖滾樂時隔20 年重回大眾視野。緊接著，《明日之子》《中國新說唱》《說唱新世代》等各類型的音綜也取得了不錯的收視率。而引領2020年音綜的則是《乘風破浪的姐姐》。

近兩年中，超過50 檔音綜節目播出，除了諸如《中國好聲音》《天賜的聲音》《蒙面唱將》等老牌音綜，還有《閃光的樂隊》《為歌而戰》《我們的歌》等新興音綜。互聯網平臺也陸續推出《聲生不息》《時光音樂會》《我們民謠2022》等音綜，但收視率、關注度都無法與《樂隊的夏天》這樣的現象級音綜相媲美。

二、能“破圈”的音綜寥寥無幾

2022 年，湖南衛視綜藝節目《聲生不息港樂季》一經推出便大受歡迎。2023年，其又推出第二季“寶島季”，由那英、張信哲等實力歌手領銜的嘉賓隊伍以不同的風格演繹臺灣年代金曲，引發了觀眾的熱議。截至收官，節目在CSM全國網同時段所有頻道的平均收視率、平均份額排名中位列第一名。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大數據顯示，節目平均收視率、平均份額位居2023年省級衛視音綜收視第一名，全平臺播放總量達86.9億次，收獲全端熱搜2643 條，微博主話題閱讀量達85.6億次。①

一直以來，多家衛視、視頻平臺的綜藝節目團隊都致力于音綜品牌的打造和發展，也都有各自的“代表作”，比如湖南衛視的《聲生不息》《時光音樂會》，浙江衛視的《天賜的聲音》《中國好聲音》，東方衛視的《我們的歌》。但與推出不久的《聲生不息》《時光音樂會》相比，《中國好聲音》（2012 年首播）和《我們的歌》（2019年首播）這樣的老牌音綜似乎顯得“后勁不足”，它們的關注度以及口碑明顯下降。2022年年底播出的《來看我們的演唱會》《我們的歌》等音綜，在備受關注的同時，也收到滿滿的吐槽聲。新冠疫情持續期間，線下演唱會難以成行，音綜就成了大部分觀眾最親密的“伙伴”。近三年來，音綜上新數量創新高，包括說唱類、翻唱類、國風類等多種題材，各家都在嘗試新的方向，但最終能“破圈”的節目寥寥無幾。

2022年年底開播的《來看我們的演唱會》邀請了張信哲、伍思凱、張碧晨等歌手，節目以現場演唱會的形式進行競演，試圖打造一檔媲美演唱會現場的音綜。事實上，這檔節目還是遵循同樣的套路，有比拼、投票、淘汰賽制。同時期熱播的另一檔音綜《我們的歌》，除了有雷同的賽制，還被指“劇本的痕跡太過明顯”。

三、套路化是當下音綜的癥結

套路化的音綜不在少數，近三年來的音綜很少能走出新的路徑。這些年，音綜早已成為深受觀眾喜愛的節目，從早期造星無數的《中國好聲音》，到“神仙打架”的《我是歌手》，以及后來引發無數關注和熱議的《樂隊的夏天》《天賜的聲音》等等，音綜可以說是國民認知度最高的綜藝類型。然而近兩年來，音綜逐漸陷入了創新難、熱度退的尷尬境地，“綜N 代”觀眾的流失也越發嚴重。2023年熱播的帶有音樂性質的綜藝《乘風破浪的姐姐》已經走到第四季，雖然賽制有了變化，陣容出現諸多新面孔，但從關注度到口碑，都難比肩第一季。

近些年來，一些音綜在制作模式和內容上價值不高。大多數音綜只是一味地模仿或者稍加改動，還有一些音綜內容單一，歌曲范圍受局限。久而久之，觀眾產生審美疲勞，對此類節目也不再感興趣，節目質量不斷下降，有違制作初衷，不能起到主流媒體傳承經典、弘揚中華優秀音樂文化的作用。②

現有音綜最關鍵的問題是節目已經形成套路，幾乎都是組隊、對唱、翻唱加競演評分的“換湯不換藥”模式，節目形式沒有太大變化，同質化嚴重，無法滿足觀眾的審美需求，自然難以脫穎而出。同質化現象嚴重確實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但被詬病如此之久卻依舊嚴重，更值得電視人反思。盡管這幾年電視音綜很少出現多檔復制節目的情況，但同質化現象仍然存在。當前，電視音綜存在著參與主體和節目主題同質化的現象。同樣的音樂、同樣的風格在各類主流音綜上的不斷重復，不免會加劇觀眾的審美疲勞。③尤其近兩年，音綜難“出圈”，甚至頻頻“遇冷”，難以激起太大的水花。固定套路一旦形成，觀眾很容易會出現審美疲勞，節目的娛樂性也大大減弱，“出圈”的可能性就降低。音綜難以“出圈”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即節目無法開發更多的音樂資源，不管是曲目還是歌手，都有很高的重合度。從歌手陣容來說，近兩年的音綜少有新鮮的面孔，很多觀眾熟悉的歌手穿梭于各個節目，帶來的新鮮感越來越少，甚至歌手本人也疲于應付，很難給人帶來驚喜。

中國樂壇產業疲軟、原創力不足的窘境投射在了大部分音綜里，到處都是老歌新唱的程式化改編。④不同的音綜歌手演唱的曲目大抵是那幾首經典老歌，唯一的區別就是編曲的不同。但這種改編也少有新鮮度，有些歌曲就是為改編而改編，唱得鬧哄哄，噱頭十足，但實際意義不大，真正令人拍案叫絕的改編歌曲并不多。

四、如何打破音綜的套路

有些音綜看似玩法不同，實則都在走“明星對唱”的老路，導致近幾年很少出現“爆款”音綜。未來音綜需要從節目的內容、形式和制作手法等方面入手，尋找新的創新方向。

（一）以音樂為本，挖掘音樂人的角色魅力

回顧曾經有著高關注度和話題度的音綜，無論是《中國好聲音》《我是歌手》還是《樂隊的夏天》，最核心的共通點只有一個，即都留下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舞臺和音樂。音綜的立身之本就在于音樂，因此首先應該做好音樂。無論音綜怎么變化，其核心始終是有著能夠直抵人心的音樂，任何形式的創新都應該為音樂服務。其次，在立足音樂的基礎上，音綜應著力挖掘參與者作為音樂人的獨特魅力。

2022年和2023年的兩季《聲生不息》，對觀眾熟悉的港樂和寶島音樂做了近乎完整的回顧。相較同時期播出的音綜，《聲生不息》少了常見的套路，多了對于音樂的專注，在收視以及口碑上可謂拔得頭籌。《聲生不息港樂季》可以說是2022年音樂綜藝最大的黑馬，節目以一首首傳唱度超高的粵語歌喚起內地觀眾對于港樂乃至港劇的記憶。同時，登臺的新生代內地歌手自然流暢地唱起粵語歌，也體現出香港音樂的跨世代影響力。節目播出時正值香港回歸祖國25周年之際，節目在關注度上有了天然的優勢，取得了不錯的收視率和口碑。湖南衛視和芒果TV乘勝追擊，又于2023年3月推出了《聲生不息·寶島季》，邀請了那英、張信哲、張韶涵、張杰等兩岸知名歌手，除了演繹風格各異的臺灣年代金曲，節目還介紹臺灣本土音樂的發展歷程，完整梳理了臺灣音樂的編年史。《聲生不息·寶島季》毫無懸念地延續了上一季的熱度，上線后在各綜藝榜單迅速登上榜首，那英和張信哲各自帶隊，歌手輪番上場演繹經典歌曲。該季節目的形式雖然依舊是打歌、搶人組隊、拉票，但在第一場的節目中未設置投票、評分環節，這為節目拉來不少好感，使觀眾盡情享受視聽盛宴。從“港樂季”開始，節目賽制雖然與其他競技類音綜相似，但目的不在于單純地決出勝負，而在于發展和致敬“港樂”文化。“寶島季”亦是如此，其樂融融的音樂交流占據核心主題，少了對立、沖突感，多了兩岸共同的音樂記憶和文化同根同源的情感展示。此外，魏如萱、馬嘉祺、華晨宇等歌手在節目中展示出的多面性，將他們作為音樂人的角色魅力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年過40歲的魏如萱曾經是名不見經傳的小眾歌手，通過這個節目，她不僅展示了獨特的音樂風格，還因直爽、幽默的性格圈了不少粉。

（二）嘗試走慢綜藝的路子

作為文化產品，音綜必然需要不斷地突破既有的成規模式，借以滿足用戶不斷變化的娛樂和審美需求。⑤近兩年，音綜嘗試走慢綜藝的路子，效果顯著，如芒果TV 于2021 年10 月推出的《時光音樂會》，在豆瓣拿到7.8 分的高分。相較大多音綜以競演為主的高壓模式，該節目在音樂表演之外也關注音樂背后的故事，呈現出慢綜藝的治愈感。2022 年年底，芒果TV 又推出了《時光音樂會》第二季，再度收獲好評。同類型的節目還有四川衛視的《圍爐音樂會》。這類節目主打一個“慢”字，即少了競技元素，沒有對抗環節，沒有排名，沒有緊張刺激的賽制和懸念，以療愈、溫情為出發點，因此在業內呼聲較高，也十分被看好。在音綜領域，以慢綜藝為切入口，對于打破音綜慣有的套路極具可行性。

無論從最初引爆熒屏掀起收視狂潮的《爸爸去哪兒》，還是產生現象級收視率的《奔跑吧兄弟》，都顯示出人們對不同綜藝形式的追求和熱愛。在幾年后，當觀眾產生了審美疲勞時，慢綜藝理念就應運而生了。在越來越快的生活節奏下，慢綜藝的出現和快速發展為緩解人們的精神壓力提供了渠道。目前看來，慢綜藝已經取得了顯著的成效，包括注重人文情懷，幫助觀眾舒緩身心，加強了與普通大眾的互動和交流，融合了更加豐富的元素。慢綜藝無疑是打破音綜套路的一種全新的嘗試。⑥

五、結語

不管市場如何變化，綜藝節目制作者們始終沒有停下嘗試和探索的腳步，一直在摸索如何才能做出“爆款”音綜。過去的一些音綜已經落入了模式化的套路中，缺乏新鮮感和創新性。未來，需要從節目的形式、內容和制作手法等方面入手，打破既有的模式和套路，創造出新的、有趣的和引人注目的節目形式。要做到節目創新，不僅要有好的思路，更要有好的激勵機制、完善的技術保障、充足的資金支持，關鍵還要有開拓創新的決心和勇氣。創新之路，也是改革之路。未來，國內的電視節目也許會擁有“寶典”，國外的同行向我們購買版權。⑦

注釋：

①《聲生不息·寶島季》近日收官尋找海峽兩岸“愛音樂的人”[N].北京青年報,2023-06-07(A07).

②萬珂汝,王曉霞.談網絡時代主流媒體音樂綜藝節目的現狀及策略[J].戲劇之家,2022(07):172-174.

③鄭向榮,王爽.電視音樂類綜藝節目創新發展路徑解析[J].中國電視,2018(12):82-85.

④劉穎.文化視域下音樂綜藝節目的價值回歸[J].聲屏世界,2019(04):40-42.

⑤柳成枝.復盤2019中國音樂綜藝，我們總結了圈層爆款的方法論[EB/OL].澎湃新聞,2020-01-17.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5546116.

⑥姚芳.快時代的“慢綜藝”節目現況與未來前景分析[J].科技傳播,2018(03):57-58.

⑦于偉敏.電視綜藝節目的發展瓶頸與創新[J].新聞世界,2013(04):64-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