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新聞敘事中聲畫游離現象規避的實踐路徑

◎劉蘭英 陳園

電視新聞稿常見的寫作方式基本上是沿襲報紙新聞稿和廣播新聞稿而來的，結構也是倒金字塔形式，離不開導語、背景、主體、結尾。也就是說，文字記者會把最重要的內容放在導語中。然而，電視新聞是視覺符號與聽覺符號相輔相成的復合傳播，如果文稿呈倒金字塔結構，但畫面又是按事件發生、發展、變化、結果的順序來剪輯，那么就會出現聲畫嚴重游離的兩張皮現象。筆者認為，要有效規避電視新聞敘事中聲畫游離的不正?，F象，就應該充分利用電視媒介獨有的傳播優勢，根據不同題材的現實情況，對電視新聞實行多形態的創新報道。

一、運用導語鏡頭，杜絕因倒金字塔文稿導致的兩張皮現象

在電視新聞中運用導語鏡頭的做法很早就有了，如1986年1月28日美國“挑戰者”號航天飛機升空后爆炸，被中國中央電視臺的《新聞聯播》破天荒地安排在頭條播出。這條電視新聞的畫面順序是航天飛機升空、爆炸、美國上下震驚，即導語鏡頭；接著是新聞背景，包括航天飛機發射前的準備、介紹7 名宇航員；之后是主體畫面，包括航天飛機點火升空、爆炸，美國總統里根發表電視講話。①雖然導語鏡頭會使新聞事件發生、發展、變化與結果的順序顛倒，但這并沒有破壞電視新聞畫面之間的邏輯關系。因為電視新聞一般是錄播的，其畫面都是過去時的，在報道中運用導語鏡頭，能有效突出重點，在新聞一開頭就抓住觀眾。

倒金字塔結構屬于傳統消息寫作的結構模式，產生于19世紀60年代美國南北戰爭時期。在倒金字塔式的文稿寫作中，記者會把最有新聞價值、最重要、最有趣味和最有吸引力的新聞內容放在最前面，以便在最短時間內抓住受眾的注意力。這種廣泛應用于報紙新聞和廣播新聞的結構模式，在電視新聞中卻并沒有什么普適性。在電視新聞報道中，不同的題材應該有不同的結構和表現形態，有的以畫面為主，并配有圖表、字幕和出鏡的記者或主持人形象；有的以解說詞、采訪同期聲和現場音響為主。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都需要畫面與聲音有機結合，讓視覺符號與聽覺符號的復合傳播更加緊密。

新聞報道中的倒金字塔結構是一種獨特的倒敘形式，突出的是新聞信息的最重要部分，而并非按照事件發展的時間順序。因此，它與通常講述故事的線性敘事方式有所不同。結構主義理論認為，按照秩序排列的事物能產生一種分解效應，新聞事實也不例外。無論是業界的實踐還是學界的研究，都反映出如果把新聞看成是由若干事實構成的整體，也可以在分解事實中提純事實。②電視新聞的文稿結構通常為標題、導語、主體、背景、結論等，其中導語是非常重要的。然而，如果電視新聞中的文稿是倒金字塔結構的，其畫面卻按時間順序剪輯，那么就會導致嚴重的聲畫分離。電視新聞既要遵守一般的傳播規律，又要積極發揮自身獨有的優勢，只有把握不同題材的特征，在充分挖掘新聞事實的基礎上合理安排報道結構，再決定以畫面為主還是以聲音為主，才能向觀眾提供合格的電視新聞作品。

電視新聞最常見的報道結構是線性的，因為這可以按照時間順序敘述新聞事件發生、發展、變化、結果等全過程。然而，篇幅較短的消息類電視新聞還在采用倒金字塔結構，即以導語開頭。在采編實踐中，編輯有時會把導語處理為口播，這樣畫面敘事就會與文稿（解說詞）相對應，不會出現兩張皮現象。筆者認為，電視新聞報道的體裁很多，報道結構和報道形態要服務于報道體裁。只有消息類報道可以嘗試導語鏡頭，其他體裁的報道則可以采用許多靈活的方式。

二、采用順序結構，用講真實故事手段展開事實情節與細節

電視新聞是用畫面、文字、圖表、聲音等多種傳播符號對新近發生或正在發生的事實的報道，其中鏡頭敘事以記錄過程、描述事件、展示情節為主，以時間順序或邏輯順序作為畫面切換的依據。由于受聲畫傳播同步和新聞敘事框架等多種因素的制約，電視新聞畫面之間的邏輯連續性并不完整，經常會呈現斷裂和不連續狀態，形成了區別于其他媒體的局部敘事邏輯。③用講真實故事的方式報道電視新聞，能夠使新聞內容形象化和具象化。尤其是采用順序結構的報道，可以用講真實故事的手段展開事實的情節與細節。

新聞故事化有著三方面內涵。一是作為信息和價值傳遞的共性實踐，故事講述折射出現代新聞業存在著由文學傳統脫胎而來的基因。長期以來，媒體與記者已習慣用“故事”來指涉新聞事件。二是新聞生產的基本目標是與受眾（用戶）建立更加緊密的關系。媒體為新聞故事化的生產實踐找到了合法性依據，認為通過故事化表述，新聞能夠與受眾（用戶）建立更加親密的情感連接。三是從“信息模式”衍生出來的新聞專業文化在形式上是中立的，通過客觀性法則約束著所有新聞機構和記者的行為。④在電視新聞的采制過程中，記者首先考慮的是提煉事實材料，突出新聞價值，反映報道主題，通過各種傳播符號向觀眾講述真實的新聞故事。

許多新聞事件本身就具有情節，其產生、變化、發展、結局等都存在著故事性。記者在報道時要善于抓住情節和細節，尤其要重視細節的還原。只有尋找新聞事件中最感動人的細節，才能使報道更加生動。電視新聞中的細節是一種影響力很強的傳播元素，包括新聞現場中富含新聞價值、意義特征和人物情感的視聽符號。它可以在傳播過程中引起觀眾的注意，讓觀眾能夠有興趣地觀看整條新聞報道。⑤電視新聞報道中的細節，不但信息元素豐富、事實典型，而且能起到以小見大的作用，使報道更容易在觀眾中產生共鳴與共情。電視新聞報道中的細節再現離不開解說詞和采訪同期聲，但主要還是依靠畫面。

在電視新聞報道中展示畫面細節通常有三種手段。一是用特寫鏡頭來表現，因為特寫鏡頭具有“放大”作用，能夠清晰地記錄新聞事件中的局部和微小變化；二是用對比法，把差異明顯的畫面結合起來進行鮮明對比，追求傳播的疊加效應；三是對生動典型的細節畫面進行重復展示，在同一條新聞報道中反復使用，以加深觀眾的印象。除了用畫面展示電視新聞報道的細節外，用聲音也可以展示電視新聞報道的細節，如用現場的采訪同期聲和貼切的解說。有的采訪對象具有很強的表達能力，通過他們的表述、面部表情和形體動作，不但可以再現新聞事件的情節，還能夠刻畫新聞事件的細節。而形象化的解說，則可以幫助觀眾理解電視新聞中的內容，對新聞畫面進行解釋和說明，能夠補充一些畫面以外的信息或者抽象的內容。用解說詞來再現新聞事件的細節，要簡潔明快，既要與畫面有機銜接、烘托畫面，又要用情感來撥動觀眾心弦。

三、多用現場報道，發揮視聽兼備的媒介優勢豐富傳播形態

進入全媒體時代后，新聞報道對時效性的要求變得越來越高。對電視新聞進行現場報道，既是追求時效的手段，也是電視記者的基本功。作為現場采訪、現場記錄、現場描述、現場解說、現場評述的報道形態，電視現場報道更能凸顯新聞的時效性、真實性和客觀性，更貼近現實生活，更契合觀眾對視聽信息的需求變化。此外，現場報道還有信息量大、觀眾有參與感等多種優勢。電視記者對重大新聞事件的現場報道大多通過直播完成，大臺記者可以用衛星直播車，小臺記者可以用5G高速移動互聯網。因此，現場報道既是規避電視新聞敘事聲畫游離的有效手段，也是電視媒體與其他媒體開展競爭的有效路徑。

電視新聞的聽覺符號主要由采訪同期聲、解說詞、現場音響和背景音樂組成。它們與電視畫面是相互依存、相互補充的關系，與視覺符號一起共同服務于新聞內容的有效傳播。在電視新聞報道中，聲畫關系會根據題材的不同和現場的變化有所不同，但基本上是兩種類型，即聲畫同步或聲畫分離。由記者出鏡的現場報道可以讓聲畫關系保持一致，從而使報道的整體真實感大大增強。利用現場報道，不但能較好地處理電視新聞聲畫合一與聲畫同步的關系，還能夠讓觀眾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受。聲畫合一是聲音傳播的內容與畫面呈現的內容一致，觀眾接收視聽信息的體驗更加全面；聲畫同步是聲音與畫面的內容既同時出現又同時消失，能夠給觀眾一種很強的代入感。

電視記者在采制現場報道時，是目擊式地對待新聞事件，尤其在直播狀態下，記者對新聞信息的編碼與觀眾對新聞信息的解碼幾乎是同步完成的。這樣既減少了新聞信息傳播過程中的耗損和走樣，又使聲音與畫面的結合更加自然、真實、流暢。要增強現場報道的傳播力與影響力，電視記者重點要提高對新聞現場的駕馭能力、對新聞事件發展變化的預測能力、提問能力、即興口頭表達能力和與攝像記者的配合能力，在做到“出口成章”的同時真正成為觀眾的“眼睛”和“耳朵”。

在現場報道中，出鏡記者把新聞現場的典型環境、場景、事件、人物、音響以及采訪對象的同期聲有機結合起來，通過有聲語言和形體語言進行解釋和評述，其本質是主觀與客觀的對立統一。出鏡記者在描述新聞事實時，要按照事物的本來面目進行客觀反映，也就是要用事實說話，同時寓情于理，以達到客觀性與主觀性的高度統一，重點要做到報道者與代言人的二元歸一。出鏡記者也可以直接行使話語權，將主觀意念潛移默化地顯露于敘事內容之中。⑥由出鏡記者采制的現場報道是時間與空間、主觀與客觀的對立統一體。從時間與空間維度來看，隨著計算機技術、網絡技術和智能技術的快速發展，電視現場報道的直播已經常態化，帶來的是時空同步促成的傳播與接收，既突破了新聞信息傳遞過程中的時空限制，又大大提升了新聞信息的真實性和客觀性。

在電視現場報道中，出鏡記者的口語化表達，采取具有親和力的人際傳播模式，最大限度地拉近新聞報道與觀眾之間的心理距離。實際上，電視現場報道中的出鏡記者是新聞事實的目擊者與見證人，是權威的信息源之一。記者在鏡頭面前邊觀察邊報道，同步解釋現場正在發生、發展和變化的新聞事件，既可以增強新聞報道的真實性、客觀性和生動性，又能給觀眾強烈的心理沖擊，讓觀眾能產生強烈共鳴。

有學者認為，后電視時代的到來既延續了傳統電視媒介的基因，又打破了線性播放模式，發展出終端多元、多屏互動的媒介特征。在傳統電視產品的基礎上，后電視時代聚合多種網絡視頻形態，提供廣泛意義上的多元視頻產品，接收終端不再局限于電視設備，還包括手機在內的移動接收端。從媒介參與的角度分析，傳統電視給予大眾參與信息生產、傳播等媒介活動的空間較小，而后電視時代借助網絡信息技術的發展，不斷擴展大眾參與的空間，提升參與主動性，優化了大眾的媒介參與體驗。⑦在融合傳播語境下，電視記者的現場報道要考慮多平臺傳播的現實需要。以前，通過錄播的現場報道主要是在傳統電視頻道播出，形態一般是主持人口播、演播室連線前方記者、播放視頻與采訪同期聲。在加強全媒體傳播體系建設的進程中，電視記者采制的現場報道既要供電視頻道播出，也要向各類新媒體平臺推送。記者除了用專業攝像機拍攝外，也用智能手機錄制，并且還可以把現場報道剪輯成短視頻，或者做成H5 等融媒體產品，通過跨屏和多屏全方位、多角度、立體化地傳播來自第一現場、第一時間的新聞信息。

四、結語

用聲音和畫面復合傳播信息是電視新聞區別于報紙新聞與廣播新聞的媒介特征和媒介優勢。無論是以畫面為主，還是以聲音為主，電視新聞報道如果處理不好其中的聲畫關系，那么傳播效果就會大打折扣。只有根據不同的報道題材把握好各類電視新聞聲畫之間的辯證關系，才能使電視新聞的報道結構更加合理，敘事過程更加流暢，主題思想更加突出，視聽感受更加逼真，傳播效果更加完好。

注釋：

①孫愈中.電視新聞導語鏡頭芻論[J].當代電視,2004(09):75.

②劉建明.新聞事實的提純與新聞的微觀結構[J].新聞愛好者,2016(10):4-7.

③彌建立.局部敘事邏輯：電視新聞畫面敘事的基本語法規則[J].當代電視,2022(11):99-105.

④常江,王雅韻.作為故事的新聞：觀念、實踐與數字化[J].新聞大學,2023(01):16-27+118-119.

⑤趙威.電視新聞導語的情節化手法[J].記者搖籃,2013(07):35-36.

⑥談華偉,王娟.電視新聞出鏡報道發展的內在機理探析[J].新聞論壇,2022(03):65-66.

⑦顧博涵.后電視時代的媒介空間：建構、特性及反思[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22(03):76-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