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制度的當下問題與推進思路

馮東 張海瑞

（西安外國語大學 陜西 西安 710128）

本科層次的高等職業教育是我國培養高級技術型應用人才的主要途徑，更是我國高等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為進一步完善高職教育體系，2021 年底，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發布《關于做好本科層次職業學校學士學位授權與授予工作的意見》。盡管目前我國已給予高職本科教育與普通本科教育同等的學位授予權，但現下其學位授予種類依然較為單一，而且只包含本科層次，未能充分體現高職本科教育人才培養的獨特性。面對高職本科教育的迅猛發展，審視職業教育學位制度的當下問題，探索符合我國高職本科教育發展的學位制度勢在必行。

一、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發展的價值審視

完善并發展本科層次高等職業學校學士學位制度，是確保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學士學位授權與授予質量的必要條件，也是我國高職本科教育在實踐過程中發揮其獨特性的重要抓手，更是推動我國高等教育高質量穩步發展、早日成為高等教育強國的必要途徑。

（一）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發展是完善我國高職學位制度政策的現實需要

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制度的發展是政府運用政策工具實現既定政策目標的過程，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制度的發展完全符合執行政策工具進而找尋機制障礙，從而完善我國相對應學位政策制度的現實需求。

如表1 所示，從實施“雙證書”制度到探索職業教育學位制度，再到結合1+X 證書制度試點，最后到正式授予高職本科教育學士學位制度的確定，一系列政策工具促進了高職本科學位制度發展。但與此同時，這一系列政策工具的使用也暴露出該學位制度發展過程中仍然存在的問題：高職本科學位制度授予標準與內容不明確且不足以體現職業教育特色。因此，繼續探討并發展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制度是完善我國高職學位制度政策的現實需要。

表1 2010—2021年我國高職教育學位制度建設的政策文件（部分）

（二）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發展是培養高級技能型人才的現實訴求

1.滿足人才培養的學術標準

我國高職本科教育具有“職業教育”和“本科教育”的雙重屬性。首先，根據我國《學位條例》規定，目前我國本科層次高校的學位授予標準主要是指“學術標準”[1]。簡而言之，高職本科教育首先是一種本科階段的教育，因此該學位設置下培養的專業技能型人才首先必須滿足人才培養的學術標準。但是，本科層次的職業教育與并行的其他類型本科教育相比具有一定的職業專業性以及實踐應用性的特點，因此，高職本科教育的學位授予標準要發揮其實踐特色，而不是一味追求與普通教育等同的學術標準。明確高職本科教育的學位授予制度，有利于規范人才培養標準，滿足我國專門人才培養的現實訴求。

2.滿足人才培養的職業標準

職業教育與普通教育之間最顯著的特征是其職業性，因此，本科職業學校學位授予標準應突出其“職業標準”[2]。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發展除了要滿足本科層次人才培養的學術標準外，更應探索符合高職本科教育特色的職業標準，專注于學術與職業內容學習的相對占比，且在二者之間做出理性的平衡選擇，否則就會導致高職本科教育失去職業教育的本真。而目前最新頒布的《關于做好本科層次職業學校學士學位授予與授權工作的意見》把設定高職本科教育的職業標準權利下放至各省級學位委員會，由各省級部門制定各項職業標準，該措施有導致高職本科學位標準缺乏統一的標準與規則的風險。因此，開展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研究是培養符合職業標準的專業技能型人才的現實訴求。

（三）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發展是促進本科層次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現實需要

1.高職本科教育是職業教育體系發展的關鍵一環

我國目前國民教育系列的高等教育學歷層次包括專科、本科、碩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但我國現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規定實行的是學士—碩士—博士三級學位制度，這就意味著唯獨專科層次不授予任何學位[3]。而研究生層次的職業技術教育學是一級學科教育學下的二級學科，尚無作為一級學科地位的職業教育碩士層級教育。因此，在目前我國學位制度中，本科教育作為職業教育授予準學位的開端，充當著連接專科層次與研究生層次職業教育極其關鍵的角色。繼續發展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制度，更是促進職業教育體系發展的關鍵一環。

2.本科層次職業教育是培養時代所需人才的重要渠道

隨著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步伐的加快和信息化技術的深入推進，現有生產方式與工作組織模式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在此背景下，原有的職專教育所培養出來的職業人才已經不能勝任當前的崗位要求，因此，發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將成為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有力手段，同時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發展也是促進本科層次職業教育高質量發展的現實需要[4]。

二、高職本科教育發展的學位建設問題

政策文本作為保障各項政策順利實行的關鍵要素，充當著極其重要的角色。然而，盡管我國前后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專業設置管理辦法（試行）》及《關于做好本科層次職業學校學士學位授權與授予工作的意見》等相關政策文本，但由于缺乏更加切實以及詳盡的長效機制，使得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發展仍面臨諸多現實障礙。

（一）高職本科學士學位設置不明確

1.學位授予時評價機制偏向學術化

2020 年，國務院印發了《深化新時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該方案提出要健全職業學校評價，重點評價職業學校德技并修、產教融合、校企合作、育訓結合、學生獲取職業資格等級證書等一系列相關情況。但反觀實踐，在目前我國高職本科學士學位授予的學業評價過程中仍存在一系列問題，如以傳統學歷教育為主的課程評價方式不足以檢查全部課程的所學內容，且有些實操測試依然采用筆試為主的形式，甚至許多職業技術等級考試沒有提出明確的考核評價方法[5]。由此可見，高職本科學士學位授予時所設置的學業評價方式偏向學術化，長久發展下去會阻礙高職本科學位授予的長效發展。

2.學位授予時培養方向偏向模糊化

2019 年1 月，國務院印發的《國家職業教育改革實施方案》明確指出職業教育是具有與普通教育同等地位的又一類型的教育。但由于“本科層次高等職業教育”、“專科層次職業教育”與“應用型本科教育”等之間的概念混淆，教育實施者模糊了這兩種教育的培養方向與培養過程[6]。如果在教育實施進程中未厘清高職本科層次學士學位授予的人才培養方向，那就會導致高職本科學士學位授予空泛化加劇，進而導致高職本科教育發展偏航。

（二）高職本科教育專業學位的缺失

1.缺乏與職教相配套的專業學位

據1996 年頒布的《專業學位設置審批暫行辦法》可知，我國專業學位分為學士—碩士—博士三級，依據統計以及中國學位與研究生教育信息網發布的學位博覽（見圖1）可知，從專業數量和在校生數量來看，我國專業碩士學位有39 種，專業博士學位有5種。但是，目前我國專業學位在職業教育層面的設置面臨著一系列困境，該現象在本科層次更為明顯[7]。因此，在學位專業類型中缺乏與我國職業教育相配套的專業學位，這是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發展過程中亟需解決的問題。

圖1 我國目前專業學位類型

2.缺乏與高職本科教育上下承接的學位體系

學位制度作為支撐各級各類學生學業獲得的關鍵要素，是與教育制度相配套的制度，它應該涵蓋整個教育系統。但在職業教育系統中，目前高等職業教育本科層次的學位制度發展還受相關學位體系建設不完善的影響。首先，在我國職業教育體系中，由于我國專科層次的職業教育不實行“副學士”學位制度，進而導致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專科畢業生向上擴展的空間與機會，減少了高職本科教育輸入專門人才的比率[8]。同時，在實踐中，職業教育專科畢業生接受繼續教育而獲得與職業本科教育同等地位的學位，依然只能判定為學術性學位的范圍[9]。其次，正如上文所說，我國碩士專業學位建設中缺乏與職業教育相配套的專業學位設置，導致高職教育本科層次學生向上發展只能攻讀位于教育學一級學科下的職業教育專業學位，不利于高職本科學位制度的長久發展。

（三）高職本科學位實踐層面的不足

1.高職本科教育試點學校較少

首先，自2019 年以來，教育部相繼批準了32 所學校開展本科層次職業教育試點。但是，依據教育部發表的全國高等學校名單，截止2021 年9 月30 日，全國共有普通本科學校1270 所。由以上數據可知，我國目前高職本科教育遠遠落后于普通本科教育的發展。其次，一方面職業高中和專科層次職業教育的發展需要更大規模的高職本科教育，另一方面本科層次高等職業教育自身的招生規模也呈上升趨勢。因此，高職本科教育試點學校不足也在一定程度上延緩了高職本科學位制度的發展。

2.高職本科教育學位賦予較被動

依據我國《教育法》《學位條例》及《關于做好本科層次職業學校學士學位授權與授予工作的意見》等相關法律政策，我國高職本科學校賦予畢業生學位時首先需獲得國家認可的學位賦予權，因此學位賦予權是發展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制度的重要一環。但由于國家認可的本科層次高等職業教育學校數額有限，又沒有設置專科層級的學位制度，因此導致部分高職本科院校學位賦予較被動。此外，一些高職本科院校自主探索更加適切的學位授予時由于缺乏國家認可的學位賦予權也只能止步于學校自主認定的榮譽證書層面[10]。

三、我國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建設構想與措施

完善的高職本科學位制度必須有一套由上而下的制度體系。要完善我國現行的高職本科學位制度，需從高職教育的培養方向與學位授予標準出發，加強高職教育學位制度的頂層設計，同時創建上下銜接、左右貫通的職業教育專業學位體系，加大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制度的實踐力度，提高試點學校的數量與質量，下放高職本科學校學位授予權。

（一）重審高職教育培養方向與學位授予標準

1.明確高職本科教育培養方向

高職本科教育把培養高級技術性應用人才作為培養方向，以此為目標實施教學設計。但目前我國本科層次高等職業教育的教學卻模糊了其本應指向的培養方向，在實踐中多以普通本科高校的課程安排及學位授予進行設計。因此，要重審高職本科教育培養方向。首先應在課程教學過程中突出校企合作、工學結合等相應實踐教學活動的特點，嚴格落實國家設定的職業教育標準，突出高職本科教育與普通應用型本科教育不同的人才培養方向與培養模式。其次，高職本科教育更應從學位制度出發，明晰高職本科學位類別，從學位證書入手，規定高職本科教育所要培養的人才類別與方向，為高職本科教育指明培養方向。

2.明確高職本科教育學位的授予標準

目前，我國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學士學位制度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中華人民共和國學位條例暫行實施辦法》以及《學士學位授權與授予管理辦法》執行，從不同省級學位委員會制定的學位授權單位、授權專業以及申請基本條件等內容看，還未形成嚴格統一的學位授予標準。因此，目前我國亟待明確高職本科教育學位授予標準。可從文化素養、職業道德以及職業技術方面對高職本科學生進行考察，不僅要考察本科生必須具備的一般知識，更要著重考察職業教育所追求的培養目標。如表2 所示，在文化素養與職業道德方面，高職本科教育的學生必須掌握與所學專業相關的知識理論體系、應有的企業文化與所從事職業技術活動應具備的職業道德。同時，學校應該利用書面、座談或行為預測的方式，依據相應標準對學生進行測量，檢驗學生是否達到相關標準以及是否能夠給予學位證書。在職業技術方面，高職本科教育學位授予標準應與學生在校時參與的有關技術應用試驗次數、實習時長以及獲得的相應職業教育資格證書相關聯。

表2 高職本科教育學位授予標準涉及內容

（二）加強高職教育學位制度的頂層設計

1.創設職業教育專業學位體系

學位專業類型設計中缺乏與職業教育學位相配套的體系是我國高職本科學位制度建設中最根本的問題。目前，我國高職教育學位制度相關的一系列具體操作均是通過模仿與借鑒普通本科教育的制度而來，且尚未形成屬于職業教育自身獨立的學位體系。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于2022 年5月1 日正式實行，該法首次明確職教與普教的同樣地位，所以建設職教自身獨立的學位制度體系是極其重要的。因此，應為職業教育體系建立科學學士學位或技術學士學位，在我國學位體系方面進行微調，把與職業教育相關的一系列專業獨立出來，盡可能使高職本科教育的專業名稱對應其學位名稱，在此基礎上創立職業教育獨立的專業學位體系，使高職本科教育頒發的學位證書具有職業教育特色。

2.構建高職本科教育學位與其他學位的銜接體系

在建立屬于職業教育自身獨立的專業學位體系后，更應加大力度使高職本科教育學位與其他層級學位進行相互貫通。一方面進行橫向貫通，打通高職本科教育與普通本科教育之間的阻隔，建立學分互認、資格證書互認系統，進行人才共育；另一方面，從專科開始建立學士前學位，使職業教育專科層次成為高職本科教育的“預備軍”、高職本科教育成為職業教育的“主力軍”、高職碩士教育成為職業教育的 “生力軍”。以此完善職業教育學位體系建設，提升職業教育的整體聲譽。

（三）加大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制度的實踐力度

1.增加高職本科試點學校的數量與質量

高職本科教育試點學校數量偏少是我國高職本科教育學位制度探索與建設過程中遇到的瓶頸問題。因此，在發展高職本科教育的同時，國家需重新規劃一系列高職本科試點學校，探索高職本科學位授予制度。這一批高職本科教育試點學校既可以由教育部設立，也可以從專科職業教育學校應運而生。這樣一來，既能保證探索高職本科學位試點的科學性，又能保證實行高職本科學位制度的高質量。

2.下放高職教育本科學校學位賦予權

目前，本科層次職業教育學士學位授予權下放至各省，由各省設定自己管轄區域下的授予程序與原則。其主要申請流程大概為審查、列入名單、學校學位評定委員會做出是否批準的決議、校內公開以及報案備審。這一系列流程在實踐過程中仍然存在許多問題，如國家認可的高等職業教育本科層次的學校數量有限且審批時間過長，耽誤學校給予畢業生應有的學位；某些學校畢業生所獲得的學位證書社會不承認等問題。因此，國家應加大力度嚴格學位授予標準，繼續下放學位賦予權，保證本科高職學校學生畢業時都能獲得國家承認、法律保護的學位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