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學習投入對教師本科教學投入的影響*
——基于教學成就感的中介效應分析

齊慶迪 （曲阜師范大學教育學院）

一、前言

教學不僅是教師的主要工作，也是高校培養人才的核心路徑。但我國高校教師教學投入的現實狀況并不盡如人意。很多教師把主要精力投入到科學研究領域，而忽視教學投入，使得教學水平滯后。劉振天認為教師的意愿性就是教師的教學投入，高校教師教學投入應該包括教育教學活動中教師投入的時間、精力還有情感的總和，“情感投入”是教師教學投入的內在動力。[1]孫麗芝等人在高校教師教學投入的實證研究中發現，教師教學投入由工作量、能力、精力和情感投入構成，教師教學投入不足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本科教學質量改革和整個高等教育的質量提升。[2]趙斌采用訪談法詳細調查了某高校14 名青年教師在教學投入中遇到過的一系列問題，發現教師們對教學的情感投入程度各不相同，很明確表現出濃厚感情的教師數量并不多。教師的教學態度不端正、教學責任意識不強、成就感有限是造成高校教師教學投入不足的重要原因。[3]王婭諾調查發現如果教師感覺擁有的資源對教學不適用、無用或者不易用，就會感知資源對教學活動的阻礙，減少資源的使用意向，執行教學投入行為的意向減少。[4]“高校教育質量革命”對高校教師教學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高等教育現代化發展的進程中，打造高質量的課程，切實提高人才培養質量，需要加大教學改革的力度，大力促進教師主動投入教學，持續提高教學技能和課堂教學質量。

大學生的學習投入指的是學生在學習過程中能夠保持一種積極充沛的精神狀態，主動在學習中投入時間和精力，并且在生師互動和合作學習等方面表現出積極性。石芳華認為學習投入的程度可以從兩個特征進行判斷：一是在整個學習過程中，學生投入到學習中的有效程度；二是學生對于自身學習狀況和學校所提供學習支持條件的滿意程度。[5]黃忠東等人認為大學生的學習投入不但能夠提升學生的學業成就，減少問題行為，提高對整個高等教育的滿意程度，還可以提升學生的判斷力和分析處理問題的能力。[6]張獻珍在調查大學生課堂學習投入的實證研究后提出學生一定要積極投身于課程學習，按時高效完成教師布置的課業任務，通過小組互助等方式完成學習任務，培養與同伴合作和溝通交流的能力。大學生還要敢于打破自身的心理障礙，主動與授課教師進行深度交流，從而提高學習效果、增加學習投入。[7]張銘凱等人認為在學習投入的優化上，要努力做到提升大學生的學習投入水平，不斷提高普通本科院校大學生學習投入狀況。[8]現階段我國高等教育已進入內涵發展階段，高校應把學生發展質量放在內涵發展的核心地位，明確制定大學生的學習目標，完善學生學習投入的制度和文化環境，保障學生學習投入，提高學生學習成效。

教學成就感是教師在教學過程中獲得的職業滿足感，包括認可自己的教學工作、具備自我認同感、滿意學生的成長、對自己的教學工作有信心等。教師的教學成就感可以促進教師主動投入教學，提高對教學的熱情與獲得感。虞華君等人認為教學成就感是高校教師的重要激勵因素，高校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往往表現出強烈的成就需求，在與學生溝通交流、知識傳授和答疑解惑中看到學生的成長，讓學生掌握更多的知識與技能。享受教師本職工作所獲得的成就感，包括得到社會的認可、事業有成、桃李滿天下等，這是高校教師的期望。[9]高鸞等人認為青年教師的身份落差與職業認同感已嚴重受到當今社會各種內外部環境條件的制約和影響。只有構建有效的教學激勵機制，有效調動內外部各種對教師教學的影響因素，體現出高校教師的教學知識價值，才能使教師群體真正熱愛所從事的職業，才能吸引更多優秀人才并充分發揮教師的自身積極性，從而實現教師的專業發展及創造性教學水平的提升。[10]周兆透通過實證研究發現大學教師的成就動機對其工作績效的影響并不完全是直接的,還有部分的影響是通過教師的工作投入和工作滿意這兩變量間接產生的。[11]高校在綜合管理機制下要著眼于教師隊伍的文化建設，采取有效措施致力于增強教師的職業歸屬感、認同感以及教學過程中的成就感，才會讓更多的教師將精力投身于教學的本職工作中。

高校教師具備了基本的教學素質，擁有較高的專業知識和專業水準，加上認真嚴謹的態度、充分的課前準備，是完全可以把每一門課上好的。但是為什么還會出現教學投入不足的問題呢？侯柱平認為在“重科研、輕教學”的環境影響下，高校的相關制度規定如績效與職稱評定偏重于教師的科研成果，在這樣的制度環境中教師就會自然而然地偏重于科研而忽視教學投入。[12]倪嘉波認為，高校教師的教學經驗和教學方式等因素會直接影響教學水平，從而影響教學質量。部分教師即使擁有豐富的相關專業理論知識，但缺少教學實踐能力與課堂經驗，因此在教學活動中缺少自信。[13]吳碧瑩認為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人們追求物質利益的意識不斷增強，引起了大學教師敬業精神衰退和職業意識的淡化。當高校教師缺乏積極向上的教學熱情和成就感，教學投入的行為意向不強，就會導致教學投入不足。[14]

高校教師所處的文化環境以及外在獎勵制度等都給教師施加了生活和科研等許多方面的壓力，使教師的教學認知產生偏差，在缺乏一定適應期的基礎上造成教師的心理失衡與倉促選擇行為，這無疑會在很大程度上影響高校教師對本科教學的認知和對教學的投入。教師自身因素也與教學投入不足有很大的關系，如教師對于自身角色的價值觀、規范和信念的認識等。以上這些因素都會影響到高校教師的本科教學投入程度。本研究要提出的是影響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的另一個重要因素——大學生學習投入，這個關鍵因素經常被人們所忽視。一方面，在教育質量下降、教學效果不好的情況下，教師教學投入被逐漸關注到，但對于高校教師的本科教學投入多數研究著眼于外在規章制度和教師自身態度。其實學生才是本科教育最終的落腳點，教師是否認可自己的教學工作，能否產生高度的教學責任感，從而積極投入到教學中去是與教學中的另一主體——學生密不可分的。另一方面，國內外研究者在對大學生學習投入的研究中，主要探究影響學習投入的因素來把握學生的學習規律，實現促進大學生主動和深入學習的目的。殊不知學生學習投入對于教師的教學投入也起著重要的影響作用，學生在學習中表現出的積極性、獲得的成長與進步會讓教師產生強烈的教學成就感和職業認同感，通過教師教學成就感的提高會相應增加自身教學情感和精力的投入。因此，本研究通過構建中介效應回歸模型，探討大學生的學習投入與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之間的關系，以及教學成就感在兩者之間的作用機制。目的是增加高校教師的本科教學投入，促進高校教師主動投入教學，提高本科教育的教學質量和人才培養質量。

二、對象與方法

（一）研究對象

通過整群隨機抽樣的方法選取全國范圍內的本科高校教師共510 人進行問卷調查，剔除無效和重復問卷10 份，獲取有效問卷500 份，有效回收率為98.03%。其中，男教師192 人（38.4%），女教師308人（61.6%）；初級及以下職稱教師37 人（7.4%），中級職稱教師215 人（43.0%），副高級職稱教師191人（38.2%），高級職稱教師57 人（11.4%）；人文類128 人（25.6%），社科類203 人（40.6%），理工類169 人（33.8%）；東部地區361 人（72.2%），中部地區78 人（15.6%），西部地區61 人（12.2%）。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的調查工具主要包括以下三部分：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量表，共包括教學精力投入和情感投入兩個維度6 個條目，量表得分越高，表明教師有更高的教學投入；大學生學習投入量表，共包含4 個條目，量表得分越高，學習投入的程度也就越深；教學成就感量表，共包含5 個條目，量表得分越高，教學成就感越強。教學投入部分采用孫麗芝等人編制的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調查問卷，學習投入和教學成就感部分為自編問卷。問卷采用李克特（Likert）五級量表，從1-5 分別代表完全不符合、不太符合、一般、比較符合、完全符合。

（三）分析工具

本研究采用SPSS22.0 統計軟件對數據進行處理分析。數據的處理過程主要包括三個環節：共同方法偏差檢驗及信效度檢驗、相關分析和中介效應分析。通過百分位Bootstrap 方法檢驗教學成就感作為大學生學習投入和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之間中介效應的顯著性，設定抽取5000 個Bootstrap 樣本，Bootstrap 的95%置信區間不包含0 則說明中介效應呈顯著性。[15]

三、研究結果分析

（一）共同方法偏差檢驗及信效度檢驗

在使用問卷調查法中為了避免產生共同方法偏差，故在實證研究前采用Herman 單因素檢驗方法對問卷中各量表進行檢驗。檢驗結果表明，未旋轉之前，問卷中三個量表全部調查項目提取出特征根大于1 的因子3 個，最大因子的方差解釋率為30.707%，低于40%的臨界值。證明本研究不存在嚴重共同方法偏差問題，可對研究結果進行進一步的檢驗。

本研究通過Cronbach’s Alpha 系數來檢測問卷中各量表信度。同時采用KMO 和巴特利特檢驗來測量各量表效度，量表的信效度越高，測量的標準誤也就越小。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為0.910，KMO 值為0.859，證明此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大學生學習投入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為0.844，KMO 值為0.783，證明此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教學成就感量表，Cronbach’s α 系數為0.936，KMO 值為0.857，證明此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

（二）相關分析

針對大學生學習投入、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和教師的教學成就感三個變量進行相關分析。相關分析的結果表明（見表1），大學生的學習投入與高校教師的本科教學投入呈顯著正相關，與教師的教學成就感呈顯著正相關。教師的教學成就感與高校教師的本科教學投入呈顯著正相關。

（三）教學成就感在大學生學習投入和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之間的中介效應分析

本研究將大學生的學習投入定義為自變量，將高校教師的本科教學投入定義為因變量，將教師的教學成就感定義為中介變量，將教師的性別與職稱定義為控制變量，采用SPSS process宏程序中的Model4（Model4為簡單的中介模型）進行中介效應模型估計與檢測。模型一檢驗大學生的學習投入對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的效應；模型二檢驗大學生學習投入對教師教學成就感的效應；模型三檢驗加入教師教學成就感之后大學生學習投入對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的間接影響，即中介效應。

Baron 和Kenny 認為，[16]中介效應的存在必須同時滿足如下條件：自變量對中介變量存在顯著影響；自變量對因變量存在顯著影響；中介變量對因變量存在顯著影響；自變量和中介變量同時代入回歸方程解釋因變量時，中介變量的效應顯著，但自變量的效應消失（完全中介效應）或者減弱（部分中介效應）。本研究過程將根據溫忠麟和葉寶娟提出的流程進行檢驗，對三個變量進行線性回歸分析，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參數百分位Bootstrap 估計法進行中介效應的檢驗及95%置信區間估計，結果見表2、表3。

由表2 可知，大學生的學習投入對教師教學成就感的預測作用顯著（B=0.732，t=15.477，p ＜0.001），教師的教學成就感對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的預測作用也顯著（B=0.641，t=12.766，p ＜0.001）。大學生的學習投入對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的預測作用顯著（B=0.593，t=9.742，p ＜0.001），當放入中介變量教學成就感后，大學生的學習投入對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的預測作用不顯著（B=0.124，t=1.929，p ＞0.05）。并且在教學成就感作為中介變量進入方程后，自變量學習投入對因變量解釋程度的R2 由16.8%提高到37.4%，改變了20.6%。由表3 可知，大學生學習投入對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直接效應的Bootstrap 95%置信區間的上下限[-0.009，0.252]，0 在區間內；教師教學成就感的中介效應Bootstrap 95%置信區間的上下限[0.344，0.602]，0 不在區間內。表明教師的教學成就感在大學生學習投入和高校教師的本科教學投入之間起到了完全中介效應。直接效應（0.124）和中介效應（0.469）分別占總效應的20.93%和79.07%。其中介模型效應圖如圖1 所示。

圖1 教學成就感在大學生學習投入和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之間的中介效應模型

表2 教學成就感的中介模型檢驗

表3 總效應、直接效應及中介效應分解表

四、討論

（一）大學生的學習投入對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的影響

本研究的數據結果表明大學生學習投入對高校教師的本科教學投入具有顯著的影響，這與賈彥琪的研究結果一致。[17]學生積極主動的教學投入會促進教師相應地增加其教學精力和情感投入。通過采取切實有效的教育措施加強大學生的學習動機和學習投入，在一定程度上對解決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不足的問題會起到有效作用。

（二）教師教學成就感在大學生學習投入和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之間的中介作用

研究結果表明，教學成就感在大學生學習投入和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之間起到完全中介效應，大學生的學習投入是通過教師的教學成就感對教學投入起作用的。學生的學習投入狀態，包括在教學過程中學生能否積極地投身到學習中，并且有自覺與同伴進行合作和互助學習的意識；在課堂上能否與教師進行及時溝通與交流；是否敢于接受有挑戰性和創造性的學業任務；課外能否自主學習新知識探索新問題，和其他群體形成積極的社會關系等。這些都與教師在教學中獲得教學成就感的多少有密切聯系，教師如果在教學中感知到學生極高的學習投入，就會產生高度的教學成就感，也會因為學生認可自己的教學，看到學生的成長和進步而獲得職業幸福感，認為教學可以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從而在教學中投入更多的時間、精力和情感，喜歡并且愿意交給學生新的東西，而不是照本宣科。愿意與學生交流互動，能在整個教學過程中體會到學生帶給自己的快樂和自身職業帶來的自豪感。

（三）教育建議

本研究可以為提高高校教師本科教學投入提供切實可行的針對性建議，使高校教師主動在教學中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情感，從而促進本科教學質量的提升和學生學習質量的提升。

1.從大學生的學習投入來看

首先，要注意培養本科學生積極高尚的人生理想。引導學生制定近期目標作為實現長遠理想的基礎，保證學習投入的源泉和動力。而且要盡早開展職業生涯規劃教育，讓學生對自身能力、優勢、興趣和未來職業規劃選擇有更清晰的自我定位。其次，充分發揮學生主體作用。樹立現代教學理念，以學生為中心，讓學生學會學習而非僅僅學會知識。把課堂的主動權和參與權還給學生，充分調動學生在課堂中的積極性和主動性，營造良好的教學氛圍與環境，讓學生能夠積極主動參與到教學活動中去，使學生在學習過程中產生積極的自我效能感和良好的學習體驗。再次，倡導本科學生之間建立起學習共同體。在大學中，同伴群體對學生的學習投入起著至關重要的影響作用。所以建立起同伴間的學習共同體，在同伴支持和群體對學業成功追求的動力影響之下產生持續的良好情感體驗和學業成功體驗，可以有效促進學生的學習投入。最后，注重因材施教，與學生直接相關的教育教學工作者要充分了解每位學生的家庭背景、個性特征和自身經歷等，幫助學生及時解決學習和生活中的困難，盡最大可能提供有針對性的教育教學，使學生獲得最適宜的自我發展。

2.從高校教師的教學成就感來看

首先，重視文化環境的建設。無論是在校園內還是校園外都要形成尊師重教的社會風氣，增強高校教師自身的職業認同感。營造崇尚本科教學的校園文化，重視高校教師的教學情感和教學志趣培養。充分吸納教師的意見，尊重和支持教師的教學想法和意見，強化高校教師的教學責任感和教學職業精神。其次，完善制度體系。高校需要完善各項教學規章制度，深化教學、科研、教師培養等方面機制體制改革，促進教學與科研兩者間的有機融合。加大對教學的關注和政策上的支持力度，建立完善的教學投入激勵機制。加強教師的職前培訓和在職培訓，幫助教師在自身優勢研究領域內開設相關課程，不斷提升教師的專業水平和專業素養。最后，增強教師的自我反思能力。價值理性的回歸是大學教師教學發展的必由之路。教學項目的外在驅動應發揮其應有的正面、積極效應，增強教師發展的內驅力，提高教師教學道德反思性審查能力。[18]學校要樹立以人為本的價值理念，增強教師的學習動力和內驅力，在政策和大環境的支持與影響下，讓教師用批判的眼光對自己的教學活動和教學過程、價值觀和信念等進行時常的、深刻的反思，以時刻保證自己擁有正確的價值導向和意識形態。促進教師從內心認同格式化的規章制度，增強自身的教學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