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化時代美術教師的角色轉變及素養要求

摘要： 數字時代，教育環境、教學內容和教學方式等發生了一定的變化。要想更好地應對這些變化，美術教師要主動轉變角色：一是關注真實情境下學生的心靈塑造，引發共情和啟迪學生心靈；二是開展心手相育、動手實踐的生活化主題美術活動；三是主動運用多種數字工具，為學生完整人格發展奠基。同時，要提高自身素養，堅守美術教育塑造美好心靈的初心使命，加強美術教育活動的人性化、具身性與實踐性，開發更具開放性的優質美術課程。

關鍵詞：教育數字化；美術教師；教學改革；信息技術

美國高等教育信息化協會發布的《2023地平線報告：教與學版》指出了未來教學的主要趨勢、新興技術帶來的影響與挑戰，如學生對靈活方便的學習方式的需求，增加和模糊了學習模式之間的差異，給教師的能力感帶來壓力，需要教師顯著提高技能。人工智能技術支持下的教學范式和知識生產應用方式，極大地改變了教學場景與教學方式，迫使人們重新審視教育變革的作用。被討論的焦點之一，就是如何解決技術代替人力與增強教育活動人性化的取舍問題。

當前，運用移動互聯網、智能手機和電腦終端，教師能夠非常迅速而輕易地獲得各種各樣的美術作品圖像及相關資料；學生利用檢索技術，也可很快獲得與教師同樣數量和質量的二手視覺經驗。作為數字原住民的“Z世代”學生，他們在運用數字媒體社交和傳播時，似乎比教師更有優勢。此外，人工智能技術在知識檢索與生成中的快速發展，如近期引發熱議的生成式人工智能，仿佛人們在一問一答間就讓圖像與知識的獲取、提煉、總結乃至創作變得唾手可得。教育對象和教育環境的變化，讓不少美術教師產生焦慮和擔憂：在數字技術快速發展的時代，美術教師應該扮演怎樣的角色？美術教學要如何適應數字化變革，發揮其優勢，為教育均衡和高質量發展提供更好的支撐？答案或許就在把握新的教育環境變革中，平衡真實與虛擬、身體與心靈、整體與局部、時間與空間等諸多矛盾關系。

一、關注真實情境下學生的心靈塑造，引發共情和啟迪學生心靈

美術教育是美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塑造學生的美好心靈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數字時代，美術教師轉變自身角色是讓教育理想適應時代變革的現實需要。教師的身份意識是形成職業信念重要的心理性內生動力。由于教學設備、教學方式的改變相對容易，教學內容與教育理念迭代更新往往緩慢和困難得多，所以，教師要樹立關注心靈、撫慰心靈、塑造心靈的美育理想，進行心靈參與的情感與美感教育。

數字技術的交互與虛擬功能，為創設優質的教學情境提供了富有想象力的鑰匙。如“V故宮”使用虛擬現實技術和互聯網技術，讓體驗者如做游戲般身臨其境地探索故宮的歷史奧秘，全身心投入，展示和傳播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課堂上，教師運用這些信息技術時，不應僅僅是為了傳授知識和展示奇妙景觀，還要關注學生的心靈塑造，在技術育人、化人和塑造美好心靈的美育活動中，提高學生的情感性、直覺性和洞察力，讓學生獲得感官的愉悅。

啟迪心靈、激發情感的關鍵，是創設基于審美目標的師生人際交流與課堂學習情境。美術教育的具身體驗包含極為重要且基礎的育人內涵。人與人的直接交流合作和創作，符合人性自然的需要，通過眼神、表情、身體、聲音、語言等的傳遞，營造良好的教學氛圍。

因此，美術教師要比以往更加關注學生的真實性學習，用真實體驗與真實問題激發學生的學習興趣和熱情，讓學生認識到自己不應是被教育的對象，而要主動參與，認識到學習的意義。作為“Z世代”或數字時代“原住民”，網絡、虛擬、交互、游戲、視頻等數字化工具和符號，伴隨他們的出生，影響他們意識和感覺的發展。然而，如果沉溺虛擬的數字生活，很容易出現對真實與虛構的迷惑和糾結，這也成為引發青少年內心焦慮問題的一個原因。一個人要擁有豐富、完整的精神世界，逐步完善美好心靈，需要持續接受純潔、安寧、和諧等美感與正能量的澆灌。數字時代美育的核心功能，需要美術教師把握好身份的微妙變化，不能僅限于教授美術知識和專業技法，更要學會將分散狀的學科知識和技能優化整合為以文化人、全人教育的情感與美感材料，以實育虛，虛實結合，牢記塑造美好心靈與培育核心素養的育人目標，實現“四有”好老師所倡導的有理想信念、有道德情操、有扎實學識、有仁愛之心，成為青少年成長過程中的人生導師、職業導師和創意導師。

二、開展心手相育、動手實踐的生活化主題美術活動

信息技術與教育的深度融合，改變了教師教和學生學的方式。數字教育資源公共服務平臺建設，能夠幫助更多的人實現處處能學、時時可學的愿景。在線課堂也很好地適應了個性化學習場景，促進優質教育資源的均衡化，對實現終身教育、全民美育具有重要的意義。然而，信息技術日益進入教育領域，也伴生了更多的誘惑和噪聲，讓注意力、動手實踐成為一種稀缺資源，而全神貫注、忘我投入、不斷沉思等深度學習特征恰恰是高質量美術課堂教學所需的重要元素。因此，教師要避免為了運用技術而用技術，理解學生并與學生共情，增強學生的學習注意力，引導學生將所學美術知識遷移到真實生活中，形成文化理解與審美感知的素養，養成用審美意趣享用人生的態度。

美術教育的實踐性特征，對應著學生心靈手巧的創造性體驗。美術技巧的訓練并非簡單地模仿現實或單向表達，而是在與物質世界對話的過程中指向人性的內在滋養。因此，在實踐過程中，教師不僅要勇于擁抱信息技術，還要更多地開展心手相育、動手實踐的生活化主題美術活動；不僅教授學生如何用技法創造，還要有情感與思想的互動傳播，培養審美情感與創意智慧。在培養高階思維的感悟學習與深度學習中，美術教師面對面教學、手把手實踐，進行切身體驗，帶給學生從虛擬世界無法體驗到的真實的挫敗感與反思。學生在美術訓練中，要讓自己的感受變得敏銳，改變固有的觀看與表達范式，在嘗試中學習表達，富有個性美。

堅守向美而行的動手實踐，是對人類獨特審美天賦的理解與尊重。大腦發展與身體協調有著緊密的內在聯系。美術教學中，教師還要身體力行地引導學生感受用美感與創意創造物質形象的實踐力量。為了達成美育的育人目標，教師需要在審美性和創造性的活動中，培養學生健康的情感、態度和價值觀。例如，陶藝實踐過程中，除了可以借助多媒體播放相關的制作視頻外，手指與泥土的互動也是學生內心情感釋放和建立內在和諧的過程。它能夠讓學生在美術教育實踐中體悟造物的過程，感受人與自然交流創造中蘊藏的美感與文化，培養學生與美術教育相伴一生的審美態度，實現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達致潤心、共情、領悟、認同的效果。

《義務教育藝術課程標準（2022年版）》指出，教師不僅要關注自己的教，還要指導學生明確為什么學藝術，促進學生對知識進行整體聯系和建構，形成深層次聯結，實現從知識、技能的掌握到意義的建構，提升綜合解決問題的能力。意義的產生與問題的解決息息相關。在數字化時代，教師要圍繞實際生活設立主題教學活動，啟發學生用課堂上體驗到的學習經歷和藝術方式解決真實的生活問題，建立學習美術的意義，讓學生主動學習的目的性更明確。只有讓學生體會到知識獲取的價值，理解性地學習美術，在真實生活中運用，通過審美和創意幫助自己解決生活中的問題，才能更好地傳達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三、主動運用多種數字工具，為學生完整人格發展奠基

運用數字工具賦能美術教學，是新時代美育課程創新的重要方向。在數字技術輔助的教學評價中，學習檔案袋的數字化建設，能夠幫助師生通過回顧與反思學習歷程，提高對元學習的認知，形成個性化的學習報告。這對于高度重視個性化培養與創造性表達的美術學科，尤為重要。比如，利用數據庫平臺保存、分析、分享、評價各類學習資料，如圖片、影像等，教師能夠在美術教學中進行便捷高效、互動性強的多主體評價和過程性評價，解決中小學藝術課程綜合素質評價真實性欠缺的問題。此外，參與教育活動的各主體也可借助互聯網媒體工具參與欣賞、評價、交流、傳播等活動。借助人工智能輔助作業批改及大數據分析，教師能夠更好地診斷學情，優化教學設計。

教育數字化的顯著變化有數字形態教育資源的海量增加和學習場景的多元開放。5G技術的應用，讓師生瀏覽和下載視頻、圖片時無比迅速。國家中小學智慧教育開放平臺和大規模線上開放共享課程建設，使得優質的教育資源跨越時空限制，直達邊遠地區的課堂，讓名師課、金課真正實現普惠性的落地。通過網絡教育，教師編織起無數個概念、符號構成的知識群落，讓學生利用碎片化時間，不斷積累和自主探究，培育知識的“土壤”。利用虛擬教研室、混合式教學與雙師課堂，數字技術支持下的美術教學，特別是美術賞析類、史論類教學，能夠突破課堂時間與教室空間的限制，實現多樣、可選和優質教育資源的共享，促進更有質量的教育公平，滿足更多人對學習內容的選擇，創造“人人皆學、處處能學、時時可學”的學習新形態。

但我們也要看到此類以知識傳播和知識積累為特征的數字教育資源的局限性。目前，線上美術類的慕課大多是短、平、快、淺的大班課，師生互動不足，學生更關注學習效率，或滿足于趣味性的淺層需要。其實，線上課程對學生的自我管理和課外閱讀要求更高，缺乏互動與反思的學習經歷，對構建長期性與系統性的高階思維和進行深度理解不利。因此，美術教師要充分發揮技術賦能教學的優勢，揚長避短，根據不同的目標學生，選擇適合他們的知識獲取方式，激發學生主動學習和自主學習的熱情，利用數據處理技術對學習過程進行有效管理。此外，根據學生觀看視頻的注意力特點，教師每10～20分鐘劃分一個學習時段，符合學生靈活和分散的學習方式。同時，教學內容生動準確、深入淺出，語言風格親切自然。

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開啟了師生認知革命的大門。這更要求美術教師運用好數字工具，點燃學生內心的善良之火，撬動學生頭腦中的智慧，激發身體潛能。技術進步使得學生的大腦思維以及情感表現處于更具想象力和創造力的自由狀態，讓喜愛藝術的人免除技巧擔憂，能夠饒有興味地專心開展更具創意、想象與共情的活動。這將大大增強社會共享多元文化、傳承經典、激發情感共鳴和進行個性表達的便利，對于審美的大眾化普及和“人人皆可創作與表達”的一般性藝術，非常有價值。

人工智能輔助生成的藝術圖像要想品質高，也離不開藝術語言的上下文語境，需要創作者、傳播者、欣賞者共同參與的傳播情境，是特殊的文化關系創生了作品的意義。人可以欣賞從犯錯到將錯就錯的巧思，感受緩慢、執著和大智若愚，體悟謙遜和“不知道、說不清”背后的缺陷美。這種模棱兩可、不斷糾錯的認可，所帶來的是非常寶貴的、自我獨特的個性和內在精神世界的自我認同。在青少年成長過程中，在數字時代，美術教師更應引導學生與自我、與他人、與世界進行審美性對話，為完整人格的發展提供細致與溫暖的美育空間。

數字化教學的另一座尚未被很好開發的金礦，是智能機器人和大數據分析的深度介入。學生學習過程中，會積累大量有價值的數據。如果人們能夠設計出恰當的算法和邏輯架構，從海量數據中分析和掌握不同年齡、不同地域、不同家庭收入、不同個性等復雜情況，學生所思、所想、所感的結構性傾向就可以描述出學習藝術的個性化類型。比如，在一定樣本的學習者群體中，大致有多少種可精準描述的學習類型？每一種學習情境下，采取怎樣的語言交流、引導技巧、教學策略和課程內容，能夠更好地實現學生正面的發展趨向？怎樣的教學方式和內容能讓學生增強興趣，獲得自信心和成就感，挖掘自我學習潛能，達成適合學生發展的美育目標？可以說，美術教師具有怎樣的技術態度，將直接影響美育課程開發的前沿性和創造力。只有積極應對信息技術帶來的變化和挑戰，盡力避免技術至上對人文精神的損害，主動挖掘技術發展中的美育潛能，才是對未來美術教育有啟發性和創造性的正確態度。

綜上所述，美術教師要正視教育數字化帶來的諸多矛盾與問題，堅守初心，守正創新。一方面，利用信息技術推動美育資源的均衡、共享，實現教學評一致性；另一方面，也應重視網絡和多媒體技術對深度學習和具身實踐體驗的干擾，避免技術依賴與陷入淺層學習。任何技術的進步，都不能替代美術教育中擁有的寶貴的真實情境、文化語境、身心體驗與創意實踐。數字時代，教師在教學中運用信息技術的同時，更要弘揚美術教育塑造美好心靈、發展核心素養的價值，創新開放、分享、交流、互動的課堂教學機制，推動數字技術賦能美術教育的創新實踐。

注：本文系北京市委宣傳部新時代美育人才培養項目“甄巍美育工作室”（項目編號：00800-110632121）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藝術與傳媒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孫建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