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艷秋
(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北京 豐臺 100070)
從2006年起,中國的碳排放量一直處于世界第一位,但和其他國家對比,中國碳生產率水平不高。根據工信部數據,2021年制造業產值占國內GDP的27.4%,以制造業為主體的工業領域卻消耗了65%的全國總體能源[1]。隨著全球價值鏈分工逐漸細化,中國充分利用具備價格優勢的勞動力要素資源,積極參與到全球價值鏈生產加工環節。從嵌入程度上看,一直呈現遞增狀態,在許多行業我國的GVC嵌入程度能夠占比超過70%。然而,從嵌入地位上看,中國制造業底子較為薄弱,缺少實現鏈條攀升的技術支持,面臨低端鎖定的不利困境。隨著各國資源環境政策的日趨收緊,已經率先完成“碳達峰”的歐美發達國家進口高碳排放產品,轉移高污染產業,加劇了中國的碳排放。2009年,全球價值鏈嵌入使得中國出口隱含碳占到了生產碳總量的五分之一,但同時期進口隱含碳卻遠遠低于出口碳占比,僅為7%左右。
梳理文獻看出,目前對于碳生產率、價值鏈嵌入的研究已基本完備,包括指標的測度方法、影響碳生產率的因素以及GVC嵌入帶來的效應。王玉燕,林漢川等(2014)指出基于溢出效應,全球價值鏈嵌入與技術進步存在倒U型關系。
關于二者之間存在的關系,謝會強,黃凌云(2018)研究表明GVC嵌入程度對制造業碳生產率起促進作用,GVC嵌入地位與其存在U型關系。孫華平和杜秀梅(2020)通過分析工業企業,發現當前GVC嵌入地位抑制工業碳生產率的提高,從行業分類來看,資本密集型行業碳減排效果更為突出。
1.技術效應
嵌入全球價值鏈的技術溢出效應提升碳生產率,體現在產業關聯、中間品、FDI上,促使企業技術實現升級。但如果出現對GVC的過度依賴、技術溢出的吸收能力較弱的情況,將會不利于碳生產率的提高。
2.環境規制效應
“波特假說”認為適量合理的規制強度能倒逼企業完成自主的研發設計,提升企業技術工藝,技術更新帶來的收益足以抵扣環境治理成本,促使碳生產率提升;“綠色悖論”認為環境規制在短期內會令資源消耗加劇,一旦達到一定水平,碳減排帶來的收益無法彌補產值下降的幅度,不利于碳生產率的提升[2]。
3.能源效率提升效應
能源過度消耗帶來了碳排放。能源效率的提升,有利于減排的推進,從生產源頭提升碳生產率水準。
基于上述分析,我們做出以下假設:
H1全球價值鏈嵌入程度與制造業碳生產率的變動方向一致。
GVC嵌入地位對碳生產率的影響,是一國發展處于經濟發展的階段所決定的。如果經濟低迷,價值鏈分工主要體現為加工生產,將不利于碳生產率的提升。這一階段嵌入地位的提高重點表現為出口結構的提升,組裝加工本質并沒有發生轉變,并沒有實現價值鏈上位置的攀升(謝會強,黃凌云,2018)。只有實現突破,從技術、產品升級轉向功能、服務升級,從組裝制造轉向開發研究、銷售服務,才能真正實現對碳生產率的正向影響,因此,GVC嵌入地位對碳生產率的影響方向可能會發生轉變。
基于上述分析,我們做出以下假設:
H2全球價值鏈嵌入地位與我國制造業碳生產率存在不確定性關系。
參照理論分析,本文選取研發強度(RD)來測度技術效應,選取能源效率(EE)來測度能源效率提升效應,選取環境規制強度(ER)來測度環境規制效應,構建基礎回歸模型式(1)、中介效應模型式(2)、(3),模型如下:
cpit=α0+α1GVCpa+α2Zit+μi+φi+εit
(1)
Xit=β1+β2GVCpa+β3Zit+μi+φi+εit
(2)
cpit=β4+β5GVCpa+β6Xit+β7Zit+μi+φi+εit
(3)
全球價值鏈嵌入地位與碳生產率二者可能出現門檻效應,在構建基礎回歸模型式(4)的基礎上,設定門檻計量模型式(5):
cpit=α3+α4GVCpo+α5Zit+μi+φi+εit
(4)
cpit=γ0+γ1GVCpo×I(GVCpo≤?1)+γ2GVCpo×I(GVCpo>?1)+γ3Zit+μi+φi+εit
(5)
(6)
(7)
其中,i代表行業,t代表時間,cp為碳生產率,GVCpa和GVCpo分別代表全球價值鏈嵌入程度、地位,Z為控制變量:外商直接投資(FDI)、能源結構(EI)、行業結構(IS)。X為機制變量:研發強度(RD)、能源效率(EE)、環境規制強度(ER)。

(8)
其中,Saleit代表i行業t年銷售產值,CO2it代表i行業t年CO2排放量。
(9)
其中,Ei代表化石燃料消耗量,NCVi、CEFi、COFi分別代表燃料低位發熱量、含碳數和碳氧化因子。
2.我國制造業全球價值鏈嵌入的測度
本文使用Koopman et al.(2010)提出的貿易增加值的算法。
(10)
(11)
其中,i代表產業,r代表國家,IVir代表r國i產業的間接國內增加值,FVAir代表r國i產業的國外增加值,Eir代表r國i產業的總出口。
1.基礎回歸分析
第1列、第2列為GVC嵌入程度的回歸結果,第3列、第4列為GVC嵌入地位的回歸結果。兩模型回歸系數均為正向顯著。兩模型每個控制變量的影響方向是相同的。外商直接投資(FDI)對制造業碳生產率產生顯著正向作用,可能是由于在FDI技術溢出過程中,引發了綠色技術的推廣,并倒逼企業進行技術創新,促進了碳生產率的提升。能源結構(EI)與制造業碳生產率呈現顯著負向關系,說明以煤炭為首的耗能資源使用率的上升會大大抑制制造業碳生產率的提升。行業結構(IS)與制造業碳生產率的相關系數為正,說明在當前制造業面臨著低碳約束的情況下,行業結構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優化,高耗能產業正在逐漸削減,越來越多的行業實現轉型,制造業整體向高技術、清潔型方向發展,顯著提升了碳生產率[3]。

表1 GVC嵌入程度和嵌入地位對碳生產率的基礎回歸結果
2.GVC嵌入程度的中介效應分析
選擇上述機制變量X對模型開展中介效應的檢驗,實證結果見表2。可以看出,GVC嵌入程度的提升顯著抑制研發水平的提升。研發水平對制造業碳生產率起到了不利影響,可能是對GVC的過度依賴使企業自主創新的意愿消沉。GVC嵌入程度的提升對能源利用效率提升起到了積極影響,能源效率上升提升了碳生產率水平,可能是技術溢出帶動資源利用率上升。GVC嵌入程度的提升顯著促進了環境規制強度的加大,各國提升環境規制標準,關停高耗能產業,使得環境規制對碳生產率提升的效果非常顯著。

表2 GVC嵌入程度的中介效應分析
3.GVC嵌入地位的門檻效應分析
本文將全球價值鏈嵌入地位作為門檻變量,雙重門檻檢驗P值分別為0.0200、0.0133,通過顯著性檢驗。門檻值分別為0.1534、0.3877。
當GVC嵌入地位超過0.1534后,回歸系數符號改變,由正變負,變成-0.997,當再次超過0.3877時,抑制作用更加明顯。表明若提升GVC嵌入地位,會對制造業碳生產率的提高起抑制作用,可能是因為在這個階段嵌入全球價值鏈會出現技術水平、科技研發上的壁壘,受制于產品發起國。
1.穩健性檢驗
重新測算制造業碳生產率水平,采用面板校正標準誤(PCSE方法)來進行檢驗。
可以看出,兩模型回歸系數依然顯著為正。外商直接投資(FDI)的符號逆轉。能源結構(EI)、行業結構(IS)符號未發生變化。不難看出,核心變量依然比較顯著,符號沒有出現方向轉變,結論與基礎回歸結果大致相同,可以認為原結果具有穩健性。
2.行業異質性檢驗
可以看出,回歸系數方向不一致,存在行業異質性。資本、技術密集型行業的回歸系數負向顯著,可能是由于我國行業間資源配置效率還有待提升,還沒有達到正向促進的作用。從長遠角度來看,只有資本、技術密集型行業引領的GVC嵌入地位的提升才對碳生產率有積極影響,要重點加強資本、技術密集型行業的嵌入[4]。
為促進制造業碳生產率的躍遷,首先,積極加入價值鏈的分工,提升高科技零部件和先進服務的生產技術;提升并延長國內價值鏈長度,促進高技術中間品進入我國的次數,最終實現制造業碳生產率的提高。第二,我國制造行業應由開始的嵌入價值鏈到形成以我國制造業為核心的鏈條體系,由要素資本驅動轉向創新驅動,完成我國制造業鏈條上攀升。第三,對于技術密集型行業,通過引進、綜合學習發達地區的高端技術,推進學習與自主創新的高度結合,使得資本密集型行業實現高端化升級。對于勞動密集型行業,積極引進發達國家低碳清潔的生產科技,削減落后產能,實現制造業行業的低碳轉型[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