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歷史畫創作的思考

文／李 根

作品多次參加國家級、省級展覽。多幅歷史畫作品被中國國家博物館、中國美術館、毛主席紀念堂、中共“四大”紀念館、中國共產黨歷史展覽館、中國航海博物館、上海淞滬抗戰博物館、中華藝術宮等單位收藏。兩次獲得國家藝術基金項目，一次獲得上海市藝術基金項目。

李 根/ 上海工匠 布面油畫 200cm×450cm 2016年

我讀書時考入了中國美術學院歷史畫工作室，之后也一直致力于歷史畫的創作，并且貫穿了我這十余年的繪畫創作。我們這一代人是幸運的，在學成之后趕上了一個歷史畫的黃金年代。各級政府都大力開展歷史畫的創作活動，這在中西方美術史中是極為罕見的。這一活動為藝術家提供了許多的創作機會，也激發了藝術的熱情。通過這些歷史畫創作，我個人也有了一些歷史畫創作觀的思考，隨筆寫下，與大家探討。

一、歷史畫的歷史與其特殊性

歷史畫是一個很古老的繪畫門類。在繪畫誕生之初就產生了這個方面的作品。一般認為描繪歷史題材、宗教題材甚至文學題材的作品都可以稱為歷史畫。在繪畫的歷史中這一畫種有著非常高的地位，某些專家甚至認為歷史畫是最高尚的繪畫。在美術史中也確實產生了許多偉大的歷史畫作品。許多我們耳熟能詳的畫家都是以歷史畫奠定了其地位。而在中國油畫一百多年的歷史中，也遵循著這一規律。比如我們一想到徐悲鴻就會想到他的《田橫五百士》，想到陳逸飛就會想到他的《占領總統府》。

歷史畫作為一個特殊的繪畫門類，與其他的繪畫門類有著很大的區別。需要畫家有著最全面最高深的繪畫技巧。而且因為歷史畫的題材往往是具有一定歷史分量與復雜背景的，需要畫家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才能夠把握題材，創造既有技巧又有歷史厚重感的作品。再加上許多歷史畫往往尺幅較大、人物眾多、場面宏大，這更需要畫家在繪畫技巧方面有著超乎尋常的控制力與大局觀，甚至需要更強的體魄才能完成優秀的歷史畫作品。雖然有很多優秀的畫家在自己的領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有自己獨特的繪畫語言，但不是說他所涉及的歷史畫題材時就能夠較好地把握。在某些題材方面得心應手，放到歷史畫的創作中也采取同樣的方式，往往畫面會出現細節瑣碎，不同區域手法割裂的狀況。這個情況在近些年的歷史畫創作中是經常出現。

二、歷史畫的繪畫風格選擇

當今繪畫是處于一個有著多種風格展現的時代。各種類型的繪畫作品層出不窮，很多風格在藝壇都有一席之地。然而前文說過歷史畫是一種特殊的繪畫門類，對于風格的選擇不是憑借藝術家的個人選擇，而是要符合歷史畫的特點的。

歷史畫是表現宏大歷史題材的作品，是有著公共藝術的特點的，社會宣傳功能是其主要的存在意義之一。只要社會大眾的認知還是以具象為基礎，那么歷史畫就必須以具象的形式呈現。狹義地講，甚至必須是以寫實風格為主的。因為，如果脫離了這樣的畫面呈現，必然使得觀眾難以理解畫面的內容，這也就無法發揮歷史畫的社會宣傳作用，它存在的意義也就大大削弱了，就和其他繪畫門類拉不開差距了。特別是在官方主導的歷史畫創作中，歷史畫的社會宣傳功能更是其主要作用。觀眾在美術館、博物館里看到這些歷史畫作品的預期是希望一眼即可了解歷史事件的敘事性表達。同時這些作品也擔負著對我們民族的后代傳道、教育的目的。所以具象、寫實是歷史畫最合適的風格選擇。

三、歷史畫不是歷史的瞬間圖像

歷史畫可以描繪歷史的瞬間，但歷史畫不等于歷史的瞬間。一個歷史事件，往往不是一瞬間完結的，它往往有一定的時間跨度。在描繪某一歷史事件中，應該綜合這一主題的整個發展過程，找出一個畫面來展現整個歷史主題的面貌。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同一時空下來完成歷史事件的全部，但也可以將事件的幾個階段有主次地組織在畫面中。這一手法在中國的傳統壁畫中也有使用。比如敦煌壁畫中有一個主題是關于九色鹿的故事。整個長卷就分為多個片段，從事情發生，發展到結束，全部描繪在一個畫面中。其中用一些象征物來隔開不同的時間段，這種手法是巧妙的。

歷史畫也可以進行適當的想象。為了主題的展現，在不違反歷史事實的情況下，可以適當地串聯不同時間出現的人物。并不是每一個歷史瞬間都被記錄在歷史中的，畫家應該根據他對這一主題的理解，同時參考歷史的記錄來適當想象，以更好地安排畫面。如果因為歷史沒有記錄某一個歷史瞬間就否定合理想象，從而裹足不前是可笑的行為。

李 根/ 被遺忘的星——吳大羽 布面油畫 210cm×150cm 2019年

李 根/ 大一新生 布面油畫 150cm×90cm 2020年

四、歷史畫與學院派畫家

因為歷史畫是一種特殊的繪畫門類，它需要長期且全面的繪畫訓練。不僅要學習基礎的繪畫課程，還必須學習專門的面向歷史畫創作的系統課程，例如“大型繪畫解析”等，同時在學習階段也不能紙上談兵，必須堅持歷史題材作品的創作。在人文修養方面需要大量地積累各方面的歷史、文學知識。做好積累是十分重要的，有利于更好地把握歷史題材。很難想象，這些準備在學院之外是如何完成的，一般來說只有在美術學院才能培養出優秀的歷史畫家，當然也不能排除極少數的個例。

反過來講，在歷史畫的創作中，美術學院和專業創作機構的畫家也有責任積極地參與歷史畫的創作。這也是國家教育付出這么多財力培養發展學院學科的一種回報。總的來講，不能依靠社會來產出歷史畫家。學院派畫家無論從教學或者創作角度來講，都有這種藝術責任。

在我們國家一些一流美術學院都有專門的主題性繪畫工作室，一直以來培養大型繪畫創作的人才，從而形成有序的創作梯隊。這一類人才的積累正是各個美術學院比拼硬實力的重點。自2006年以來，我們國家組織了多次大型國家歷史畫創作項目，每一次都能產出100 張以上的優秀歷史畫作品。這些作品都被收入了國字號的美術館、博物館，可以說這個時代是歷史畫家的一個繁盛時代。在這之后，各個省市又組織了地方上的歷史畫創作項目，也產生了很多優秀的作品，收藏在各地的美術館中，產生了很廣大的社會效應。在這些畫家中，美術學院和專業畫院的畫家占了主導地位，這一情況還會延續很長的時間，這體現出我們國家歷史畫創作的基本生態。在這樣一個循環中，歷史畫家有著十分廣闊的發展空間。

李 根/ 杜甫 布面油畫 160cm×252cm 2015年

五、非官方歷史畫選材與創作思路

歷史畫有些時候是官方性質的美術創作，也是畫家展現個人藝術思想的一個方式。畫家可以自發選取創作題材，跳出官方美術的選題，用以表達個人的藝術追求或者藝術心境，這種藝術創作是十分有活力的。

我個人偏向于悲劇題材的歷史畫創作。尼采說過悲劇是藝術的最高形式，聽下來不無道理，許多悲劇題材是非常具有感染力的。觀眾在觀賞歷史畫作品時，最容易獲得共情的往往是悲劇題材，所以歷史畫作品中悲涼、悲愴、悲壯等情緒總是更能打動人的。中華民族歷史悠久，經歷了眾多的苦難，我們常說的民族英雄總是出現在危難時刻。這種歷史氣氛渲染下的歷史人物總讓人過目難忘。同樣的，描繪這種題材的歷史畫也能產生更多的共鳴。

殷 雄 李 根/ 青花 布面油畫 270cm×450cm 2013年—2016年

李根（合作）/ 蔡元培與光復會 布面油畫 270cm×450cm 2009年

邱瑞敏 李 根/ 國共一次合作 布面油畫 140cm×280cm 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