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欠勞務費5年后追討，法律是否支持

楊子

個體包工頭于2018年3月為農民工出具“欠條”未明確給付時間。其間，勞動者曾向有關部門投訴未果，于今年1月初提起民事訴訟。勞動者（年后主張權益，法律支持嗎？

5年后追討勞務費，因過時效被駁回

2018年3月8日，個體包工頭周福瑞向農民工曹秉德出具欠條，載明：“茲欠曹秉德在某標段工地機械管理工資155000元整?！?/p>

對于出具欠條的事實，雙方各持一詞。曹秉德認為，2016年5月6日，中鐵某局中標某段高鐵建設項目后，將部分工程分包給宏發建設工程公司，公司又將工程分包給周福瑞。曹秉德受周福瑞雇用從事勞務工作，該15萬元主要系勞務費及設備租賃費。

周福瑞則認為，其承接該項目后，向曹秉德購買工程所需柴油和租賃挖機一臺。周福瑞從未聘請曹秉德從事工程建設有關勞務工作。因材料款和租賃費不屬于農民工工資，故周福瑞與曹秉德協商以農民工工資的方式向上級部門索要。2018年，周福瑞和曹秉德通過編制農民工工資單的方式，由宏發建設工程公司向中鐵某局提交代發公司申請。這并非周福瑞欠曹秉德勞務費。

今年1月初，因周福瑞一直未支付欠曹秉德15萬元費用，曹秉德到所在縣人民法院起訴，請求判令周福瑞償還其欠款15萬元及利息（以15萬元為基數，按月利率0.3％從起訴之日起算至欠款償還之日起）

法院開庭審理時，曹秉德向法庭提交了被告周福瑞于2018年3月8日出具的欠條和《請求償還拖欠農民工工資報告》。曹秉德訴稱，周福瑞向其出具欠付155000元工資欠條后，他一直向周福瑞催討該筆款項。原告提交的報告也是曹秉德等人先向周福瑞催討拖欠工資及租金無果的情況下，在周福瑞的同意和指使下，曹秉德等人才向縣交通局領導反映情況。該份報告已詳細記載了周福瑞拖欠曹秉德15萬元工資的事實。周福瑞也已經在報告中簽字“同意屬實代付”。

周福瑞答辯提出，雙方不存在雇用關系，欠條內容系曹秉德購買工程所需柴油和租賃挖機一臺，并非勞務費。原告向縣交通局投訴，并非向被告主張欠款，原告于2018年3月8日收到欠條，直到2023年1月起訴，早已超過3年訴訟時效，請法庭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

法院審理認為，曹秉德受雇為周福瑞提供勞動服務，周福瑞應當支付相應勞動報酬，但向人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期間為#年，超過期限的，人民法院不予保護。周福瑞以超過訴訟時效期間提出抗辯，曹秉德所提供證據不足以證實有訴訟時效中止、中斷或延長的情形，故周福瑞抗辯事由成立，曹秉德的訴請已超過訴訟時效，本院不予支持。

據此，縣人民法院判決如下：駁回曹秉德的全部訴訟請求。案件受理費為3400元，法院減半收取計1700元，由曹秉德負擔。

欠條未約定履行期限，不受3年時效期限

曹秉德不服，提出主要上訴理由。一審法院片面認定報告系曹秉德等人向縣交通局提出，而忽視了周福瑞簽字認可屬于履行債務的意思表示。因此，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民事案件適用訴訟時效制度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十九條“訴訟時效期間屆滿，當事人一方向對方當事人作出同意履行義務的意思表示或者自愿履行義務后，又以訴訟時效期間屆滿為由進行抗辯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的規定，本案的訴訟時效屬于中斷，曹秉德訴請并未超過訴訟時效。且周福瑞向曹秉德出具欠條也并未約定款項支付時間。根據法律規定的“履行期限不明確的，債務人可以隨時履行，債務權人可以隨時請求履行”的規定，曹秉德的訴請并未超過訴訟時效。周福瑞答辯與一審答辯提出的內容基本相同；雙方二審均未提交新證據。

二審法院審理認為，關于周福瑞是否應向曹秉德支付工資報酬15萬元的問題，周福瑞并未否認案涉欠條的真實性，欠條上落款也確由其署名，且有《請求償還拖欠農民工工資報告》印證，周福瑞主張案涉欠條系為討要工程款而捏造，但僅有本人陳述，其提供的證據并無法證實該主張，不足以推翻案涉欠條的證明力。故，其主張缺乏依據，本院難以支持。因案涉欠條未約定利息的計算方式方法，曹秉德亦未提供證據證明其要求周福瑞歸還借款的具體時間，因此曹秉德要求周福瑞按月利率0.3％支付利息，本院不予支持。

至于訴訟時效問題，《民法典》第五百十一條第四項規定：“履行期限不明確的，債務人可以隨時履行，債權人也可以隨時請求履行，但是應當給對方必要的準備時間?！睆陌干媲窏l載明的內容看，雙方并未約定款項支付時間，曹秉德可隨時要求周福瑞履行。且周福瑞在《請求償還拖欠農民工工資報告》簽字確認，應認定其系作出愿意履行義務的意思表示，亦屬于曹秉德催討債務行為，可認定訴訟時效中斷，故曹秉德訴請并未超過訴訟時效。一審認定有誤，應予糾正。

7月28日，據此，二審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一、撤銷某縣人民法院某號民事判決；二、周福瑞應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15日內向曹秉德償還欠款15萬元；三、駁回曹秉德其他訴訟請求。二審案件受理費3400元，由周福瑞負擔。一審案件受理費3400元，減半收取1700元，由周福瑞負擔。

【評析】《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五百一十一條規定：“當事人就有關合同內容約定不明確，依據前條規定仍不能確定的，適用下列規定：……（四）履行期限不明確的，債務人可以隨時履行，債權人也可以隨時請求履行，但是應當給對方必要的準備時間?！敝芨Ｈ馂椴鼙鲁鼍叩那窏l未明確履行期限，屬于履行期限約定不明確，訴訟時效應從債權人主張權利之日計算訴訟時效。曹秉德雖提出收到欠條后一直討要，但并無證據證明；即便其向縣交通局投訴不是向債務人主張權益（追討工資向有關部門投訴應屬于主張權益行為，可引起訴訟時效中斷），曹秉德于今年1月初起訴向周福瑞追討，根據法律規定的“債權人也可以隨時請求履行”的規定，其訴訟時效應從曹秉德起訴之日起算。

更何況，曹秉德于2020年5月13日向縣交通局投訴時，周福瑞在投訴材料（報告）簽字“同意屬實代付”。該簽字行為屬于對“作出同意履行義務的意思表示”，構成訴訟時效中斷，三年訴訟時效從中斷之日起，重新計算。既然2020年5月13日引發訴訟時效中斷，曹秉德于今年1月初起訴，同樣未超過3年訴訟時效。

盡管黨和政府三令五申堅持禁止拖欠農民工等勞動者的報酬，但現實中拖欠勞動報酬違法行為仍占有一定比例。勞動者追討拖欠工資一定要趁早，怠于行使追討權，至少存在四大不利弊端：時過境遷追討難，利息損失支持難，過訴訟時效勝訴難，“老賴”無錢執行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