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內涵與實踐

【摘要】" 中醫藥是中國勞動人民幾千年來的實踐經驗與智慧的結晶，在跨越千年的歷史長河中生生不息、歷久彌新。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內涵在不同的歷史時期得到了不同的豐富和發展，呈現出了與其所在歷史時代相適應的文化碩果。關于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內涵和定義，現存在多個概念并存以及從不同角度側重解釋的現象，且中醫藥健康養生手段亦各有千秋。旨在從多角度深入剖析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內涵，歸納不同歷史時期的養生實踐手段，厘清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本質與實踐方式，以期服務于“以文化人”“健康中國”的時代任務，讓更多人民群眾成為中醫健康養生文化的受益者、信服者、傳播者、踐行者，讓中醫藥健康養生的理念深入人心。

【關鍵詞】" 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內涵；理論；實踐方法

中圖分類號" R212" " 文獻標識碼" A" " 文章編號" 1671-0223（2023）08--04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們要把老祖宗留給我們的中醫藥寶庫保護好、傳承好、發展好，堅持古為今用，努力實現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使之與現代健康理念相融相通，服務于人民健康[1]。”黨和政府近年來頻頻出臺多項方針政策，大力支持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事業的傳承、創新與發展，基于此背景，對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內涵的深入研究是開辟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道路的前提和基石。近年來，眾多學者對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內涵展開了相關的研究并發表重要的論述。然而，關于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內涵和定義，當前學術界暫時沒有權威一致的解釋，其中存在多個概念并存和從不同角度側重解釋的現象。就以“健康”一詞舉例來看：“健康”首見于明代《古今醫統大全》，主要指人類的身、心與天地達到和諧統一的狀態；國際上對“健康”概念的定義也經歷了生理、心理和社會的先后出現與協調統一的發展階段，形成了生物—心理—社會醫學模式。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本身也是一個綜合性的概念，其中包含了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等多個專業名詞，每個名詞都有其獨特的歷史意義和時代內涵，進而為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整體理念構建了豐滿的架構。

因此，經過對大量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相關文獻進行研究梳理與深入挖掘，理清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自古以來的發展演變規律，了解其內涵與實踐外延，助力開辟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的特色之路，以期服務于“以文化人”“健康中國”的時代任務，讓更多人民群眾成為中醫健康養生文化的受益者、信服者、傳播者、踐行者，讓中醫藥健康養生的理念深入人心。

1" 不同角度對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理解

1.1" 側重從文化角度進行闡釋

古今中外對“文化”的闡述較多，更有狹義、廣義之分，總體闡述為人民群眾在不同歷史發展時期中創造的精神財富和物質財富的總和。梁尚華等[2]從文化的角度出發，并結合中醫藥的發生發展規律和中國古代勞動人民對養生保健的實踐經驗，把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總結為：在古代中國勞動人民創造的優秀傳統文化中發生，以中醫藥為具體實踐手段，以保養人體身、心、靈和天地萬物達到和諧統一境界，以延年益壽為最終目的，所形成的理論、方法、精神和物質成果的總和。張其成把中醫藥文化從“心、手、臉”三個層面進行闡述：心為價值觀念、思維方式；手為制度、行為、管理；臉為品牌、形象。張其成認為心的層面是中醫藥文化的靈魂和根基，他進一步闡釋了中醫藥文化的核心價值在于“仁”和“精誠”：“仁”是指醫乃仁術，“和”是指天人和諧、醫患和諧、師友同道和諧，“精”貴在醫術精深，“誠”貴在至誠守信、實事求是[3]。梁尚華與張其成的觀點均是從文化發生發展的角度出發，認為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均來源于中華傳統文化的精魂，根植于中國古代勞動人民對養生保健的實踐。

1.2" 從中醫藥理論和經驗方法進行闡述

中醫藥是我國優勢資源，是中華文化絢麗的瑰寶，是令世界矚目的璀璨明珠。國醫大師孫光榮[4]認為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是以“治未病”思想為根本，融合了傳統儒、佛、道的理念和方法，通過食、藥、術三大手段從而保障人類健康的理論和技術。楊碩鵬[5]認為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以中醫理論為基礎，主要思想為以預防為主體，兼具扶正辟邪，在天人合一的框架下達到陰陽平衡的理想狀態，并輔以運動、飲食、藥物、經絡等方法指導的健康養生實踐活動。孫光榮和楊碩鵬均從中醫藥的理論和運用經驗來界定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有助于更直觀地理解其內涵，并且對養生保健實踐有更直接的指導作用。

1.3" 以治未病理念為側重點進行引申

“治未病”理念最早出自《黃帝內經》，“治未病”是中醫藥理論體系的特色之一。鐘璐認為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伴隨中國勞動人民一直存在，其精髓便是“治未病”理念，該理念對指導勞動人民進行中醫藥健康養生實踐有重要作用[6]。在“治未病”理念框架下，古人俯仰天地，道法自然，設計了諸多有現實指導意義的養生方法并付諸實踐，形成了眾多養生流派，實現了中醫藥健康養生的不斷迭代發展。邸維鵬指出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根本是強身防病，運用整體觀念和辨證思想，將人類、自然環境、社會環境以及個人的心理因素有機統一地聯系起來[7]。鐘璐和邸維鵬的觀念有相似之處，二者都注重治未病思想對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引領，此外，邸維鵬在治未病思想的基礎上展開論述了“人類—環境—社會—心理”四位一體的中醫藥健康養生觀念，這與現代醫學的生物—社會—心理醫學模式理念相近，是祖國傳統醫學與西方現代醫學相向而行、攜手并進的一種體現。

2" 關于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踐行方式

2.1" 儒釋道思想影響下的養生實踐

中華文化源遠流長，其中儒、釋、道思想為杰出代表，三教各自的哲學思想和精神文化對中醫養生實踐產生了較大影響。儒圣孔子主張君子要有三戒：少戒色、壯戒斗、老戒得。對于心性的修養，孔子提出“申申如也”，意為人要抱有樂觀的態度，但是要以禮為度來調節，防止因所樂而損害身心健康。孟子提倡“養浩然之氣”，此為一種正向的精神力，讓人放下低級趣味，心中存正氣、行正事，在中醫觀看來是“正氣存內、邪不可干”的另一種語言表達。后世宋明時代理學成為儒學主流，強調“存天理，滅人欲”，認為天理是宇宙唯一的普遍真理，而世間爭斗、人生苦樂都是無節制的欲望造成[8]。此思想影響對社會造成廣泛深刻影響，以致后世醫家紛紛將節欲少欲作為養生的必要法門甚至是第一要義。佛家的主要修行思想是“戒、定、慧”，追求心境平和，慈悲寬容，強調無執，放下我執，外在功法上通過禪定以修心、調息、養神，節食、素食、避葷腥以養生，但其對生命的終極目標并非長生不老，而是涅槃圓寂去往西方極樂世界，以此達到生命的大圓滿。自古以來，中醫和道教頗有淵源，有醫道同源之說。老莊學說以清靜無為、道法自然為主要思想，以長生久視、得道成仙為終極目標，以導引術、藥石和房中術等為主要輔助手段，并認為房中術是一種有助于修行養生的重要有效方法，形成了一套房中術理論體系并延續至今，但后世諸家學者對房中術亦有批判之音。

2.2" 順應四時踐行健康養生

在人類誕生以前地球就存在春夏秋冬、晝夜晨昏的現象，直至智人誕生，在長期對自然的觀察和改造中將這些自然變化的現象賦予了時間的概念進行區分，以更好地輔助人類的生存和繁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生、夏長、秋收、冬藏等基本思想是古人通過觀察自然四時得到的基本生存智慧。在今天看來，四時可以是一個寬泛的概念，具體內涵有四季、月令、五運六氣、十二時辰等，由此可以衍生各式四時養生法。《黃帝內經》言：“夫圣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9]。四季對人體的健康養護有至關重要的影響，如秋冬天氣轉涼，寒性收引凝滯，皮膚毛孔亦隨著氣候溫度的作用反射性收縮，使游離于體表的陽氣留在體內，減少陽氣消耗，保證恒溫以應對外界冷空氣。然而陽氣久存體內，郁久化熱，容易產生內熱，耗竭陰津，出現皮膚、口唇、眼睛干燥甚至開裂等一系列癥狀，故需要進食滋陰養津的藥物來顧護陰液，此為根據四季變化進行補益養生的具體表現。唐代孫思邈著《孫真人攝養論》第一次提出逐月臟腑養生的觀點。明代高濂著《遵生八箋》記載臟腑精氣在不同月份的旺衰狀態和補養宜忌，此為逐月養生法[10]。唐代王冰以《素問》的運氣七篇為基礎，系統論述人們可根據五運六氣的主氣、客氣和司天在泉等因素對天地之氣進行提前預測以避免自然災害發生對人類社會的侵害，并結合司歲備物進行適時的養生措施，以盡一百二十歲天年。明代程羽文著《二六功課》系統記載了十二時辰養生指導，如書中記載“巳時應靜心讀書，勿多思善疑，少言語，倦閉目”。清代尤乘《壽世青》更將導引功法、飲食起居和書法藝術等內容融入到十二時辰養生中[11]。

2.3" 選擇天地環境踐行養生保健

春秋戰國典籍《呂氏春秋》記載：“輕水所，多禿與癭人……辛水所，多疽與痤人”。此史料證明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古人就觀察到不良的自然地理環境可以誘發疾病，影響人體健康。《黃帝內經》記載：“一州之氣……高者其氣壽，下者其氣夭”[9]。正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上述經典著作證明了古人已經認識到了自然環境的差異對人體健康壽命的影響，基于此，世人對環境養生理念的踐行經歷了順境、擇境、造境三個階段[12]。如唐代醫家孫思邈在《千金翼方》提出于風景優美、空氣水源良好、地勢平坦、山林環繞但非深山老林的位置擇地而居；道家推崇選擇清幽寧靜的洞天福地修建宮觀，以更好達成清靜無為、天人合一的養生修行宗旨；風水堪輿家認為前水后山、左右護砂、山環水抱的藏風聚氣之地是人居環境的絕佳選擇，不然則疾病叢生、災禍將至，以上均是將中醫養生文化融入客觀的天地四時環境中，通過擇地而居的方式來實現天人合一、益壽延年的目的。人具有主觀能動性，為了更好地生活人類不僅可以選擇環境，更可以對環境進行改造。

2.4" 通過文化藝術實踐進行養生

中國古人的養生觀念中，人身自有大藥（乃：經絡、穴位），天地萬物亦皆可為藥，而文化創作藝術也可作為養生的方式之一，其杰出代表有“琴樂”“書法”和“中國畫”。歐陽修《試筆·琴枕說》記載彈琴治療手指拘攣，說明通過彈琴可以活動與按摩手指指端。現代醫學研究表明，手指末端存在大量的神經末梢，通過刺激手指神經末梢，可以促進末梢血液循環，改善手指的活動狀況。而十指中更是分布各經絡的井穴，分別絡屬心、肺、大腸、小腸、心包、三焦等經絡，通過彈琴刺激經絡，從而改善臟腑功能，達到養生的目的。音樂養生源遠流長，在繁體字中“薬”與“楽”二字同源。《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系統記載了五音與五行相配，五音與五臟相通，五音入五臟，奠定了五行音樂養生的基本理念。例如宮音和平雄厚、莊重寬宏，能使人溫舒而廣大。朱丹溪曾言“樂者，藥也”。北宋歐陽修曾因憂傷政事，形體消瘦，屢進藥物無效，后來孫道滋以“宮聲數”治愈其“幽憂之疾”，歐陽修遂感嘆“用藥不如用樂矣”[13]。古人稱書畫為“特健藥”，而中國傳統國粹的書法和中國畫皆具有養生功能，如郭沫若夫人于立群女士曾有嚴重的神經衰弱病癥，久治不愈，后來通過練習書法不藥而愈。現代書法治療研究表明，書法對治療兒童和成人的智力障礙、焦慮癥、抑郁癥、阿爾茲海默癥等情緒、精神類疾病均有良好效果，能改善認知功能，情緒調節、計算能力、記憶力，提高注意力。楷書作品會抑制副交感神經興奮性，行書作品會增強副交感神經興奮性。不僅書法作品有養生寶命的作用，其中文房四寶也有養生功能。紙張的制造過程有使用黃柏染潢，此味中藥具有防蟲與保護視力的作用。墨錠中含有麝香、冰片等芳香開竅藥物，在書法創作的過程中吸入其香氣可以開竅醒神；而墨液含有的朱砂有重鎮安神之功[14]。中國畫亦有養生功能。歷史記載北宋詩人秦觀曾患有腸澼之癥日久，藥石難效，后觀王維所作《輞川圖》而不藥而愈。中國畫產生的最初目的并沒有養生作用，但在歷史發展長河中，在先哲的養生文化實踐中漸漸產生了養生功能。在當今的養生實踐認識中，中國畫具有認識、審美、教化、修身養性、養生寶命等主流功能，以上功能層層遞進、環環相扣，而養生的原理和功能在于頤養性情和頤養生命。而中國畫的養生功能亦有層次之分，養生功能的高低與創作者的思想藝術水平和境界密切相關[15]。經過對比現代諸多學者對琴樂、書法和中國畫的養生功能、歷史文化和臨床研究，發現三者的養生功能與作用有高度相似性，均有調節改善情緒，提高記憶力、想象力和注意力，陶冶情操，提升審美水平等作用。

3" 結語

通過精讀古往今來諸位學者對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內涵的闡述，發現各家之言凝練著祖國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內涵總體概括為：在中華傳統文化底蘊的熏陶下，中國勞動人民通過實踐所獲得，貫穿整個生命養護、預防、治療乃至疾病康復過程中所產生的物質財富與精神財富的總和。而不同的學者會在該框架理念下敘述的側重點有所不同，例如有學者更側重于從文化與實踐的發展規律解釋，或側重于從中醫藥文化內涵與價值來敘述，或側重于“治未病”的理念來闡釋，或在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的基礎上與現代醫學模式相結合引申出的“個人—自然—社會—心理”四位一體的更宏大的理念。在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踐行方式上，儒、釋、道三教的哲學思想和精神文化對中醫養生實踐產生的影響較為深遠，人們亦積極發揮個體主觀能動性，順應四時六氣，擇天地環境起居作息，不僅在衣食住行中踐行中醫養生保健理念，更有文人雅士在文化創作藝術中陶冶情操，修身養性。從文化發展的歷史規律來看，文化的內涵與實踐方式并非是一成不變的，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內涵也會隨著社會實踐的發展，進一步更新和豐富。

綜上，廣大中醫人應與時俱進、開拓創新，全面繼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成果，深入挖掘“兩創”背景下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的內涵，有效促進全國各地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建設工作又好又快發展，讓中醫藥健康養生文化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讓更多人民群眾成為中醫健康養生文化的受益者、信服者、傳播者、踐行者，讓中醫藥健康養生的理念助力“健康中國”的實現，使中醫藥文化屹立于世界醫學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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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24收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