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老山界》的紅色淵源和人物塑造

《老山界》是初中語文教材必修篇目，作者陸定一以真切、動人的筆墨，展現了翻越老山界的長征紅軍可歌可泣的韌性之美，并嵌入一段蕩人肺腑的紅軍與瑤民情誼。那時候，陸定一在紅一方面軍“紅章”縱隊搞政宣工作，這篇回憶性散文以“我”和“我們紅軍”的雙層視角記述了翻越老山界的艱苦情景，那令同學們淚目的深夜就地露宿在山路上的場景及環境描寫，是這般逼真感人而富天籟之美，凸顯了長征紅軍既艱苦卓絕又堅韌樂觀的革命精神。

《老山界》以紅軍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后、翻越廣西興安縣越城嶺（又名老山界）為創作背景，記述1934年12月長征部隊由此翻越向貴州轉戰前的故事。轉戰中翻山越嶺是常有的事，這次紅軍要征服的是陡峭險峻的老山界。陸定一通過真實可感的筆觸，全面刻畫了長征路上翻越第一座難走的山——老山界的各階段細節，側面簡寫了身為戰斗后衛的第五、八軍團，正面詳寫了“紅章”縱隊及“紅星”縱隊翻山時如何起到宣傳隊、傳播機的作用，進一步強化紅軍信念如磐石、勇敢樂觀和為人民謀福祉的中心思想。

文中，老山界“之”字形這個細節出現了兩次，兩次既相同又不同，一次是“之”字形的火把，重點聚焦于紅軍戰士隊伍的雄壯威武；一次是“之”字形的山路，重點聚焦于山路斗轉盤旋的危險上。后面這次是攀到半山腰的表述，不僅“向上看”，而且增加了“向下看，簡直是絕壁，火把照著人的臉，就在腳底下”的文字，證明老山界不是由一兩次“之”字形山路構成，而是“之”字連著“之”字，相互疊壓盤升，體現出山路的復雜和起伏，“腳底下的火把照著紅軍戰士的臉”寫出山路危險的程度。

長征精神是用腳走出來的，象征著在艱難困苦的條件下愈挫愈勇的紅軍品格。陸定一再現了老山界山路崎嶇、崖壁交錯和紅軍臥路而眠的真實情景，將逼仄、狹窄之境和攀登之難展現得如身臨其境，令作者筆下的紅色記憶如在眼前，使讀者感同身受。翻越老山界，作者既是見證者，又充當鼓勁者、助人者。當晚在山路上就地宿營，作者寫道：“天上閃爍的星星好像……寶石，它跟我們這樣地接近哪！黑的山峰像巨人……把這山谷包圍得像一口井。”寒氣逼人又夜山冷峻的情景，讓人眼里感動得幾乎噙淚。

作者夜間醒來眼見老山界上空繁星點點，并細細欣賞浩瀚星辰，象征著革命浪漫主義的高潔心靈和深邃性情；身邊高山如巨人般作伴，自己若井內之蛙異常新奇，又寄寓著作者隨遇而安、待艱苦環境勝似內心風景的至真感情和生命體驗。躺在“一個翻身就要骨碌下去”的山道上，是像“我”一樣眾多紅軍戰士裹著毯子忍冷耐寒的真實記錄。不畏，融入，感知，作者躺在山路上仰望星空這個細節被賦予諸多深蘊，此為“凝望星辰瞻信仰”。

從“凝望星辰瞻信仰”出發，作者不僅用眼去看，而且擴展為用耳去聽，從而進一步抒發感情、凝結思緒。“春蠶在咀嚼桑葉”“山泉在嗚咽”“野馬在平原上奔馳”“波濤在澎湃”，是描摹不可捉摸、極遠又是極近、極洪大又極細切聲響用到的連環比喻，作者以動物、流水等四個喻體將聲響幾方面都寫活了。畫中有聲，形聲俱佳，凡各有千秋之妙收歸一壺，既激蕩內心又享受其中，在感情的滿足和思緒的綿延中，作者于沉醉中又睡去了。此為“身心敞開賦真情”。

初中語文新課標注重學生“人稱與角色在記敘性散文”作用方面的深入學習，《老山界》中“我”是政宣隊長角色，“我們”是“紅章”縱隊及“紅星”縱隊指戰員，“我”與“我們”都是行軍途中的角色設置，沒有紅軍第五、八軍團在后衛戰斗場景的詳細描述。這是因為文章的主要內容，是從老山界的這邊山腳爬到山頂然后下到另一邊山腳，一路上道路彎曲、山石陡峭，非常難爬，以截取攀爬老山界剪影彰顯長征精神。若單從軍旅作家陸定一寫《老山界》這一代表作品來考量，就會有同學疑惑：爬越老山界雖難爬，但卻不是最艱難、最悲壯的一次，作者專門寫它到底具有多少代表性呢？

雖過老山界相比爬大雪山是“小巫見大巫”，但因是長征途中第一次見識難爬的高山，具有開創性壯舉的意義，所以對詮釋紅軍精神來說具有領風氣之先的引領作用。同時，從角色辨析——“我”的視界來看，老山界的山地風景和紅軍夜行火把的奇觀陣容來說，“這邊風光獨好”，更具直達心靈之美的感受力，利于作者個性藝術內涵的渲染，此為“個體視角一線天”。該文以“我”設身處地體會席地就寢、將路作床的艱辛，身處其間，品味長征的生活條件的不可選擇性；以“我”露宿半山路的視角來寫深夜一線天穹，心游其外，全面展示了陸定一革命的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的水乳交融。

對照解讀《老山界》“我”與“我們”的雙重視角，可以發現該文敘述交錯有致，搖曳生姿，我的“紅色”情懷與紅軍部隊的精神風貌，給閱讀者帶來個性與群體的和諧統一性。因“我”在“紅章”縱隊搞政治動員和鼓動宣傳，這也是“我”翻越雷公巖后漸漸掉隊的原因，一路上要照顧到全縱隊的所有紅軍戰士乃其工作需要。“我”始終活躍在“我們”紅軍隊伍的前、中、后，這樣激勵和展示紅軍堅強意志和樂觀狀態才更順暢。

大無畏的紅軍部隊集體群像，需要個人視角來發現，無論是“我”寫標語，分派宣傳員趕前拉后去各段喊口號、演講，還是傷病員和運輸隊需幫忙時伸一把手，是“我”及“我”的隊員通過細致、完備的宣講把“北上抗日”的意義灌輸到每位紅軍戰士心中。“不要落后做烏龜呀”“我們頂著天了”等心聲表達，既是部隊越過老山界時的精神氣質展示，也是后來毛主席所肯定“長征是宣傳隊”的現實情景的傳遞與再現。

“我們”宣傳隊不僅要對爬越老山界的紅軍部隊戰士進行鼓舞，而且要對老山界沿途瑤民宣講紅軍是什么樣的隊伍。“我們”為答謝她煮粥送整袋子米，并貼標語不許拆籬笆點火把，一方面用行動證實了長征紅軍的嚴明紀律，另一方面激活了《老山界》“有根有葉”軍民魚水情的集體記憶。還有，“我們”在攀登“之”字形山峰時，讓所有讀者感到紅軍部隊雄壯威武，讓人真切感受“集體視角塑先賢”的昂揚震撼力。陸定一《老山界》，用“我”與“我們”的全角色滲透——讓大家獲得了長征內心情境及精神洗禮。

老山界為華南第一高峰，素有“五嶺極頂”之稱。紅軍戰士面臨行路難、睡覺難、吃飯難、處境難等“五難”，情緒樂觀，士氣激昂。《老山界》是我黨宣傳思想陣線卓越領導人陸定一的作品，現實情境展示的精巧、真切感人形象的刻畫、敘述角度穿插的跳躍、細節語態表達的完美、張弛疏密染點的拿捏以及對長征中“我”的思想境界探索等等，都處理得妥帖自然。

陸定一的散文《老山界》創作于20世紀長征結束后，陸定一回想兩萬五千里長征的艱難歷程，認為紅軍長征途中翻越的第一座大山——老山界最有代表意義。在這篇回憶性散文中，不僅有來自紅色歷史淵源上的情感投射，還有“我”、瑤族母女、“我們”及醫務人員等樸實人物群像塑造，散發著長征征途中的人性之美。作者運用平實的語言和傳神的神態來勾勒出長征時紅軍堅韌不拔的卷軸畫。文章所呈現出的歷史之意、艱苦之樂、景外之思和象外之想，都帶來閱讀層面的嶄新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