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小說教學“敘事學知識”運用策略

高中階段的小說教學主要通過審美體驗和評價活動，以培養學生良好的審美意識、審美品位，并幫助學生掌握表達和創造美的方法。實現這樣的教學目標，需要教師從圍繞人物、環境、主題、情節四要素分析的套路中走出來，引入敘事學理論，從單純重視內容轉向重視內容與形式相結合，切實提升高中小說教學效果。

一、以敘事方式開展小說教學

敘事方式簡單地說就是故事的描述，在小說中敘事方式通常有順敘、倒敘、插敘、補敘、平敘以及意識流表達等。在小說教學中，對敘事方式的分析、探究，就是進入小說閱讀與欣賞的重要路徑。分析小說的敘事方式，可以從敘述者、敘述視角、敘述時間等層面進行，這與作者在小說創作中對敘事方式采取綜合運用的策略有關。

如教學《百合花》，這篇小說通常被認為是在英雄故事與人情故事結合中展現宏大敘事主題，而從敘事學角度解讀，體現的是戰爭背景下的普通人的生活與精神。從整體上看是按照護送、借被、獻被的順敘展開故事的，采用的是第一人稱“我”講述故事，同時“我”又是故事的參與者，這樣獨特的表達視角決定故事中的人物在“我”目之所及的范圍內活動都是可以直接表述的，如護送、獻被的內容，但在“我”的視線之外發生的事情，如小戰士去借被和犧牲的情形，第一人稱“我”就屬于不在場，按照常理順敘的敘事方式就無法完成相應的表達任務，需要采取其他敘事方式予以補充。作者選擇了補敘加轉述的策略避開了順敘表達方式的不足。處理小戰士單獨去新媳婦家借被子的情節，是通過小戰士的抱怨和“我”再次去看到的情形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小戰士借被子與新媳婦發生的沖突既情有可原又情在理中。處理小戰士犧牲，很明顯是通過擔架員的補敘完成的，小戰士為了保護大家自己犧牲了，表達上顯得很充分。正是“我”不在場的意外敘述，成為“我”所見所聞的小戰士形象上的重要補充，才幫助作者成功表達出平凡人物身上的英雄品質。

二、以敘事視角開展小說教學

關注敘事視角就是要努力站在作者的角度對小說展開分析，還原作者創作的用意所在。在具體教學中，教師可以提供創設情境，引導學生悄然回到作者寫作的現場，分析、推敲作者在選擇敘述者、敘述節奏、敘述時間等敘述視角時是如何思考的，是否還有其他選項，還要分析、推敲作者在選擇故事、人物、環境時是如何思考的，有沒有更好的替代者等，也可以將兩個方面融合在一起加以關注。

如教學《十八歲出門遠行》，這是一篇先鋒小說，故事寫一個十八歲的男孩初次出門遠行成長經歷中的挫折與收獲，作品中的人物有“我”、司機、山民、父親。從敘述學的角度分析，教師可以先設置一個問題：“這是一次______的旅行”，讓學生自主研讀小說、自主分析探究，進而把握作品揭示的十八歲少年充滿想象的世界與成人眼中的現實世界之間的矛盾沖突。在此基礎上，教師再引導學生站在作者立場上思考：作品采用第一人稱作為敘述者的好處是什么？能否換一種敘事視角進行表述？學生帶著問題開展探究發現，小說采用第一人稱敘事視角，能夠使敘事主體與小說人物得以重合，這樣作品中的“我”就成了小說故事的親歷者，所表達出的真切感更強烈，當這種真切感受直接呈現出“我”的內心世界時，又容易與外部世界形成鮮明的落差，能夠完滿地體現出作品的主題與內涵。作品中有兩條線索，一是“我”始終在尋找旅店，二是隨著故事情節的發展，“我”的情緒不斷變化，兩條線索交叉發展，讓讀者從中體會到故事的荒誕。如果換成全知視角表述，就難以制造出作品中荒誕離奇的表達效果。值得注意的是，運用敘事視角開展小說教學，不能完全忽視故事、人物、情節、環境等小說表達要素方面的學習，畢竟這些內容也是小說教學的重點目標。

三、以敘事語言開展小說教學

敘事語言是衡量一篇小說成功與否的重要標尺。它不是日常生活的模仿，而是把現實生活里還沒有出現、不曾出現的變成作品語言。這樣的極致追求決定了作者在小說創作中必須將自己個人的語言經驗與社會大眾的普遍性的語言經驗完美地結合起來，形成屬于自己獨特的語言風采。有的作家追求真摯典雅，有的作家追求簡單、樸素、直白，有的追求隱喻、象征、重疊等。小說教學中，教師需要引導學生關注文本中最能體現作者敘事語言上的追求。

如教學《祝福》，魯迅的這篇小說選自《彷徨》，屬于成熟時期的作品，體現了其作品整體上追求的用筆深刻冷峻、句法簡潔生動的敘事語言特點。細讀《祝?！罚傆斜灰环N陰郁深深籠罩的感覺，魯迅則用一種冷靜到近乎絕望的語言對接作品中那種黑色調的語境，不僅與祥林嫂的悲苦命運相匹配，而且有助于學生借助語言咀嚼體會作品的主題與人物形象塑造。具體地說，首先《祝?！分械臄⑹抡Z言具有簡潔、準確、豐富的特色，能夠確保行文富有韻味，充滿魅力。如“舊歷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一個看似再簡單不過的陳述句中，敘述了故事發生的背景，還是祥林嫂悲劇命運形成鮮明對比的背景；但這又是一個違反規則的表達，其間流露出魯迅沉重的憂思，給原本喜慶的氛圍蒙上了一層冷色調，也定下了故事的情感基調。其次《祝?！返恼Z言具有簡潔深刻、穿透人心的力量。如小說中對祥林嫂眼睛的描寫有二十次之多，通過描寫祥林嫂眼睛的變化，深刻地揭示出人物的悲劇性格，把祥林嫂的悲慘命運一步一步推向了高潮。另外在《祝福》中，魯迅在活用成語上也很有造詣，“無聊賴”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四、以敘事時空開展小說教學

敘事時空即敘事時間和敘事空間。通常情況下，敘事本身就是在一個時間過程中完成的，這就涉及敘述時間，同時小說所敘述的故事也是在一個時間過程中存在，這涉及的是故事時間，二者都屬于敘事時間。文學敘事中的空間，不僅僅是背景或場景，而是具有復雜的形態，能夠發揮多維敘事功能。敘事空間又可以細分為故事空間、心理空間、形式空間和存在空間等。在小說教學中，基于敘事學知識的時空表達都是值得探究的話題。

如教學《變形記》，這是一篇西方現代主義文學中描寫人的異化的代表作品，充滿了荒誕離奇的色彩。這種人的異化在小說中主要是通過房間內外的隱喻實現的，尤其是在情節的鋪展上，卡夫卡以冷靜、客觀、寫實的筆法實現了敘事時間和空間的對比性表達。小說開篇就寫到了一個不大的房間，詳細描寫了內部結構與陳設，體現了一種故事時間與故事空間的有機結合（如寫字臺），但這個房間成了變形后的主人公的封閉空間。雖然從時間上看，這個房間好像一直是那樣，里面的一切都陷入了凝固之中，似乎是靜止的，但房間之外的客觀時間是一直在變化，而且隨著故事情節的推進，時間由一天到一個月跨度越變越大，可主人公沒能跨出房間一步，因而他的心理空間和存在空間都沒有變化，預示著他徹底被外部世界隔離、孤立。小說中這樣的房間蘊含著過去的記憶、凝固的時間、封閉的空間的敘事表達。

總之，在高中小說教學中，教師適時引入敘事學知識，重視從敘事方式、敘事視角、敘事語言等新的角度開展探究，有效提高學生的小說閱讀和欣賞的能力與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