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
王東峰,長江師范學院教師教育學院副教授,重慶 408100。
【摘 要】韓愈的哲學思想、詩文創作理論及實踐對宋人影響至深,宋儒高度重視對韓愈別集的校注和刊印,以至出現“五百家注韓”蔚為壯觀的文化現象。其中川籍學者的韓集整理及韓集評注成果在宋代韓學中的地位尤為突出,為韓集的定型及流傳做出了巨大貢獻。
【關鍵詞】宋代;川籍學者;韓集整理;韓集評注
【中圖分類號】 G25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1008-0139(2023)2-0065-6
韓愈(768—824年),字退之,河南河陽(今河南孟州)人,因其自稱郡望為“昌黎”,故世稱韓昌黎、昌黎先生。韓愈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譽,與詩圣杜甫齊名,所謂“杜詩韓筆”是也。韓愈去世后,其門人和女婿李漢,搜集整理其賦、詩及書、啟、序、碑志、祭文、表、狀等各類文體“總七百,并目錄合為四十一卷,目為《昌黎先生集》,傳于代。”①韓集經宋人整理后,內容有所增益,除正集四十卷之外,又有外集十卷、遺文一卷。
一、韓愈對宋儒的影響與“五百家注韓”
韓愈在中國思想史、文化史、文學史上有著顯著的地位。陳寅恪在其《論韓愈》中評價說:“綜括言之,唐代之史可分為前后兩期,前期結束南北朝相承之舊局面,后期開啟趙宋以降之新局面。關于政治、社會、經濟者如此,關于文化、學術者亦莫不如此,退之者,唐代文化學術史上承前啟后、轉舊為新關捩點之人物也。”②韓愈平生以復興儒學、攘斥佛老為己任,所提倡的儒學道統是宋明理學的先聲;他所倡導的“古文運動”在宋代再次廣泛開展,徹底顛覆了長期以來駢體文對文壇的主導和壟斷,使古文成為整個封建王朝后期的主流文體寫作形式;他的議論化、散文化的詩歌風格別開生面,對宋詩的發展及成型產生了較大影響。
宋代“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城市經濟的繁榮、科學技術的進步、特別是印刷術的推廣應用,極大地促進了文化事業的發展”①。因為韓愈對宋人影響至深,所以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宋代一大批文人學者滿腔熱情地對韓愈別集進行整理和刊印,諸如對韓集的輯佚、校勘、注釋、評點、辨偽、編年、撰寫序跋等,以至出現“五百家注韓”的奇特文化現象,錢鐘書先生因此概嘆道:“韓退之之在宋代,可謂千秋萬代,名不寂寞矣。”②
二、宋代川籍學者的韓學成就
在宋代的韓學研究領域中,川籍學者的韓集整理及韓集評注成果尤為突出,為韓集的定型及流傳做出了巨大貢獻。
①陶敏,李一飛編撰:《隋唐五代文學史料學》,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第27頁。
②錢鐘書:《談藝錄(補訂本)》,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62頁。
③⑤⑧劉真倫:《韓愈集宋元傳本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第306頁。
④南宋魏仲舉編纂的《五百家注韓昌黎集》,征引的文獻史料非常廣博,學術質量也較高,在韓集流傳中具有無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⑥劉真倫:《韓愈集宋元傳本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第307頁。
⑦〔唐〕韓愈著,趙德編,劉真倫輯校:《昌黎文錄輯校》,武漢: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233頁。
(一)孫汝聽《韓集全解》
孫汝聽,史書無傳,生平不詳。據劉真倫梳理的相關文獻記載可知,他為眉州(今四川眉山)人,南宋高宗紹興年間進士,孝宗淳熙間任郪縣(今四川三臺縣、中江縣一帶)令,博學多才,著述頗豐,編著有《成都古今前后記》六十卷、《三蘇年表》三卷及《眉州古志》;其《韓集全解》應成書于紹興、淳熙間③。
孫汝聽的《韓集全解》今已亡佚不存,但南宋魏仲舉集注并刊印的《五百家注音辯昌黎先生文集》④
一書引用的孫汝聽的校注成果最多,高達“3680條”⑤。孫汝聽的注釋之所以得到編者魏仲舉的高度重視,是因其熟悉唐代史事,博學多聞,注解翔實,學術質量較高,包括詞語訓釋、文意疏解、史事稽考、主旨闡釋等。如魏本卷一《元和圣德詩并序》中:“臣伏見皇帝陛下即位已來,誅流奸臣。”孫注:“永貞元年八月庚子,憲宗即位;壬寅,貶右散騎常侍王伾為開州司馬,前戶部侍郎、度支鹽鐵轉運使王叔文為渝州司戶;九月,貶韓泰等為諸州刺史;十一月,貶中書侍郎、平章事韋執誼為崖州司戶。‘誅流奸臣’謂此也。”
(二)韓醇《詁訓唐昌黎先生文集》
韓醇,史書亦無傳,其生平不可詳知。劉真倫據相關文獻史料考證:韓醇是韓愈后裔,南宋初年高宗、孝宗間人,他的韓集整理應成書于孝宗淳熙以前⑥
。韓淳的《詁訓唐昌黎先生文集》,至清代尚存,《天祿琳瑯書目》卷三著錄有一部宋版《新刊詁訓唐昌黎先生文集》,提要云:“唐韓愈著,宋韓醇詁訓,正集四十卷,外集十卷,遺文一卷,共五十一卷。”⑦
可惜此書今已失傳。韓醇還同時為柳宗元的別集作注,今有《詁訓唐柳先生文集》傳世。
魏本征引的韓醇校注共計“1243條”⑧
,在所征引的韓集校注諸家中居第二位。從魏本所引用的情況來考查,韓醇注本幾乎每篇題下都有解題,說明韓愈詩文作品的創作時間、地點、緣由及時代背景等。韓醇本的解題被編者魏仲舉大量采用,如卷一《別知賦送楊儀之》,韓醇的題解云:“公以御史言旱饑,得罪黜為連之陽山令。連在唐屬湖南道,時楊儀之以湖南支使來,公為此賦以別之,集中有序送焉。”
(三)樊汝霖《韓集譜注》
樊汝霖,史書無傳,劉真倫據《太平治跡統類》《宋會要輯稿》《蜀中廣記》等文獻史料,考訂樊汝霖的生平如下:“金堂(今四川金堂縣)人。宣和六年(1124年)進士,紹興初以左通直郎為蜀中某縣知縣,歷雅州知州,紹興三十一年自左朝散大夫知眉州擢為成都路轉運判官。孝宗乾道二年(1166年)仍在任。乾道末官至瀘州安撫使,卒于任。”①
《直齋書錄解題》卷十六著錄《韓文公志》五卷,解題云:“金堂樊汝霖澤之撰。汝霖嘗為《韓集譜注》四十五卷,又集其碑志、祭文、序譜之屬為一編,此是也。《譜注》未之見。”②
陳振孫說樊汝霖的“《譜注》未之見”,則其書當在南宋中期已經失傳。樊汝霖的《韓文公志》今亦不傳,但成書晚于樊本的文讜本《新刊經進詳補注昌黎先生文集》附錄有《韓文公志》三卷,樊氏所提及的碑志、記、序等內容,均被收羅其中。其后魏仲舉本卷末亦附錄有序、傳、碑記一卷。可以說,樊氏的《韓文公志》原書雖已失傳,但通過后來諸本的輯錄轉引,基本上保存了下來。樊汝霖另編纂有《韓文公年譜》一卷,是為補正北宋呂大防《韓吏部文公集年譜》而作,內容主要是韓愈的仕宦經歷,所以比較簡約。此書今存,被魏本收入正集四十卷之后的《韓文類譜》中。
①劉真倫:《韓愈集宋元傳本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第298-299頁。
②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475頁。
③劉真倫:《韓愈集宋元傳本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第298頁。
④章學誠著,倉修良編注:《文史通義新編新注(下)》,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年,第558頁。
⑤杜學林:《文讜王儔韓詩注釋研究》,西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第7頁。
樊汝霖的《韓集譜注》亦是魏本引用的最主要注本之一,采用多達“1120條”③
,在所有的韓集校注諸家中居第三位。《韓集譜注》也有作品解題,其注釋涉及的范圍較廣,內容包括音切、訓釋、本事考索、史料引證等。特別值得稱道的是,樊汝霖的韓集校注本以“譜注”為名,應為編年體,是韓集的第一個編年注本作品,具有極其重要的學術史意義。
年譜的編著是宋人在文獻整理上的一個創新,是研究作家的思想、創作風格的變化及其生平履歷的重要參考依據。章學誠在《韓柳二先生年譜書后》云:“年譜之體,仿于宋人,考次前人撰著,因而譜其生平時事與其人之出處進退,而知其所以為言,是亦論世知人之學也。”④
對于年譜的功用和學術價值,樊汝霖有著清楚的認識,他不僅補正了呂大防的《韓吏部文公集年譜》的疏漏,而且第一個為韓集作品系年,為韓集定型做出了重要貢獻。
(四)文讜《新刊經進詳補注昌黎先生文集》
文讜,生平不詳。杜學林在劉真倫《文讜〈新刊經進詳注昌黎先生文集〉敘錄》及楊國安《宋代韓學研究》的基礎上,通過梳理大量文獻,對其生平事跡做了較為詳細地勾勒:“文讜,字詞源,南宋初普州樂至(今四川樂至縣)人……非進士出身,而是以恩蔭等雜出身入仕,曾任右迪功郎,孝宗乾道二年(1166年)始任達州東鄉縣尉兼主簿,一生沉淪下寮,仕途不暢,具有比較強烈的忠君意識。文讜本人學識淵博,對司馬相如、韓愈等極為推崇,曾在高宗到孝宗年間用20余年時間注釋韓集,并于孝宗乾道二年(1166年)進呈朝廷,除此之外,文讜還補注過《柳宗元集》。”⑤
文讜的《新刊經進詳補注昌黎先生文集》(下簡稱文讜本)
完成后,王儔又對其進行了補注。
文讜本現今收藏于國家圖書館。作為現存較早的宋刻韓集注釋單行本,文讜本的校注詳瞻。此本幾乎對每一篇韓愈作品都有詳細題解,說明創作背景,闡發作品主旨,搜集明賢品評等。文中夾注主要包括生字僻詞的注音和釋義,涉及的人、事、物等用典的出處,并逐句、逐段對作品進行發揮解釋,使其校注內容往往數倍于韓愈作品本身。如《北極贈李觀》“北極有羈羽, 南溟有沉鱗”,文讜對這兩句韓詩的注解:“極,方也。溟,海也。南、北,言相遠。羈、沉,言失所。觀,趙州人,故喻以羈羽;公,南陽人,故自喻以沉鱗。《淮南子》曰:‘北方之極,玄冥所司者, 萬二千里。’《莊子》曰:‘南溟, 天池也。’”此例對韓詩的注解,細化到每一個字詞,很好地體現了該書的校注特點。
①劉真倫:《韓愈集宋元傳本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第83頁。
②李大明主編:《巴蜀文學與文化研究》,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年,第328頁。
③〔唐〕韓愈撰;〔宋〕魏仲舉集注;郝潤華,王東峰整理:《五百家注韓昌黎集》,北京:中華書局,2019年,第1677頁。
④李大明主編:《巴蜀文學與文化研究》,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年,第329頁。
⑤〔元〕脫脫等撰,劉浦江等標點:《宋史》,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7174頁。
由于在校注上追求詳盡,文讜本所征引的文獻史料非常豐富,“所引用的中唐以下文獻多達193種,這還不包括石本16種。在宋代韓集注本中篇幅最為浩繁,具有極高的文獻價值。此本廣泛收羅中唐至南宋初年韓文研究的重要資料,對研究韓文在宋代的接受與流傳,也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①因此,可以說如果某一種韓集的集注本沒有采用文讜本的成果,其校注質量無疑會大打折扣。今人屈守元、常思春等人編纂的《韓愈全集校注》一書,也都直接大量采用文讜本的校注成果,由此可見文讜本的學術質量及其在韓集整理與流傳中的地位和影響。
(五)蘇溥校本
蘇溥,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其生平事跡不詳。他是蘇洵的從兄弟、蘇軾的族叔。其刻韓集在仁宗嘉祐六年(1061年),據此推測,他應該主要生活在北宋中期。
南宋初年方崧卿的《韓集舉正》是韓集第一個集大成的匯校本,所引用的參校本達七十多家,其中蘇溥本是方氏采用的主要校本之一。《韓集舉正·敘錄》“嘉祐蜀本”條云:“右蜀人蘇溥慶歷間所校,嘉祐間刊于蜀,洪慶善之所謂蜀本,此也。時景元以為歐本,非也。韓文之有集外篇,有音切,自此本始也。”②
據方氏語可知,自蘇溥本始,宋人整理的韓集在唐代李漢本的正集四十卷之外,附錄了“外集”,并且增加了“音切”,這是蘇溥本的首創。
蘇溥的《書文集后序》敘述了其校刊韓集的過程:“益部所雕《昌黎先生集》,雖傳行久矣,文字脫爛,實難批閱,唯余杭本稍若完正。慶歷辛巳歲,溥求薦王府。時從兄渙以小著宰鄢陵,因即觀之,語及古學,且謂:‘退之文自軻、雄沒,作者一人而已。予近獲河東先生所修正本,雖甚惜之,于子無所隱耳。’比之杭、蜀二本,其不相類者十三四。越明年,從兄改秘書丞,悴南隆,復以故龍圖燁所增修本為示,又且正千余字,并獲集外38篇。又得嘉州李推官詡傳歐、尹二本,重加校勘。溥既拜厚賜,不敢藏于家,期與好古之士共之,乃募工鏤板,備于流行。其所增修字數及加音切,具諸目錄后,《集外》《順宗實錄》為十卷。仍以河東先生《后序》附于末,謹跡傳授之自,庶信于人爾。時嘉祐六年六月旦。”③
由此可知,在蘇溥本之前,宋代韓集僅有蜀地舊刻本《昌黎先生集》及余杭本兩種,蘇溥本是韓集的第三個刻本,它匯校了蜀刻本、余杭刻本、柳開本、劉燁本、歐陽修本、尹洙本。蘇溥又將從劉燁本所得的集外文38篇分為五卷,與《順宗實錄》五卷一起,合編為外集十卷,附于正集之后,這便形成了后來韓集之《外集》的基本規模。“宋代尚存唐代實錄多種,唯《順宗實錄》五卷賴蘇溥收入韓集《集外》而傳至今,他種皆亡,此乃蘇溥編刻韓集《集外》之一重要價值。”④
(六)朱臺符整理本
朱臺符,《宋史》卷三〇六有傳:字拱正,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人,太宗淳化三年(992年)進士,歷秘書丞。太常博士、工部員外郎、戶部郎中、太常少卿等職,真宗景德三年(1006年)卒。朱臺符“好學,敏于屬辭,……有文學及著述可采”⑤,其別集三十卷,今已佚。
北宋呂夏卿《后序》提到“朱臺符家藏本”,云:“余兄知舞陽縣事,得朱臺符家藏本于許州,改誤字數十,又頗增句讀。朱氏所傳本蓋久,然古詩次第與諸本不同,王弘仲、韓弘神道碑、弘妻翟氏、柳宗元、李道古、馬繼祖、樊宗師、李郱、張徹、盧于陵、李干、陸渾、韓岌、韓滂、好好、女拏、盧夫人墓志皆不在集中。然朱氏本亦韓集之未完者爾。”①
據呂氏跋語可知,朱本古詩編次與傳世諸本不同,且碑志部分較諸本少17篇。呂夏卿校勘韓集時引用朱本校勘,改正異文數十條,且采用了朱本的句讀,可見其文獻價值。魏本卷首諸儒名氏有“呂夏卿”,可見,朱臺符本被呂夏卿本引校后,又間接被魏本采用。
①〔唐〕韓愈撰;〔宋〕魏仲舉集注;郝潤華,王東峰整理:《五百家注韓昌黎集》,北京:中華書局,2019年,第1676頁。
②劉真倫:《韓愈集宋元傳本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第301頁。
③〔明〕陸楫編,劉新生校譯:《古今說海·朝野遺記》,成都:巴蜀書社,1996年,第21頁。
④⑦按:書名是筆者據魏本征引情況而擬。
⑤祝尚書:《宋代巴蜀文學通論》,成都:巴蜀書社,2005年,第301頁。
⑥張承風:《論任淵及其〈山谷詩集注〉》,《文學遺產》2005年第4期。
(七)程敦厚《韓柳意釋》
程敦厚史書無傳,劉真倫通過文獻梳理和考證,勾勒出其大致生平:“紹興五年(1135年)進士,歷校書郎、禮部員外郎,累官中書舍人,以附會秦檜,謫知安遠縣以沒。”②
另,《朝野遺記·雜記四》載:“程敦厚(子山),東坡表兄士元之孫也。”③
從中可探知他的家學淵源。另據《郡齋讀書志》卷五下著錄的《國朝二百家名臣文粹》的解題,程敦厚與趙普、柳開、范仲淹、寇準、歐陽修、王安石等200人的文章入選,由此可見其文學才識。
程敦厚的《韓柳意釋》今佚,據書名,當是韓愈別集和柳宗元別集的合注本。魏本共引用程敦厚成果5條,都是對韓文的注釋,沒有涉及韓詩,據此推測,其《韓柳意釋》僅對部分韓文作詳細注解,這應是導致魏本征引其成果較少的根本原因。
(八)任淵《韓集注解》④
據祝尚書考訂,任淵為蜀州新津(今屬四川成都新都區)人,“紹興十五年(1145年)四川類試第一,仕至潼川憲。學問淵博,尤好黃庭堅、陳師道詩。”⑤
任淵有別集《沂庵集》四十卷,今已佚。任淵又有《山谷內集詩注》二十卷,在黃庭堅詩集的“三家注中,任注具有首創意義,而且學術水平較高”⑥;又有《后山詩注》十二卷,《宋子京詩注》(佚)。任淵還曾注柳宗元集,亦亡佚,但今傳魏仲舉編纂并刊印的《五百家注音辯柳先生集》,引用了其柳集注解。
(九)劉崧《韓文全解》⑦
劉崧生平不可知,只能據魏本題署,知其是眉山(今四川眉山)人,除了對韓愈的別集進行注釋外,他還同時注釋過柳宗元集。
魏本引用劉崧的校注成果較少,總計只有7條,都是韓文。從魏本的征引情況來看,劉崧本可能僅對韓文作注,部分作品有較為詳細的題解。
(十)唐庚“韓集評議”
唐庚,字子西,人稱魯國先生,眉州丹棱(今四川丹棱)人,《宋史》卷四四三《文苑傳》有傳:哲宗紹圣元祐六年(1091年)進士,徽宗大觀中為宗子博士,經宰相張商英推薦,授提舉京畿常平。商英罷相后,唐庚被貶謫惠州。后遇赦北歸,復官承議郎、提舉上清太平宮,于返蜀道中病逝。唐庚與蘇軾是同鄉,貶所又同為惠州,兼之文采風流,時有“小東坡”的美譽。《宋史》本傳及《東都事略》卷一一六都說他有文集二十卷,另有詩文評雜著《唐子西文錄》一卷。
魏本征引唐庚的韓集評議共計36條,內容以詩文鑒賞與批評為主,間有詞語訓釋。
①劉真倫:《韓愈集宋元傳本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第320頁。
②劉真倫:《韓愈集宋元傳本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年,第324頁。
③王東峰:《〈五百家注昌黎文集〉的文獻學價值及其在韓集流傳中的影響》,《圖書情報工作》2010第21期。
④楊國安:《宋代韓學研究》,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第253頁。
(十一)朱廷玉《羅池廟碑全解》
朱廷玉,生平不可知,據魏本卷首諸儒名氏的記載可知,他是四川眉山人。魏本共征引朱廷玉注解7條,全在卷三一《柳州羅池廟碑》題解及正文句下,內容幾乎都是對韓文創作主旨的闡釋及寫作手法的評議。從魏本的征引情況可知,宋代有些學者僅選取韓愈的單篇作品作詳細注解。除朱氏的《羅池廟碑全解》外,柳開的《雙鳥詩解》是又一例證。因此,魏本引用的朱廷玉注解,對于全面了解宋代的韓學情況,具有重要學術價值。
(十二)李石“韓集評注”
李石,字知幾,號方舟,資州(今四川資中)人。《宋史翼》卷二十八有傳:登進士第后,歷官太學博士、成都學官、通判彭州、知黎州、合州、眉州,終成都路轉運判官。《直齋書錄解題》卷一八著錄其《方舟集》五十卷、《后集》二十卷,后散佚,今存永樂大典輯本。可見他擅經史,精詩文。
此外,據劉真倫《韓愈集宋元傳本研究》,川籍學者的韓學成果還有南宋初年成都府廣都縣(今四川成都雙流區)黃大輿的《韓柳文章譜》①
和南宋初年華陽常珹(今屬成都)的韓集注本②。但二人的韓學成果僅見于文獻著錄,未見有包括魏本在內的其他韓集引用,可能因流傳不廣而亡佚失傳。
三、余論
“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的韓愈,對宋代文人及士大夫影響極大。宋儒以滿腔熱情對韓集進行整理刊印。魏仲舉匯集刊印的《五百家注昌黎文集》“承前啟后,它匯集唐人及宋儒諸家的注解與校勘成果,成為后世韓愈別集的第一個集注本。此后問世的韓愈別集的注本以及作品選本,在體例上多承襲其舊,并且多抄撮其校注成果。一些學術著作,也多以此書為研究的工具和參考資料”③,是后人進一步從事韓集整理及開展韓愈研究的基本依據,在韓集定型與流傳中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而在魏本中,又尤以川籍學者的成果最令人矚目,“在魏本所列的十幾家注釋者中,最為編者所重,因而在該本地位突出的實際上只有6種,即祝充《音注》本、樊汝霖《譜注》本、孫汝聽全注本、韓醇《詁訓》本、洪興祖的《韓文辨證》和嚴有翼《韓文切證》。”④
這其中,川籍學者孫汝聽本、韓醇本、樊汝霖本分別居于魏本征引的前三位,文讜本被征引的成果數量也較多,加之魏本引用的其他川籍學者的韓學成果,最保守估計,川籍學者的韓學成果在魏本中占2/3以上。此外蘇溥本、朱臺符本,也都在韓集定型及流傳中做出了重要貢獻。因此,毋庸置疑,如果沒有川籍學者的韓學成果,后世學者的韓集整理及韓愈研究工作都很難順利進行,足見其重要性。
(責任編輯 劉金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