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塑：工業文化形象表觀及其提升措施

【摘 要】 工業文化形象是一個地區重要的外在形象之一，也是工業發展軟實力的重要體現。本文對工業文化形象進行探討和界定，將重慶涪陵工業文化形象概括為榨菜之都、品牌之林、工匠精神、開放環境等維度。根據涪陵工業文化形象潛在競爭壓力，提出鞏固榨菜之都地位、擴大品牌影響力、樹立精品發展理念、加強工業文化形象宣傳等措施，以此來提升其工業文化形象。

【關鍵詞】 工業文化；工業形象；榨菜；品牌；工匠精神；開放

【中圖分類號】 G12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0139（2023）1－0062－5

〔基金項目〕 重慶市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重慶傳統節慶經濟價值與文化價值評估”（項目編號：cstc2019jcyj-msxmX0682）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 王志標，長江師范學院期刊社教授，西南政法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碩士研究生導師，重慶 涪陵 408100。

目前國內尚無工業文化形象的概念，與其相關的概念為工業形象。工信部、財政部在《關于推進工業文化發展的指導意見》里提出，要塑造國家工業新形象，但并未明確定義什么是國家工業新形象。在該意見里，對塑造國家工業新形象的考慮包括：強化綠色工業理念、培育國家工業品牌、推動產業邁向中高端、樹立中國制造國際形象①。本文基于對重慶涪陵區工業文化的考察，總結了涪陵工業文化形象的表觀，并提出提升其工業文化形象的具體措施。

一、工業文化形象概念

所謂形象就是外觀表現，是對外呈現出來的事物的質性特點。惠鳴認為，工業文化是圍繞工業生產和消費所形成的文化形態，是工業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①。應該說，這個定義抓住了工業文化的核心構成部分，即由文化生產和消費而形成。按照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理論，社會再生產過程是由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所構成的。所以，在惠鳴定義的基礎上，可認為工業文化是由工業生產、分配、交換、消費等活動所形成的文化形態。再進一步追根溯源，不同學者對文化有不同定義。但首先要明確，文化的定義必須具有可識別性②。在“工業文化”語境里，文化應是由工業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活動所產生的，反映在一個特定時期的工業技術、工業技巧、工業制度、工業標準、工業設計、工業產品、工業品牌、工業慣例、工業價值觀。

綜上，工業文化形象是在一定時期由工業生產、分配、交換、消費活動所形成的，關于工業技術、工業技巧、工業制度、工業標準、工業設計、工業產品、工業品牌、工業慣例、工業精神、工業價值觀等方面的外觀表現。工業文化形象既以物質形態存在，又以精神形態存在，而精神形態往往構成對物質形態的解讀。

二、涪陵工業文化形象表觀

涪陵工業文化形象是指涪陵在新中國成立以后，尤其改革開放后所形成的工業文化形象，主要包括榨菜之都、品牌之林、工匠精神和開放環境。這些工業文化形象的形成各有自身的支撐，并將在較長時間內支持涪陵工業繼續向前發展。

（一）榨菜之都

涪陵榨菜誕生于1898年，已有125年歷史。在榨菜出現前，涪陵已有兩千余年腌菜史。所以，榨菜的產生有其文化基因。榨菜的原料是青菜頭，民國時期涪陵是青菜頭的最大種植地。由于民國時期榨菜暢銷世界，不少地方的商人都想獲取榨菜制作秘方。關于榨菜制作秘方傳播，民國時期有過報道。清宣統二年（1910），邱家廚師譚治合將加工過程告之歐炳勝（歐秉勝），歐在李渡石馬壩設廠仿制成功，榨菜開始走出邱家獨營局面；宣統三年（1911），邱壽安鄰居駱興合獲得邱家榨菜發明人鄧炳成的真傳，涪陵商人駱培之在三撫廟開辦榨菜廠，由駱興合掌脈；民國八年（1919），榨菜廠發展至50多家；民國二十年（1931），加工戶發展至100余家③。榨菜秘方傳播對于邱家而言是謂損失，但若干年后推動了龐大的榨菜產業的形成，并使榨菜行銷于世界。如果只有邱家生產，則難以形成如此的銷售規模和影響。

涪陵之所以有榨菜之都的形象，得益于如下因素。一是涪陵是榨菜發明地。雖然榨菜發明人鄧炳成是四川資中人，但榨菜是在涪陵發明的，并在涪陵傳播開去的。125年前的發明和隨后制作技藝的傳播與傳承形成了涪陵榨菜之都的文化基礎。二是涪陵從發明榨菜至今持續生產和銷售榨菜，涪陵榨菜擁有全球知名度。在民國時期涪陵榨菜暢銷海內外，成為當時四川創匯的主要源泉之一。這是涪陵榨菜之都的歷史基礎。三是涪陵榨菜產量巨大。涪陵榨菜種植面積達72萬畝，全國第一，帶動60萬人增收致富④。全國約52%的青菜頭產自涪陵，重慶其他地區占13%，浙江除余姚外的其他地區占13%，余姚占8%，四川7%，全國除以上產區外的其他地區7%⑤。這是涪陵榨菜之都的產量基礎。四是涪陵榨菜國內市場占有率最高。2018年，單是涪陵榨菜集團就實現營業收入19.14億元，同比增長25.92%①。涪陵榨菜銷售的主要地區是華南、華北、華東與華中地區。2018年，排在第二位的吉香居營業收入7.2億元。隨后的魚泉、川南、味聚特、銅錢橋、備得福營業收入分別為5億元、1.5億元、1～2億元、1～2億元②。五是國際市場占有率同樣最高。早在民國時期，涪陵榨菜已遠銷歐美。東南亞、歐美的華人都喜歡吃榨菜。2017年，涪陵榨菜集團成立了國際貿易部，專門拓展海外市場，出口額占整個行業的29.7%，位居其后的魚泉榨菜出口額占比12.60%、北京六必居占比9.80%、高福記下飯菜占比9.60%、四川噴水聚特占比7.40%、寧波銅錢橋占比6.10%、余姚備得福榨菜占比3.80%。涪陵榨菜出口國家多達50個，包括日本、歐美、馬來西亞等，其中日本是最大的出口市場③。

（二）品牌之林

涪陵工業曾創造出很多知名品牌。以榨菜為例，目前比較有名的品牌有烏江榨菜和辣妹子榨菜。涪陵榨菜本為榨菜的一個品牌，是以地域命名的，但烏江榨菜和辣妹子榨菜又是涪陵榨菜的子品牌。烏江榨菜是重慶市涪陵榨菜集團旗下品牌之一，以涪陵位居烏江邊而命名。在這一品牌下發展了原味、酸辣、紅油、清淡、口口脆等不同口味，古壇、鮮榨、鮮香、鮮脆等不同工藝，禮品類、高檔類等系列產品，以適應最廣大消費者的需求。辣妹子是重慶市涪陵辣妹子集團的品牌，品種包括鮮香榨菜絲、開胃榨菜片、麻辣三絲、開胃菜、紅油榨菜絲等。肉制品桂樓牌系列腌制食品——廣式香腸、蝶式豬頭、京醬風肉、川式臘肉多次榮獲國家級、部級、省級優質產品獎，暢銷全國10余個省、市，并出口東南亞等地。百花潞酒最早釀造于清嘉慶年間，被稱為皇宮御酒，同治年間成為涪州著名土特產；民國時期評定百花潞酒為名酒；1980年以后，涪陵百花潞酒兩次獲全國食品行業名牌產品，1989年獲國家商業部優質產品銀爵獎，1994年被評為全國食品行業名牌產品、全國果露酒行業優質酒，2003年被涪陵區政府批準標注“涪陵特產”④。

這些知名品牌的形成主要得益于三個方面：一是有悠久的歷史，榨菜、百花潞酒都是這種情況；二是有移民的貢獻，百花潞酒是由山西人譚氏開創的，桂樓牌腌制食品也是由抗戰時期廣東、江蘇等地商人在涪陵開創的；三是持續不斷地生產，產品只有在生產—銷售—改進這樣一個循環中才能不斷發展，趨于完善。一旦生產鏈中斷，一個企業可能消亡，一個品牌也可能隨之煙消云散。涪陵歷史上著名的錦罽、絹扇都因生產中斷導致技術失傳。所以，持續生產是形成和維持品牌的主要途徑。

（三）工匠精神

涪陵區之所以能建成為工業強區，與其企業具有強烈的工匠精神是分不開的。在不同地區、不同行業，工匠精神有著各自不同的表現。例如，文化制造業的“工匠精神”表現在別具一格、追求奇巧、精雕細琢、精益求精、質量與服務并重等方面⑤。“工匠”原指專門從事手工業生產的人。隨著社會分工和專業化程度不斷加深，“工匠”已不局限于手工業，泛指有一技之長的人。“工匠精神”也因此超越了手工業領域，存在于各行各業。

涪陵工業的工匠精神體現在：一是追求技術進步。過去涪陵桐油加工行業裝油用的是油簍子，油簍子由竹篾編織，其技術難點在于要保證油簍子不漏油。所以，油簍子制作技藝復雜、其內外由多層水紙裱糊，然后用桐油浸泡水紙再陰干；簍底部外側有套繩索的凹槽，腰部外側有穿繩索的腰絆；每個油簍子都有壇帽，壇帽也是篾條與水紙的混合體②。正是技術的復雜性確保了在民國時期涪陵桐油加工業的地位。涪陵市塑料廠曾自行設計了兩臺塑料擠出機③，它們比原來的更大更先進，生產的產量更高，且質量不亞于外購的擠出機。二是追求產品質量。20世紀80年代，涪陵服裝在省內外都是“打得響、站得住的熱門貨，尤其是中山裝、男女西服、毛呢男女大衣，更是供不應求。”④ 涪陵興耀水泥廠所生產的水泥成為重慶及周邊重點工程和形象工程施工用的水泥，2009年獲得國家企業局頒發的“水泥質量一級優勝企業”證書⑤。三是能夠堅持不懈。較有代表性的是榨菜產業。雖然企業屢有變遷，但榨菜從1898年發明至今長盛不衰。三線建設企業如白濤建峰集團、川東造船廠、三愛海陵等雖然經歷了名稱迭換、主打產品變換、所有制改革，但從20世紀60年代歷經50余年仍屹立于涪陵。沒有堅持不懈的精神，這些三線企業是難以存活至今的。

（四）開放環境

開放環境是涪陵工業能夠源源不斷發展的動力源泉。涪陵工業的開放性表現在以下幾方面。一是部分涪陵工業企業由外地人在涪陵創辦或者由外地遷入涪陵。曾經輝煌一時的百花潞酒由山西人譚氏所創；三線建設企業建峰集團、川東造船廠、海陵廠都是國家援建的；進入新世紀以來，通過招商引資吸引了華通電腦、道道全、華晨鑫源等一大批知名企業。二是涪陵工業企業愿意向外部學習，不斷提升企業競爭力。例如，珍溪絲綢總廠在1989年和1993年先后派出人員外出學習，1989年派出人員到大中專院校培訓和參加函授學習，1993年派出34名職工到豐都綢廠進行技術培訓⑥。三是涪陵工業企業愿意吸納外部生產要素。涪陵卷煙廠能夠起死回生，得益于與云南省玉溪卷煙廠的戰略合作。為了爭取玉溪卷煙廠的合作，時任涪陵地區行署專員王鴻舉在玉溪住了一個月才見到玉溪卷煙廠廠長褚時健⑦。

涪陵是一座移民城市，由移民融合而成的文化本身就具有開放性。開放的文化基因奠定了涪陵人的性格特點，融入了涪陵工業的“血液”之中，為涪陵工業技術進步、質量提升、要素接入提供了條件。涪陵為引入的外部人才和企業提供了相對寬容、有利于其成長的環境，這成為培育工業的“營養液”。

三、涪陵工業文化形象提升措施

雖然涪陵在工業文化形象建構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仍面臨一定的問題，如：榨菜之都的形象仍面臨較大競爭壓力；品牌有生命周期，且需要持續塑造；精品仍然不夠多，有待進一步提升工匠精神；對于涪陵工業文化形象的宣傳不夠，尚未形成統一外宣攻勢等。在此情況下，需要采取措施鞏固榨菜之都地位、擴大品牌影響力、樹立精品發展理念、加強工業文化形象宣傳。

（一）鞏固榨菜之都地位

近年來，涪陵榨菜面臨周邊及浙江余姚的競爭。周邊地區如萬州、豐都、長壽、渝北都有較多的青菜頭（榨菜原料）種植面積，這些地方與涪陵擁有相似文化和歷史淵源，是在榨菜技術誕生后的第一波擴散地。浙江雖種植青菜頭的時間稍晚些，但目前浙江榨菜在全國乃至世界市場上也有一席之地。所以，涪陵應采取措施鞏固榨菜之都地位。

一是要加強青菜頭的研發，繼續改良榨菜。渝東南農業科學院是主要的青菜頭研發單位，除產量指標外，未來的研發內容還要考慮口感，以及對不同芥菜的雜交，這樣才能進一步擴大榨菜的消費人群，促進榨菜市場擴大。同時還需繼續改良榨菜，才能應對來自其他地方的競爭。二是不斷拓展榨菜市場。國內榨菜市場很明顯已為涪陵榨菜、川味榨菜、浙江榨菜以及其他地區的榨菜所分割，要繼續擴大涪陵榨菜在國內市場的份額，更要擴大涪陵榨菜的國際市場。在面向廣大亞非拉國家時，需對榨菜市場進行分流，使榨菜的品質和價格適應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國家的需要。

（二）擴大品牌影響力

自媒體時代，品牌形成、發展及其擴散速度都較過去更快，品牌的衰敗和消失同樣很快。所以，要采取措施擴大品牌影響力。一是繼續提升品牌的品質。品質是品牌賴以存在的基礎，形成了品牌的聲譽及其在同類產品中的梯度。所以，建設品牌不能坐吃山空，要持續提升產品品質，以品質贏得消費者和社會的認可。二是要加強對品牌的傳播。雖然“酒香不怕巷子深”，但前提是這種酒有一定的市場勢力。如果在巷子里同時有幾種酒，不一定能使自己這種酒的香氣溢出或具有識別性。三是擴展品牌產業鏈。要擴張品牌，要實現品牌對于不同產品乃至不同產業的“附身”。“附身”的產業多了，品牌的影響自然就提升了。四是強化品牌的“鎖定效應”。品牌之所以能夠成為品牌，就在于人們對其的認可，所以，要強化人們對品牌的認可度，保持足夠堅實的消費者忠誠。

（三）樹立精品發展理念

一個企業要發展壯大，離不開高質量產品。在高質量產品中蘊涵著少數的精品。對于工業企業而言，這少數的精品能夠真正反映出企業的實力。涪陵工業要樹立精品發展理念。一是在穩定產品質量的同時加強試驗，以研發出更高質量的少數“試驗品”，通過發展“試驗品”實現產品自我改良、自我升級。二是研究社會的個性化需求以及特殊人群的特殊需求，在產品研發方面針對個性化需求和特殊需求提供個別產品。整個社會創新的動力源泉就在于個性化。標準化帶來規模生產，個性化則提供創新產品。三是堅持嚴格的質量管理制度，對所生產的產品進行嚴格分級，淘汰殘次品，并不斷提升優等品在產成品中所占的比例。

（四）加強工業文化形象宣傳

涪陵工業文化形象仍在形成之中。在工業文化形象建構的過程中，對于工業文化 （下轉第079頁）（上接第066頁）形象的宣傳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環節。工業文化形象包括了內外兩個方面。在內部，工業文化形象需要建構；在外部，工業文化形象需得到認可和推廣。所以，要加強對涪陵工業文化形象的宣傳。一方面，涪陵工業企業可以結合涪陵工業文化形象提煉內部企業文化，通過產品包裝、廣告宣傳、平臺推廣等方式宣傳企業文化，在推動企業文化傳播的基礎上建構涪陵工業文化形象；另一方面，涪陵可采取整合包裝的方式在江北機場、涪陵北站、涪陵站、涪陵汽車站、藺市站、高速路上置以廣告，在招商引資、對外宣傳方面加強工業文化形象的宣傳。這樣通過政府與企業的合力可更好地提升涪陵工業文化形象宣傳的效果。

結語

工業文化形象脫胎于工業，有什么樣的工業，就有什么樣的工業文化形象；同時，地域文化附加于工業之上，塑造了一個地方工業文化形象的獨特性。一些城市的工業文化形象已深入人心，例如山西大同、河南焦作的煤城形象，黑龍江大慶的油城形象，吉林長春的汽車城形象，都由來已久。但同時它們也都在探索轉型發展之路。轉型發展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它們原來已根深蒂固的工業文化形象，賦予其新生。所以，工業文化形象既非恒定不變的，也非不可再造的。對于一座城市而言，重要的是保留有價值的工業文化形象，重塑不具有可持續性的工業文化形象。

（責任編輯 張旻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