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時代”中小銀行發展金融市場業務探討

馮琳

摘要：2020年，由于受疫情、主動讓利因素的影響，我國銀行業出現20年來首次利潤負增長，特別是中小銀行利潤分化嚴重，標志著我國銀行業走過了高速增長的“黃金時代”和轉型發展的“白銀時代”，進入存量競爭的“青銅時代”。在這一新時期，中小銀行處于競爭劣勢，必須創新開拓突圍，尋找新的業務增長路徑。金融市場業務與中小銀行資源條件和管理水平相契合，大力拓展非標準化的金融市場業務對于中小銀行具有一定天然優勢。

關鍵詞：中小銀行；資本約束；業務轉型；金融市場業務

近年來，我國進入新的經濟結構轉換期，銀行業的發展也進入存量競爭時期。當前，中小銀行面臨的客戶黏性下滑、獲客成本高企、利差縮小、金融脫媒、風控能力缺失等挑戰日益凸顯，傳統銀行業務發展受限，經營壓力較大，亟需開拓新的業務方向。

一、銀行業的發展進入存量競爭“青銅時代”

2020年，我國銀行業利潤增速首次出現負增長，2021年，包商銀行被裁定破產更是標志著銀行業發展進入一個新時期。盡管伴隨著疫情形勢好轉和我國宏觀經濟政策效果顯現，我國經濟全球率先復蘇，銀行業經營狀況有所好轉，但銀行業“持續增長”“穩賺不賠”時代將成為過去。

（一）2001～2011年，銀行業依靠業務模式即可實現高速增長，這一時期是銀行業發展的“黃金時代”

2001～2011年，是我國銀行業高速發展時期，銀行業利潤年均增長率達到23%，金融業投資炙手可熱。2001年，我國加入世貿組織，全面融入全球經濟體系，全球化帶來了“入世紅利”，同時疊加人口紅利、改革紅利等多重利好，“消費、投資、出口”三大增長動力十足，我國經濟蓬勃發展。同時，由于牌照管制，金融體系的不完備，政府信用背書，這一時期商業銀行幾乎壟斷金融服務領域，享受了巨大的政策優勢，實現“穩賺不賠”高速發展，這一時期被稱為銀行發展“黃金時代”。在利率保護政策下，銀行坐吃固定利差，主要是以粗放型發展為主，以規模為導向，處于典型的賣方市場，缺乏創新發展的動力。

（二）2012～2020年，銀行業依靠業務慣性依然實現利潤增長，這一時期是銀行業發展的“白銀時代”

2012～2020年，我國銀行業的利潤增速斷崖式下跌，從2011年同比增長36.34%，銳減到2020年同比下降2.7%，首次出現利潤負增長，雖說有新冠疫情影響，但銀行業風險聚集、利潤增速放緩成為共識，特別是中小銀行發展受限趨勢明顯。隨著經濟進入新常態，入世保護期結束，我國金融業全面對外開放，眾多外資金融機構進入中國市場，市場競爭加劇。在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背景下，我國利率市場化進一步加速。互聯網技術不斷創新金融運用，P2P、眾籌、第三方支付等新金融快速發展壯大，以2013年支付寶推出余額寶為標志，互聯網金融正式向傳統金融業發起挑戰。外資金融機構資本技術積累雄厚，互聯網金融攻勢凌厲，金融監管加強，銀行經營邏輯變化，可謂腹背受敵，我國銀行業資本質量開始下滑，利潤增速放緩，投資者投資熱情減弱，資本補充壓力加大，銀行業擴張受限，這一時期被稱為銀行業發展的“白銀時代”。

（三）2021年以后，銀行業發展進入存量競爭時期，銀行盈利能力受到考驗，銀行業迎來分化發展的“青銅時代”

2021年以來，由于疫情影響，我國經濟面臨需求收縮、供給沖擊、預期轉弱三重壓力，金融業嚴監管成為常態化，銀行業不良資產和凈息差等關鍵指標仍充滿不確定。科技金融、綠色金融、普惠金融等新金融技術不斷成熟，進入對外開放政策完全確立，民營銀行試點加速，居民儲蓄理財渠道增多，市場主體信心不足，銀行“資產荒”和“資金荒”同時存在，銀行業告別穩健增長時代，銀行業“穩賺不賠”的時代即將成為過去，進入艱難的“存量競爭”時代。這一時期，大型銀行和全國性銀行基本完成業務戰略布局，具有規模優勢，中小銀行跨區經營嚴格限制，市場信用度不高、品牌影響力不足，引起了新一輪中小銀行合并“報團取暖”，銀行業發展將出現明顯分化。包商銀行、錦州銀行、恒豐銀行等中小銀行開始“暴雷”，2021年，包商銀行更是被裁定破產，銀行政府信用背書成為過去，銀行盈利能力、穩健發展能力受到考驗，銀行業迎來分化發展的“青銅時代”。

二、“青銅時代”中小銀行發展金融市場業務的必要性

銀行金融市場業務是指使用各種金融工具在貨幣市場和資本市場上和各類交易主體所進行的交易行為，包括銀行同業市場、資產證券化市場、資產管理業務市場、投資銀行市場、票據業務市場、金融衍生產品市場等。在銀行業務存量競爭時期，中小銀行沒有實力股東支持，信用分化明顯，處于競爭劣勢，且由于近年來規模擴張，中小銀行普遍面臨資本補充壓力，發展金融市場業務有利于中小銀行開拓新的業務渠道，建立新的增長點。

（一）經濟體系對銀行傳統存貸業務依賴程度降低，中小銀行發展金融市場業務有利于彌補業務缺口

隨著金融深化發展，傳統金融機構的信用中介地位正在下降，社會融資方式由間接融資為主，向直接融資、間接融資并重轉換。隨著以注冊制為代表的股票發行制度改革的全面推進，金融市場正發生深刻變化，金融脫媒進一步加速，大量優質企業通過上市融資或發行債券融資以此節約融資成本。居民的投資理財和消費金融的渠道也日漸多元化，房地產市場快速發展作為資金蓄水池集聚了大量資金，居民存款占居民資產比重逐漸降低，理財、資本市場等居民投資市場規模不斷增長。在傳統信用中介為基礎模式，以利差為盈利模式的銀行業務受到嚴重影響，資產端和資金端均競爭激烈。同時，外部監管也日趨嚴格，監管對中小銀行的監管評級普遍較低。內外交困之下，倒逼中小銀行業務模式和盈利模式的創新。

（二）利率加速市場化趨勢導致銀行傳統業務利差縮小，中小銀行發展金融市場業務有利于降低利差縮小造成的影響

2015年，利率市場化加速推進，正式開始實施存款保險制度，放寬了對貸款利率的管制，放開了存款利率上限。2019年，中國人民銀行發布LPR形成機制，我國利率市場化產生機制逐漸完善。利率市場化將導致中小銀行吸收存款的成本增加、競爭加劇，對優質企業信貸資產爭奪更加嚴峻，貸款利率會進一步下降，風險管控的難度進一步提高，銀行傳統主導業務的比重將會逐漸降低。與此同時，隨著金融創新不斷活躍，科技金融技術不斷豐富，新金融產品大量涌現，為發展金融市場業務提供了良好的技術支持和產品組合，發展同業市場、資產證券化市場、資產管理業務市場、投資銀行市場、票據業務市場、金融衍生產品市場等為代表的金融市場業務，不占用中小銀行的金融資本，這些業務不受利差縮小影響，有利于中小銀行穩健經營。

（三）個性化、多元化的金融需求，中小銀行更需要發展金融市場業務以提高客戶粘性，推動穩健經營

目前，中小銀行營業收入還是以利息凈收入為主，中間收入占比不高。在存量競爭的“青銅時代”，銀行競爭進入買方市場，傳統金融服務日益細分，金融消費者的需求多元化，消費者對金融服務的要求標準也越來越高，決定了個性化金融產品才能帶來客戶粘性，才能更好滿足高價值客戶金融需求。金融市場業務種類眾多，中小銀行可以結合自身戰略要求和客戶定位，以客戶需求為中心，從資產端和資金端入手，創新金融產品開發，建立金融消費場景生態，為客戶提供多層次、全方位金融服務。同時，如果中小銀行業務領域、盈利模式過于單一，會使經營風險過度集中，影響穩定性，造成惡性循環。中小銀行迫切需要在傳統的貸款利息收入之外，拓展中間業務收入渠道，建立資本節約型銀行，實現多元化經營。

三、“青銅時代”中小銀行發展金融市場業務的方向探討

與國有大銀行和全國性銀行相比，中小銀行長處是管理鏈條短，機制比較靈活，大力拓展非標準化的金融市場業務對于中小銀行具有一定比較優勢，發展金融市場業務有利于在激烈的市場存量市場競爭中突圍，形成“利息收入、中間業務收入和價差收入”多元化收益格局，提高抵御風險能力。

（一）加強同業資金的運用，加大與資本市場合作力度

當前，我國已經形成了以主板、創業板、科創板、新三板以及地方股權交易市場為主體的多層次的資本市場，監管部門也鼓勵更多長期資金進入資本市場，擴大資本市場長期資金來源，大量的存款將從銀行體系轉移到資本市場，形成規模龐大的第三方存管同業存款。中小銀行要密切跟蹤資本市場改革創新趨勢，理清跨市場監管要求，加強對第三方存管營銷力度，努力提高資金結算市場份額，加快信息科技系統的建設，與其他資本市場參與者一起盤活存量第三方存管資產，使得存量資金流動起來，提高客戶收益同時，為銀行創造利潤。

（二）做大交易型銀行業務，打造銀行服務生態場景

銀行的經營過程中，積累了大量的客戶信息，大量的金融交易還是需要以銀行體系為中心。交易型業務是指為依托銀行的交易結算系統，為客戶的資金交易活動提供撮合、報價、收付、登記、結算等金融服務，主要服務于金融資產和金融合約的某一環節。中小銀行需要加快從資產持有型向資產交易型業務轉化，不能局限于對資產的把控，而是把眼光放在可以提供各項交易服務的各個環節，從經營信用風險向同時經營信用風險和市場風險轉變，在為客戶提供跨境交易、現金流動性管理、賬戶信息報告等服務中獲取現實收益和潛在收益。

（三）積極發展投行業務，服務企業全生命周期

中小銀行發展投行業務是應對金融脫媒的必然要求，有利于適應未來金融市場向直接融資方向發展的趨勢。中小銀行可以在企業上市前、上市、退市等各個階段提供服務，提升交易標的篩選、估值、交易談判等方面的角色和參與度，積極向前端并購重組顧問和后端理財顧問拓展，提供貸款并購、pre-IPO、股權質押融資、定向增發、企業資金托管等系列資本市場服務，發展輕資本的撮合類投資業務，全面介入股權金融服務領域。

（四）開展資產證券化業務，在業務鏈條中擔任多重角色

近年來，金融快速發展過程中積累了大量基礎金融資產，這些金融資產都是資產證券化良好標的物，推動我國資產證券化業務穩健發展，截至2020年年末，信貸ABS與企業ABS發行余額合計3.88萬億元，但占比社會融資比重依然很小。從成熟金融市場國家經驗看，資產證券化業務有望成為我國金融市場主要業務之一。在資產證券化業務鏈條中，銀行可以充當發起人、擬證券化資產的轉讓人、資產和證券化產品的管理服務人、證券化資產風險管理提供人、ABS的承銷人、ABS的投資人等多種角色，中小銀行可以從多重業務角色中獲利，成為資產證券化鏈條中最大的受益者。

（五）積極拓展資產管理業務，發揮代客理財的業務優勢

在傳統代客理財業務市場，銀行一直以來都是主渠道。但隨著我國經濟高速增長，居民金融知識的增加，傳統存款已經無法滿足金融消費者財富保值增值需求，對理財資管產品需求不斷提升。對于中小銀行來講，銀行理財資管業務可以在擴大業務規模同時，不計入表內負債，降低對資本的要求。特別是伴隨《關于規范金融機構資產管理業務的指導意見》的正式實施，資產管理業務監管逐漸完善，有利于銀行拓展業務時降低試錯風險。

（六）豐富權益資本服務，實現風險調整后資本回報最大化

因受到資本杠桿的嚴格限制，傳統存貸款業務擴張需要持續補充資本，當前投資者對中小銀行的投資熱情降低，在資本市場上大量銀行市凈率低于1倍，中小銀行資本補充渠道受限，傳統業務發展受到限制。當傳統存貸款業務達到一定規模后，必須提高資本使用效率，以金融市場業務盤活現有的金融資產，不斷做大流量，推動以自身積累的資產發展金融市場業務。同時，在傳統存量經濟中，大量傳統企業存在去產能、去杠桿的要求，推動產業升級，向新經濟輕資產模式轉變，傳統產業處置和新產業培育等都需要大量權益化操作，中小銀行可以與優勢企業合作，從中提供權益化資本服務，為客戶提供綜合系統的財務解決方案。

四、對中小銀行加快發展金融市場業務的建議

在銀行業存量競爭時期，中小銀行應順應市場發展變化，加快推動經營模式由規模驅動向輕資本、輕資產的交易性業務轉型，發展金融市場業務是實現突圍的重要路徑，需要將金融市場業務發展納入總體戰略規劃，強化頂層設計，建立推動金融市場業務發展的有效機制。

（一）加快培育金融市場業務人才隊伍

加強銀行員工金融市場業務培訓，建立專項培訓計劃，積極傳達發展金融市場業務轉型要求，在專業職位和管理崗位設置中充分考慮金融市場知識與專長要求，讓業務人員盡快熟悉金融市場業務的政策理論和實踐操作流程。積極引進金融市場業務人才，在加強自身培養金融市場業務骨干人才的同時，重視復合型人才的引進，充實金融市場條線員工隊伍，為發展金融市場業務做好人才儲備工作。

（二）加強金融市場業務運營機制及投研能力建設

中小銀行要將拓展金融市場業務提升到戰略高度，在總行層面建立金融市場業務專業部門，建立系統運營模式，確定核心業務產品，設立專項考核獎勵機制，統籌全行金融市場業務開展。建立跨部門的金融市場業務研究機制，培養金融市場業務人員“模型思維”“投行思維”，提升復雜交易結構的辨識能力，提高投資時機把握能力。加強與相關領域專家的合作與溝通，聘請相關專家團隊對金融市場業務結構、風險控制、風險敞口進行獨立評審。

（三）建立符合金融市場業務發展要求的資本管理體系

中小銀行對監管資本和經濟資本限額進行測算分配時，要根據風險偏好和風險承受能力，為金融市場業務匹配適當的金融資本，確保金融市場業務發展納入整體資本核算，防止因負債成本不合理導致過度開展部分高風險、高收益的金融市場業務。對超資本限額的業務，通過提高資本回報率來強化經濟資本考核導向，鼓勵在發展業務同時實施資本約束，確保資本充足和風險收益水平穩定可控。

（四）加強金融市場業務同業合作力度

金融市場業務往往需要多種類型的金融機構通力合作，每個機構承擔特定的功能，發揮特定的作用，共同承擔風險，分享收益。中小銀行在努力發掘自身優勢和潛力的同時，要避開自身的不足，加強與證券、保險、信托等金融同業的合作，借用其他金融機構的功能優勢，幫助客戶提高金融效率，滿足個性化金融需求。與合作金融機構一起，打造面向金融消費者的生態圈，提高客戶粘性。

（五）加強金融科技在金融市場業務中的運用

由于金融市場業務模式上的局限性，諸如操作流程復雜繁瑣導致展業成本極高、信息造假導致風險難以控制、核心企業信用無法傳遞導致服務范圍受限等，阻礙了金融市場業務發展。隨著金融科技尤其是區塊鏈技術的出現，為金融市場業務模式帶來了新生。通過金融科技的運用，加大交易系統、評級系統、數據分析系統等的開發，提高業務審批效率，降低各環節信任成本，可以推動金融市場業務的轉型升級，有效解決傳統業務模式中一些難以克服的問題。

（六）嚴格落實金融市場業務風險管理

金融市場業務具有跨市場、跨品種的風險特性。中小銀行應該結合金融市場業務的特點，優化和完善業務流程，全面加強風險的全流程控制，加強項目或客戶篩選，建立重點項目投向，強化客戶加強動態分析，及時制定有針對性的風險管理措施，增強金融市場業務風險控制能力，防止金融市場業務出現項目杠桿率過高、資本空轉等問題，促進金融市場業務與信貸業務之間形成良性互動。進一步加強風險識別工具箱建設，提高金融市場業務風險的識別、防控和管理能力。

五、結語

在銀行業發展進入存量競爭時期，面對利差縮小、金融脫媒等金融發展趨勢，中小銀行發展分化明顯，要在激烈的競爭中突圍，就必須結合自身決策鏈條短、機制靈活等契合金融市場業務發展要求的特點，加強投研能力建設，建立同業合作機制，推進金融科技運用，強化風險管理，大力發展交易型銀行業務、投行業務、資產證券化業務、資產管理業務、權益性資本服務等金融市場業務，培育中小銀行增長的新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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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武漢信用投資集團股份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