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革命時期鄂豫皖蘇區中國共產黨鄉村治理探析及啟示*

梁書麗,邢戰國

(河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在土地革命時期,中國共產黨開展鄉村治理實踐的主要目的是在反動勢力薄弱的廣大農村地區站穩腳跟,發展壯大革命力量,保存革命火種。同時,治理好農村是蘇維埃政權穩固的關鍵。中國共產黨在鄂豫皖蘇區進行的鄉村治理確保了黨在農村的領導地位,動員了農村的力量參與革命,使蘇維埃運動在鄂豫皖地區蓬勃發展。在新時代下,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中心任務中最繁重的工作仍然在農村,總結中國共產黨在鄂豫皖蘇區鄉村治理中的有益經驗,對于推進當代農村現代化轉型提供了實踐借鑒。

一、鄂豫皖蘇區鄉村治理的實踐探索

(一)從經濟上改善

1.開展土地革命

在革命時期,使農民獲得土地是鄉村治理的主要內容。土地的重新分配不僅為鄉村治理提供了最大的合法性資源,也為中國共產黨的鄉村治理開辟了道路。因此,鄂豫皖蘇區的各級黨組織都十分重視土地的重新分配。1929年鄂東北特委根據中共六大關于土地問題的精神制定頒布了鄂豫皖地區的第一個土地法令——《臨時土地政綱》。隨著土地革命在鄂豫皖中心蘇區展開,1929年底,鄂豫邊區根據土地革命中遇到的實際問題,在《臨時土地政綱》的基礎上,頒布了《鄂豫邊革命委員會土地政綱實施細則》(以下簡稱《實施細則》)。在全面推進土地革命運動時,鄂豫皖各級蘇維埃政府通過土地分配的專門機構——土地委員會,發動和組織群眾,劃分階級,進行人口和土地調查,制定土地分配的標準。雖然《臨時土地政綱》與《實施細則》兩部土地法中存在一些不完善的地方,但是其政策基本上是正確的。土地革命的全面展開不僅使蘇區廣大農民獲得了土地,調動了生產積極性,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善,還激發了農民參與革命的熱情,為中國共產黨在鄂豫皖地區站穩腳跟進行鄉村治理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2.注重民生建設

土地革命后,農民獲得了土地,但蘇區在反動派的長期破壞和經濟封鎖下,仍面臨著嚴峻的經濟形勢。為了保障蘇區軍民的基本生活和戰爭的物資需要,必須要注重根據地的民生建設,進一步解放蘇區的生產力。

一方面,為了革命事業的勝利,需要蘇區青壯年踴躍加入紅軍;另一方面,國民黨反動派在鄂豫皖地區實行恐怖統治,瘋狂屠殺革命群眾。所以,黨在鄂豫皖蘇區進行民生建設、恢復農業生產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蘇區各級蘇維埃政府號召婦女兒童參加生產,還以村為單位,組織了各種形式的勞動互助,合理配置勞動力資源。其次,鄂豫皖蘇維埃政府還發放農業貸款,幫助農民解決耕牛、農具、種子等生產資料不足的問題。再次,村土地委員在各級蘇維埃政府設立的土地委員會的領導下,帶領農民興修水利,以應對洪澇災害。最后,蘇維埃各級政府人員在農忙季節都會參加農業生產,幫助農民搶種搶收。蘇區農業的恢復和發展,改善了廣大農民群眾的生活狀況,為中國共產黨進行鄉村治理實踐奠定了物質基礎。

(二)從政治上治理

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農民因其階級局限性,不能自發地組織起來實現解放,只能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參與鄉村治理。鄂豫皖蘇區的中國共產黨通過基層黨組織、基層政權、村民自治將鄉村嚴密地組織起來,使原來破敗的農村獲得了新秩序。

1.基層黨組織,鄉村治理中的領導主體

基層黨組織是黨進行鄉村治理的核心力量,鄂豫邊區特委不僅重視基層黨組織的發展,還強調基層黨組織要在鄉村治理中發揮領導作用。“每個大村落和每個鄉農會的小組,必須有黨的組織(至少須有三個同志)”。[1]95基層黨組織在鄉村治理中作為領導主體體現在:第一,黨對鄉村革命的領導權。第二,各個群眾組織需在黨的領導下進行工作。第三,廣大農民群眾要在基層黨組織的領導下進行土地革命、武裝斗爭、根據地建設。鄂豫邊區特委還十分注重基層黨組織的建設,頒布了《組織問題決議案》,對入黨的流程、吸收黨員的成分、黨目前在組織上的中心任務做了規定。此舉加強了基層黨組織的改造,注重了對工農干部的培養。這使蘇區的黨員質量得到了提升,為黨在鄂豫皖根據地開展鄉村治理工作提供了必要的人才支撐。基層黨組織建設與鄉村治理水平是相輔相成的,基層黨組織的健全推動著鄉村治理能力的提高,鄉村治理能力的提高進一步完善了基層黨組織的建設。中國共產黨通過基層黨組織的建立與發展,有效地領導和組織了農民,推動了鄉村治理同革命的實際需要結合起來。

2.基層政權,鄉村治理中的動員主體

鄂豫皖地區最早的蘇維埃政權可以追溯到黃麻起義勝利后成立的黃安農民政府籌備處,它作為起義初期成立的臨時性的蘇維埃政權,存在的時間很短。隨著革命形勢的發展變化,1929年,根據中共六大“政權一經鞏固便應以蘇維埃代替革命委員會”[2]628的要求,鄂豫皖革命根據地開始自下而上地建立各級蘇維埃政權。其中,村蘇維埃作為與鄉村聯系最緊密的基層政權,其組織系統為:“村蘇大會是全村政權機關。選舉若干人組織執委會,由執委推選若干人組織常委會,由常委會推選一人為主席,全體分工執行上級的決議”[3]12。其主要職責是:在黨的領導下,以黨的綱領、路線、方針、政策為依據,具體組織實施蘇維埃政府頒布的各項法令和決議,動員群眾參與革命。村蘇維埃政權作為鄉村治理中的動員主體,為群眾通過民主選舉、民主參政議政等方式參與鄉村治理開辟了實體渠道。

3.農民群眾,鄉村治理中的參與主體

在土地革命時期,廣大農民群眾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作為鄉村治理中的參與主體,通過參加政權、政治集會、群眾組織等方式,積極參與鄉村革命,支援根據地建設。首先,在蘇維埃政權中,“各鄉、區蘇維埃的成分大體不錯,貧農、雇農占大多數”[4]38。鄂豫皖蘇區第二次蘇代會的代表成分中,“雇農占百分之八”“貧農占百分之五十四,中農占百分之十三”[3]35。農民群眾通過參與政權表達政治訴求,實現鄉村治理秩序的重構。其次,“定期召集群眾會議”[1]55,向群眾介紹國內外形勢,進行反封建、反迷信的宣傳。在“活動份子會上”[5]84,強調討論的作用,“只有在討論中才能使同志真(正)確的了解”[5]84。最后,蘇區各種深入鄉村的群眾組織也普遍地成立起來了,如少年先鋒隊、童子團、婦女會等。各個群眾組織,在黨的領導下,組織代耕隊、擁護紅軍、站崗放哨、維護蘇區的社會治安,積極地參加根據地斗爭和各項建設,“為蘇維埃政權的支柱”[4]84。

(三)從思想上解放

1.發展教育事業

在革命年代進行鄉村治理,不僅要滿足廣大農民群眾在經濟上獲得解放的需要,還要滿足群眾在文化上翻身的迫切要求。鄂東北特委于1926年6月提出,“普及農村小學教育”[5]91,“建立農村夜校”[5]91。鄂豫皖蘇區蘇維埃政府成立后,針對農村的勞動人民制定了一系列的具體方針,實行以掃盲識字運動為重點、以夜校為主要形式的社會教育。1931年7月頒布的《文化教育政策》中提到,“蘇維埃政府須努力消滅文盲運動,除廣大發展學校教育文化外,廣泛組織識字班、讀報班、讀書班等組織”[3]21。同時,蘇區也高度重視婦女的受教育問題,組織婦女參加農村夜校識字班。據不完全統計,婦女占鄂豫皖蘇區各縣參加識字教育的農民人數的65%左右。針對勞動人民的子女,鄂豫皖蘇區開展學校教育,在農村普遍設立列寧小學,并提出“對于工農子女實行免費的教育”[3]20,以提高蘇區少年兒童的文化知識和政治認識。黨和鄂豫皖蘇區蘇維埃政府對廣大農民群眾進行各種教育,解放了農民思想,為黨進行鄉村治理奠定了思想基礎。

2.豐富鄉村文化

黨在鄂豫皖蘇區除了采用學校教育、識字運動等方式提高農民群眾的知識水平外,還采用群眾通俗易懂、喜聞樂見的方式來解放廣大農民群眾的思想。1931年頒布的《文化教育政策》中指出,蘇區的文化教育應該“廣大發展和建立俱樂部、游藝會、美術、戲劇、化裝、講演等工作”[3]21。為此,鄂豫皖蘇區通過宣傳隊、俱樂部、新劇團、音樂隊等組織形式,深入鄉村開展宣傳教育工作。鄂東北特委經調研認識到,“歌謠在農民群眾中有很大的宣傳作用”[5]85。在鄂豫皖蘇區幾乎每個村鎮都設有俱樂部,通過俱樂部召開群眾大會,組織人教唱革命歌謠,如《婦女歌》《窮人歌》等,這些歌曲不僅膾炙人口,還聯系實際,在教育群眾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廣濟縣蘇維埃政府組織的縣新劇團經常下鄉巡回演出,向農民群眾表演《地主收租》《共產黨進城》等節目,在教育群眾的同時,又給農民群眾以強烈的感染力,豐富了群眾的精神生活。

(四)從制度上保障

一方面,農民群眾獲得應有的民主權利是鄉村治理的前提。1931年7月,鄂豫皖蘇區頒布了《蘇維埃政府臨時組織大綱》,從法律上明確地保障了蘇區內廣大勞動人民的民主權利。首先,規定了廣大勞動群眾獲得了選舉權與被選舉權,“工農兵及一般勞苦群眾有選舉和被選舉權,叫做公民”[3]9。其次,各級蘇維埃代表都“遵照一定之比例選舉之”[3]9,從制度上保障了各級蘇維埃政權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可以代表廣大農民群眾的意志。最后,“公民有選舉與撤換代表之權”[3]9,使廣大蘇區人民獲得了監督政府與罷免工作人員的權利。另一方面,鄂豫皖蘇區于1931年7月通過了《鄂豫皖蘇區蘇維埃政府工農監察委員會條例》,對工農監委會、蘇維埃組織等蘇區政權機構的職責作了法律上的明文規定,為各級蘇維埃政府依法行使權力提供了保障。蘇區通過法律的形式保障了廣大勞動人民的權利,明確了蘇維埃組織所負擔的工作,從制度上保障了鄂豫皖蘇區的鄉村治理。

二、鄂豫皖蘇區鄉村治理的現代啟示

(一)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

中國共產黨的基層黨組織作為鄉村治理中的領導主體,起著統合鄉村治理中的各方力量的關鍵作用。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實現鄉村的有效治理。一是要堅持黨組織在村級組織體系中的核心地位,為鄉村治理體制機制的有效運行提供根本保證。二是要加強村級領導干部隊伍建設,提高基層干部隊伍的整體素質。三是要發揮黨員在鄉村建設中的模范帶頭作用,保持與人民群眾緊密聯系的優良作風,增強農民群眾對基層黨組織的認同感。四是要強化基層黨組織建設,為鄉村治理培育組織基礎,完善村級組織運行機制,提升基層黨組織的治理水平。[6]51-56

(二)注重鄉村文化建設

文化具有思想塑造的作用,共同的文化底蘊和價值認同,可以塑造共同體精神。鄉村文化作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鄉村治理機制能夠穩定運行的重要支撐。在新時代下,發展鄉村文化,開展鄉村治理,可以從以下幾點入手。一是完善鄉村公共文化服務體系,通過建設各種文化設施,在保障農民的基本文化權益的基礎上,豐富農民的精神生活。二是推進鄉風文明建設,筑牢鄉村道德文化陣地。通過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提高村民的文明素養水平。三是弘揚鄉村優秀傳統文化,喚醒農民的文化認同。[7]90-97四是盤活鄉村特色文化資源,使農民作為鄉村文化建設的最大受益者,激發鄉村經濟活力。

(三)推進法治鄉村建設

法律法規是明確社會規則、確保公平正義、維系社會穩定的重要保障,也是新時代下推進鄉村治理實踐的重要著眼點。它作為一種剛性的約束手段,體現社會的公平正義和國家意志,重塑鄉村秩序。推進法治鄉村建設,一是要從法律層面加強對基層政權、村委會的約束和監督,使其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行使權利,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開展鄉村治理實踐。二是要加強村民普法教育,樹立村民的權利意識、民主意識,為鄉村治理培養出知法守法的新村民,形成推動鄉村民主法治建設的基礎力量。三是要努力建設一支高素質的基層執法隊伍,并在科學合理、運行有效的行政執法體系下開展執法工作。[8]87-91

(四)堅持和改善民生

當前,鄉村治理中面臨諸多問題,如農村基礎設施建設,農民醫療養老問題。改善民生不僅與廣大群眾的切身利益掛鉤,讓農民發自內心地參與其中,也是推進鄉村治理的重要保障。堅持和改善民生,一是要深入群眾,以人民為中心,及時準確地了解群眾的急難愁盼問題并找出對策妥善解決。二是要推動城鄉一體化體制改革,建立城鄉協調的區域和諧發展機制,共享社會發展成果。三是要轉變政府職能,優化基層政府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的供給能力,在不同區域、不同時期,根據農民需要狀況進行動態調整。[9]1

三、結語

中國共產黨在鄂豫皖蘇區的鄉村治理,在實踐中形成了黨為領導核心,基層黨組織為執行者,農村其他力量為參與者的鄉村治理結構。中國進入全面推進鄉村振興的新時期,需要總結運用好中國共產黨在鄂豫皖蘇區的鄉村治理經驗,堅持黨對農村工作的全面領導,持續加強基層黨組織建設,堅持維護農民的根本利益,強化法治化解農村社會矛盾的重要功能,充分釋放德治教化的治理效能,形成中國共產黨領導鄉村治理的有效體系,為推進鄉村治理現代化提供堅實的基礎。[10]122-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