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國式現代化的經濟基礎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完善,中國人權發展與其之間存在著三重邏輯關系:建立順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要求的人權意識和規范是其底層的基礎結構邏輯,它解釋了中國人權發展的總體趨勢和制度建設。選擇適合經濟體制轉型要求的人權推進方式是其中層的生成轉換邏輯,它解釋了中國人權發展的戰略和道路。針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中產生的各種現實問題采取相應的解決措施是其表層的過程周期邏輯,它解釋了中國人權發展的關注焦點和具體政策的變化。這三重邏輯相互作用,影響著中國人權發展的總體趨勢、基本特征、道路選擇、戰略部署、政策措施及其變化規律,不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中國人權發展的已有實踐,還可以對中國人權發展的未來前景作出有根據的展望。
關鍵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 中國人權發展 中國式現代化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志碼:A
DOI:10.3969/j.issn. 2097-0749.2023.03.02 開放科學(資源服務)標識碼(OSID):
基金項目:研究闡釋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精神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中國人權實踐弘揚和豐富全人類共同價值研究”(22ZDA127)
一、問題的提出
對中國式現代化過程中人權發展的研究,近年來正在成為中國學術研究的一個新的熱點,涉及的主題包括當代中國人權理念及其文化淵源〔1〕、當代中國人權話語體系〔2〕、當代中國人權發展道路、模式與戰略〔3〕、當代中國人權保障制度和政策〔4〕、當代中國人權實踐及其發展〔5〕、當代中國人權理念的對外傳播及其產生的國際影響〔6〕、中國參與全球人權治理及其作出的貢獻〔7〕等。這些研究從不同方面對當代中國人權發展作出了全方位的總結,為更深入地理解人權在當代中國的發展方向和變化規律奠定了基礎。
盡管當代中國人權發展研究取得了相當的進展,但仍然存在著繼續深入的廣闊空間。目前的研究更多聚焦于表層現象,主要集中于羅列中國人權保障的制度和政策,描述中國人權實踐及其取得的成績,排列中國人權發展的各個階段并概括各階段特征,對中國人權的未來發展作出一些誠摯的期許等等。雖然也有一些學者嘗試進行更為深入的研究,如對中國人權發展道路的張力平衡結構〔8〕、中國人權觀的形成機理〔9〕、當代中國人權話語構建維度與價值取向〔10〕的分析,但數量相對較少。
對中國人權發展需要開展更深層次和更大規模的研究,探析它究竟受到哪些因素的影響,其中哪些是具有穩定性和持續性的影響因素,哪些是階段性或臨時性的影響因素,它們對中國人權發展產生了哪些影響,以及是以何種方式作出這些影響的。這樣,才有可能發現中國人權的發展趨勢、基本特征和變化規律,對中國人權發展的全局形成更為深刻的理解。為此,需要將中國人權發展置于中國式現代化的經濟和社會結構之中,置于中國式現代化的經濟社會政治發展進程的脈絡之中,置于現代化過程的多國人權制度和實踐的比較之中。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現代化,既有各國現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國情的中國特色。〔1〕中國式現代化并不僅僅在于其呈現出的經濟、政治、社會、文化和生態環境發展和繁榮的表面形態,更重要的在于其所建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及其在此基礎上所建立的現代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交往方式。
中國式現代化背景下的中國人權發展同樣既有各國人權發展的共同特征,也有基于中國國情的中國特色。當代中國人權發展是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歷史性和規范性要求,二者之間存在著三重邏輯關系:底層邏輯是基礎結構邏輯,即當代中國人權發展的目標,是建立順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要求的人權意識和規范;中層邏輯是生成轉換邏輯,即當代中國人權發展要選擇適合中國經濟體制轉型要求的戰略和道路;表層邏輯是過程周期邏輯,即當代中國人權發展要采取有效措施解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中出現的與權利有關的現實問題。這三重邏輯相互作用,從總體上影響著中國人權發展的總體方向、基本特征、道路選擇、戰略部署、政策措施及其變化規律。
二、當代中國人權發展與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之間的基礎結構邏輯
當代中國人權發展與中國式現代化的建設之間存在著不以人們的意志為轉移的結構性邏輯關系。中國式現代化的經濟基礎,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它要求建立與其相適應的現代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交往方式。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指出:“十四大明確提出的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是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于我國現代化建設事業具有重大而深遠的意義。”〔1〕黨的十八大報告和十九大報告都明確提出,要“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2〕。
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不僅涉及經濟體制的變革,而且需要建立相應的意識形態和社會規范。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不僅是經濟體制改革的基本遵循,也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依托。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主要涉及經濟體制改革,但必然會影響到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和黨的建設等各個領域。要使各方面體制改革朝著建立完善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一方向協同推進,同時也使各方面自身相關環節更好適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提出的新要求。”〔3〕人權是市場經濟時代的產物,人的權利意識是市場經濟體制下的意識形態〔4〕,人權規范是市場經濟社會的社會規范〔5〕。當代中國人權發展,從根本上說,就是要建立和發展順應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要求的意識形態和社會規范。
(一)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發展的共生性
盡管人權理念是根據人們的美好意愿提出的,但它作為一種意識形態和社會規范,并不僅僅取決于人們的一廂情愿,而是以一定的經濟基礎作為其實現條件。盡管人類自古以來就希望獲得尊重和自由,但只是到了工業時代,當市場交換成為社會的基本生產和生活方式之后,對人權的呼喚才得以高歌猛進,成為現代國家的意識形態和社會規范。一方面,人權是市場經濟下提出的人的主體性問題。市場經濟要求個人的獨立、自由和平等,以滿足市場交換的要求。市場經濟造成的兩極分化,導致底層群體的反抗,要求建立社會保障制度,保護市場經濟中的弱勢群體。另一方面,市場經濟所導致的經濟和社會交往全球化,是達成人權普遍共識的客觀條件。隨著全球化時代的到來,經濟和社會交往的全球化要求形成某種共同遵守的交往規則。正是在這種全球交往的時代背景下,才出現了更具普遍意義的“人權”理念和被更普遍接受的人權規范。〔6〕
首先,市場經濟是通過主體間盡可能充分的自由交換來實現資源的最優配置。因此,市場經濟體制一方面要求個人及其自由組合成為經濟交換的主體,另一方面要求經濟主體具有自由交換的權利。然而,在市場經濟建立和成長的過程中,卻面臨著傳統社會結構的阻力,奴隸制、封建制和家族制下所形成的人身依附關系,都使個人不能自由成為經濟活動的主體,個人缺乏充分的人身自由和人身安全保障,不能自由選擇職業和自由遷徙,不能自由進行經濟交換活動,也不能自由結成經濟組織。這大大阻礙了市場經濟的自由交換活動。因此,在市場經濟的建立和成長過程中,會產生對個人自由權的強烈主張和要求。市場經濟所要求的自由權既包括人身自由與安全,也包括遷徙、擇業、交易和組合自由等行動自由權。對這些自由權利的保障,會為市場經濟提供所需要的經濟主體,直接促進市場的發展。對21個不同市場經濟體制國家的研究表明:市場經濟體制與個人自由權利之間是相互促進的,特別是法律人格權、人身自由權、自由遷徙權、財產權、隱私權和平等權與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發展具有更為內在的聯系。同時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發展也推動了公民的各項政治權利的保障,特別是知情權、表達權、參與權、監督權、選舉權等。〔1〕
其次,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發展與經濟和社會權利保障相互制約,并在相對平衡的條件下相互促進。市場競爭導致的貧富分化,會引發社會分裂,使市場經濟體制無法持續運行,因此要求在保障個人自由權利的同時,進一步保障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對各國人權保障歷史的考察顯示,對工作權利、基本生活水準權利、社會保障權利、健康權利和受教育權利的保障,為市場經濟提供了健康、可持續的勞動力,而市場經濟帶來的政府稅收增加也為這些權利的保障提供了比較充分的經濟基礎。但國家福利制度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勞動者的工作動力,在一定程度上減弱了在全球市場中的競爭力,因此,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與市場經濟發展是相互制約的,只有在平衡的條件下才能相互促進。
最后,特定群體權利的保障與市場經濟的發展也呈現出相互制約的關系。市場經濟的自然發展,會使弱勢群體的經濟生活和社會地位趨于下降。這會造成弱勢群體的社會抗議,并要求對弱勢群體的權利予以特殊保護。這些弱勢群體包括少數族裔、婦女、兒童、老年人、殘疾人等。對弱勢群體權利的特殊保護,會使經濟付出更高的福利成本,但同時也有助于社會的穩定。但如果不能保持適度,則可能會對市場經濟的發展帶來過于沉重的負擔。一方面,對婦女、兒童、老年人、殘疾人等特定群體權利的保障,可以為市場經濟的運行和發展提供和諧的社會環境;另一方面,市場經濟的發展水平決定著對特定群體權利保障的經濟基礎。保障特定群體權利的福利政策需要通過稅收的轉移支付,它既會減少用于投資的資金,又會增加消費需求。只有在相對平衡的條件下才會促進市場經濟的發展。〔1〕
上述分析表明,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保障制度之間具有內在的關聯性:市場經濟是人權保障的內生動力,市場經濟體制要求以保障人權作為社會的基本規范〔2〕。
回顧中國人權的發展歷史可以看到,市場經濟體制所帶來的沖擊波,是中國人權發展的推動力。中國人權發展中的曲折回轉,總是與市場經濟體制發展的起伏跌宕相伴相生。
近代以來,中國的小農經濟受到西方市場經濟的強烈沖擊,而傳統的封建政治統治又束縛了向現代市場經濟體制的轉變。“人權”概念最初被傳入時,多被譯為“民權”。梁啟超倡導“誓起民權移舊俗”〔3〕;在孫中山提出的“三民主義”中,“民生主義”涉及到對人民生存權的保障,“民主主義”涉及對民族集體權利的保障;“民權主義”涉及對人民政治權利的保障。
中國共產黨在領導中國人民推翻封建主義統治的民主革命時期,同樣將為人民爭人權作為凝聚人心的旗幟。1919年,中國共產黨的創建人之一陳獨秀在領導新文化運動中就提出了“人權與科學”的口號。1922年,中國共產黨在其發表的《中國共產黨對于時局的主張》中,鮮明地提出實行無限制普選制度,保障人民結社、集會、言論、出版自由權,廢止肉刑,承認婦女平等權利等人權要求。1923年,中國共產黨領導“二·七”大罷工,明確舉起了“爭人權、爭自由”的旗幟。1931年,第一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通過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它宣布:在蘇維埃政權領域內,一切勞苦大眾,不分男女、種族、宗教,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享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保障人民的言論、出版、集會、結社、信仰等自由和其他經濟、社會、文化權利;維護婦女和少數民族的平等權利等等。1935年,中國共產黨在《八一宣言》中提出了“為人權自由而戰”的口號。幾乎所有的抗日根據地都制定了專門的保障人權的條例,如《山東省人權保障條例》《津浦路東各縣人權保障條例》《晉魯豫邊區保障人民權利暫行條例》《陜甘寧邊區保障人權財權條例》《晉西北保障人權條例》《渤海區人權條例執行細則》等。抗戰勝利后,中國共產黨提出,必須“實現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的原則與羅斯福的四大自由”,以“保障人權、解救民生、完成統一”〔1〕。在解放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領導的解放區人民政府繼承抗日根據地以政策法令保障人權的法制傳統,在解放區實行土地改革,制定、頒布和實施包括“保障人權、財權、公民權”內容的施政綱領、憲法原則和專門的人權法令,如《豫皖蘇邊區行政公署訓令各級政府切實保障人權,嚴禁亂抓亂打肉刑逼供》《修正淮海區人權保障條例》等等。這些政綱和法令重申,“保障人權本為我民主政府一貫政策”,是“我解放區建立民族秩序主要政策之一”。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市場仍然在社會經濟中發揮重要作用,人權保障仍然是國家和政府的重要任務,這特別體現在1954年憲法對公民基本權利的規定。中國在1956年也加入了4個日內瓦公約。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開啟的改革開放,推動了當代中國最重要的體制性變化,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公報中提出 “應該堅決實行按經濟規律辦事,重視價值規律的作用”〔2〕。黨的十二大報告提出了“計劃經濟為主、市場調節為輔”的原則〔3〕。十二屆三中全會作出了《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以下簡稱“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要“建立自覺運用價值規律的計劃體制,發展社會主義商品經濟”〔4〕。黨的十三大報告提出要“加快建立和培育社會主義市場體系”。1982年憲法恢復了1954年憲法中的有關公民權利的規定。從1980年至1990年,中國先后加入了《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消除一切形式種族歧視國際公約》《關于難民地位的公約》《關于難民地位的議定書》《日內瓦的公約關于保護國際性武裝沖突受難者的附加議定書》(第一議定書)《日內瓦的公約關于保護非國際性武裝沖突受難者的附加議定書》(第二議定書)《防止及懲治滅絕種族罪公約》《禁止并懲治種族隔離罪行國際公約》《禁止酷刑和其他殘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處罰公約》《反對體育領域種族隔離國際公約》《殘疾人職業康復與就業公約》《男女工人同工同酬公約》等12個國際人權公約。同時,在1984年,中國政府承認了14個國際勞工公約,其中包括《確定準許兒童在海上工作的最低年齡公約》《農業工人的集會結社權公約》《工業企業中實行每周休息公約》《確定準許使用未成年為扒炭工或司爐工的最低年齡公約》《在海上工作的兒童及未成年人的強制檢查公約》《本國工人與外國工人關于事故賠償的同等待遇公約》《海員協議條款公約》《海員遣返公約》《制訂最低工資確定辦法公約》《航運的重大包裹標明重量公約》《船舶裝卸工人傷害防護公約》《各種礦場井下勞動使用婦女公約》《確定準許使用兒童于工業工作的最低年齡公約》《最后條款修正公約》。中國政府還于1990年批準了《三方協商促進貫徹國際勞工標準公約》。
進入20世紀90年代,中國加快了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步伐。1992年鄧小平南方談話指出,計劃經濟不等于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根據鄧小平南方談話精神,中共十四大明確提出,“我國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1〕。1993年第八屆全國人大通過《憲法修正案》,將第十五條有關“國家在社會主義公有制基礎上實行計劃經濟”的規定修改為“國家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2〕。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關于建立市場經濟體制的決定》),提出“發揮市場機制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3〕。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以下簡稱《關于完善市場經濟體制的決定》)提出,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目標和任務,是“更大程度地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4〕。黨的十八大報告強調要“更加尊重市場規律,更好發揮政府作用”〔5〕。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要求“緊緊圍繞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深化經濟體制改革”〔1〕。黨的十九大報告進一步要求“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2〕。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指出,要“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完善產權保護、市場準入、公平競爭、社會信用等市場經濟基礎制度”〔3〕。
與此相應,1991年,中國政府首次發布《中國的人權狀況》白皮書。截至2022年9月,中國政府共發布了84部與人權有關的白皮書,其中包括14部綜合性人權白皮書,71部專題性人權白皮書,平均每年2.6部。2004年,“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被寫入憲法,根據這一憲法原則,中國先后制定和修改了一系列與人權有關的法律法規,初步建立起中國人權保障的法律體系。2009年,國家首次制定和發布了《國家人權行動計劃(2009—2010年)》,截至2021年,中國共制定、發布和實施了四期國家人權行動計劃。黨的二十大報告要求“人權得到更好保障”“堅持走中國人權發展道路,積極參與全球人權治理,推動人權事業全面發展”〔4〕。
(二)市場經濟的不同模式與人權保障制度的特點
市場經濟體制對人權意識和規范的要求,會與傳統的社會政治文化結構之間產生巨大的張力。首先,市場經濟體制要求將個人自由作為人的基本權利,這對傳統的義務本位的社會規范結構形成沖擊。其次,市場經濟體制要求每個人作為平等的主體進行交換,這對傳統的等級化的社會體制形成沖擊。最后,市場經濟體制要求確認人民的主權地位,確認公民的政治權利,自下而上地賦予和確定政治權力,這對傳統自上而下的政治統治體制形成沖擊。當市場經濟體制提出的人權保障要求與傳統社會政治文化體制之間的矛盾達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時,就會爆發社會革命,如,近代西方出現的資產階級革命以及中國近現代出現的推翻傳統封建體制的革命。這些革命都將爭取人權作為自己的政治口號和綱領,如,法國大革命中提出的《人權和公民權宣言》,中國辛亥革命中提出的“三民主義”,以及中國反帝反封建革命中中國共產黨提出的“爭民主、爭自由、爭人權”“為人權自由而戰”“從前是牛馬,現在要做人”的斗爭口號和綱領。
然而,各國在建立市場經濟體制的過程中,會根據自身的社會經濟政治條件吸納傳統體制中的一些因素,從而形成了各種不同類型的市場經濟體制,如自由市場經濟體制、社會市場經濟體制、國家主導型市場經濟體制。不同模式市場經濟國家的人權保障制度間存在一定差異。
自由市場經濟模式強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排斥或盡量減少政府對市場的干預。因此,在自由市場經濟模式下,個人自由受到更多的尊重和保護,而政府在人權保障方面的作用相對最為消極,對經濟和社會權利的保障相對滯后于對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的保障。對自由市場經濟先發國家人權保障制度的考察顯示,這些國家將個人自由權利作為核心人權,政府嚴格履行尊重和保護這些人權的義務。〔1〕
社會市場經濟模式要求通過國家對市場的有限干預,使個人自由創造和社會進步相結合,將經濟效率和社會效率相平衡,實現“社會公正”。因此,在社會市場經濟模式下,對經濟和社會權利予以更充分保障,政府在人權保障方面的作用更加積極。對社會市場經濟先發國家人權保障制度的考察顯示,這些國家更加強調個人自由權利與經濟社會權利的平衡保障,更加注重對弱勢群體權利的保障,政府為滿足和促進經濟社會權利和弱勢群體權利保障承擔著更加積極的義務。〔2〕
政府主導型市場經濟不僅重視政府對市場的規制作用,而且強調政府對市場的規劃、引導、組織和扶助作用。因此,與社會市場經濟模式相比,在政府主導型市場經濟模式下,政府在人權保障方面會更加積極,對集體權利的保障要重于對個人權利的保障。對國家主導型市場經濟先發國家人權保障制度的考察顯示,政府在促進各項人權方面居于主導地位,國家更多強調個人對共同體和他人的義務,個人自由權利的行使受到更為嚴格的限制。國家主導型市場經濟體制的后發國家則傾向于對個人自由權利予以更嚴格限制,而對經濟社會權利及弱勢群體權利予以更充分保障。〔3〕
中國改革開放所建立的市場經濟體制,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重要支柱,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根基。公有制經濟和非公有制經濟都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都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必須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堅持公有制主體地位,發揮國有經濟主導作用,不斷增強國有經濟活力、控制力、影響力。必須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激發非公有制經濟活力和創造力。”〔1〕《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指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大理論和實踐創新,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要求“在更高起點、更高層次、更高目標上推進經濟體制改革及其他各方面體制改革,構建更加系統完備、更加成熟定型的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2〕中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要求公有制占主導地位。該意見指出,要“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探索公有制多種實現形式,支持民營企業改革發展,培育更多充滿活力的市場主體”。中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還強調黨和政府的重要作用。該意見提出,要“發揮黨總攬全局、協調各方的領導核心作用,把黨領導經濟工作的制度優勢轉化為治理效能”〔3〕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特別強調:“構建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更好發揮政府作用。”〔4〕
中國建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決定了中國人權發展的一些制度特征。
首先,當代中國人權發展注重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與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的平衡發展,注重個人人權和集體人權的協調保障。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布的《改革開放40年中國人權事業的發展進步》白皮書指出:“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人權事業發展堅持各項權利相互依賴與不可分割的原則,對各項權利的發展進行統籌協調、統一部署、均衡促進,切實推動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和公民權利、政治權利的平衡發展,促進個人人權和集體人權的協調發展。”〔1〕中國政府制定的四期國家人權行動計劃在權利排列上,都是將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保障排在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保障之前。中國發布的人權白皮書,通常也是將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置于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之前。中國政府先后發布了《中國的糧食問題》(1996年)《中國的勞動和社會保障狀況》(2003年)《中國的就業狀況和政策》(2004年)《中國的食品質量安全狀況》(2007年)《中國的藥品安全監管狀況》(2008年)《中國的減災行動》(2009年)《中國的醫療衛生事業》(2012年)《中國健康事業的發展與人權進步》(2017年)《中國的糧食安全》(2019年)等一系列涉及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保障的專題性人權白皮書,也發布了《中國的宗教信仰自由狀況》(1997年)《中國的民主政治建設》(2005年)《中國的司法改革》(2012年)《中國司法領域人權保障的新進展》(2016年)《中國保障宗教信仰自由的政策和實踐》(2018年)等涉及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的專題性人權白皮書。
其次,中國對保障公民個人自由權利的規定中,特別強調個人應當承擔的對社會和他人責任和義務。《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三條在規定“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之后,進一步明確規定“任何公民享有憲法和法律規定的權利,同時必須履行憲法和法律規定的義務。”在對公民所享有的各項自由作出規定之后,在第五十一條對行使自由的限制作出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在行使自由和權利的時候,不得損害國家的、社會的、集體的利益和其他公民的合法的自由和權利。”第五十二條對公民義務作出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維護國家統一和全國各民族團結的義務。”
再次,中國人權保障強調對人權的平等保障。《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三條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2014年發表的《2013年中國人權事業的進展》白皮書提出,要“保證人民平等參與、平等發展權利,讓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2〕。第三期和第四期國家人權行動計劃都強調了人權事業發展的“平等推進”原則,要求“保障每個人都能平等享有各項人權”〔3〕“充分保障所有社會成員平等參與、平等發展的權利”“促進所有人平等分享發展成果,為實現所有人全面發展提供政策支持”〔1〕。
最后,中國人權保障制度強調對特定群體的權利保障。《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四條明確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各民族一律平等。國家保障各少數民族的合法的權利和利益”。第四十八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在政治的、經濟的、文化的、社會的和家庭的生活等各方面享有同男子平等的權利。國家保護婦女的權利和利益,實行男女同工同酬,培養和選拔婦女干部。”中國于1984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區域自治法》,并于2001年進行了修正。1990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殘疾人保障法》,并于2008年、2018年進行了兩次修改。1991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并于2006年、2012年、2020年進行了三次修改。1992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并于2005年和2018年作了兩次修改。1996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老年人權益保障法》,并于2009年、2012年、2015年、2018年進行了四次修改。中國的人權白皮書和國家人權行動計劃都將對“特定群體權利”或“特定群體權益”的保障作為重要內容,要求“采取有針對性的措施,有效滿足各類群體的特殊需求,切實保障少數民族、婦女、兒童、老年人和殘疾人的合法權益”〔2〕;“完善對少數民族、婦女、兒童、老年人、殘疾人等各類特定群體權益的平等保障和特殊保護,建立常態和非常態相結合的特定群體權益保障機制”〔3〕。
三、當代中國人權發展與經濟體制轉型之間的生成轉換邏輯
當代中國人權發展與市場經濟改革的轉型要求之間存在著內在的聯系。中國改革開放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它是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必由之路。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指出:“改革開放是黨和人民在認真總結歷史經驗的基礎上,作出的符合社會經濟發展規律的戰略決策,是我國實現現代化的必由之路。”〔4〕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強調,要“堅持解放和發展社會生產力,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改革方向”〔1〕。中國改革開放向市場經濟體制轉型的特點和要求,決定了中國人權發展的戰略和道路。
(一)市場經濟的不同進入時期與人權發展戰略
進入市場經濟的歷史時段對人權發展戰略具有顯著的影響。各個國家進入市場經濟體制在時間有先后之分,而這種時間上的差異同時伴隨著進入條件的差異。具體來說,率先進入市場經濟體制的國家面臨的主要阻力來自傳統的束縛個人自由的封建制度,而較后進入市場經濟體制的國家則除了要面臨傳統封建制度的阻力之外,還要面臨外來資本的入侵、剝削和競爭壓力。因此,市場經濟后發國家的人權發展戰略會與市場經濟先發國家存在一定差異。
市場經濟先發國家在最初階段沒有遭遇強大的外來資本競爭,主要阻力來自國內外的封建制度和閉關鎖國,因此,在權利訴求上更加強調個人自由權利,并要求政府在人權保障方面更多采取尊重和保護的態度,而非積極地介入保障。隨著市場經濟的自然發展產生的各種問題,先發國家逐漸建立規制,逐步建立對經濟和社會權利的保障。隨著市場經濟進入成熟階段,對各類特定群體的權利保障也會逐步健全。因此,市場經濟先發國家會呈現出人權保障的明顯的階段性特征,人權保障的主體和內容是逐步擴大的。在國際市場競爭中,先發國家具有先發優勢,獲取額外利潤,從而能為國內人權保障水平的提高提供更充分的經濟基礎。隨著資本的對外擴張,市場經濟先發國家大規模海外殖民,對殖民地人民進行剝削和掠奪,對殖民地人民的反抗進行殘酷鎮壓,并用海外收益來建立和維持國內的高福利。因此,市場經濟先發國家的人權保障要求存在著國內和國外的雙重標準。
對市場經濟先發國家人權保障制度的考察顯示,其人權保障制度的發展呈現出明顯的階段性。在市場經濟體制的初建時期,對個人自由權利的保障是其人權保障的核心內容,對經濟社會權利的保障和對弱勢群體權利的保障是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發展而逐漸追加的。但這些國家占據市場經濟的先發優勢,為人權保障特別是經濟社會權利保障和弱勢群體權利保障奠定了更豐厚的經濟物質基礎,使其實際保障水平高于市場經濟后發國家。在市場經濟的發展過程中,這些國家在人權保障方面對內和對外長期實行雙重標準,不承認或不尊重殖民地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人民的人權,甚至發動侵略戰爭嚴重侵犯和踐踏這些國家人民的人權。〔1〕
市場經濟后發國家并不完全是以自然進化的方式形成市場經濟體制的,很多是在市場經濟先發國家殖民或入侵的過程中“被”市場經濟化的。因此,在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過程中,不僅會面對傳統社會體制的阻力,而且還要面對市場經濟先發國家殖民者的經濟剝削和政治壓迫,具有明顯優勢的外國資本的競爭,甚至外國入侵者的直接掠奪。在這種背景下,市場經濟后發國家的人民并不能在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中獲得應有的利益,因此,他們必須首先推翻外國的殖民統治,恢復或建立獨立的國家,促進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對幼稚的民族企業予以一定的市場保護,這樣才能使得市場經濟的發展收益為本國國民所享有,從而獲得本國國民的支持。從人權角度分析,上述訴求是集體權利的訴求。換言之,市場經濟后發國家在進入市場經濟的過程中,其集體權利的訴求成為與市場經濟先發國家的一個最明顯的差異。它們或是將集體權利訴求置于優先地位,或是要求集體權利與個人權利之間保持平衡,或是要求在保障個人權利時不得忽視或侵犯集體權利。這些集體權利包括集體的生存權、發展權、和平權、民族自決權、自然資源與財富主權和環境權等。在市場經濟后發國家,由于對集體權利和經濟社會權利保障的重視,使得政府在人權保障中擔當比先發國家更加積極的角色,政府必須采取更加積極的措施為這些權利的保障提供或創造必要的條件。由于后發國家的市場經濟發展呈現出階段壓縮式,各類矛盾呈現出更加復雜的結構,沖突壓力大,沖突能量趨向于集中爆發。為了維持國內的秩序,市場經濟后發國家對個人自由權利實施的限制會比市場經濟先發國家更加嚴格。
對市場經濟后發國家人權保障制度的考察顯示,其人權保障制度發展的階段性不如市場經濟先發國家明顯,它們在市場經濟初建時期就比較強調兩類人權的平衡保障。被殖民的經歷、不公平的國際經濟環境以及國際霸權主義的威脅,使市場經濟后發國家更加強調人民的集體權利,包括自決權、自然資源與財富主權、發展權、和平權、環境權等。與此同時,社會轉型所帶來的內外沖突壓力,使市場經濟后發國家對個人自由權利的行使予以更多的限制。〔2〕
中國屬于市場經濟后發國家,中國的人權發展戰略呈現明顯的市場經濟后發國家的特征。
第一,將生存權和發展權置于人權發展戰略的優先地位。1991年發表的《中國的人權狀況》白皮書提出了“人權首先是人民的生存權”,并提出“發展權應優先受到重視”。〔1〕1995年發表的《中國人權事業的進展》白皮書要求“將人民的生存權、發展權擺在首位”〔2〕。《中國人權發展50年》白皮書指出:“新中國成立50年來,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中國政府始終把解決人民的生存權和發展權問題放在首位”“在促進人權的輕重緩急上,強調生存權、發展權的首要地位,同時兼顧公民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和個人、集體權利的全面發展”〔3〕。《改革開放40年中國人權事業的發展進步》白皮書指出,中國“牢牢立足中國處于并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期階段這個最大的國情和最大的實際”“從苦難中一路走來的中國人民深刻認識到,生存權和發展權是首要的基本人權,是享有其他人權的前提和基礎。發展既是消除貧困的手段,也為實現其他人權提供了條件,同時還是人實現自身潛能的過程。”〔4〕《為人民謀幸福:新中國人權事業發展70年》白皮書指出:“生存權、發展權是首要的基本人權。貧窮是實現人權的最大障礙。沒有物質資料的生產和供給,人類其他一切權利的實現都是非常困難或不可能的。生存權利的有效保障、生活質量的不斷提高,是享有和發展其他人權的前提和基礎。近代中國長期遭受外來侵略,國家貧窮落后,人民困苦不堪,毫無權利可言。中國人民深知免于貧困、免于饑餓為生存之本。多年來,中國始終把解決人民的生存權、實現人民的發展權作為第一要務,不斷解放和發展生產力,致力于消除貧困,提高發展水平,為保障人民各項權利的實現創造了基礎條件。”“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如何解決好溫飽問題,并在解決溫飽的基礎上實現更好的發展,使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始終是中國共產黨最根本的執政任務。中國堅持把生存權、發展權作為首要的基本人權,努力通過發展增進人民福祉,實現更加充分的人權保障。”〔5〕在中國政府發表的綜合性人權白皮書中,通常都將生存權和發展權作為第一部分。中國政府還先后發布了《中國的農村扶貧開發》(2001年)《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的新進展》(2011年)《中國的減貧行動與人權進步》(2016年)《發展權:中國的理念、實踐與貢獻》(2016年)《人類減貧的中國實踐》(2021年)等一系列涉及生存權和發展權的專題人權白皮書。
第二,強調保障集體人權的重要性。中國被殖民和侵略的歷史經歷,以及在市場經濟發展中所處的落后地位,使中國更加強調集體人權保障。1991年發表的《中國的人權狀況》白皮書在談到生存權時,用的是“人民的生存權”概念,其表述是:“對于一個國家和民族來說,人權首先是人民的生存權”〔1〕。《中國人權發展50年》白皮書指出:“舊中國深受外國列強的侵略和奴役,國家主權淪喪,人民的人權失去起碼的保障。”〔2〕《為人民謀幸福:新中國人權事業發展70年》白皮書指出:“人權是個人人權與集體人權的有機統一。沒有個人的發展,就沒有集體的發展;同時,也只有在集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展。在當代中國的人權實踐中,既重視集體人權的發展,又重視個人人權的保障,努力使二者相互統一、相互協調、相互促進。個人權利只有與集體權利統一起來,才能實現人權的最大化。中國在國家富強、民族振興和人民幸福融為一體的發展中,努力保障每一個人和全體人民的各項權利。”〔3〕2019年發表的《為人民謀幸福:新中國人權事業發展70年》白皮書提出了“人民幸福生活是最大的人權”〔4〕,并總結了“以人民為中心的人權理念”,其內容包括人權是歷史的、發展的;生存權、發展權是首要的基本人權;人權是個人人權與集體人權的有機統一;整體推進各項權利是人權實現的重要原則;人民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是檢驗人權實現的重要標準;公正合理包容是國際人權治理的基本原則;促進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人權的最高價值追求。〔5〕
第三,堅持以發展促人權。人權保障水平會受到物質條件的限制,國家不同的經濟發展水平,會對人權保障水平產生直接的影響。中國作為市場經濟后發國家,經濟基礎較弱,缺乏市場經濟先發國家的經濟實力,因此必須將促進經濟發展作為提高人權保障水平的路徑,為更充實的人權保障提供所需的物質條件。2000年發表的《中國人權發展50年》白皮書指出,“在發展人權的基本方向上,堅持發展生產力和共同富裕的原則,立足于改善全國人民的生活和促進全國人民人權的發展”〔1〕。《發展權:中國的理念、實踐與貢獻》白皮書指出:“中國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奠定保障發展權的堅實基礎,同時又通過保障人民的發展權更好地促進經濟發展。”〔2〕《中國共產黨尊重和保障人權的偉大實踐》白皮書進一步強調:“堅持以發展促進人權保障。發展是解決中國所有問題的總鑰匙,也是推動中國人權事業進步的發力點。”〔3〕
以發展促人權的發展戰略,集中體現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成功實踐。黨的十二大報告提出,從1981年到20世紀末的二十年,力爭使全國工農業的年總產值翻兩番,解決人民的溫飽問題。十四大報告指出,11億人民的溫飽問題已經基本解決,正在向小康邁進。十六大報告進一步提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十八大報告要求“確保到2020年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宏偉目標”。2021年,習近平總書記莊嚴宣告,我們在中華大地上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進程中,中國保持經濟長期快速增長,穩定解決了十幾億人的溫飽問題;破除城鄉二元結構,改革收入分配格局,人民收入水平不斷提升;開展扶貧脫貧,加強對各類弱勢群體的保護;建立覆蓋全民的社會保障體系,人民健康和醫療衛生水平大幅提高;建設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全面實現城鄉免費義務教育,構建高效泛在的信息網絡;加快生態文明建設,生態環境明顯改善。顯然,“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為人權保障與發展奠定了堅實物質基礎”〔4〕。
第四,重視維護社會政治穩定以保障人權事業順利發展。市場經濟后發國家的經濟體制轉型,通常都會伴隨劇烈的社會震蕩。如果不能有效控制轉型期的社會震蕩,不僅會使市場經濟體制無法順利建立,而且會對人權的實現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中國高度重視在市場經濟轉型過程中有效維護社會穩定。1995年發表的《中國人權事業的進展》白皮書強調,要“在改革、發展、穩定的條件下全面改進人權狀況”〔5〕《中國人權發展50年》白皮書指出:“在促進和保障人權的方式方法上,強調穩定是前提,發展是關鍵,改革是動力,法治是保障。”〔1〕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對重大改革尤其是涉及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的改革決策,要建立社會穩定評估機制。遇到關系復雜、牽涉面廣、矛盾突出的改革,要及時深入了解群眾實際生活情況怎么樣,群眾訴求是什么,改革能給群眾帶來的利益有多少,從人民利益出發謀劃思路、制定舉措、推進落實。要建立科學評價機制,對改革效果進行全面評估。要大力宣傳推進改革的新進展新成效,準確解讀出臺的改革政策舉措,為全面深化改革營造良好輿論氛圍。”〔2〕為了維護社會穩定,中國還開展了“平安中國建設”,堅持源頭治理、系統治理、綜合治理、依法治理,努力解決深層次問題,確保人民安居樂業、社會安定有序、國家長治久安。
第五,重視人權發展的協調性。各國人權發展的歷史表明,某些人權的單方面推進,會打破社會各方面的平衡和協調。特別是對于市場經濟后發國家來說,當經濟體制轉型過程帶來巨大的社會沖突壓力時,如果不能協調推進各項人權的保障,就會使人權發展過程面臨難以克服的障礙。中國在建立和完善市場經濟體制的過程中,特別重視人權的協調推進,強調集體權利和個人權利的平衡保障,公民和政治權利與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的平衡保障,人權與其他公共利益的平衡保障,以及權利和義務之間的平衡。第一期國家人權行動計劃就提出了“平衡推進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與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的協調發展,促進個人人權和集體人權的均衡發展”〔3〕。《改革開放40年中國人權事業的發展進步》白皮書指出:“堅持把全面協調推進各項權利作為保障人權的重要原則。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人權事業發展堅持各項權利相互依賴與不可分割的原則,對各項權利的發展進行統籌協調、統一部署、均衡促進,切實推動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和公民權利、政治權利的平衡發展,促進個人人權和集體人權的協調發展。”〔4〕《為人民謀幸福:新中國人權事業發展70年》白皮書指出:“整體推進各項權利是人權實現的重要原則。各項人權相互依賴、不可分割。中國堅持對各項權利的發展進行統籌協調、統一部署、均衡促進,切實推動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和公民權利、政治權利的平衡發展。〔1〕
第六,強調人權的實效性。人權發展只有在有助于市場經濟體制的順利推進并為人民帶來實實在在的利益時,才能被政府和人民所接受和認可。特別是對于市場經濟后發國家來說,當面臨市場經濟轉型的巨大沖突壓力時,推進人權發展更需要給社會和個人帶來實效。尊奉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共產黨人在改革開放過程中堅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將“務實推進”作為人權發展的基本原則。第一期國家人權行動計劃就提出:“從中國的國情出發,本著務實的精神,確保設定的目標和措施切實可行,科學推進中國人權事業的發展。”〔2〕《為人民謀幸福:新中國人權事業發展70年》白皮書進一步提出:“人民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是檢驗人權實現的重要標準。”〔3〕
(二)市場經濟的不同進入方式與人權發展方式
從不同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的轉型,也會對人權發展道路產生一定的影響。從傳統經濟體制轉型進入市場經濟的國家,其市場經濟體制會更多地具有自由市場經濟的特征,會在初始發展階段呈現更大的收入兩極分化和經濟的片面發展,而到了平衡發展期出現更協調的經濟發展。這導致這些國家在初始發展階段的人權保障會更強調個人自由權利和政治權利保障,到了平衡發展期后會更重視經濟和社會權利保障以及特定群體權利的保障。
對從傳統經濟轉型的市場經濟后發國家人權發展過程的考察顯示,這些國家在市場經濟初建時期更加強調個人自由權利的保障,其保障方式會帶有傳統體制或殖民地制度的痕跡。由于受到擺脫殖民統治的革命或獨立戰爭的影響,這些國家在保障人權與維護社會秩序之間會形成一定張力,因此,在個人自由權利的保障制度的發展上會經歷起伏動蕩的變化過程。〔4〕
與從傳統經濟體制轉型的國家不同,從計劃經濟轉型進入市場經濟的國家會受到計劃經濟體制的一定影響,在經濟發展的初始階段更強調經濟發展的計劃性,而在向平衡發展階段的過渡中會逐漸讓市場機制發揮更多作用。這導致這些國家在市場經濟的初始發展階段更強調集體權利保障,并注重公民和政治權利與經濟和社會權利的平衡保障。到了平衡發展階段后,會實現個人權利和集體權利的更平衡保障。
對從計劃經濟轉型的市場后發國家人權保障制度的考察顯示,這些國家在轉型過程中顯著擴大了對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的保障,給予社會成員更多個人自由權利,但在權利保障總體格局上保持了對公民和政治權利與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的平衡保障。這些國家在轉型過程中面臨較大的內外沖突壓力,因此,在擴大個人權利保障的同時,強調對人民集體權利的保障,要求個人在行使權利的同時承擔相應的義務。這些國家更加強調對權利的實質平等保障,重視對各類弱勢群體權利的保障,政府在保障這些權利方面采取更加積極的措施,但社會組織的作用不如其他國家顯著。〔1〕
中國是從計劃經濟體制轉型進入市場經濟體制的國家。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圍繞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個目標,推進經濟體制以及其他各方面體制改革,使我國成功實現了從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到充滿活力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從封閉半封閉到全方位開放的偉大歷史轉折”〔2〕。《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科學的宏觀調控,有效的政府治理,是發揮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優勢的內在要求。”〔3〕
與此相應,中國人權發展道路的選擇呈現出從計劃經濟體制轉型國家的一些相應特點。
首先,中國強調黨的領導在人權發展中的重要作用。習近平總書記在總結中國人權發展道路時,第一條就是“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指出:“中國共產黨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決定了我國人權事業的社會主義性質,決定了我們能夠保證人民當家作主,堅持平等共享人權,堅持以系統性思維謀劃人權建設,推進各類人權全面發展,不斷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4〕
其次,在改革開放中促進人權發展。《改革開放40年中國人權事業的發展進步》指出:“40年來,中國在改革開放中尊重人權,在改革開放中保障人權,在改革開放中促進人權,成功走出了一條符合國情的人權發展道路”〔5〕。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圍繞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個目標,推進經濟體制以及其他各方面體制改革”〔1〕。黨和政府首先開展了經濟體制的改革,在經濟領域實現人的自由發展。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指出,為了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必須對經濟體制進行改革。〔2〕黨的十二大明確提出了有系統地進行經濟體制改革的任務。十二屆三中全會作出了《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在經濟體制改革的基礎上,黨和政府進一步推進其他領域的改革,全面推進人權發展。十八屆三中全會進一步作出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要求深化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生態文明體制、黨的建設體制改革,在改革中加快形成企業自主經營、公平競爭,消費者自由選擇、自主消費,商品和要素自由流動、平等交換的現代市場體系;完善產權保護制度,加強知識產權運用和保護;健全城鄉發展一體化體制機制、賦予農民更多財產權利;加強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建設,推進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推進法治中國建設、完善人權司法保障制度;強化權力運行制約和監督體系,推進決策公開、管理公開、服務公開、結果公開;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促進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均等化;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大力促進教育公平;加快建立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和發展老年服務產業,健全農村留守兒童、婦女、老年人關愛服務體系,健全殘疾人權益保障、困境兒童分類保障制度;深化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綜合改革,健全網絡化城鄉基層醫療衛生服務運行機制;創新社會治理體制,激發社會組織活力;建立系統完整的生態文明制度體系,實行最嚴格的源頭保護制度、損害賠償制度、責任追究制度,完善環境治理和生態修復制度。〔3〕不斷深化的改革推動了中國人權保障范圍的全面擴展和保障水平的持續提升。
再次,有計劃地推進人權發展。中國強調“統籌兼顧各類人權”,強調“人權內涵是全面的、豐富的,必須綜合施策,系統推進”〔4〕,“致力于有計劃、有步驟、分階段地促進人權事業發展”〔5〕。中國制定了四期國家人權行動計劃,“我國是世界上唯一持續制定和實施四期國家人權行動計劃的主要大國。”〔6〕中國還制定了一系列人權保障的專項政策規劃,如農村扶貧規劃綱要、易地扶貧搬遷規劃、農村飲水安全工程規劃、社會保障規劃、健康事業發展規劃、教育事業發展規劃、文化發展規劃、生態環境保護規劃、婦女發展綱要、兒童發展綱要、反對拐賣婦女兒童行動計劃、老齡事業發展綱要、殘疾人事業發展綱要等。
最后,強調依法推進與政策落實雙輪驅動。在計劃經濟時期,黨和政府主要依靠政策手段來實現政治意愿。在向市場經濟體制轉型的過程中,中國將市場經濟體制所要求的“依法治國”與原先熟悉的政策路徑相結合,使人權保障能夠落到實處。一方面,中國堅持依法推進人權事業發展。中國四期國家人權行動計劃都把“依法推進”作為推進中國人權事業發展的第一原則,要求“根據憲法關于‘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的原則,遵循《世界人權宣言》和有關國際人權公約的基本精神,從立法、行政和司法各個環節完善尊重和保障人權的法律法規和實施機制,依法推進中國人權事業發展”〔1〕,“將人權事業納入法治軌道”〔2〕。經過多年努力,中國人權法治化保障水平不斷邁上新臺階,“構建起較為完備的人權保障法律規范體系”〔3〕。另一方面,中國又通過制定和實施各種相關政策來落實人權保障要求。其主要形式包括制定和實施國家人權行動計劃,發布相關的指導意見、規定辦法和通知,開展專項行動,建立保障機制等。其內容主要涉及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保障,對婦女、兒童、老年人、殘疾人、少數民族、生活貧困者、失業人群、農村和西部居民、農民工等特定群體權益的保障,以及保障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方面的政策探索。人權保障政策的特點是針對性強,提供及時,靈活易調,可以彌補以法律保障人權的局限性。〔4〕
四、當代中國人權發展與市場經濟產生問題之間的過程周期邏輯
人權作為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識形態和社會規范,其發展過程也與市場經濟體制的發展過程具有一定的同構性,人權的內容隨市場經濟體制的發展而發展。〔5〕
對21個實行市場經濟體制國家的研究發現,其人權保障制度的發展呈現出一定的階段性:在市場經濟體制的初建時期主要強調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的保障,到了市場經濟的平衡階段不斷增加對經濟社會權利的保障和對弱勢群體權利的保障。但這種階段性在市場經濟先發國家和后發國家之間卻存在著一定的差異:市場經濟先發國家人權保障制度建設的階段性比較明顯,而后發國家人權保障制度建設的階段性就不是特別明顯。因為市場經濟起步較晚,市場經濟后發國家通常都會吸取市場經濟先發國家進入相對平衡階段后的人權保障制度,因此,其人權保障制度在市場經濟的初始階段就比先發國家更加平衡地保障兩類權利。同樣,從不同經濟體制轉型的國家在兩類權利保障的階段性上也呈現出一定差異:從傳統經濟轉型的市場經濟后發國家在其市場經濟初建階段更加強調對個人自由權利的保障;從計劃經濟轉型的市場經濟后發國家在其市場經濟發展的初建階段盡管也主要推進對個人自由權利的保障,但在人權保障總體格局上相對更加平衡。此外不同模式的市場經濟體制國家進入人權平衡保障時期的時間也有一定差異:與實行自由市場經濟體制的國家相比,實行社會市場經濟體制和國家主導型市場經濟體制的國家相對更早進入人權的平衡保障時期。〔1〕
需要進一步注意的是,在進入兩類權利保障的相對平衡期后,對兩類權利的保障力度會隨著市場經濟的周期性起伏而繼續呈現出周期性的變化。當市場經濟周期處于低谷時,對個人自由權利的保障力度會相應增強;而當經濟發展處于波峰時,對經濟和社會權利的保障力度會相應提升。
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人權保障的內容和重點也會隨著市場經濟發展周期的不同階段所產生的問題而出現一定的變化。在建立市場經濟體制的破冰期、反復期和平衡期,面對的主要問題會有所不同,人權發展的重點呈現出相應的變化。
(一)權利保障內容從擴大自主權到完善經濟和社會權利保障
盡管市場經濟后發國家普遍強調兩類人權的平衡保障,但仍然會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發展的不同階段呈現出保障重心上的差異。
在中國改革開放初期,建立市場經濟體制需要放開計劃經濟時期對個人自由的束縛,激發個人從事經濟活動的積極性。在就業方面,改革開放之初,計劃經濟時代工作的“鐵飯碗”被打破,企業有了聘用員工的自主權,員工也有了職業選擇的自由權,但也隨之出現了大量“下崗”“待業”勞動者。隨著許多“單位”的解散,許多人在原有單位享受的待遇和保障失去了著落。住房市場化改革迅速改善了居民住房條件,但也使低收入群體面臨基本住房困難。在醫療、教育和文化等領域,隨著市場化的推進,出現了大量私立醫院和私立學校,文化產業一片繁榮,使人們在醫療、教育和文化方面的多樣化需求得到更充分的滿足。但與此同時,也使基本公共衛生醫療、基礎公共教育和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受到市場化的影響,供給無法滿足相應需求。
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一方面社會共同財富迅速增加,另一方面對經濟和社會權利保障的需求也與日俱增。在這種背景下,國家開始重新建立與市場經濟體制和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的新的經濟和社會保障體系,增強對公民經濟和社會權利的保障。
在工作權保障方面,中國實施了“就業優先”政策,1994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并于2009年和2018年進行了兩次修正。2007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就業促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并于2012年對勞動合同法進行了修正。
在基本生活保障方面, 1999年,國務院頒布《城市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條例》。2007年,國務院發布《關于在全國建立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的通知》。2000年前后,政府開始探索經濟適用房、廉租房、公租房等住房保障制度建設。
在社會保障權利方面,2004年《憲法修正案》在第十四條增加第四款:“國家建立健全同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的社會保障制度。”國務院先后于1998年、2003年制定了《失業保險條例》《工傷保障條例》,2010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社會保險法》,并于2018年進行了修正。
在健康權保障方面,2009年,國家啟動實施新一輪醫藥衛生體制改革,頒布了《關于深化醫藥衛生體制改革的意見》,確立把基本醫療衛生制度作為公共產品向全民提供的核心理念,明確公共醫療衛生的公益性質,提出建立公共衛生、醫療服務、醫療保障、藥品供應“四大體系”。2016年,國家頒布《“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全民健身計劃(2016—2020年)》。
在受教育權保障方面,中國實施教育優先發展戰略,1986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并于2006年、2015年、2018年進行了三次修正。1995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法》并分別于2009年、2015年和2021年進行了三次修正。1996年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并于2022年進行了修訂。國家制定了《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實施西部地區基本普及九年義務教育、基本掃除青壯年文盲的“兩基”攻堅計劃,免除農村義務教育學生學雜費和教科書費,實施中西部農村實踐校舍改造工程、新農村衛生校園建設工程、農村義務教育階段學校教師特設崗位計劃、農村學校教育碩士師資培養計劃、大學生志愿服務西部計劃,推進普及學前三年教育。
在文化權利保障方面,國家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覆蓋城鄉的公共文化服務設施網絡,實施全國文化信息資源共享工程,加強文化館、博物館、圖書館、美術館、科技館、紀念館、工人文化宮、青少年宮等公共文化設施建設,向社會免費開放。促進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均等化。
(二)人權受益人群從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到實現共同富裕
不同的人權保障重心會對不同人群產生不同的影響。在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不同階段,人權發展關注的重點人群也呈現出一定的變化,從著眼于人們的發展積極性,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到著力于促進全體社會成員共享發展成果,實現共同富裕。
改革開放初期,國家強調按勞分配,多勞多得,打破平均主義分配的“大鍋飯”。黨的十二屆三中會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指出,傳統計劃經濟體制的一個重要弊端就是“分配中平均主義嚴重”,它“造成了企業缺乏應有的自主權,企業吃國家‘大鍋飯、職工吃企業‘大鍋飯的局面,嚴重壓抑了企業和廣大職工群眾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使本來應該生機盎然的社會主義經濟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活力”。該決定要求“認真貫徹按勞分配原則”,“建立以承包為主的多種形式的經濟責任制”,使“職工勞動所得同勞動成果相聯系”〔1〕。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進一步提出:“個人收入分配要堅持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制度,體現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勞動者的個人勞動報酬要引入競爭機制,打破平均主義,實行多勞多得,合理拉開差距。堅持鼓勵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通過誠實勞動和合法經營先富起來的政策,提倡先富帶動和幫助后富,逐步實現共同富裕。”〔2〕
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居民收入差距迅速拉大,消除貧困,保障貧困人口的生存權和發展權,成為黨和國家的重要任務。貧困地區發展條件差,貧困人口自我發展能力弱,消除貧困僅僅依靠個體、區域、民間等力量遠遠不夠,必須作為執政黨和國家的責任,上升為國家意志、國家戰略、國家行動。〔3〕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提出:“整頓和規范分配秩序,加大收入分配調節力度,重視解決部分社會成員收入差距過分擴大問題。以共同富裕為目標,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提高低收入者收入水平,調節過高收入,取締非法收入。”〔1〕
黨的二十大報告強調:“中國式現代化是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現代化。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一個長期的歷史過程。我們堅持把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現代化建設的出發點和落腳點,著力維護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著力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堅決防止兩極分化。”〔2〕
(三)促進生存權發展權路徑從大開發到可持續發展
對生存權和發展權的保障,是市場經濟后發國家人權發展戰略的重點。但對生存權和發展權的促進方式,卻隨著市場經濟的不同發展階段呈現出明顯的變化。
在改革開放初期,國家人權保障的重點在于促進生產力發展,解決人民的基本生活溫飽,保障人民的生存權和發展權。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公報指出:“實現四個現代化,要求大幅度地提高生產力,也就必然要求多方面地改變同生產力發展不適應的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改變一切不適應的管理方式、活動方式和思想方式。”〔3〕黨的十二屆三中會全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指出:“社會主義的根本任務就是發展社會生產力,就是要使社會財富越來越多地涌現出來,不斷地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和文化需要。社會主義要消滅貧窮,不能把貧窮當作社會主義。必須下定決心,以最大的毅力,集中力量進行經濟建設,實現工業、農業、國防和科學技術的現代化,這是歷史的必然和人民的愿望。全黨同志在進行改革的過程中,應該緊緊把握住馬克思主義的這個基本觀點,把是否有利于發展社會生產力作為檢驗一切改革得失成敗的最主要標準。”〔4〕在這種背景下,經濟“開發”和“增長”成為促進生存權和發展權實現的最重要途徑。在《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中,新產品開發、技術開發、經營開發、人力資源開發、扶貧開發等被作為促進發展的主要手段;農產品穩定增長、勞動生產率增長、經濟效益增長、平均工資增長、農民收入增長、經濟高速增長成為發展的主要目標。
經濟的快速發展大幅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使人民的生存權和發展權得到了有力的保障。但它同時也帶來了嚴峻的生態環境問題,不僅有損當代人民的健康,而且有損子孫后代共享發展權。習近平指出:“人民群眾對環境問題高度關注,可以說生態環境在群眾生活幸福指數中的地位必然會不斷凸顯。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環境問題往往最容易引起群眾不滿,弄得不好也往往最容易引發群體性事件。”〔1〕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無止境地向自然索取甚至破壞自然必然會遭到大自然的報復。我們堅持可持續發展,堅持節約優先、保護優先、自然恢復為主的方針,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自然和生態環境,堅定不移走生產發展、生活富裕、生態良好的文明發展道路,實現中華民族永續發展。”〔2〕
1989年,國家制定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環境保護法》,并于2014年進行了修訂。2015年發布了《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意見》,中央政治局會議審議通過《生態文明體制改革總體方案》。2018年憲法修正案將憲法第八十九條“國務院行使下列職權”中第六項“(六)領導和管理經濟工作和城鄉建設”修改為“(六)領導和管理經濟工作和城鄉建設、生態文明建設”。
2009年起開始制定的國家人權行動計劃都在“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部分專列“環境權利”一節,第四期國家人權行動計劃更是將“環境權利”作為專章,要求“堅持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堅持尊重自然、順應自然、保護自然,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建設美麗中國,為全人類和子孫后代共享發展創造可持續條件。”〔3〕其內容不僅涉及污染防治、國土空間生態保護修復、應對氣候變化,而且涉及生態環境信息公開、環境決策公眾參與、環境公益訴訟和生態環境損害賠償。
(四)民主權利保障從科學民主決策到全過程人民民主
更廣泛的民主是市場經濟體制的必然要求。但在市場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對人民民主權利的保障也有不同的重點。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對民主和法制問題進行了認真的討論,認為“必須有充分的民主,才能做到正確的集中。由于在過去一個時期內,民主集中制沒有真正實行,離開民主講集中,民主太少,當前這個時期特別需要強調民主,強調民主集中的辯證統一關系,使黨的統一領導和各個生產組織的有效指揮建立在群眾路線的基礎上。”〔4〕
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強調要“加快建立健全民主的科學的決策制度,提高決策水平。”〔1〕
2007年11月,中國政府發布的《中國的政黨制度》〔2〕白皮書強調,“選舉民主與協商民主相結合,是中國社會主義民主的一大特點。在中國,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與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多黨合作和政治協商制度,有著相輔相成的作用。人民通過選舉、投票行使權利和人民內部各方面在作出重大決策之前進行充分協商,盡可能取得一致意見,是社會主義民主的兩種重要形式。選舉民主與協商民主相結合,拓展了社會主義民主的深度和廣度。經過充分的政治協商,既尊重了多數人的意愿,又照顧了少數人的合理要求,保障最大限度地實現人民民主,促進社會和諧發展。”
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完善民主權利保障制度要“依法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依法保障公民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督權”,“健全民主制度,豐富民主形式,實現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3〕。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進一步提出“推進協商民主廣泛多層制度化發展”,指出:“協商民主是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特有形式和獨特優勢,是黨的群眾路線在政治領域的重要體現。在黨的領導下,以經濟社會發展重大問題和涉及群眾切身利益的實際問題為內容,在全社會開展廣泛協商,堅持協商于決策之前和決策實施之中。”該決定要求“構建程序合理、環節完整的協商民主體系,拓寬國家政權機關、政協組織、黨派團體、基層組織、社會組織的協商渠道。深入開展立法協商、行政協商、民主協商、參政協商、社會協商。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建立健全決策咨詢制度。”該決定繼續強調基層民主建設,要求“發展基層民主。暢通民主渠道,健全基層選舉、議事、公開、述職、問責等機制。開展形式多樣的基層民主協商,推進基層協商制度化,建立健全居民、村民監督機制,促進群眾在城鄉社區治理、基層公共事務和公益事業中依法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監督。健全以職工代表大會為基本形式的企事業單位民主管理制度,加強社會組織民主機制建設,保障職工參與管理和監督的民主權利。”〔1〕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了“全過程人民民主”的理念。2019年在上海考察時他指出:“我們走的是一條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發展道路,人民民主是一種全過程的民主,所有的重大立法決策都是依照程序、經過民主醞釀,通過科學決策、民主決策產生的。”〔2〕他在2021年進一步指出:“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們深化對民主政治發展規律的認識,提出全過程人民民主的重大理念。我國全過程人民民主不僅有完整的制度程序,而且有完整的參與實踐。我國全過程人民民主實現了過程民主和成果民主、程序民主和實質民主、直接民主和間接民主、人民民主和國家意志相統一,是全鏈條、全方位、全覆蓋的民主,是最廣泛、最真實、最管用的社會主義民主。”〔3〕
《中國的民主》白皮書對全過程人民民主作出了更具體的解釋,指出:“全過程人民民主,把選舉民主與協商民主結合起來,把民主選舉、民主協商、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貫通起來,涵蓋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文明等各個方面,關注國家發展大事、社會治理難事、百姓日常瑣事,具有時間上的連續性、內容上的整體性、運行上的協同性、人民參與上的廣泛性和持續性,使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各環節、各方面都體現人民意愿、聽到人民聲音,有效防止了選舉時漫天許諾、選舉后無人過問的現象。”〔4〕民主選舉包括國家機構選舉、基層選舉。民主協商包括政黨協商、人大協商、政府協商、政協協商、人民團體協商、基層協商、社會組織協商等協商渠道。民主決策包括人大“開門立法”、政府“開門問策”、群眾參與基層決策。民主管理包括參與國家政治生活和社會生活的管理、城鄉社區民主管理、企事業單位民主管理、社會組織民主管理。民主監督包括人大監督、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的民主監督、行政監督、監察監督、司法監督、審計監督、財會監督、統計監督、群眾監督、輿論監督。全過程人民民主擴大了民主參與權利,提高了國家治理效能,促進了社會的和諧穩定,有效制約和監督了權力的運用。
五、三重邏輯的相互作用與中國人權發展的未來展望
中國式現代化是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為基礎的現代化,而人權發展則是要建立適應市場經濟體制要求的意識形態和社會規范。二者之間存在著三重邏輯關系。
首先,中國式現代化所要建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可以解釋中國人權發展的基本趨勢和制度特點。建立市場經濟體制,要求中國必須建立與市場經濟體制相適應的人權意識和規范。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使中國人權保障制度具有一些基本特點,包括重視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保障,強調個人享受權利的同時必須承擔對社會和他人的責任與義務,強調人權保障的實質平等,以及對各種處于不利地位群體權益的保障。
其次,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特點,可以解釋中國人權發展的戰略和道路特點。作為市場經濟后發國家,中國人權發展戰略將生存權和發展權置于優先地位,強調以發展促人權,以安定保人權,協調推進各項人權,重視人權保障的實際效果。作為從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的國家,中國人權在發展方式上強調黨對人權事業發展的領導,以改革促進人權發展,有計劃地推進人權發展,實施依法推進與政策落實雙輪驅動。
最后,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發展過程不同階段產生的問題,可以解釋中國人權發展不同階段的變化。中國經濟體制改革從破冰期向平衡期的發展,決定了中國人權發展出現相應的變化:在兩類權利保障方面,從擴大企業和個人的自主權,擴展到完善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保障體制;在權利主體方面,從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擴展到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在生存權和發展權保障方面,從推行全面大開發保證溫飽,轉變為促進可持續發展保障代際公平;在民主權利保障方面,從促進科學民主決策,擴展到促進全過程人民民主。
這三重邏輯的相互作用,可以解釋中國人權發展的總體特點,即堅持黨對人權事業發展的領導,在改革、發展和穩定的良性互動中有計劃地推進人權發展,將生存權和發展權作為首要的基本人權,協調推進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和公民權利與政治權利,平衡個人權利和集體權利、權利享有與義務承擔、權利的平等保障與特殊保護,依法推進和政策落實雙輪驅動,將人民的幸福感、獲得感、安全感作為人權實現的重要檢驗標準,將全體社會成員的自由全面共同發展作為人權的最終目標。
中國式現代化與中國人權發展之間的三重邏輯,也為展望中國人權未來發展中的穩定性和變動性提供了思路。
首先,是否堅持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主導地位,將決定人權是否能繼續作為社會意識形態中的重要內容和社會的基本規范。
其次,市場經濟體制轉型和完善的進展情況,將決定中國人權發展的制度化、規范化和程序化的程度,以及各項人權間的結構關系。
再次,市場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所面臨的不同問題,將決定中國人權保障的聚焦重點在自由權利與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之間、個人權利與集體權利之間、權利的保障與限制之間出現周期性擺動。
可以預見,隨著中國繼續推進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為經濟基礎的中國式現代化,中國人權事業的發展將會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有計劃、有重點、有實效地全面協調推進。
(責任編輯:伍科霖)
〔1〕 參見柳華文:《論當代中國人權觀的核心要義——基于習近平關于人權系列論述的解讀》,載《比較法研究》2022年第4期。汪習根:《論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尊重和保障人權重要論述的演進邏輯、核心要義與價值意蘊》,載《人權》2022年第1期。劉志強:《改革開放與我國人權觀的變遷》,載《人權》2018年第4期。齊延平:《論中國人權文化的正當性根基》,載《法制與社會發展》2018年第2期。
〔2〕 參見李云龍:《當代中國人權話語的豐富和發展》,載《前線》2022年第6期。何志鵬:《論中國的人權:“實踐—理論—話語”協同進化》,載《當代法學》2022年第6期。劉志強:《論中國特色人權話語體系邏輯構成》,載《現代法學》2019年第3期。劉志強:《新時代中國人權話語體系的表達》,載《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8年第5期。劉志強、林棟:《“以人民為中心”人權話語體系的法理闡釋》,載《學術界》2022年第1期。汪習根、陳亦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人權話語體系的三個維度》,載《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3期。趙樹坤:《“以人民為中心”人權理念的話語表達》,載《人權法學》2022年第1期。
〔3〕 參見薛進文、常健等著:《中國特色人權發展道路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版。徐顯明:《關于中國的人權道路》,載《人權研究》2020年第1期。柳華文:《改革開放40年與中國人權發展道路》,載《世界經濟與政治》2018年第9期。魯廣錦:《歷史視域中的人權:中國的道路與貢獻》,《紅旗文稿》2021年第1期。莫紀宏:《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人權發展道路的歷史邏輯、理論基礎及基本特征》,載《山西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3期。谷春德:《略論中國人權發展道路的形成與基本特點》,載《人權》2022年第2期。
〔4〕 參見常健、郝亞明等著:《中國人權保障政策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版。
〔5〕 參見董云虎、常健等著:《中國人權建設70年》,江西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汪習根、崔楊:《改革開放40年中國人權理論與實踐的創新發展》,載《法學雜志》2019年第1期。
〔6〕 參見魯廣錦:《當代中國人權事業發展的世界意義》,載《人權》2017年第2期。許啟啟:《新時代中國人權對外傳播:路徑、成效與啟示》,載《公共外交季刊》2021年第4期。覃恩杰:《新時代中國特色人權話語的對外傳播》,載《河北法學》2022年第6期。
〔7〕 參見羅艷華:《聯合國層面的全球人權治理:中國的參與和貢獻》,載《人權》2017年第2期。毛俊響:《中國參與全球人權治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載《人權法學》2022年第1期。
〔8〕 參見齊延平:《中國人權發展道路的張力平衡結構》,載《人權》2021年第5期。
〔9〕 參見齊延平:《當代中國人權觀的形成機理》,載《人權》2022年第2期。
〔10〕 參見魯廣錦:《當代中國人權話語的構建維度與價值取向》,載《人權》2020年第4期。
〔1〕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22年10月16日),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2頁。
〔1〕 《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頁。
〔2〕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22年10月16日),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9頁。
〔3〕 習近平:《切實把思想統一到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上來》(2013年11月12日),載《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一卷),外文出版社2018年版,第95頁。
〔4〕 參見常健:《權利意識是市場經濟社會的意識形態》,載《理論與現代化》1997年第4期。
〔5〕 參見常健:《市場經濟與權利規范》,載《教學與研究》1999年第11期。
〔6〕 參見常健:《發展主義人權理論及其基本建構》,載《學術界》2021年第12期。
〔1〕 參見常健、黃愛教:《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保障制度》,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年版,第383-384頁。
〔1〕 參見常健、黃愛教:《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保障制度》,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年版,第383-384頁。
〔2〕 參見常健、黃愛教:《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保障制度》,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年版,第383頁。
〔3〕 梁啟超:《飲冰室文集》之四十五下,載《飲冰室合集》,中華書局1989年版。
〔1〕 中共中央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共黨史參考資料》(第6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7、143頁。
〔2〕 《中國共產黨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公報》,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7頁。
〔3〕 《全面開創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新局面——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22頁。
〔4〕 《中共中央關于經濟體制改革的決定》,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15頁。
〔1〕 江澤民:《加快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步伐 奪取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更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四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載《求實》,1992年第11期。
〔2〕 《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正案》,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公報》,1993年10期。
〔3〕 《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0頁。
〔4〕 《中共中央關于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載《人民日報》2003年10月22日,第1版。
〔5〕 胡錦濤:《堅定不移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 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而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十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12年11月8日),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20頁。
〔1〕 《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3頁。
〔2〕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17年10月18日),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33頁。
〔3〕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22年10月16日),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8-29頁。
〔4〕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22年10月16日),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38頁。
〔1〕 參見常健、黃愛教:《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保障制度》,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年版,第386頁。
〔2〕 參見常健、黃愛教:《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保障制度》,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年版,第386頁。
〔3〕 參見常健、黃愛教:《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保障制度》,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年版,第386頁。
〔1〕 《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8頁。
〔2〕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人民出版社2020年版,第2頁。
〔3〕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人民出版社2020年版,第25頁。
〔4〕 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22年10月16日),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9頁。
〔1〕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改革開放40年中國人權事業的發展進步》,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64頁。
〔2〕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2013年中國人權事業的進展》,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頁。
〔3〕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國家人權行動計劃(2016-2020年)》,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3頁。
〔1〕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國家人權行動計劃(2021-2025年)》,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3-4頁。
〔2〕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國家人權行動計劃(2016-2020年)》,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30頁。
〔3〕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國家人權行動計劃(2021-2025年)》,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38頁。
〔4〕 《中共中央關于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頁。
〔1〕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17年10月18日),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29-30頁。
〔1〕 參見常健、黃愛教:《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保障制度》,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年版,第385-386頁。
〔2〕 參見常健、黃愛教:《市場經濟體制與人權保障制度》,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年版,第386頁。
〔1〕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國的人權狀況》,中央文獻出版社1991年版,第68頁。
〔2〕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國人權事業的進展》,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網站1995年12月,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1995/Document/307995/307995.htm。
〔3〕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國人權發展50年》,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網站2000年2月,http://www.scio.gov.cn/zfbps/ndhf/2000/Document/307946/307946.htm。
〔4〕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改革開放40年中國人權事業的發展進步》,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63、64頁。
〔5〕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為人民謀幸福:新中國人權事業發展70年》,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10-11、14頁。
〔1〕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國的人權狀況》,中央文獻出版社1991年版,第1頁。
〔2〕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國人權發展50年》,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網站2000年2月,http://www.scio.go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