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貿易試驗區設立對企業污染排放的影響

摘 要： 二十大報告提出要加快發展方式的綠色轉型，作為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示范樣板，自貿試驗區始終堅持以綠色為發展底色的建設原則。基于2010-2020年我國A股上市企業數據，采用雙重差分法開展自貿試驗區設立對企業污染排放的準自然實驗，并進一步探討其作用路徑，研究發現：（1）設立自貿試驗區有利于降低企業污染排放強度，表明自貿試驗區設立能夠推動企業綠色轉型；（2）自貿試驗區的環境效應主要通過改善企業環境行為和提高企業生產率兩種途徑實現；（3）自貿試驗區的環境效應主要體現在私營企業和輕污染行業企業，此外，相比經濟發達地區，在經濟較不發達地區設立自貿試驗區對企業污染排放的降低幅度更大。研究結論為自貿試驗區推動經濟社會綠色轉型提供了微觀證據，對自貿試驗區建設也具有政策上的啟示。

關鍵詞： 自貿試驗區； 企業污染排放； 企業環境行為； 雙重差分法（DID）

中圖分類號： F275.5; F279.24 文獻標識碼： A DOI： 10.3963/j.issn.1671-6477.2023.01.007

一、 引 言

二十大報告指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低碳化、綠色化是實現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環節”。作為中國全面深化改革和實施新一輪高水平對外開放的“排頭兵”，自貿試驗區不僅是驅動我國經濟增長的新引擎，更是引領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示范平臺。2021年，我國生態環境部等八部門發布了《關于加強自由貿易試驗區生態環境保護推動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其中指出“要充分發揮自貿試驗區‘試驗田’作用，深入推進生態環境領域‘放管服’改革，加快推動經濟社會發展全面綠色轉型”。自貿試驗區明確強調將綠色作為發展底色，以助力我國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因此，探究自貿試驗區設立是否能有效推動經濟社會綠色發展，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目前，關于自貿試驗區環境效應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省份或城市層面，且研究結論不完全一致。事實上，企業是污染排放的主要源頭，也是影響生態質量的關鍵主體。據統計，2020年我國二氧化硫、顆粒物排放最主要的來源依舊為工業企業。鑒于此，本文利用2010-2020年我國上市企業數據，探究自貿試驗區設立的環境效應。與既有的研究相比，本文的創新性主要表現在：第一，不同于既有研究大多從省際、城市層面評價自貿試驗區設立的環境效應，本文首次從微觀企業視角考察自貿試驗區設立對環境污染的影響，豐富了自貿試驗區政策推動經濟社會綠色轉型的相關研究；第二，從自貿試驗區的環境監管與經濟開放兩方面，綜合分析了自貿試驗區設立對企業環境問題的影響；第三，以企業環境行為和企業生產效率為落腳點剖析了自貿試驗區作用于企業污染排放的傳導機制，為自貿試驗區改善環境問題提供了路徑參考。

二、 文獻綜述與研究假設

影響企業污染排放相關的因素既有環境政策因素，也有經濟因素。就環境政策因素而言，多數研究文獻主要探究了環境政策與企業污染排放強度之間的關系。“波特假說”作為主流觀點，指出適當的環境規制可以降低企業污染排放［1-2］，并衍生出了“強波特假說”與“弱波特假說”。Bye and Klemetsen［3］基于包含環境政策和環境信息的挪威面板數據集研究發現，直接和間接的環境規制均會對企業環境效益產生積極的改善作用。步曉寧和趙麗華［4］將政府節能采購看作一項自愿型環境規制，并發現該政策會改善企業環境問題。而關于經濟因素，有學者發現貿易會對企業環境問題造成影響，如邵朝對［5］、李小平和彭書舟［6］認為貿易自由化不僅可以提高企業生產率，還會促使我國企業生產行為更加環保；魏偉等［7］發現出口貿易的技術效應可以緩解企業污染排放問題。此外，學者們認為外資進入會改善企業環境問題［8-9］。邵朝對等［8］認為外資企業往往具有更有效的環境管理系統，外資進入具有環境溢出效應，有助于企業降低污染排放，實現綠色轉型。呂越等［10］證實了我國服務業開放的生態效益，上游服務業外資進入有利于下游企業降低污染強度。

自貿試驗區不僅承擔著高質量引進來和高水平走出去的歷史使命，在引領綠色發展方面也肩負著重要責任［11］。自貿試驗區設立通過一系列制度創新探索經濟體制改革與高質量對外開放，進一步擴大了地區的經濟開放［12］、促進了地區經濟高質量發展［13］，并通過擴大經濟規模、優化產業結構、提升技術創新力改善了我國環境問題［14-16］。此外，自貿試驗區生態環境制度創新通過加強環境監管，改善了區內環境污染問題［17］。但是Zhuo等［18］認為自貿試驗區設立是一個“政策陷阱”，自貿試驗區設立帶來的產業集聚會加劇區域環境污染問題。因此可以發現，現有文獻存在研究結論不統一，研究層面未深入到微觀層面等不足。企業是經濟增長的動力，也是污染排放的重要主體［19-20］。因此，本文從企業視角出發，以自貿試驗區設立作為準自然實驗考察設立自貿試驗區對企業污染排放的影響。

（一） 自貿試驗區設立對企業污染排放的政策影響

建設自貿試驗區是我國探索對外開放和尋求高質量發展的新途徑。自設立以來，自貿試驗區在環保領域持續深化改革、推進制度創新，對生態環境的重視程度日益提升。廣東自貿試驗區建設方案指出“要根據高標準國際投資和貿易規則要求，建立工作環境損害監督制度”。浙江自貿試驗區建設方案提出“要按照國家戰略布局，實行最嚴格的環保準入和監管措施”。湖北自貿試驗區也表明“要建立生態環境硬約束機制”。由此可見，我國各大自貿試驗區都在強調以綠色為發展底色，并致力于推動經濟社會綠色轉型。

自貿試驗區在環境污染防治領域開展了多項制度創新，以增強環境領域監管、加大違法打擊力度，例如在環保等職能模塊形成跨部門協同機制與信息互通以健全行政管理體制，完善污染物排放清單、對不符規定的企業進行停產整頓、建立責任追溯制度與環境違法法人“黑名單”制度等。其次通過強制公開企業環境信息、引導公眾參與環境監督，自貿試驗區在區內營造了減排的社會輿論氛圍，向企業施加了無形的壓力。根據制度基礎觀理論，隨著自貿試驗區在環保領域改革深入、監管加強，區內企業為保證自身行為的合規性會改變其環境戰略，減少環境問題［21］。此外，自貿試驗區通過創新綠色金融產品業務、支持企業發行綠色債券等舉措進一步提高綠色金融服務質量，為企業綠色轉型提供資金支持［22-23］。自貿試驗區通過強化環境監管、引導外資投向節能環保等措施提高外資引進質量，為企業綠色發展提供了典型示范［24］。據此，本文提出假設1。

H1：自貿試驗區的制度創新舉措為企業綠色轉型提供了發展環境與市場機遇，有助于企業降低污染排放強度。

（二） 自貿試驗區設立、企業環境行為與企業污染排放

本文的企業環境行為是指企業事前的環境治理過程，是企業為解決環境問題、防范風險而開展的事前活動［25］。首先，自貿試驗區規范企業自行監測、試點環境信息強制披露、明確項目清潔生產與資源利用的工藝設備等監管政策有助于企業增強環保意識，倒逼企業實施更清潔綠色的生產方式、更高效的污染物回收方式等積極的環境行為減少污染排放。其次，自貿試驗區擴大高質量外資準入，也會影響區內企業的環境決策。根據利益相關者理論，外資企業更環保的環境表現、消費者綠色消費需求以及更關注環境績效的潛在投資者等因素會提高企業環保意識，加強環境管理，采取更有效的環境行為［8］。此外，自貿試驗區的政策紅利會吸引國內外企業入駐，導致區內市場競爭加劇。在利潤最大化和可持續發展的目標驅使下，企業必須采取更綠色的生產方式并加強環保管理，以獲得“綠色競爭優勢”、保持市場份額［26］。而高效的環境管理行為是改善企業環境問題的重要驅動力［27］。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設2。

H2：自貿試驗區設立的環保監管與外資效應會促使企業采取更有效的環境行為，有助于降低企業污染排放強度。

（三） 自貿試驗區設立、企業生產率與企業污染排放

自貿試驗區設立會通過驅動技術創新與優化資源配置提高企業生產率［28］，降低企業生產過程中的污染排放物。自貿試驗區為區內企業減排、綠色生產技術等項目提供了一系列資金支持與合作平臺，并鼓勵區內企業開展綠色投融資項目、發行綠色債券等，為區內企業綠色轉型創造了良性循環。一方面，尋求綠色轉型的企業可更方便地獲取綠色生產的資本與技術；另一方面，綠色投融資拓寬了企業的融資渠道，有助于企業進行技術創新［29］，提高其生產效率，進而提高資源利用效率、降低污染排放。此外，自貿試驗區的設立進一步擴大了對外開放水平，促進國際生產要素、商品和服務在區內自由流動，推動資源、人才等集聚［30］。這將有利于企業優化資源配置，推動企業生產率提高［31］。而高生產率企業意味著有較高的資源利用與產出效率，因此其生產行為往往對環境更友好［32］。據此，本文提出假設3。

H3：自貿試驗區設立會驅動技術創新與優化資源配置，有助于企業提高生產率進而減少企業污染物排放。

三、 研究設計

（一） 模型構建

本文借鑒曹翔等［14］的方法，基于雙重差分模型進行實證分析，將企業所在城市或轄區設立自貿試驗區作為準自然實驗。考慮到政策效果的呈現時間以及數據可得性，本文選擇前三批11個自貿試驗區實施片區所在城市或轄區①來考察自貿試驗區設立對企業污染排放的影響。

具體模型構建如式（1）所示：

FEEit=α1+β1FTZit+Xt+ηj+γt+εit（1）

式（1）中：下標i、j、t分別表示企業、行業和年份；FEE為企業污染排放強度；FTZ為自貿試驗區政策；X為企業和城市層面控制變量，包括人均產出（Perout）、企業融資能力（KZ）、現金持有水平（Cash）、監事會規模（Sup）、海外業務收入（EX）、人口密度（People）及城市環境質量（Green）；ηj和γt分別為行業和時間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

（二） 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企業污染排放強度（FEE）

現有文獻大多采用企業污染物排放量來衡量企業污染排放強度。但囿于企業污染物排放數據年份較早，不適用于本文的研究主題②。因此，本文參考胡珺等［33］的做法，采用企業每年被征罰的排污費對企業污染排放強度進行衡量。其中，排污費是企業因對環境造成污染被國家強制要求繳納的費用，以企業污染排放量為依據計算得出，可以較為科學地反映企業污染排放情況。考慮到企業規模的影響，本文采用排污費率即企業排污費占營業收入百分比來度量企業污染排放水平，排污費率越高意味著企業污染排放強度越大。

圖2為2010-2020年我國上市公司企業污染排放強度的變動情況。相比對照組，實驗組企業污染排放強度波動較大，特別是2013年及2015年之后，自貿試驗區內企業排污費率有較大幅度下降，說明自貿試驗區設立降低了企業污染排放強度。在2013年前后，實驗組企業排污費率起伏較大，可能是在自貿試驗區設立之前受到政策預期影響，企業提前釋放污染，加重企業環境問題，而在自貿試驗區設立后，受政策影響的企業污染問題改善。但由于政策沖擊作用時間較短，企業污染排放強度后期惡化反彈。2015年以后，我國新的《環境保護法》實施，企業污染問題總體上都有所改善。但相比之下，實驗組企業污染排放強度的下降幅度明顯大于對照組，說明自貿試驗區設立對企業污染排放有一定的改善作用。此外，由圖2可知，企業環境問題改善并非一蹴而就，不僅需要企業的長遠謀劃，還需要政府持續性的政策約束，特別是加快從“軟約束”向“硬約束”的過渡，才能實現長期可持續的綠色發展。

2.解釋變量：自貿試驗區設立政策（FTZ）

將所在地為自貿試驗區片區范圍內的企業設為實驗組，其余企業設為控制組。具體賦值情況為：實驗組企業所在地區設立自貿試驗區以前，FTZ賦值為0，所在地區設立自貿試驗區當年及以后，FTZ賦值為1，控制組FTZ均賦值0。

3.控制變量：（1）企業層面，人均產出（Perout）、企業融資能力（KZ）、現金持有水平（Cash）、監事會規模（Sup）、海外業務收入（EX）；（2）城市層面，人口密度（People）、城市環境質量（Green）。具體測算方法見表1。

（三） 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

本文的研究樣本為我國2010-2020年A股上市企業③。依據企業注冊地和地圖精準識別自貿試驗區內的上市企業，確定實驗組和對照組樣本。樣本處理過程中剔除了ST、*ST企業及關鍵指標缺失的樣本，并對相關變量進行了1%的縮尾處理，最終得到1409個“企業-年度”觀測值。本文排污費數據來自企業年報和社會責任報告，企業變量主要從國泰安數據庫獲取，城市控制變量來自EPS中國城市數據庫、《中國城市統計年鑒》和《中國城市建設年鑒》。

四、 實證結果分析

（一） 描述性統計分析

從表2可知，我國上市公司企業污染排放強度均值為0.172，最小值為0.0005，最大值為1.841，表明企業間污染排放強度存在較大差距。

（二） 基準回歸分析

表3是自貿試驗區設立影響企業污染排放強度的基本回歸結果。模型（1）至（4）分別是未加控制變量、依次加入企業層面控制變量、加入城市層面控制變量、固定行業和時間的回歸結果。從表3可以看出，核心解釋變量FTZ系數均保持在5%水平上顯著為負，自貿試驗區設立后會降低區內企業污染排放強度約8.5個百分點，意味著自貿試驗區制度創新舉措會顯著改善區內企業環境問題，推動區內企業綠色轉型。由此，本文假設1得證。

（三） 穩健性檢驗

1.平行趨勢假設檢驗

DID檢驗結果成立需滿足實驗組和控制組企業的污染排放水平在政策實施前變化趨勢一致。為檢驗自貿試驗區設立前企業污染排放是否存在平穩趨勢，本文將樣本時間縮尾后進行檢驗。如圖3所示，自貿試驗區設立前，實驗組和控制組的企業污染排放強度沒有明顯差異，即符合平行趨勢假設。

2.安慰劑檢驗

本文將自貿試驗區設立年份提前2年、3年進行安慰劑檢驗，結果列示于表4第（1）（2）列。由表4可知，改變政策時間后，自貿試驗區設立對企業污染排放強度影響均不顯著，說明在沒有實施自貿試驗區政策的年份無法得出相同結論，削弱了其他因素影響本文實證結果的可能性，側面反映了本文基礎回歸結果的穩健性。

3.替換被解釋變量

此外，本文采用企業排污費占營業總成本比值作為企業污染排放強度代理變量，以此來驗證回歸結果的穩健性，結果如表4第（3）列所示，估計系數仍顯著為負，與前文估計結果保持一致。

4.傾向得分匹配雙重差分法

應用DID模型的前提是政策沖擊是外生的。然而設立自貿試驗區可能存在選擇性偏差并導致模型存在內生性問題。為此，本文通過傾向得分匹配盡可能緩解內生性問題。結果見表4第（4）（5）列，回歸系數仍顯著為負，說明結論具有穩健性。

（四） 機制檢驗

根據前文路徑分析可知，企業環境行為和企業生產率在自貿試驗區設立降低企業污染排放強度這一作用中發揮了積極的中介效應，因此本文采用三步法檢驗方式進行中介機制檢驗：

FEEit=α1+β1FTZit+Xt+ηj+γt+εit（2）

Mit=α2+β2FTZit+Xt+ηj+γt+εit（3）

FEEit=α3+β3FTZit+β4Mit+Xt+ηj+γt+εit（4）

式（2）中，M代表影響機制變量，包括企業環境行為（EP）與企業生產率（TFP）。本文借鑒了龍文濱等［34］構建的指標體系，并結合《企業環境行為評價技術指南》與數據可得性對“達標排放”、“清潔生產審核”、“固體廢物處置與利用”的賦值標準進行修改，構建了企業環境行為評價體系，具體內容見表5。企業生產率由OP法計算的全要素生產率衡量，具體數據來源于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企業年報與國泰安數據庫。

機制檢驗結果列示于表6。由于式（2）回歸結果與基準回歸結果相同，因此未在表6列示。企業環境行為作中介變量的檢驗結果如表6（1）（2）列所示。列（1）核心變量FTZ回歸系數顯著為正，表明自貿試驗區設立會顯著改善企業環境行為。此外列（2）中FTZ和EP估計系數均顯著，表明企業環境行為這一影響機制成立，自貿試驗區設立會促進企業采取更積極的環境行為，進而降低企業污染排放強度。由此，假設2得證。表6第（3）（4）列為企業生產率作中介變量時的檢驗結果，列（3）顯示自貿試驗區設立會提升企業全要素生產率，列（4）中FTZ與TFP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表明自貿試驗區設立會通過提升企業生產率，降低企業污染排放。由此，本文假設3得證。

（五） 異質性分析

1.企業異質性分析

由于內、外資企業初始污染排放強度以及國有和非國有企業經營模式和所處市場環境存在較大差異，因此本文將樣本按所有制分為內、外資企業，并將內資企業分為國有和非國有進行分組回歸，結果見

表7（1）至（4）列。由表7可知，自貿試驗區設立對內資企業環境問題具有改善作用，且這種作用主要體現在私營企業而非國有企業。其可能原因是，外資企業已經具備較高的環保意識和較低的污染排放水平，因此自貿試驗區設立對其影響不大。同時，相比國有企業，私營企業更加自由、靈活，對市場變化、政策變動更加敏感，所以自貿試驗區設立對我國私營企業環境問題有顯著的改善作用，對國有企業影響不顯著。

2.行業異質性分析

不同行業性質下自貿試驗區設立對企業污染排放水平的影響有差異。本文借鑒王伊攀、何圓［35］將樣本分為重污染和輕污染行業進行回歸，結果見表7（5）（6）列。結果顯示，自貿試驗區設立可以改善輕污染行業企業環境問題。其原因在于，與輕污染企業相比，重污染企業的環境污染問題根深蒂固，在環保設備更新、生產工藝改造等方面所需時間較長、投入資金較多，因此自貿試驗區設立對重污染企業污染排放強度短期暫無顯著影響。

3.經濟水平異質性分析

自貿試驗區設立對企業污染排放強度的影響也會因企業所處地區經濟發展水平不同而有所差異。因此本文按照人均GDP中位數，將地區分為經濟較發達和經濟較不發達進行分組回歸，結果如表7第（7）（8）列所示。自貿試驗區設立對各地區企業環境問題均有顯著改善作用，但是在經濟較不發達地區的政策效果更加顯著。其原因是，經濟不發達地區設立自貿試驗區后經濟開放水平、環境政策改善幅度較大，因此自貿試驗區設立對該地區企業污染排放的降低幅度更大。這說明設立自貿試驗區也有利于改善我國區域生態環境質量不平衡問題。

五、 結論與建議

本文采用多時點雙重差分模型從微觀視角剖析了自貿試驗區設立對企業污染排放強度的影響及作用機制，主要研究結論為：（1）自貿試驗區設立可以顯著降低區內企業污染排放強度，有助于企業綠色低碳轉型；（2）從機制檢驗結果可知，自貿試驗區設立主要通過改善企業環境行為和提高企業生產率兩個渠道降低企業污染排放強度，具體而言，自貿試驗區設立會驅使企業采用更有效的環境治理行為、提升全要素生產率進而改善企業環境問題，實現綠色轉型；（3）異質性分析表明，自貿試驗區設立的環境效應主要體現在民營企業、輕污染行業企業及經濟較不發達地區企業的環境問題改善，國有企業與重污染行業企業污染排放問題對自貿試驗區設立反應不顯著。

自貿試驗區不僅承擔著引領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重任，在推動經濟社會綠色轉型發展方面也起著重要作用。基于上述結論，本研究得出以下政策啟示：（1）自貿試驗區要堅持實施更高標準、嚴要求的環境治理行動，有機結合環境信用等市場體系與數據監管等行政手段，嚴厲打擊企業環境違法違規行為，為企業綠色轉型提供長期持續的政策約束；（2）在自貿試驗區政策制定和實施過程中要考慮到經濟發展水平、行業、企業性質等方面的差異，充分有效地發揮自貿試驗區對企業環境問題的改善作用，在重污染行業進行環境分級分類管理并進一步完善行業進入退出機制，鼓勵針對重污染行業推出綠色金融政策，加強對重污染行業企業綠色轉型的支持力度，引導國有企業積極承擔社會責任，試點針對國有企業實施結果導向制的環境問題改善成果評價體系；（3）自貿試驗區在引進高水平外資的同時也要引導區內企業向外資企業學習，建立企業綠色項目合作平臺，強化內、外資企業合作，加快區內資源、要素流動，推動企業綠色低碳轉型。

注釋：

① 省份自貿試驗區選擇范圍為片區所在地級市，具體為廣東自貿試驗區選擇廣州市、深圳市、珠海市；福建自貿試驗區選擇廈門市、福州市；遼寧自貿試驗區選擇大連市、沈陽市、營口市；浙江自貿試驗區選擇舟山市；河南自貿試驗區選擇鄭州市、開封市、洛陽市；湖北自貿試驗區選擇武漢市、襄陽市、宜昌市；四川自貿試驗區選擇成都市、瀘州市；陜西自貿試驗區選擇西安市、咸陽市。直轄市選擇范圍為實施片區所在轄區，具體選擇如下：上海自貿試驗區選擇上海浦東新區；天津自貿試驗區選擇濱海新區、東麗區；重慶自貿試驗區選擇渝北區、江北區、北碚區、沙坪壩區。

② 據我們所知，中國企業污染物排放數據最新年份為2014年。就本文2010-2020年的樣本期限而言，暫無較成熟的企業污染物排放數據。

③ 根據企業年報中是否列有排污費，確定樣本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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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文 格）

Impacts of Pilot Free Trade Zone Establishment on the

Pollution Emission of Enterprises：Quasi-natural Experiment

with the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Method

HUANG Yan-xi， SHEN Yong-xia

（School of Economics，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Wuhan 430070，Hubei，China）

Abstract：The report of the 20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points out that promoting green and low-carbon development is the key to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 China.As a demonstration model of high-quality economic development，Pilot Free Trade Zones （FTZs） have always adhered to the principles of green development background during the construction process.Therefore，based on the data of Chinese A-share listed enterprises from 2010 to 2020，this paper carries out a quasi-natural experiment of the pollution emission intensity of enterprises in the FTZs by using the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DID） method，and discusses its influence path.The results are as follows：（1） the establishment of FTZs is beneficial to reduce the pollution emission intensity of enterprises，indicating that the establishment of FTZs can promote the green transformation of enterprises; （2） The environmental effect of FTZs is attributed to the improvement of enterprise environmental behavior and the improvement of enterprise productivity; （3） Heterogeneity test results show that this effect is mainly reflected in private enterprises and enterprises in light pollution industries.In addition，compared with economically developed areas，the establishment of FTZs in economically less developed areas can reduce the emission intensity of pollution to a greater extent.The conclusions of the study provide micro-evidence for FTZs to promote green transformation of the economy and society，and also have policy implications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FTZs.

Key words：Pilot Free Trade Zones （FTZs）; corporate pollution emission; corporate environmental behavior; difference-in-differences method （D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