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裝攝影的燈光美學分析

摘" 要：自攝影誕生以來就與時尚產生了密不可分的聯系，時裝攝影也成為展現時裝作品的重要手段。而棚內攝影作為攝影的主要方式之一，由于可以獲得穩定的拍攝環境，因而通過燈光使用、畫面布局、后期處理便可以營造出不亞于自然環境的整體氛圍感。時裝攝影通過硬光、軟光以及不同角度、不同形狀、不同色彩燈光的使用，讓人們與時裝之間保持著一定的“心理距離”，從而更好地控制時裝攝影成片與觀眾之間的情感距離，在更好地展現服裝三要素的同時，以直觀的手法充分表達服裝品牌的理念，給大眾帶來審美愉悅。

關鍵詞：時裝攝影；燈光；美學；心理距離

隨著攝影技術和傳播媒介的發展，時裝攝影越來越成為服裝宣傳的有力手段，對服裝品牌的建設、營銷與發展都產生了重要的影響[1]。時裝攝影作品通過雜志、廣告、網絡等多種傳播方式，讓人們可以快速獲得最新的時尚資訊。早期的時裝攝影由于技術有限，多在攝影棚內進行，時至今日仍然有很多時裝攝影選擇在室內進行以獲得更加穩定的光線[2]。而光線的布局對攝影主題的表達和服裝的展示都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因此，如何通過合理地運用燈光來達到美學上的平衡，則成為決定成片效果的關鍵性因素。

以往對時裝攝影的燈光研究中，多針對服裝的面料進行研究分析，比較詳細地解釋了針對不同服裝面料的燈光使用手法，而對于服裝其他要素進行分析的文獻相對較少，也很少結合時裝攝影與美學進行分析。因此，文章在美學背景下，從時裝的主題、材質、廓形、色彩等四個方面進行展開，分析合理運用燈光美學所能帶給時裝攝影的積極影響。

一、時裝攝影的美學特質

時裝攝影是攝影師將自身對時裝的理解通過構思設計與攝影創作，從而對時裝進行展現的一種創作手法。通過攝影可以更好地展現服裝的細節、材質、款式、色彩以及品牌特色，并且通過攝影師對畫面的整體布局形成強烈的視覺沖擊力，激發人們對時裝的探索欲望，加深時裝對人們的影響。盡管人們看到的時裝攝影成片往往是二維平面的效果，但是通過攝影師的構圖與燈光的使用，可以讓畫面具層次感，反而可以更好地表達服裝品牌想要傳達給消費者的信息，讓成片起到很好的宣傳作用。相比線下店鋪展示的服裝或時裝秀場上所展現的服裝來說，時裝攝影讓人們缺少很多感官上的體驗，但正因如此，時裝攝影通過讓人們與時裝之間保持一定的“心理距離”來獲得審美愉悅。

“心理距離”說是由英國著名心理學家布洛提出來的，他認為距離是審美進行的前提。對于時裝攝影來說，當攝影作品與人們之間保持恰當的、非功利的心理距離時，這個作品對于我們來說才可能是美的[3]。心理距離具有4個維度：時間距離、空間距離、社會距離和假設性之間的關系，這些維度中的每一種關系都是與大眾決策心理高度相關的。審美欣賞產生于適當的“心理距離”，這也就是說，當人們與事物之間的距離過近或者過遠都會影響審美活動的發生。由于心理上的近距離事件傾向于具體表現，而遠距離事件傾向于抽象表現，因此，心理距離應該阻礙具體事件表征的處理，并促進抽象事件表征的處理，這便使“心理距離”成為藝術創作所不可缺少的元素[4]。攝影師在藝術創作的過程中需要通過“心理距離”來維持自身經驗與攝影作品的融合程度，以獲得更好的藝術表現效果[5]。攝影師不能被主觀思想所主導，充分考慮不同拍攝對象的不同形態特征，才可對客觀的色彩進行再現。這就是說，攝影作品中包含了攝影師自身經驗與時裝本身之間的“心理距離”，而人們接收時裝攝影作品時又通過“心理距離”進行了審美活動，獲得愉悅。由此可以看出，在時裝攝影中只有合理利用美學中的“心理距離”，才可以維系攝影師與作品，以及作品與觀眾之間的關系，才能獲得具有美感的時裝攝影成片。

二、時裝攝影與心理距離

解釋級別理論（CLT）認為，距離我們越遠的事物，與人們的直接經驗更為遙遠，人們對該事物的理解會更加抽象，也就更可能將其理解為高水平實體。而距離我們越近的事物則與其相反，人們更可能將其理解為低水平實體[6]。服裝攝影通過攝影手法在人們面前展現出一幅美好的畫面，這幅畫面高于人們的現有水平，但又給人一種觸手可及的距離感，把人們的思緒拉入其中，讓人們有種身臨其境的夢幻感，這就引起了人們對服裝的積極反應。也就是說，通過這種手法，讓時裝攝影作品以一種高水平實體的形態展現在人們面前。表面上看，時裝攝影與人們之間的距離是以空間為單位的，是圖片與實物之間的距離。但其實，時裝攝影是充分考慮到人們的生理需求與心理需求而進行的活動，人們對這幅畫面中時裝的向往，對這種生活方式的渴望，對自身心理需求的滿足，都將時裝攝影與人們的“心理距離”牢固地關聯在一起。

在時裝攝影的表現中，“心理距離”所產生的是一種不可忽視的引導作用，由于時裝攝影的成片一般以圖片的形式進行展示，而圖片作為一種具體表達方式，承載了服裝的全部細節。因此，當圖片在心理上接近或遠離大眾時，在拍攝過程中便需要進行一定的處理，來把握合適的“心理距離”。因為，只有當人們的“心理距離”與時裝攝影呈現出的畫面相匹配時才會更快地產生積極反應，而當所描繪的距離和表現媒介一致時產生的效果才會更好。因此，在適當的“心理距離”的引導下，時裝攝影可以把握人們所需，通過不同的創作手法在展現時裝風貌的同時獲得符合人們心理預期的成片風格。

三、時裝攝影中的燈光表現力

燈光的使用給時裝攝影帶來層次感、藝術感，在光線的作用下可以呈現出不同的色彩、質感與輪廓，讓平面攝影作品變得立體。服裝中的對稱、協調與光線使用等因素都有助于服裝與人們之間心理距離的維持，再通過屏蔽個人感受的攝影手法，客觀地對時裝進行再現。通過心理距離的把握，在燈光與時裝的交融中可以平衡人們與超出自身購買能力服裝之間的距離感；通過不同光型、光效的使用，在豐富畫面的同時，留給人們更大的想象空間，從而把握人們與時裝攝影之間的距離。在燈光與時裝材質、廓形、色彩中通過硬光、軟光以及不同角度不同位置光源的搭配使用，增加服裝的面料質感，增加服裝的立體感，以凸顯服裝的設計特色，還原服裝傳達給人們大腦的原有色彩，從而增添服裝的真實性，拉近人們與二維圖像之間的心理距離，平衡大眾審美與時裝成品之間、主觀與客觀之間的心理距離。

（一）燈光與時裝

時裝攝影帶給人們的視覺感受與人們對時裝的認知有關，這個認知就包括人們對時裝品牌形象的認識、對品牌風格面貌的理解，以及品牌面對消費群體的定位。因此，時裝攝影中燈光的選用要考慮到不同時裝品牌的不同定位，選擇符合品牌風格的燈光布局，展現出品牌的個性風貌。根據不同的時裝要求對燈光的光型、光質、光位進行調整，以達到符合時裝定位的預期效果。

時裝的宣傳照是一種展現服裝品牌系列主題的一種很好的表現手段，通過宣傳照中燈光的使用與畫面構圖來展現系列元素，體現品牌文化[7]。與大眾普遍能消費的品牌相比，奢侈品牌的時裝宣傳照往往會獲得更多人的關注。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由人們對奢侈品的“心理距離”導致的，因為往往超出人們購買范圍的時裝會帶來距離感，而這些品牌又會通過廣告宣傳來拉近人們與其的距離，這便使人們與品牌之間獲得了恰當的“心理距離”，也因此引發審美活動，從中獲得了審美帶來的愉悅。從圖1中可以看出，Prada拍攝的“電光浪漫”時裝大片通過側硬光的使用而產生的強烈明暗對比，帶來了一種沖突、反叛、不甘平庸的風格。這與Prada的經營理念相一致，他們認為Prada不需要被時尚定義，Prada本身就是時尚。而圖2同樣是Prada的宣傳照，這個雖然也使用了硬光燈，但通過整體柔和的色彩與溫馨的畫面，帶給人們一種熟悉感與親切感，拉近了圖片與人們之間的“心理距離”，增強了奢侈品與大眾之間的互動感。盡管這兩組圖片所帶給人們不同的感受，但都迎合了不同消費人群的喜好。第一組圖片對于想要追求個性、另類風格的人群，無疑是拉近了她們與品牌之間的“心理距離”，獲得人們對品牌的認同感。而第二組對于穿著風格相對低調、內斂的人們來說，則更符合她們的心理預期，從而獲得一種品牌的歸屬感。

此外，通過不同形狀遮光板的使用，可以給畫面帶來更多活潑、喜劇的元素，與服裝造型、模特動態進行結合，在更好地展現服裝形態的同時，也表達了服裝品牌的設計理念。如圖3所展現的畫面，照射到墻上各種不規則的形狀，側面照射服裝的柔光，與模特姿勢的變化，增強了服裝造型與光影的互動，使服裝更具親和感與活潑感，體現了Rosie Assoulin品牌富有戲劇感又優雅的宴會服裝特色，在展現其服裝的長度與廓形的同時，也表現了服裝的張力，實現了品牌浪漫主義與實用主義的交融，散發出濃烈的個人主義風格。

雖然現在的時裝攝影已經是由彩色攝影所主導，但是仍然有許多品牌采用黑白攝影來展現服裝的戲劇性美感。與艷麗的色彩相比，黑白攝影可以通過燈光的使用，準確表達服裝間影調的差異，更好地表現出服裝的紋理、廓形和質感，給人們一種高級感[8]。由于黑白攝影中色彩有限，所以黑白攝影的光和影調便尤為重要，通過燈光的使用可以表達不同的氛圍、不同的情緒。同時，通過模特姿勢的變化與服裝配飾的使用，能營造出一幅飽滿的畫面，留給人們較大的想象空間，從而確保人們與服裝之間保持適當的“心理距離”。

從圖4中Schiaparelli的服裝可以看到超現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融合，夸張的服裝造型、抽象的圖案與奇特的配飾，再加上硬光燈的照射，將服裝凸顯出來。圖中通過燈光的使用，營造出高調影調，整體以白色亮調為主，帶給人們一種輕松、愉快、優雅的感覺，這種表現手法在時裝攝影中也比較常見。夸張的服裝與戲劇的拍攝手法，帶給人們一種忽遠忽近的距離感。

（二）燈光與材質

時裝攝影的布光要充分考慮到如何突出服裝面料的特征，通過合理運用主光與輔光來再現服裝的質地、紋理、圖案等要素，增加服裝的真實感，從而拉近圖片與人們的“心理距離”。主光作為主導光源，它的強度及位置要充分考慮時裝的造型特征與質感的展現，也因此決定了整體畫面的基調。輔光多采用柔光且弱于主光，輔光的數量可以根據場景來隨機變化，合理利用輔光可以讓整體畫面更加柔和。

針對不同的服裝面料要使用不同的布光手法。對于圖1這種粗糙吸光的服裝面料，可以選擇硬光燈來加強它的輪廓感與面料的顆粒感，體現出服裝材料的高檔感，通過側硬光加強服裝的明暗對比從而獲得視覺沖擊力。像圖5這種反光面料，可以選用柔光進行散射照明來體現它飽滿的色澤度，同時使用反光板加強畫面暗部的亮度從而降低對比度，使畫面更加柔和與溫馨。對于圖6中的皮革等半反光的面料，應該將柔光與硬光進行結合，來展現皮革所特有的紋理，防止光感過強或者過弱而導致色差。而對于圖7這種透明輕盈質地的服裝則可以選用頂光加正面柔光照明的布光方法，來弱化整體光感從而體現出紗質面料的朦朧感。此外，也可以使用逆光投射照明等方法來突出服裝的透明感。

除了對整體服裝的拍攝外，也可以對服裝局部進行突出拍攝。如圖7采用柔光讓整體畫面顯得并不突兀，并通過模特姿態的變化突出服裝上的刺繡，更好地展示出服裝設計中的亮點，吸引人們的注意。而對于圖8這種印花面料的服裝，如果采用單純的硬光、軟光照射往往會顯得花哨與平庸；而使用模仿日光從窗戶照進來的方式，讓服裝上產生了光影的對比，很好地凸顯出服裝的圖案，也通過這種照明方式給人們一種生活場景的代入感，拉近了人們與服裝的距離。由此可以看出，燈光的合理使用對時裝面料和圖案紋理的再現具有不可忽視的作用，這讓人們在二維圖像上感受到服裝的表現力與多種可能性。

（三）燈光與廓形

服裝的廓形是展現服裝款式的第一要素，通過燈光來突出或者弱化服裝的邊緣感，強調突出服裝的設計點，在展現服裝特色的同時，可以更好地為人們展現服裝廓形。

對于圖1這種廓形比較硬朗、立體感較強的服裝，選用低角度側光也就是倫布朗光，會使光線在服裝一旁的背景上留下陰影，強烈的黑白對比凸顯出服裝的輪廓。光線在人物面部留下三角形的陰影，在突出服裝的同時也弱化了模特的五官，將視覺重心放在服裝上。而對于圖9這種款式簡潔并具有紋理感的服裝則選用入射角度大的側頂光，通過模擬日光讓整幅畫面顯得更加自然，也可以更好地表現服裝的款式細節[9]。此外，對于圖10這種款式較復雜的服裝可以采用突出局部特征的多燈照明方式，采用硬光與柔光結合照明，減少服裝的陰影強度。側頂光與側逆光結合，加強暗部讓整體造型更加靈動，展現出服裝款式的層次感與設計感。

由此可以看出，燈光的使用在凸顯服裝廓形特色的同時，也通過光影藝術來增強畫面的藝術感（如圖1），使原本普通的款式獲得電影大片般的藝術效果，增加服裝的時尚感。通過硬光燈的直射，帶來一種硬朗、冰冷的感覺，加強了服裝的輪廓感，也增加了服裝與人們之間的“心理距離”。而通過模仿日光照射，自然地展現服裝廓形與層次感，給人們一種熟悉感，拉近了人們的“心理距離”。這種對“心理距離”的掌控是完全取決于攝影師想要達到的效果，無論是增加還是減少，只要是在維系距離的合理范圍，便都可以引起人們自發的審美活動。

（四）燈光與色彩

色彩是由我們的眼球與大腦對光的反應而被感知，也可以說，色彩是光的產物。服裝色彩的展現也取決于光的使用，根據服裝顏色的深淺來相應地增加或者減少曝光。以“白加黑減”原則對白色服裝適當增加曝光而黑色服裝則適當減少曝光（如圖9、圖10），根據服裝顏色的深淺程度來進行具體的變化。因此，可以使用18%灰板為測光點拍攝照片將其定為標準，對于比18%灰更亮或者更白的服裝進行補光，而對于比其更黑或者更暗的服裝則要相應地減少曝光[10]。

根據服裝色彩的不同可以選擇不同的布光手法，針對圖9這種白色或者亮色調的服裝多采用亮調布光，這種布光方式多采用頂部硬光燈與正面光柔光燈相結合，適當地增強曝光，加深服裝的明暗對比從而體現服裝的層次感。而針對圖10這種黑色或暗色調服裝多采用暗調布光，也就是對服裝的局部進行補光處理，減少整體曝光，突出強調服裝的局部特征，從而與整體服裝產生對比感，讓服裝看起來更加深沉與含蓄。除了上述兩種情況，在面對色彩類似于18%灰的服裝時（如圖11），這也是時裝設計中比較常見的色彩結構，多采用中間調布光手法，主光選擇多為柔光，合理利用硬光來突出服裝色彩。這種手法看似普通，但適用范圍較廣，以自然的方式還原服裝真實的色彩。

時裝攝影師通過影棚中燈光的運用，還原出人們肉眼通過光線折射所接收到的服裝色彩，盡管這種展示方式與人們實際觀看效果相比略為單調，但是通過攝影師的個人經驗與服裝結合，卻可以展現出服裝色彩最“美”的一面。盡管這個“美”是相對的，但是在人們接收到成片后會賦予其一定的想象，在“心理距離”的作用下使一般事物變成審美對象。

四、結語

時裝攝影是一種復雜且愉快的思維活動與實踐過程，它包含了攝影師自身的專業水平、審美水平以及對服裝表達程度的把握。通過硬光、軟光以及不同角度、不同形狀、不同色彩燈光的使用，可以讓人們與時裝之間保持著一定的“心理距離”，從而更好地控制時裝攝影成片與觀眾之間的情感距離，在更好地展現服裝三要素的同時，以直觀的手法充分表達服裝品牌的理念，給大眾帶來審美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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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陳沖. 時裝攝影：室內外技巧·燈光控制·后期處理[M]. 北京：中國紡織出版社，2017：120-121.

作者簡介：金岳琳，青島大學紡織服裝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服裝與服飾設計；

通訊作者：鄭廣澤，青島大學紡織服裝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服裝與服飾設計、品牌服裝設計、時裝攝影、設計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