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昌碩書畫融合的藝術創新與影響研究

摘要：目的：隨著書法與繪畫的關系日益變得緊密，書畫融合逐漸成為不可忽視的重要一環。文章旨在分析吳昌碩的繪畫作品，探究其在書畫融合道路上畫從書入、書從畫出的繪畫特點。方法：通過案例分析法、文獻研究法來研究吳昌碩的書畫融合，其是以書法入畫的產物；分析對比吳昌碩的繪畫作品，觀察吳昌碩在繪畫創作中對書法技法的繼承，以及在此基礎上進行的時代創新。中國書法和繪畫相互促進、相互影響，從而誕生了書畫發展的新風尚。結果：研究結果表明，吳昌碩在書畫融合方面的理論和實踐，包括書法和繪畫的創作過程，都受到他早年學習的書法用筆、結體、墨法、章法等的影響，尤其是《石鼓文》對其繪畫的影響非常大。同時還展現了吳昌碩在書畫融合方面的獨特風格和技巧，以及他對傳統和現代、文人和市井等不同文化元素的融合和取舍。吳昌碩完美繼承了中國書法和繪畫的傳統技法，同時又有創新，堅持書畫不分家的創作理論，將書法與繪畫融會貫通，梳理了書法與繪畫的韻律和意境的表達。結論：文章總結吳昌碩書畫融合藝術的創新與影響，指出他對中國書畫發展和傳承的重要貢獻，以及他對中國藝術家和觀眾的啟示和借鑒意義，探究吳昌碩的繪畫藝術是研究書畫融合的必由之路，對傳統藝術的傳承具有深遠的意義。

關鍵詞：吳昌碩；書畫融合；書法；國畫；藝術創新

中圖分類號：J2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3）22-00-03

中國書法與繪畫有著深遠的淵源，二者在形式、技法、氣韻等方面都有著密切的聯系。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書法被視為一種高雅的藝術，而繪畫則是一種表現自然和人文的藝術。二者相互借鑒，相互影響，共同創造了中國藝術的獨特風格。清末民初，一位名叫吳昌碩的書畫大家憑借深厚的書畫功底和創新的繪畫思想，開創了以書入畫的新風格，在中國繪畫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本文以吳昌碩為例，探討他以書入畫的藝術成就。

1 中國書法與繪畫的關系

文字產生之初的象形字，就是以繪畫的形式來表現的，就如許慎的《說文解字》中，“象形者，畫成其物，隨體詰屈，日月是也”［1］，說明文字在發展之初是按照形狀描繪出來的，通過象形的方式傳達繪畫的含義，即描畫便是文字，文字也是描畫，運用畫的方式傳達意圖，是中國畫與中國書法的相似之處。到了宋朝，人們將書畫兩種形式融合在一起，書法家和畫家相互學習，出現了書畫結合的新形式。到了元代，趙孟頫提出了書畫同源的理論，在《秀石疏林圖》后面的自題詩中寫“石如飛白木如籀，寫竹還應八法通，若也有人能會此，須知書畫本來同”，說明了用書法進行繪畫創作的新形式。后來，對于書法與繪畫的研究中，也有書法與繪畫相互關系的論述，清代笪重光說：“點畫清真，畫法原通于書法，風神超逸，繪心復合于文心。”［2］黃賓虹也曾感慨，認為趙孟頫“石如飛白木如籀”的思想十分有道理，和他非常契合，他也常說善書者，常以書法用筆于繪畫之上，他曾說：“大抵作畫當如作書，國畫之用筆用墨，皆從書法中來。”［3］吳昌碩先生深悟此理，常說“我平生得力之處在于能以作書之法作畫”［4］。

2 吳昌碩書畫融合的歷史背景

吳昌碩一生都在不斷研究和探索書法的骨架結構及筆線與繪畫之間的聯系和互鑒，其作品在清末民初畫壇可以說是獨樹一幟。他不僅將書畫融合，還將中國的詩、書、畫、印融會貫通，在中國近代繪畫史上起著承前啟后的作用。吳昌碩對詩、書、畫、印樣樣精通，是全能型大師。作為清末民初的書法大家，吳昌碩的藝術之路是先書法后繪畫，他的繪畫藝術圍繞以書入畫展開，而這個觀念也是隨著文人畫的發展逐漸形成的。以書入畫是吳昌碩繪畫藝術的根基。

吳昌碩后來在繪畫上的成就如此之高的原因是多樣的。首先，吳昌碩在學習繪畫之前就有極高的書法文化修養，這是他后來以書入畫的良好前提條件。其次，吳昌碩所處的時代為吳昌碩書畫融合的繪畫藝術實踐提供了充足的養分。在吳昌碩所處的時代，大量地下文物出土，金石學、考據學得到了空前發展，將碑派書法推上了全新的高度。金石畫派在這個大背景下誕生了，融詩、書、畫、印于一體，既有文人畫擅長寫意的特點，又有新的以書法入畫的用筆特色，開啟了清朝水墨寫意畫的新篇章。金石畫派主要是將人們日常生活中常見的東西作為繪畫的題材，充分體現了清代文人畫平淡自然的表達方式，拓寬了抒情達意的范圍。

寫意花卉是吳昌碩比較擅長的繪畫題材，他將碑派書法融入繪畫中，把在其中汲取到的金石的特點與大氣磅礴的筆觸和繪畫相融合，形成了獨特的繪畫風格。吳昌碩在秦漢碑刻中廣泛學習書法，其五體皆善，篆書尤佳，在清末書壇有很高的聲譽。篆書方面，對他影響最深的碑刻莫過于《石鼓文》，其使用大篆字體，到達了十分成熟的階段。《石鼓文》整體規范方整、圓潤自由、敦厚嚴謹、方圓結合、生動飄逸。《石鼓文》中，首先整體筆畫均勻飽滿，充滿力度，用筆圓潤；其次是逆鋒起筆，體現藏頭護尾之態，含蓄自然；在圓潤的基礎上又有頓挫感；每個字的筆勢，整體婉轉暢通，且妙趣橫生。《石鼓文》的結體左低右高、上緊下松，險峻中又平正富有變化，使用古文字字體，整體的章法風格趨于莊重典雅。因此，《石鼓文》規范嚴謹，備受后代書法家推崇。吳昌碩也深入臨習，終身不輟，真正做到了一日有一日之境界。他在此碑中汲取了大量養分，可以說他的書法功底植根于《石鼓文》。他對此碑的臨習，既能在其中尋求一系列變化，又能觸類旁通影響其他藝術門類。古代繪畫非常注重“勢”的表達，沈宗騫曾說：“所謂筆勢者，言以筆之氣勢，貌物之體勢，方得謂畫。”［5］他的繪畫藝術就有書法用筆特點，以氣象宏大取勝。吳昌碩所書篆書遒勁自然，氣勢恢宏，運用古籀的筆法，中鋒運筆，力有千鈞，沉穩凝練。而寫意花鳥和書法作為結構和空間藝術，吳昌碩深刻地意識到書法是抽象的藝術，繪畫是具象的藝術，其聰明之處是能把繪畫與書法中的筆法、結體、章法、墨法結合，又能加以區分，在吳昌碩的筆下，古老悠久的古籀大篆重新進入大眾視野，他在古拙厚重的《石鼓文》中將筆法、墨法等多方面進行結合，以金石書法入畫，將中國繪畫推向了新境界。

3 吳昌碩以書入畫的技法特點

分析吳昌碩的繪畫藝術，可以發現他的花鳥畫中很多方面都融入了書法藝術，最顯著的特點就是線條的運用。邱振中先生在《書法的形態與闡釋》中說：“書法是線條的藝術，線條是書法的表現形式。”［6］

首先，吳昌碩對《石鼓文》的臨習，讓他的線條多以篆法寫之，他將書法中線條的起筆、行筆、收筆以及轉折處方圓結合，通過中鋒用筆等方式來表現繪畫中渾厚古樸、富有變化的形態。他將《石鼓文》的古趣、古意運用于花鳥畫中，如在《杏花春雨江南》中表現的樹木、枝干、山石等，都可以看出線條的渾厚態勢，體現出事物的剛健挺拔，具有頑強的生命力。

其次，吳昌碩曾自我評價說：“曾讀百漢碑，曾抱十石鼓；縱入今人眼，輸卻萬萬古。不能自解何肺腑，安得子云‘參也魯’？強抱篆隸作狂草，素師焦葉臨無稿。”［7］從這里可以看出，他在用筆上運用草書開放的線條，在表現枝干時將線條特意拉長，來表現匍匐婉轉的效果。例如，在他的《紫藤圖》中，畫面上藤蔓纏繞，筆勢飽滿，計白當黑，對比十分強烈，既體現了藤蔓在石頭上匍匐生長的狀態，又將其中筆勢的嚴峻與平緩表現了出來。可以看出，大藤中線條和書法中草書的書寫方式相似，以富有節奏感的狂草線條，行云流水，一氣呵成。用筆墨的干濕濃淡，線條的婉轉多姿，把紫藤雜而不亂的生長態勢表現了出來。即使是畫娟秀的蘭花，也是以篆法畫之。他以《石鼓文》中蒼茫厚重的線條來畫梅花，古樸中摻雜著圓潤筆觸，梅花的結體多倚側中又有平正，尋求變化，絕不單一，充分展現了吳昌碩書法“用筆老辣，氣韻敦厚”的特征。因此，吳昌碩將篆書和草書的用筆方式融合在花鳥畫中，用流動飛舞的線條，形成繪畫與藝術的特殊性。

吳昌碩曾言：“墨池點破秋冥冥，苦鐵畫氣不畫形。”從中可以看出吳昌碩作畫不求形似，而是注重氣韻的表達。不僅線條，包括結體構圖觀念也源于書法，他的繪畫是其書法藝術接續性表現的成果。首先是《石鼓文》篆書結體中呈現出來的上緊下松、左低右高、方圓結合的特點。例如，吳昌碩在寫意花卉的構圖上深受書法藝術的影響，構圖喜畫豎幅條屏，畫面左上角空白處常以書法題詩等，使構圖更加豐實飽滿，整體畫面轉折處寓圓寓方，結構端正嚴謹，章法富有變化，協調均勻，饒有裝飾性趣味。其次，《石鼓文》使用古文字字體，整體的章法結體風格莊重典雅，其中不是簡單的象形描繪，線條中出現了更多變化，結體中的俯仰向背都有所體現，取勢章法疏密有致，顯示出勢不可遏之態。

吳昌碩繪畫構圖多以圓形或者半圓形為主，而圓形和半圓形是最具有彈性張力的構圖方式，具有強烈開張之勢。他以多方面的變化為奇，在平正中找倚側，以制造矛盾的手法作畫，進而協調矛盾關系，達到一種險絕而生的平衡。如孫過庭的《書譜》中說的“既能險絕，復歸平正”，以及書法藝術中講求虛實結合，俯仰頓挫，在書寫章法上要照顧到多個方面，例如，字與字以及行與行之間的疏密，字與字之間的粗細對比、開合關系等，注意節奏的協調變化，這在他的繪畫中也有所沿用。吳昌碩善于在繪畫中以書法的向背等關系開創一種獨有的、對角性的、大膽開張的構圖方式。他喜歡用“之”字或“女”字取勢，摒棄一成不變的程式化。因此，吳昌碩提倡學古人但不拘泥于古，在繼承的基礎上又有所創新，并將其結合到自己的繪畫中。他臨書但不拘泥于形似，而是增加了夸張的變化。可以看出，吳昌碩已經不是簡單地進行象形描繪，而是以書法中富有節奏感的線條來畫花鳥，古樸中摻雜著圓潤的筆觸。例如，在他的《梅花圖》中，畫面上梅花的枝干和其他枝干的粗細濃淡，表現出凝重渾厚的金石特點。樹枝向上生長，合乎大自然的規律，但其畫更加靈動，有效避免了構圖的平行或交叉等僵硬形態，所畫枝干多為憑空懸吊而出，不同于平常性的以下向上之勢，表現出植物的生機盎然。分析吳昌碩的作品，可以看到復雜的層次，表現出了他對書畫的完美結合，達到千變萬化的效果。

吳昌碩擅長以筆墨來表達寫意花鳥的意境，他在用墨上十分大膽，對水分的掌握精準適度，如他的《墨荷》，以潑墨法和破墨法的結合，體現出荷花大刀闊斧濃厚的視覺效果。從他的水墨寫意畫中，可以體會到書法技巧與畫法技巧融為一體，表達了放情肆意的藝術享受，具有強烈的視覺感染力。

4 吳昌碩書畫融合的深遠影響

吳昌碩是中國書畫史上具有深遠意義的代表性人物，他引領了時代風尚，發展了藝術門類。吳昌碩的書畫融合，是因為其對書畫同源有深刻的認識，將自己在書法學習中的經驗運用到繪畫的創作實踐之中，以書法的筆意擬自然之形態，將婉轉、流暢表現得淋漓盡致。他在傳承書法與繪畫的傳統美學理念的基礎上加以創新，將自己在書法中汲取的養分融合運用，傳承創新，整體風格深厚古拙、自然飽滿，具有磅礴氣勢。這是吳昌碩作為一代宗師對中國書畫作出的改變，是推陳出新的結果。書法和繪畫都是美的體現，可以提高人的藝術審美。書畫藝術是中華傳統文化的瑰寶，書畫融合是中國書畫的獨特之處，而吳昌碩的繪畫藝術開創了中國繪畫的新紀元，展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勃勃生機和更多可能性。在中國繪畫藝術發展的歷史長河中，吳昌碩是書畫融合這條道路上的重要一環。

5 結語

吳昌碩是中國書畫史上開創繪畫藝術新風的領軍人物。他以《石鼓文》為藍本，從中汲取了大篆字體的骨氣、力度、圓潤、頓挫、方圓等特點，并將其運用到寫意花卉畫中，形成了獨特的繪畫風格。他不僅將書法和繪畫完美結合，還將詩、書、畫、印融會貫通，展現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追求中庸和變化的哲學思想。他的繪畫藝術對后世有深遠的影響和啟示，值得學習和欣賞。

參考文獻：

［1］ 許慎.說文解字［M］.北京：中華書局，2013：1-2.

［2］ 笪重光.畫筌［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82：814-815.

［3］ 王伯敏.黃賓虹畫語［M］.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61：23-24.

［4］ 邢捷.吳昌碩書畫鑒定［M］.天津：天津美術出版社，2010：3-4.

［5］ 沈宗騫.芥舟學畫編·取勢［M］.杭州：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17：63-64.

［6］ 邱振中.形態與闡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1-2.

［7］ 吳東邁.吳昌碩談藝錄［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7：122-123.

作者簡介：趙曉雨（1999—），女，山東臨沂人，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書法與國畫。

徐文生（1966—），男，山東青島人，學士，教授，研究方向：中國書畫。